第278章 爱不爱她,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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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姜来真的感觉自己快要看不清身边的人到底是人还是魔鬼。 还有他自己。 和花芷遇见以后,总觉得自己在不停地刷新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他以为的好人不是好人,他以为的坏人不是坏人。 就如同此时此刻,这个父亲是为了救自己得绝症的儿子铤而走险,将所有的后路都堵在了这个上面,可是他救儿子的代价,是夺去另一个孩子的性命。 这到底是救人吗? 姜来审视人性,岂料也被人性回以审视。 脑海里好像有个声音同样在问他——那么你觉得,用心机留下花芷在身边的你,到底是救人,还是害人呢? 姜来给不出回答。 他压着那个男人,一直到警方到现场将他直接抓捕,看着这个绝望的父亲被按入车中,这笔沾着人血的钱也没有被送到他儿子所在的医院里——也就是代表着,他豁出去谋财害命的行为,完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根本没有救到他的儿子,还把自己赔了进去。 意识到大难临头的父亲突然间两腿一软,走不动路,全靠警察提拎着,他喃喃着,“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姜来目送他被人带走,金属镣铐在他手上沉默地禁锢住了所有后续发展可能。 他知道,即将死去的,是两个孩子。 需要换血的儿子,以及被夺走性命的花芷的孩子。 这两个孩子,都成为了罪恶的代价,窥探人性那一刻,它们成为了筹码。 姜来收回视线,走到了警车旁,警察看见他,还顺带打了个招呼,“感谢姜先生这次帮忙提供信息,没想到你居然可以比我们警方更快一步获取这个人在哪的资料。” “我以前也学过一些……”姜来站在那里,看了一眼被塞进后排的中年男子,只觉得无尽的悲哀,“你现在后悔吗?” 后悔。 中年男子抬起头来,露出一双好似盲了一般无神的眼睛,对着他说,“后悔?” “现在你的儿子救不回来,别人的女儿也没了。” 姜来攥了攥手指,不知道为什么,他企图在这个男人身上找回最后一些人性,“重来一次你会怎么做?” 可是那个盲人一般的父亲的脸上,出现了赴死的决绝,那是明知道自己在做一件无法回头的事情,也毅然决然要做下去的决绝——决绝这个词语,用在一个杀人犯身上委实有些不够妥当,可是姜来确确实实察觉出来了无人可挡的决绝。zWWx.org 就好像,在救他儿子这条路上,这位可悲又卑劣的父亲,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姜来,说了一句,“重来一次,只要能让我儿子有钱活下去,杀一个人,还是杀一百个人,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 他早就将命卖给魔鬼了。 姜来大受震撼,站在原地竟是动弹不得,好久都没说出一句话来接下去。 警察呼啸而过,那刺眼的红色的灯闪烁着离开他的视野,就好像是最后一抹血色也终于被抽离了。 姜来感觉视野里只剩下一片灰白。 花芷,人性到底是什么呢。 你陪了那么多男人,做了那么多肮脏的事情,可是事到如今,我居然觉得你善良。 ****** 安茨从顾家离开以后,便给某人打了个电话,他直接去了一趟花芷所在的医院,推门而入,只见楚鸢和尉婪站在那里,看见安茨进来,楚鸢没好气,当场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安茨你站住!” 安茨皱眉,“干嘛?” “别进来。” 楚鸢的手放在花芷的手上,声音冰冷,“你没资格进来,滚出去。” 她的表情告诉着安茨,她没有在开玩笑。 安茨先是一晃神,而后被楚鸢气笑了,刚要说话,尉婪已经站了起来,男人上前拍了一把他的肩膀,将他往外带,“走吧,让楚鸢陪她一会。” 花芷正在床上静静地睡着,毫无声息,像是没了任何生命体征一样。 出去前,安茨的眼神死死放在花芷毫无血色的脸上,被尉婪往外带了几步,这才收回视线。 关上门,尉婪领着安茨站在外面,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会变成这样?” 安茨的声音冰冷低沉,“顾芙莲干的。” “有证据吗?” “估摸着姜来这会儿应该已经带着警察把凶手抓住了。” 安茨原来读得懂当初的姜来突然从顾家离开是为了什么。 他那么聪明,定然也是猜到了顾家可能会对凶手下手,这样一来也可以防止自己被出卖,死无对证。 所以姜来离去,肯定是去追踪凶手了,防止那个凶手被顾家提前干掉。 安茨的脸很冷漠,好像是死了一个孩子,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 其实照理来说也是,那个不是安茨的孩子,对他来说无关痛痒。 可是…… “可是你的眼神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完全不在乎。” 尉婪在一边观察了安茨很久,忽然间说出了一句让安茨心惊肉跳的话。 安茨猛地看向尉婪,“你为什么这么说?” “虽然这个孩子确实跟你没有血缘关系。” 尉婪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可是安茨,你并没有你表现出来得那么平静。” 平静之下,是他深深压抑着的,惊涛骇浪。 安茨想也不想地否认了,“我跟那个孩子没有亲情感,所以她死不死,与我无关。” “确实是这样。” 尉婪说,“可是你心疼的不是孩子。” 不是孩子,那是谁呢。 安茨不想接着去听尉婪的话,奈何尉婪此人从不给任何人面子,已经直接把话说出来了—— “是花芷。” 好像在无声处听闻一声惊雷,炸得安茨双耳嗡嗡作响。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否认,只是在听见尉婪这句话的时候,随随便便可以撒谎的他失去了反驳的能力。 一直到很久以后,安茨的肩膀垂下来,喃喃着说了一句,“也许是这样。” 没想到安茨会承认,尉婪还有些意外,“怎么,你现在是想通了吗?” “不,是我没办法继续再反驳下去。” 安茨转头,看了一眼病房的门,这扇门隔绝了太多,好像从此把他和花芷隔绝开来,“我没办法在保持平静下去,尉婪,你说的很对,当初孩子出事的时候,我对孩子一点感情都没有,唯独掠过我脑子的想法,那就是花芷。” 孩子没了,花芷怎么活。 安茨给那个孩子付费,一直以来承担着孩子昂贵的治疗费用,是因为他知道——花芷需要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就是花芷跟这个世界的脐带,所以花芷需要这个孩子活着,也许就像是一种无形的精神支柱。 安茨愿意为这些付费,换句话说,安茨不是为了孩子在付钱,而是为了花芷在付钱。 只是他从来不屑于去承认自己的这些感情——有没有这些感情对安茨来说不重要。 哪怕他是真的彻彻底底爱着花芷的,他也从来不会觉得,这一份爱,承不承认,有多重要。 他的心里,没有给爱留下一丁点的位置。 尉婪看着安茨的脸,忽然间说了一句,“你和花芷,有没有说过在一起?” 安茨被尉婪气笑了,“我和花芷有必要说这些吗?” “你们相遇的时候,难道没有互相确认关系吗?” 一直以来尉婪都觉得安茨心里肯定是有花芷的,要是没有,安茨这些年身边莺莺燕燕这么多,早就换了。 可是不管身边经过的女人是谁,安茨出席别的场合的时候,手里挽着的,永远都只是花芷。 只有花芷。 难道这还不够证明花芷的重量吗? 尉婪感觉自己看不懂安茨了,“你对花芷有感情。” “这么多年了肯定有感情。” 安茨是个堂堂正正的人渣,所以哪怕在承认自己的在乎的时候,也是一脸天崩于前无动于衷的模样,“这份感情不重要,对我来说,只是人生很小的一部分。” “那你的人生到底是由什么组成的?” 尉婪反问安茨,安茨说了一句,“可能是,想找到那个,我一直想找的东西吧。” 爱情,还是死亡。 这两者,都和花芷无比相近。 他一直在找的东西,也许就在身边。 “楚鸢跟我说了事情的经过,你和姜来,真的害惨了花芷。”尉婪说,“如果要花芷原谅你,我觉得不太可能,安茨……” “原不原谅我无所谓的。” 安茨将手伸进口袋里,好像是探索着什么,最后掏出一包烟,里面已经只剩下一根细烟了,他没有多余的分给尉婪,所以干脆也就给自己点燃。 这就是安茨的性格。 自私,冷酷,不在意别人死活。 “失去花芷你会很难受的。” 尉婪说,“安茨,其实你一直以来都觉得,花芷离不开你的,是吧。” “我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安茨深呼吸一口气,而后将烟缓缓吐出来,“我觉得花芷是寄人篱下的菟丝花,而我就是她的主人。” “那如果其实是你离不开花芷呢?” 安茨眯起眼睛来,好像是在细细剖析花芷,“那就强迫她留在我身边。” “她会痛苦的。” “痛苦才对。”安茨笑了,“痛苦我们才一样。” “我和你们不一样。” “我们是空的,感不感情对我来说一点不重要。” “就好像是,花芷只要留在我身边就行了,至于她心里装没装着别的男人,跟不跟别人上床,无所谓的。” 他需要花芷。 没了花芷,那么多欲望,那么多情绪,没有更合适的容器来给他宣泄。 尉婪呲牙咧嘴地说,“我看不懂你的爱情观,安茨,我觉得你需要看医生。” “看医生有用,我和花芷也不会这样。” 安茨竟然咧嘴笑了笑,他那张脸,笑起来的时候就让人感觉像是冷笑,也可能是因为安茨从来不会发自内心的笑。 他说,“花芷太脏了,跟我一模一样,所以我喜欢她在我身边的感觉。” 我看你也极面善,像镜子放面前。盛不世的楚鸢尉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