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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侠且慢 第467节

    “暗桩送了消息,我去城外看看,钰虎姑娘要不先送太后娘娘回宫?”

    大魏女帝身体比以前好上太多,但还是不能强行动气,知道夜惊堂操心她安全,开口道:

    “璇玑真人和太后在一起,你忙你的即可,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夜惊堂转头看了看,心底颇为意外,估计陆仙子是起床后就进了宫,陪着太后来了这里。

    只要陆仙子在,女帝靖王乃至太后的安危,自然就不用他再操心,当下便不再多说,转身就下了楼梯……

    ……

    虽然夜惊堂瞎扯了很多月亮、夜晚的对联,但实际时间才到下午,天色大亮,满城飘着小雪。

    龙吟楼的交锋,因为刚开始没多久,不可能这么快传开,城内依旧风平浪静,最多也就几个闲人,在茶馆酒肆里猜测这这场切磋的胜负。

    而城外,云安主港。

    风雪潇潇,停泊在港口的数艘北梁大船,已经盖上了一层雪顶。

    梁帝下令除掉夜惊堂,是暗中授意,此事闹到台面上,就是北梁在休战时期,密谋刺杀大魏的国公,理亏的情况下对局势很不利。

    为此暗中过来的沈霖等刺客,首要任务都是和北梁使队撇清关系,即便被南朝发现,也是千机门等江湖义士自发为国除害,或者左贤王为报仇擅自行事,得把梁帝摘出去。

    出于这些原因,北梁群雄聚头的地方,是港口外的一艘商船上。

    停在江畔的商船,挂着云州一家商会的旗号,船体颇大,上面放满了盖着油布的杂货,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而甲板下方的舱室离,则干净整洁没有任何杂物,里面放着桌椅,墙壁上还挂着云安城的舆图,上面有很多标记,比如:天水桥、鸣玉楼、纸坊巷等等,皆是夜惊堂出没过的地点,旁边还有夜惊堂和一只大鸟鸟的画像。

    舱室里已经坐了二十余人,曹阿宁、贾胜子、许天应等位列其中,剩下则是北梁朝廷从各地笼络来的高手。

    虽然从未和这些人谋面,但曹阿宁通过旁听,还是认识到了北梁这次有多下血本。

    站在舆图前面说话的,是北梁千机门的代理掌门沈霖,四圣之一仲孙锦的嫡传,江湖诨号‘点阵子’,奇门遁甲、机关毒术无所不通,战力不是在场最高的,但江湖地位目前无人能出其右。

    而坐在次席的人,是北梁苍龙洞的二当家司空盛,面相阴郁的老头,看起来其貌不扬,但内门功夫出神入化,在北梁号称‘小陆截云’,轻功身法肯定没陆截云好,但刁钻手段有过之而无不及,‘雪蛾鳞’这种北梁江湖人人必备的居家良药,就是此人的杰作。

    坐在司空盛身边,则是北梁青机阁的高手徐野棠,虽然门派名号和名字都挺正派,但本身是个刺客组织,专接杀人买卖,‘青机’的意思是——青锋一指云烟落,千机毒术断锦龙。

    为此青机阁也有‘青龙会’的称号,帮主是南北两朝第一刺客,不过见过人的都死了,没人知道是谁,江湖人只取了个外号叫‘龙王’,和红花楼的‘红财神’差不多。

    而徐野棠在青机阁十大刺客位列前三,最高战绩是暗杀过北梁‘刀老二’,换算成大魏江湖,约莫就是成功暗杀过仇天合。

    在座余下之人,也都是北梁各地的高手,其中有的是为了重赏而来,有的则是国师府在江湖放的暗桩,因为事态紧急,基本上把就近能调用的人手都拉了过来。

    曹阿宁看到这么夸张的阵容,心底不免惊疑,不说余下十几号人,光是前面那三个狠人一起亮相,就足以让任何高手缩缩脖子。

    而这些还只是帮手,压阵的大宗师花翎还没来。

    花翎有多厉害,曹阿宁不清楚,但听说过‘花飞叶落浪子至,扇动风随点金翎’的名号。

    师父曹公公曾经说过,因为十四个字的批语太难起,也不好记,江湖上能混出这么长名号,还能流传开的人,无不是一代人杰,其中最出名的莫过于那句‘醉卧阳山开圣境,千秋奉义镇官城’。

    反正曹阿宁长这么大,混出这么霸道名号的人,也就见过左贤王一个,璇玑真人因为十年前才上位,最强战绩只是打了曹公公一顿,都没能混出这东西。

    如此夸张的阵容,哪怕这二十来人里,藏了两个暗桩外加四个混子,曹阿宁也想不到夜大阎王该怎么过这一劫。

    但可惜的是,花翎也不知是不是死女人肚皮上了,众人在这里等了两个时辰,都没见这位主力露面。

    如果花翎不来,这谋划显然没法进行,毕竟阵容再强,要杀的也是夜惊堂。

    依照曹阿宁的判断,如果花翎不压阵,就在场这二十来号好汉,估摸接不满二十枪就得团灭。

    毕竟在场唯一的武魁,是许天应这被赶鸭子上架的水货。

    徐野棠、司空盛充其量也就是顶尖宗师,不说杀,夜惊堂要跑,他们累死都别想追上。

    在等待许久后,作为首席谋士的沈霖,也逐渐失去了耐心:

    “派人再去催上一催,如果不来,我等便直接动手。按照贾胜子的情报,夜惊堂下午就会去五里铺,机关老夫已经连夜布好,我等合围,至少有九成把握取其性命……”

    曹阿宁对于这话,实在不敢苟同。

    毕竟贾胜子经过他和许天应孜孜不倦的唱衰,根本没拼命的打算,他和许天应自不用说。

    二十人当场少了一小半,有没有其他人滥竽充数还说不准,这要是能把夜大阎王弄死,那夜大阎王凭啥活到今天?

    许天应也觉得胜算不大,但他们坐在这里,消息根本没法传出去,万一夜大人不慎走进圈套被合击,风险还是有,当下开口:

    “花翎大侠不在,我许天应为报杀师血仇,自当一马当先顶在最前。不过夜惊堂终究不是泛泛之辈,我等动手的机会只有一次,在没筹备好的情况下,是不是该再三斟酌,换个时机?”

    在场之人,看花翎迟迟不来,也有这个想法。

    而沈霖却摇了摇头:

    “昨夜老夫师弟被黑衙摸到行踪,捕入黑衙地牢。韩师弟口风极严,绝不会泄密,但谁也不知道能在黑衙手段下撑几天。

    “如果南朝得知我等具体来了哪些人手,刺杀难度只会倍增,万一女帝若为了保险起见,去请了吕太清,吕太清可能半个时辰后就已经站在了承天门外,到时候……”

    贾胜子想了想道:“南朝的山上三仙,好像都不管山下事……”

    沈霖开口道:“吕太清只是不管南朝山下事,女帝篡位都没过问,但在坐都是我大梁武人,南朝高手解决不了,吕太清自然会出面平事,到时候我们这二十来号人,加上花翎,可能都接不住吕太清三巴掌。”

    众人都是各地高手,自然清楚道门掌教是什么分量,也知道形势迫在眉睫,正思索对策之时,上方响起脚步,继而一个喽啰翻了下来:

    “天水桥裴家和户部官吏的队伍,已经出了城,夜惊堂并未在其中,打头的是个掌柜。”

    “嗯?”

    沈霖眉头一皱,看了眼贾胜子。

    贾胜子有些无奈:“打探的安排是如此,但夜惊堂是活人,又位高权重,临时起意去其他地方没人能管,如果全按照安排走,我到觉得阿宁这情报准得有点问题了。”

    众人想想也是,又看向沈霖。

    沈霖知道事态迫在眉睫,推到明天,事败风险便大数倍,便询问道:

    “夜惊堂现在在什么地方?”

    曹阿宁作为首席斥候,正想借此机会出去打探,顺便再传个消息,不曾想忽然听见一声:

    “在这。”

    清朗而淡漠的嗓音猝然响起,曹阿宁直接吓得一个激灵,迅速回头看去,看样子已经被吓出了心理阴影。

    而余下众人则脸色骤变,握住了身侧刀兵,齐齐望向了正上方……

    第四十七章 一剑平江惊四座,千山落雪现阎罗!

    蹄哒、蹄哒……

    风雪呼嚎间,黑色骏马飞驰过郊野,在雪面上留下一串蹄印。

    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夜惊堂身着黑袍纵马疾驰,腰后悬着螭龙刀,双眸望着远方江野。

    既然是忽然集合,夜惊堂大略能猜到,在港口聚头的杀手应该不少,如果碰上了估计很难打。

    但此行出来,夜惊堂并没有带什么人手。

    单刀赴会的原因,并非他这武安公调不动,而是出于对华青芷说的那句:

    带的人太多,我护卫不过来。

    对于寻常人来说,多带几个帮手肯定更安全。

    但夜惊堂不一样。

    最漂亮的女人和最快的刀,不可兼得,因为有了身边人,就有了牵绊。

    孑然一身的刀客,不一定是幸福的,但肯定是最强的。

    身无牵绊、手握一刀,只要心气不散,世上何人杀不得?

    蹄哒、蹄哒……

    雪逐渐大了起来,黑马喷出的鼻息,在寒风中形成了淡淡白雾,坐落于清江沿岸的偌大码头,也出现在了眼底。

    江畔千帆汇聚,港口里停泊着女帝的宝船和南北两朝的官船商船,密密麻麻的桅杆,如同竖起的枪林。

    贩夫走卒和车架在港口穿行,摩肩接踵,呵气成云,在道路上纵横交错,自天上望去,便如同托举叶片来回奔波的工蚁。

    夜惊堂头戴斗笠,停在了江畔雪坡之上,目光在难以计数的大小船只中搜索。

    西城港的船很多,聚集的人恐怕好几千,想找出几个贼子如同大海捞针。

    但夜惊堂并不着急,曹阿宁说被召集到了这里,光左贤王麾下就六个人,北梁朝廷那边只会更多。

    几十号武夫遮掩的再好,身形体态也不可能和码头上的贩夫走卒完全一样,细心注意总能发现点异样。

    在茫茫人海中扫视不知多久后,夜惊堂微抬斗笠,注意到了从城门方向快步疾驰而来的一匹枣红马。

    马上坐着个管事打扮的人,模样普普通通,但举止不太正常,在港口外的江畔翻身下马后,登上了一艘满载货物的商船,而后过了不到几句话的时间,又重新出现,朝着京城方向飞驰而去看起来像是探子。

    夜惊堂见此轻夹马腹走下雪坡,半途又翻身下马,把马侧黑布包裹的鸣龙枪取下来,放在江边一艘无人看管的小船上,目光扫视商船周边。

    商船很大,上面有几个看守坐在火盆旁瞎扯,岸边还有几个人坐在凉棚里,看似是脚夫船工,但目光各有方向,把周边盯防的没有死角。

    夜惊堂如同寻常江湖客,在江畔车马中穿行,距离尚有数十丈,就拉开了披风系带,露出一身锦缎黑袍,同时以刀鞘,捅了下擦肩而过的驴子:

    “嗝——嗝——”

    几声受惊的驴叫传出,有序的车队也出现几分混乱。

    坐在凉棚和火盆跟前的几名看守,警觉性奇高,几乎同一时间转头,看向了从江边路过的车队。

    但车队跟前,除开卷动的风雪,哪还有那一袭黑袍的踪迹!

    夜惊堂左手按刀,站在商船合抱粗的桅杆之上,低头看了看下面两个还在看向岸边的看守,确定没打草惊蛇后,右手贴在了桅杆之上。

    柳千笙的听风掌,除开感知姑娘的兴奋点,还有其他附带作用,比如刺探对手位置。

    夜惊堂通过桅杆微不可觉的震动,能感觉到浪潮的涌动、踱步的急缓、以及坐在椅子上抖腿的江湖痞气。

    船上有二十八人,甲板上七个,四明三暗,分布在首尾。

    船舱里二十一人,坐的还挺整齐,为首中间感觉空着一个位置,有个人在最前方来回走动。

    夜惊堂运用天合刀的法门仔细侧耳聆听,可以听到若有若无的断续话语:

    “花翎怎么还没来……再去催催……”

    “若请了吕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