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关 慾望迷宫03 ◎石上月
「哇！」 与想像的不同，建筑中并不是阴暗潮湿的石道，反而非常明亮，就像走在饭店的走廊般，墙壁与地板都非常乾净，唯一诡譎的是，墙壁上嵌满了大大小小的镜子，包括天花板也是，镜中映射出他们的模样，行走时总会错觉身边有人。 「迷宫通报，为了各位通关顺利，当镜中所映非正确之物，请即刻远离并转弯，也不可碰触墙壁，祝各位健走愉快。」 焰羽轩等人面面相覷。 「这还有广播？真贴心。」许哲谦挠头，探究的看着镜子，做了个鬼脸，镜中的许哲谦也跟着做了个鬼脸。 「没什么嘛。」许哲谦一脸失望。 「边走边研究吧。」焰羽轩说。 他们往前走了几步，很快就遇到了分岔口。 「交给我！」许哲谦笑嘻嘻地从背包中拿出铜板：「看来，又是这小傢伙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柯宇翔看了铜板一眼，有点嫌弃：「你要掷正反面也拿新一点的，这都快被磨到看不出脸了。」 「你懂什么？上回考试，多亏有它，我才能考出完美的及格线60分！」 焰羽轩不理会那两人的斗嘴，只是灵光一闪，赶紧扭头问简晴岑：「我记得你上回拿到的是绘画文具组？」 「嗯。」 「太好了！」焰羽轩笑道：「走迷宫需要标记，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顏料了。」 「还有我的铜板！」许哲谦不甘示弱，补了一句。 「是是，还有你的幸运小铜板。」柯宇翔拍拍许哲谦的手臂，权当顺毛安慰。 可能因为只有一天的期限，他们背包这回都没得到太好的东西，都是诸如图钉、胶带这类杂物，柯宇翔原有的弓箭还有几发，侯可顺搜查时看到，也没拿，只送上不屑的讥笑：「嗤！跟你隔壁那位木棒倒是凑成一对原始人了。」 许哲谦得到的正是一根木棒，侯可顺倒是无心中说出真相，他们自然是一对的。 「无论如何，虽然入口选择很多，但迷宫只有一个，只要一直走总会找到出口！」焰羽轩总结。 相较之下，这关卡最重要的，搞不好反而是良好的体力也说不定。 与正在小心翼翼的探索迷宫的焰羽轩一群人一样，迷宫的另一端，钱志平也伙同数位同学一道儿开啟他们选择的门。 这些同学有的是原本就感情好的朋友，有的是在前两个关卡累积出共患难情谊的队友，他们相信人多力量大，所以拼凑出好几位一起闯关。 「大家不要慌，慢慢走。」队友之一的沉文宏拍着手，试图提振眾人精神。 「欸，那个焰羽轩说的也很有道理，搞不好这些关卡根本没有尽头，那奇怪的小女孩只是想用游戏的名义一个个把我们都杀死。」 「是啊，第一个鱷鱼关卡，简晴岑明明已经剩下一半了，结果还能復活，也就表示小女孩其实可以让所有人都活下来，可是死去的人还是死去了。」 「那些死去的人到底去哪了？会不会、会不会被那个小女孩吃掉了？」 「别说了，不要自己吓自己，而且这墙上的镜子也太多，看得我浑身发毛。」 「嘘！别看！要是照出的是别人怎么办阿。」 眾人窸窸窣窣的讨论，人的精神总有极限，即使关卡结束后身体的伤势会復原，但精神上的疲惫并不会消失，有几个人精神已经相当紧绷了。 「啊啊啊！」驀地，高亢的尖叫声凄厉的划破空气。 在他们弯过转角后，眼前出现一条长长的通道，这迷宫的路都是别无二致，本也没什么稀奇之处，但可怖的是，这条通道两边悬掛的镜子，细看之下并不是镜子，而是镜子形状的画像。 画像上头，正是死亡的同学们。 张敬璨面孔扭曲成诡异的角度，眼睛瞪得有如铜铃大，看不出死法，唯有凶狠与不甘透过画笔的线条传递出来，就好像下一秒他会伸手穿出画像抓人似的。 赖勋民无助的张着嘴，李柏钧一脸惊恐不安，老师张文佩的面上还凝固着即将通关的喜悦与愕然，这些都是在最初的第一关不幸丧生的人们。 到了丛林关卡，胖胖的林尹妮双眼无神，像是在无声的询问「为什么」，施美玲圆睁美目，同样的死不瞑目。唐淑玲血肉模糊，被吃的剩下一颗头颅，身上还残留着几条血肉，松垮垮的掛在骨头上。 而蒋慧君面目全非，几乎看不出原本的相貌，最可怕的是，她身上的痕跡明显是人为殴打出来，并非野兽啃噬。 他们的同学，活活打死一个和善文雅又温柔、人缘相当不错的女同学。 「呕……」在场的人虽然知道同学们死去，但个人有个人的际遇，并不是每个都知道他人死法，有几个耐受力比较差的，当即弯下腰吐了出来。 这些画实在太过栩栩如生，或者说，这真的只是画吗？ 「不！我不要、我不要这样，我不玩了！」站在沉文宏身边的张世昌，与赖勋民向来交情不错，似乎受到巨大衝击，他大喊一声，向后连退数步，又转过身。 「等等！小心！」站在最前方带路的钱志平回头，提醒的话才出口，但已经来不及。 四面八方的镜子，随便往旁看都会看到影像，张世昌不经意的侧过头，但旁边镜中此刻出现的并不是他，而是早已死去的赖勋民。 张世昌一愣，这不是刚才看到的画像吗？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不、不对！这个不是画像，这个是镜子！张世昌骤然惊醒，想起方才迷宫的广播提示，正想要跑到转弯处，镜子中的赖勋民却突然咧嘴一笑，只见他慢慢张开嘴，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从嘴型依稀可以辨认出他在说着两个字。 陪、我。 「不、不要！」张世昌哀叫，镜子中的赖勋民已经迅疾伸出手，硬生生地将他拖到墙壁边。 也就在张世昌碰到墙壁的瞬间，他脚下的地板突然向下塌陷，他连挣扎都来不及，整个人就掉了下去，好似迷宫裂开了一个口子，将他吞噬进去，而后又闔了起来，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张世昌！」 几个女同学吓到腿软，眼泪掉了出来，低低啜泣着。而迷宫彷彿有生命般，没过一会儿，墙上的画像就多了一个，是张大嘴巴看起来在尖叫的张世昌，同样偽装成镜子的形状与其他亡者并列。 「啊啊！」 「别、别慌。」钱志平咬着牙，他心知此刻眾人精神极度紧张，要是没人引导，只怕要作鸟兽散，遇上更多危机。 他在班上并非耀眼的存在，很多时候只是随波逐流，附和眾人的意见行动，但人总有潜力，一旦成为领队，就会强迫自己振作，带领眾人。 「镇定！我们得确定前面的状况，大家先手牵着手，注意不要碰到墙，一起往前走，假如确定是死路再折返。」 虽然小女孩有说可以换门，但谁知道这迷宫有多大，又有多少陷阱，假如没能在时间结束前走到终点，他们一样要死，所以即使这条路充满不祥感，也得走下去确认才行。 「没错！搞不好这条路代表我们不幸牺牲的同学跟老师在指引我们啊，大家提起精神，刚刚吐过的喝点水漱口，我们继续走。」沉文宏也帮腔。 眾人彷彿有了主心骨，擦掉眼泪，重新前进。 通过那条通道，又是一个转角，眼前光彩逼人，首当其衝的钱志平瞇起眼，好一会儿后才适应光线，一个硕大的金色光球正冉冉浮在空中。 他迟疑的伸出手摸了摸光球。 就在他的手碰到光球的瞬间，整个人也随之消失，迷宫自带的机械音再度响彻每个角落：「系统通报，钱志平通关。」 「成功了！」眾人欢呼，一个个跑上去摸球，脱离这个关卡，最后一个走的同学临走前回头看了看，他身后此刻空无一人，只有四面八方的镜子闪烁着寒冷的光。 如果，张世昌再坚持一会儿，一切都会不同，不过，他又笑了笑，耸耸肩膀，被捲进生存游戏后，他们第一件学会的，就是这世上并没有「如果」。 就是他自己，也许下个关卡就轮到他成为画像的一员，一边想着，他也伸出手，碰触了那个光球，消失在迷宫里。 而系统提示音一出，迷宫里正在寻路的眾人也纷纷抬头。 「这么快？他们该不会开到最靠近出口的门吧？」 「真好。」 「我们也加快脚步吧。」 同样抬头的还有林冷原，也许是他气场强大，所以除了紧跟着他不放的林江明，他们没有其他队友。 林冷原停下脚步。 「干嘛停下啊？」差点撞上他的林江明不满的问道。 林冷原暼了他一眼，也没多做解释，逕自掉头往回走。 「喂喂！林冷原！」 「你，很吵。」 林冷原脚程很快，没多久就走回门口，他推开门，也不理会林江明，自顾自走出迷宫。 「我们还没走多久，你就想换门，为什么？」 林江明持续追问，他看着林冷原，都说双胞胎会有心灵感应，为何他永远摸不透这个人的想法？ 看着林冷原熟门熟路的走到一扇门前，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林江明一愣，再度追了上去。 「难道你……」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划过脑中，林江明惊讶的问：「你把所有的人走了哪扇门都记住了吗？」 「那很困难？」林冷原侧过头，似乎不明白弟弟为何这么惊奇。 眾人是陆陆续续就定位的，不过数秒时间，这人竟能记得那么清楚，而且还如此理所当然。 注视着林冷原的背影，林江明捏紧拳头，这个傢伙，明明一起在妈妈的肚子里，他偏要比自己早几分鐘挤出来，无论何时，都遥遥领先，让他只能看着背影，让他……自觉不如。 不！他不会认输！他一定也有能做到的事情。 两兄弟一起没走上多久，虽然中间遇到岔路，但凡走过必留下痕跡，林冷原稍加观察后，就像追踪猎物的猎人般，很快就走到那有着死亡画像的通道。 「噁！」 墙壁上的画像有10人，看来进入迷宫后到现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有2人死去，林江明掩鼻看着地上残留的呕吐物，方才已经有人吐过了，镜中诚实倒映出他的面孔，青白交错，一副想跟着吐的样子。 林冷原面不改色，笑了笑：「这迷宫还真有间情逸致。」 有间情逸致的人是你吧？林江明傻眼的看着林冷原悠哉的看画像，彷彿身在举办美术展的画廊里，丝毫不将上头同学的惨死模样当一回事。 「这迷宫，在出口放置这些，就是不希望我们忘记过去，要刻意提醒我们发生过的事情，不过，这对我无效。」 林冷原指了指前方：「继续走，前面就是出口。」 「等一下。」林江明小跑上前，对着林冷原道：「你不是有麵粉？给我。」 「嗯？」林冷原一怔，一双极黑的眼瞳转了转，似乎很快就猜到林江明的用意，「多管间事。」 说是这么说，但他也没阻止林江明，任由这个与他几乎同时出生的弟弟抱着麵粉，开始一路在地上洒下痕跡。 林江明尽力的在最靠近的几个岔路用麵粉铺出箭头图案，只是麵粉有限，没多久就倒完了。 他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汗水，走回林冷原身边。 至少，当后来的同学走来这儿，不会再走到错误的岔道上。 这里不是需要抓间谍或是为了争夺宝珠而考验人性的丛林，这里只是一个迷宫，所以理论上大家可以齐力合作，就像最初鱷鱼池那边，大家一起努力踩着石头走到对岸一样。 ……虽然主要还是靠张敬璨那帮傢伙转移鱷鱼的注意力就是了。 不多时，迷宫再度传出声音：「系统通报，林冷原通关，林江明通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