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放了学，楠风跟同学道了再见，立刻急匆匆的回家。直到看见家里的大门是闔上的，他才松了口气。

    开门进去，早上出门前客厅还有些脏乱，现在全都收拾乾净了。厨房里头，抽油烟机发出轰轰的运转声，食物的香味飘满整间屋子。他的外公听到大门被打开的声音，拄着一支木棍，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quot;小楠，放学啦?quot;他撑着木棍，上半身摇摇晃晃的，每一步都举步维艰。

    quot;外公!quot;楠风丢下书包，跑过去扶住外公的手：quot;你怎么跑出来了?你现在可以走路吗?quot;

    quot;当然可以啦!我可是你外公啊!quot;外公试图挺起胸膛，脸上的五官却全部扭在一起。

    楠风无奈的扶额，他叹了口气道：quot;外公...会痛就不要逞强了...quot;

    quot;是!小楠说的是!quot;外公笑开了怀：quot;小楠现在长大了，以后外公就听小楠的话!唉唉唉，外公好痛啊，啊，啊，小楠，扶外公回房，呜，嘶嘶，真的痛，真的痛。quot;

    楠风扶着调皮的外公回房间，让他卧回床上，接着盛了盆水，给外公擦澡。外公身上的瘀青依然吓人，过了一天，原本的青色变得更深更黑了。

    楠风边拿着毛巾轻轻擦拭外公的背，一边问道：quot;那间地下钱庄，今天应该没有来吧?quot;

    quot;没。quot;外公摇摇头：quot;他们说这个週末才要来拿地契跟房地產证明，然后我得跟他们签个房屋转让的合约。quot;

    quot;抱歉啊，外公应该要可以保护你的。quot;外公眼神飘緲盯着前方，他的肩膀拉冗下来，整个人颓丧了许多：quot;外公试试看跟你妈妈联络吧，我去问问她，这间房子没了之后，能不能让你跟着她，可以的话你就去跟你妈妈一起生活吧。quot;

    quot;不要!quot;楠风听到妈妈两个字，心里就升起一股厌恶：quot;我不要跟她一起，我要跟外公和外婆住。quot;

    quot;小楠。quot;外公看楠风气到胀红的脸，笑着拍拍他的头：quot;外公只是捨不得你跟着我们两个老人家吃苦而已，你如果不想，外公不会逼你的。quot;

    今天的晚餐，依旧是三个人挤在卧室里吃的，吃完饭，楠风便趴在床上写作业，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外公聊天，听外公又在吹嘘自己多厉害。

    quot;这些我都听过啦!quot;楠风晃着双脚，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笔在作业本上随意游走。

    quot;齁，我当然知道你听过了，外公我就是想再讲一次。quot;外公斜靠着枕头，一边让外婆给自己涂药酒。

    quot;人家在写作业，你不要一直吵好不好?quot;外婆嫌弃的瞪了外公一眼。

    quot;我们家小楠很厉害的啦，你看他虽然在听我说话，可是作业写得又快又好!痛!!!痛，痛!quot;外公摀着被外婆戳下去的瘀青，瞪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外婆：quot;怎么我称讚我们家小楠还不行了?quot;

    quot;还敢顶嘴?quot;外婆快给外公气笑，拿了条毛巾丢到外公头上。

    外公拿下盖在脸上的毛巾，直嚷嚷：quot;我哪有顶嘴?啊!!痛!这是家暴!!quot;

    楠风看他俩人斗嘴，笑得在床上直打跌。

    quot;对了，小楠啊。quot;外婆转头问道：quot;你确定你之后都要自己走路上学吗?这段时间外婆陪你去吧。quot;

    quot;真的不用啦。quot;楠风摆摆手：quot;路上再遇到那群人，我就跑给他们追，他们追不上我的。quot;

    quot;可是外婆还是觉得这样很危险馁。quot;外婆担忧道：quot;唉呦，他们那群凶神恶煞，谁知道他们说要把你抓去卖掉换钱是认真的还是吓唬我们的。quot;

    quot;不用担心，外婆。quot;楠风安慰道：quot;他们哪次抓到过我了?不会被抓到的，我跑得比大人还快呢!quot;

    外公突然插嘴：quot;老婆子，如果你还是担心的话，我可以陪小楠上下学啊。quot;

    quot;你?quot;外婆捡起手边的毛巾，又丢到外公脸上：quot;你陪小楠去，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会害他迟到!quot;

    虽然楠风嘴上要外公外婆不要担心，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一开始那些人找上门，要外公还钱的时候，就笑着说如果外公还不了钱，就把他们的孙子卖了换钱也是可以的。外公最先是把车子拿去还债，可是还是不够，他们只好开始拿些家里的东西出去卖，卖了洗衣机，卖了游戏机，卖了手机，卖到后来，家里只剩些简单的家具，但是这些还是不够还那滚不完的利息。

    于是那些人开始有些不耐烦了，有次上门时，外号严哥的胖子命令光头男抓住楠风，于是乎，之后每次那群人上门的时候，都要上演一阵抓楠风的戏码。

    他们不是没想过要报警，可是严哥又口口声声说他们跟警察还有些交情，就算报了也没用。

    隔天早上到了学校，楠风一坐到位子上，杰明立刻戳了戳他：quot;欸欸。quot;

    quot;干嘛?quot;楠风转身：quot;你昨天才被抓，今天又要抄?quot;

    quot;不是啦!quot;杰明鼓着脸颊：quot;我看起来是那种人吗?quot;

    quot;是。quot;楠风豪不犹豫。

    杰明不想理他：quot;我是要问你，毕业旅行我跟你跟谭寧，我们只有三个人，可是一间房间要凑四个人，还要再找一个人，你要找谁?quot;

    quot;毕旅?quot;楠风突然想起，昨天晚上那张通知单一直放在书包里，根本没有拿出来。quot;我没有要去毕旅。quot;

    quot;你不去?!!!quot;杰名叫得太大声，全班同学立刻看过来。

    quot;没事，没事。quot;楠风赶紧让大家别再关注这边，顺便尻了杰明的头一下。

    quot;唉呦。quot;杰明揉揉被揍的脑袋，紧紧抓住楠风的手：quot;你不去吗?你真的不去?quot;

    quot;不去。quot;楠风摇头。

    quot;为什么?!!quot;眼看杰明的声音越来越大，又要压不住，楠风只得说个谎结束这个话题：quot;那天我家里有其他事，所以不会去。quot;

    quot;不要啦。quot;杰明看楠风认真的样子不像开玩笑，他拉着楠风的手又晃了晃：quot;欸!这样就剩我跟谭寧，我们三个人就变成两个欸!quot;

    quot;我知道。quot;楠风无奈，三减一等于二，这么简单的数学问题，他还不会了吗?

    quot;去啦~!quot;杰明不依不挠：quot;跟你外公说一下啊!说你想参加毕业旅行。quot;

    quot;我已经跟外公说了，他说家里的事比较重要，我也没办法。quot;楠风把锅甩给外公，想让杰明闭嘴。

    quot;是甚么事啦?quot;杰明死抓着楠风的手。

    这时刚好班导师进了教室，杰明皱着脸，不情不愿的放开楠风。

    班导一上讲台就说道：quot;昨天大家都有把毕旅的通知单给家长吗?现在老师来跟大家收回条和钱。quot;

    所有同学们乖乖拿出拿出单子，放在桌上等着老师来收取。楠风的单子上，家长签名的格子还是空的呢!他把通知单从书包里抽出来，正想自己偷偷签一个，就发现单子已经填好了，上头不仅有外婆的签名，居然还在要参加的框框里打了一个勾。

    楠风瞪大眼睛，看着单子上的签名，他立刻拿起书包，在里头翻找一阵，就看到书包最底下，躺着一个信封，楠风抖着手拿出信封，里面放着好几千块，刚好就是参加毕业旅行的费用。他咬着牙，手指紧捏着信封，趁着老师走到他座位之前，把要参加的勾勾涂掉，改成不参加。

    今天一整天是怎么过的，楠风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放学回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拿着那个信封袋，衝进厨房里。外婆此时正在燉蔬菜汤，看到楠风，还笑着朝他招招手：quot;来，来嚐嚐这个汤，味道你喜不喜欢?quot;

    楠风没有走过去，他把手里的信封举给外婆看：quot;这是甚么?quot;

    quot;这是...quot;外婆愣了愣：quot;给你的毕业旅行的费用啊?quot;

    quot;为什么要给我钱?quot;楠风咬着牙：quot;家里不是已经没钱了吗?为什么还要给我钱?quot;

    quot;唉呦。quot;外婆笑了出来：quot;我还以为是甚么事呢?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小学毕业旅行就这次而已，你当然要去参加。quot;

    quot;钱的事不用担心?quot;楠风的声音越来越大：quot;那帮人跑到我们屋子里面砸东西，还打外公，你说钱的事不用担心?quot;

    听到厨房动静的外公一拐一拐走进来：quot;甚么事?为什么那么大声?quot;

    quot;小楠问为什么要给他钱让他参加毕旅。quot;外婆解释：quot;小楠，外婆想让你跟朋友一起参加毕旅，所以你就去参加吧。quot;

    quot;不是...quot;楠风回头望向外公：quot;家里已经没钱了不是吗?这个家...不是快要没了吗?quot;

    外公安慰道：quot;这个家怎么会没?只要外公外婆和你都还在，这个家一直都会在啊?你就去参加毕业旅行吧!钱?钱是甚么大事，我跟外婆还可以赚钱啊。quot;

    quot;对啊。quot;外婆赶紧附和：quot;外婆还可以做些手工艺去赚钱的，外婆知道小楠你是担心家里的状况，小楠很贴心，可是钱的事，让大人烦恼就好。quot;

    quot;为什么...quot;楠风气到快哭出来：quot;为什么你们...要这么辛苦?你们为什么...不叫那个女人把钱吐出来?quot;

    quot;小楠你说甚么?quot;外婆瞪大眼睛，看着楠风。

    楠风正气在上头，他继续吼道：quot;你们干嘛要那么委屈?叫那个臭女人把钱吐出来啊!!她在外面赚那么多钱?为什么不拿钱回家?!!quot;

    quot;小楠!!quot;外公难得有些动怒，他大声喝止楠风。

    quot;本来就是啊?!!quot;楠风的眼角掛着泪珠：quot;钱又不是我们欠的!!那个臭女人去地下钱庄借钱，保人写外公的名字，然后自己改了名字逃去外地赚大钱!!!这些钱明明应该是她才要还的!!可是你们甚么都没做!!!你们都不怪她，还默默帮她还钱!!!quot;

    quot;小楠!!quot;外婆看起来也快哭了：quot;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妈妈?quot;

    quot;你妈妈在外地赚钱很辛苦的，她一定有她的苦衷，你要体谅你妈妈。quot;外公说道：quot;你妈妈是我们的女儿，所以不要那样说她，好不好?quot;

    quot;她是我妈妈?quot;楠风怒吼：quot;这是甚么烂妈妈?一个从来不回家，我根本没见过的妈妈?我才不要有这种妈妈!!quot;

    说罢他把信封往地上一砸，转身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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