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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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魏风无声的泪像滚烫的流火一样差点儿灼伤了苏筱晚的眼睛。 铁打的汉子铁打的心,这句已经在她心里为沈魏风量身定做的标签今晚被这泪完全打破了。 他的爱、不甘和一腔怒火应该都化在了这泪里吧。 当然,她也知道沈魏风的不易和隐忍,但之前总觉得他就像一座山一样矗立在那里,坚定而巍峨,是她所有漂泊无根的精神彼岸。 可现在他承受不住了,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到达了崩断的极限,不管是这个项目,还是汪辉,或者她苏筱晚都有可能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发现自己竟然这样容易地就绞杀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然后再被反噬和自戕! “是我口不择言了,你……” 苏筱晚觉得自己至少应该道歉,拉他一把,甚至要上前打算蹲在他面前,抚慰一下他这时饱受摧残的精神。 可不等她靠近,沈魏风已经抬起了头,就像一头倔强地不肯认输的雄狮一样,目含坚定却满眼泪光,他盯着苏筱晚,然后痛苦地摆了摆手。 “你说的是心里话,怎么能叫口不择言!” 说完,沈魏风重新站了起来,走到脸盆前,俯身用冷水洗了把脸,再转过身的时候已经分不清他脸上究竟是水还是泪,只能看到他那双熬红了的眼睛清亮了许多,人也仿佛清醒了些。 “是我给汪辉创造了机会,这怎么能只怪你!作孽的人应该是我。” 苏筱晚听到沈魏风这样的咒骂自己,心里就像受到了虐打般无比痛心,如果非要自戕,那这个人最好是她。 她自然也明白以沈魏风手段,可以用很多办法处理一个汪辉这样的助理,这不是什么难事,他不是对付不了一个男人,他现在难的是做不到要求一个女人对他在感情上绝对的真空般的忠诚。 所以他感到无望,感到失败,甚至痛不欲生。 尽管这所谓的“忠诚”只是沈魏风对自我折磨的一种臆想,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他明白在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背叛”这件事。 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或者任何一个男人可以在任何一个节点取代沈魏风在她心里的位置,也许至死都不会。 可她现在对这场爱恨完全无能为力,放弃可能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 苏筱晚慢慢起身,走到衣架前取下自己的大衣搭在手臂上,再度微微抬头看了看沈魏风,用手理了理他弄皱了的衬衣,尽量控制住自己的伤感。 “以前或许是我错了,但现在是你错了,我和你没能在对的时间里相识,也算上帝的安排吧。我已经接受了这一切,你也放弃吧,我们现在唯一剩下的,还值得去努力的,就只剩眼前的工作了。” 苏筱晚说完穿上大衣,慢慢系好扣子,然后转身去开门,她觉得眼里有泪真的很讨厌,不光看不清路,还找不到门锁在哪儿,好容易打开了却又等了等才拉开门。 她知道应该走,可不舍得走。 而且不能回头! 因为只有断了彼此的念想,才能放沈魏风一条新的生路,不给自己以后的人生留下更大的遗憾。 门外是无尽的黑夜,可她苏筱晚还是要头也不回地踏入这片黑暗里。 苏筱晚的手缓缓垂了来,就像落水的人松开了可以救命的浮木,任凭自己一点点地沉下去。 也是这会儿,蒋宇终于哄好了小雯,弄好了两个房间的炉子,正在返回3号院的路上,他哼着歌,抽着烟,心情好得跟中了彩票一样。 刚到院门口,一推门就撞上了正沉浸在悲伤里难以自拔的苏筱晚。 苏筱晚挂着一脸泪抬头看了看蒋宇,赶忙用手抹了把眼泪,硬挤出一丝笑来道:“蒋组长,回来了。沈队他没事了,放心吧。” 说完,苏筱晚就低头快步离开了,蒋宇一头雾水,想在后面叫住苏筱晚,却发现人已经拐到另一条路上去了。 沈魏风的房间门终于敞开了,还开得那么彻底,上身只一件衬衫的沈魏风坐在床边,双手支着头,没注意蒋宇已经走了进来。 蒋宇看着他,在椅子上坐下,叹了口气道:“你干吗非说汪辉这小子的事?你看看你俩现在的样子!唉!” 刚刚从亲甜蜜爱里出来的蒋宇,觉得沈魏风这屋子和冰窖没啥区别,烧热的炕头暖得了身体暖不了人心。 “你看见她了?”沈魏风抬起头看着蒋宇。 蒋宇没马上回答,倒是仔细看了看沈魏风,颇为惊讶道:“你,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怎么了,她是不是哭着跑出去了?”沈魏风追问得很紧。 “哭了,不过没跑,走回去了。” 说着蒋宇又点燃了一支烟,问起沈魏风来:“你那心怎么就那么狠!不知道怜香惜玉吗?好歹也送送人家,看着真可怜。” “你也想逼死我?”沈魏风声音冷得跟掉进了冰水里一样。 “这话说的,我只是替苏副队长鸣不平,你的难处我知道,不就是工作压力大嘛,可你的压力再大,也不能拿人家苏副队长出气吧。” “那汪辉的事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你以为你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 “你以为我想瞒着你吗?瞒着你我日子好过吗?你说的没错,我原本就是想瞒一辈子的,因为我知道这事只要捅了出来,你和苏副队长就又要闹一场。你说吧,你们俩个,是你禁得起这样的折腾,还是人家苏副队长禁得起?” 蒋宇也说得生起气来,一口接一口,烟抽得很猛。 沈魏风也明白蒋宇的苦心,可是他的苦衷又有谁知晓? 当初病房里的那盘生死棋局只有他和苏筱晚彼此心知肚明,后来所谓的想开不过是他为了这份感情做出的最后的努力。 但是这努力背后的艰辛谁也不知道,只有苏筱晚今晚再也不忍心看下去了,她宁肯自己万劫不复,也不愿让他沈魏风继续咬牙强撑到最后。 可是他那天早上跟她承诺过:他会坚持到最后。 承诺又怎可轻负?风中一一的九零考古之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