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6 章 第 296 章
且贾母此时心里也正乱着呢：不过她并没有像王夫人这样总是想些有的没有的,毕竟她自己也清楚自己两个儿子的真实水平，不然为何又要将希望寄托在一个还未及笄的孙女身上？当真是贾家觉得皇子后院的路子比较通达吗？不，只是因为他们走不了正路……便是勉强走了也走不远。 但贾家到底还是凭借着军功起来的，便是此时没落了,也总有些祖先遗留下的英魂缭绕不去。虽这股子残余的志气没能使得子孙发愤图强，却也到底能够多几个心眼见识，使得贾母明白这诺大一座国公府便是在后宫里出了个皇妃，也得前朝有个支撑才行。 而这支撑,显然不会是那个有名无实的贾赦或者至今依旧是个主事的贾政，只会是引得太子青眼的林海！ 自然,选择林海也有许多不好的地方：比如林海姓林不姓贾,比如林海算是和三皇子势如水火……但这劣势也可以是优势，毕竟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且贾家也不是一辈子都只能看林海的脸色的，别忘记贾家的下一辈中出了个贾珠,眼下已是开始准备童生试了，所有教过他的老师也夸他玉雪聪明,想来展露头角也只是时间问题了……而贾珠前有林海开路后有贾家为倚,这时间问题又能有什么大问题？ 而一旦等到贾珠长成，林海……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贾母的主意打的极好也极稳妥,却不想一开始实施的时候就出师不利了最让她放心的小女儿贾敏,竟然成为了那个几乎可以说是颠覆一切的因素！她竟是亲自带着嫁妆上门要断绝自己和贾家的一切关系！ 这使得贾母几乎都要厥过去了，虽是凭借着自己多年的阅历与坚韧好歹支撑了下来了,可心中不是不忿的,这一不忿,不由就要把这件事翻过来覆过去的想。 ……便就想出些不同来了。 贾母到底和王夫人不同，不会耗费心思在那些异想天开或者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上，因此她想的是眼下的事儿，而且是掰开了掰碎了又再一丝一丝的过筛的想，便就想出今日贾敏行为间的矛盾了。 贾敏所有的作为看上去似乎都是在极力的撇清贾家和林家的关系，为此甚至于将自己所有的嫁妆都送了回来：那十几车的东西贾母虽然没有细细点过，但是按照贾敏的性子来说，必定只会多不会少：便是有这些年用了的朽了的东西，贾敏也一定会从林家库房里拿东西出来补上。 那么问题来了，贾敏这样大张旗鼓的还嫁妆，还得这么丰厚这么能堵人的嘴，为何偏偏一定要选在渺无人烟的一大早来上门？ 须知这时间也是有讲究的，贾家和林家都在内城，若是光天化日之下拉这么一车又一车东西，那真能从林家门口一路热闹到贾家口，而夜里是宵禁时间，因此又要人少又要安全，还真的掐这开禁的点儿不可。 可贾敏为什么要掐点？ ……是害怕丢脸？ 是，却也不像是，贾敏这样的行为的确会让人嘲笑她是个不知生养之恩的东西，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何尝又不是对太子的一次示好？毕竟现在眼下人人都知道贾家为了讨好皇后的太监以至于送上整整十七万的银子，那做为贾家亲家的林家在太子眼中会是什么模样？ 因此贾敏的做法便是有再多人笑再多人嘲又如何？只要太子对此满意了，那林家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贾家自己就做过这样的事儿，又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法子划算，也就推己及人的觉得贾敏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了：这可是能让林海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事儿呢，可不是好事儿？ 那么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又会是什么？ 贾母就努力的想，仔细的想，破釜沉舟的想 该不会是因为……林海吧？ 不怪贾母的思维太发散，着实是因为在贾母看来贾敏疏远了贾家也就疏远了，除了虚名儿着实是再没有一点伤害了，那为什么还要送来这大笔的嫁妆？而送嫁妆也就送了，又何必送的这么悄无声息？这没人知道的事儿做来又有何用？兄弟两分家还要个见证呢，这母女断情决义又岂能简单的了？ 不论怎么想都是矛盾，也不论怎么想都透着古怪。 因此贾母的思绪不由自主的就飘到林家另一个主人身上了。 ……林海。 这位兄台便再是贾家的女婿，也不是和贾家完全一心的，所以说贾敏要摆脱贾家让贾母想不通的话，那要摆脱贾家的人是林海就让贾母很想的通了。 不但想的通，还立时就想得开了颜，对贾敏那点子怨恨也不由得烟消云散了，只取代以一种自傲的情绪：只怕自家女儿做这么一出，不是为了真正的断绝情义，而是为了在女媳反对的情况下借机给贾家填补空缺！ 不要小看贾家眼下的窟窿：给夏秉忠送去的可是十七万的银子啊，还有恪昔姑姑那里的十万两，加起来已经小有三十万！这几乎要把贾家阖家都给掏空了！ 那贾家接下来的路却要怎么办？ 靠自己，贾政贾赦？ 要是这两个儿子靠得住，贾母就不用花费那许多的银子来开道了。 靠外力，靠林海？ 这或许是个好主意，但眼下看来林海是不愿帮这个忙的，理由也很好找：林海最大的倚仗是太子，而太子他老人家……不说正是此次贿赂案的主审，只说这位主儿和皇后三皇子之间的关系能知道林海在这事儿上只怕不好开口，不然没救得贾家反倒将自己也填进去了。 因此林海便是绝情得让贾母想要唾口大骂，但也说不出一个字儿来。 …… ………… 那么在内外皆无助力的情况下还能有什么靠得住的东西吗？ 有，银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从古至今这就是一个再朴素不过的道理，而在贾家渐渐失去了往日的风光只剩下那点子祖宗积攒下的家底在之后，这朴素的道理就上升成了至理名言！不然贾元春是怎么进宫？当真是因为这姑娘贤德贞静宫里太监嬷嬷见之欣喜？ ……可眼下贾家最后一点子银子也在贾元春身上耗尽了，不但耗尽了，还耗费得没有一点子的成就，只使得贾家越发的如同落水狗一样人人喊打。 如此前有狼后有虎，唯一的帮手伸不了手，贾家手里更是连点子能自保的银子都没有了 天要绝贾家！ 可就在贾母绝望的时候，贾敏来了，贾敏拉着十几车的东西来了。 别说什么这是贾敏送回来的嫁妆，这就是钱，还是白花花的银子！ 而一旦将立足点放在这上面之后，贾敏为什么会说要断义绝情的原因也就清楚了：因为嫁妆，才是贾敏手中能够动用的最大最多也是最让林海无话可说的银子。 是，贾敏是林家主母，但再是主母又瞒得过林海这个男主子吗？若是百两千两的银子还好解释，这一旦上了万，在哪家都是一个必须解释清楚的话题吧？ 可林海会听贾敏的解释吗？林海听了贾敏的解释还会答应吗？ 若是，那拉到贾家来的就不会是贾敏的嫁妆了。 因此贾敏拉着嫁妆来了，贾敏拉着自己手中所有能够动用的银钱来了！而贾敏给出的断情绝义的理由虽然让贾母不解，但眼下看来也不是完全的不能解释：毕竟这嫁妆可是娘家给出嫁女的，日后更是会传给她的亲生子女，哪里有女孩儿还活着就送回给娘家的道理了？这不是摆明了咒自己早死还无后吗？所以……只能用恩断义绝这个名义了。 贾母想到这里，不由又慨又叹，只觉得自己的女孩儿真真不容易，又觉得果真只有自己嫡嫡亲的女儿才会在这么不容易的情况下依旧挂心自己…… 一时间那眼眶不由得就红了，浑浊的眼珠也晶莹了许多，细看却是一层莹莹浮动的水光。 贾母这模样在搭配着贾敏今儿闹出的这场戏之后果真是无限的贴切，便也将王夫人吓了一跳，一时间手足无措，只知道劝慰道：“老太太，便是姑太太是个不孝的，老太太却也要想着老爷才是……” “你住口！”贾母就是一声厉斥她正是感慨着贾敏好的时候，哪里便能听进这不好的话儿了：“敏儿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 王夫人听得一哽，当即就要对着贾母唾回去：贾敏不是那样的人？你的脸还被她打得肿着呢！这就又回护上了？你心中既然这么挂记贾敏怎么不随着她一道儿去林家做你的老太君呢？ 可再怎么愤怒也只能憋着，就将自己的脸色憋出了一团青紫之气来，牙槽磨了又磨，几乎都要磨出一阵又一阵的火花来。 ……但也只能这样了。 王夫人那已经点到满点的审时度势的技能终究还是让她知道自己是不能和贾母硬抗的，因此她只能盼……只能等…… 如此眼下就不得不憋气，因而只顿了一顿，王夫人不得不咬牙生硬的转变了话题：“将将老太太问我们这姑太太前来是否有什么未出口的警告之意，只媳妇是个愚驽的，思来想去没个主意，还请老太太解惑。”山雨凭岚的[红楼]公主自救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