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决战黎明（6）
黎明将始，天上飘来一片白雾。 在战场的一个角落，一个本应该倒下的冥界战士忽然间站了起来，然后他撕开了身体上的虚空冥袍，露出了其中红色的影子。 那个男子目光像一片流淌的血海，深邃恐怖得根本看不到尽头。 他看向那一边被血丝包裹住的流云和粉黛，看向北冥月，看向那些冥界大能，又看了看这一边快要化为一滩血水的天罡和千苍千夕，只得轻轻叹了一声。 “人在世，又何必呢？”似乎是自嘲，又似乎是在感慨，梵空摸了摸自己胸口上的血色，还有那胸口上深不见底的血洞，然后他蓦然望向远方，那个不存在的朦胧身影。 轻叹一声，手中那把殷红的滴血矛终是飞了出去，朝着血燃之间的那个男子——天罡。 而梵空的身影却来到了北冥月那边，伸手感应着那一只无与伦比的血蚕。 滴血矛以超越光的速度飞向千苍千夕，在他的火龙刃落地的瞬间，在那些血液即将落到他身上，头上，在他绝望地闭上眼睛的时光，那根长矛挡住了天罡刀的最后一刀。 它轻轻转了一个圈，然后血光冲天，竟是将所有的血液都融了进去。 接着，那长矛极速地转动起来，形成了一个血的堡垒。 层层叠叠的血丝将千苍千夕包裹在了其中，逐渐变成一股狂风。 “滴血矛——血之堡垒。” “滴血矛——旋风血影。” 血之堡垒闪烁之时，那杆长矛便飞了起来，无尽的血色裹挟着它单薄而恐怖的身体，然后在它继续旋转之间，狂风飞舞，破灭了一切梦幻。 那长矛却是穿过了天罡的身体，在其中还转了好几个圆圈。 天罡吐出一大口鲜血，但是依然没有倒下，他的岛仍然握在手中，似乎根本没有拿出一般。 千苍千夕跪在了地上，呆呆地看着眼前滴落的血液。 像梦一样。 他缓缓转过头来，轻萝，花舞，洛樱，青岚和满身是血的千苍千夕也都转过了身来，看向那白雾中走出的红衣男子。 梵空面色冷漠而讥讽，右手轻轻一伸，那只血蚕就到了他的手上，那只让流云窒息的血蚕，就这样轻松地落到他的手上，不如说是飞到了他的手上。 所有绑架在流云身上的血丝全都不见，只是流云极速地坠落下来，身上多了无数道被血丝勒出的红印，脖子上那一条最为明显，几乎贯穿了整个脖颈。 粉黛看着他，终是闭上了眼睛，嘴角荡漾出最为纯真的笑容。 她坚持了太长时间，而她的身后，那双时冥蝶的翅膀终于是要破碎了。 还有那一条时光长河，逐渐慢慢碎裂开来，极速地黯淡下去。 “又是为了你啊。”最后，她轻轻地说了那么一句。 眼前的一切都破碎了，随着那像是落叶一样的黑色在纷飞，还有谁的歌声在呜咽，仿佛落寞了千百年后的悲哀。 那真的是一个梦。 一个无法言语的梦。 黎明冥刃带着最璀璨的光影向着粉黛冲去，那一刻，时光仿佛静止，但是又怎么可能静止呢？ 千百次的回眸，都长不过今生的四目相对。 因为从对方的眼睛里面，流云和粉黛都看到了对方的人生。 大青山不再，小河已经停滞，山谷和房子都轰然倒塌。 因为那一把火，那一把血色的火。 带走了一切，就不要再带走人了吧？那样太残忍，也太孤独了。 粉黛单薄的身子，粉衣和粉色长发飘荡着，一直以来，她面对的都是整个世界。 整个虚幻的，虚假的，虚伪的世界。 此刻，她面对的是三千片落叶。 但她的嘴角依然露出笑容，她早已放开了一切，从她对视流云那双纯净而真挚的眸子开始，从梦幽谷那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回眸开始。 北冥月在后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因为梵空的到来而出手，也没有什么惊讶或者是嘲笑之意。 一切，那么平静，平静得好像死寂。 就在流云要坠落在地上的一刹那，他猛地睁开了眼睛，手中的天漠如水，朝着微笑着昏迷的粉黛飞去。 天漠白色的剑影碰撞在了那三千片落叶身上。 那三千落梦，都随着白色的刹那光影而停滞在了虚空之中。 然后，只听得一声清脆地巨响。 一切又归于了沉寂，只不过终是有一个人的梦碎了。 流云躺在地上，看着那白色的光影，看着那白色覆盖了他的整片天空，看着那不可能破碎的剑终于在瞬间裂开，成为了两半。 他看着那两半剑影朝着他落下。 他看着那绚烂了一切的白色。 他看着那宛若神祗一样的粉色身影缓缓落下，衣袪飘飞，美丽至极。 然后是一道淡黄色的影子冲了出来。 流云轻轻一笑，摇了摇头，亦是闭上了眼睛。 血蚕的神色带着本能的畏惧，梵空的眸子带着一种无上的威严。 那是绝对冷漠的威严。 所有人的神色都是敬畏，复杂和不安的，这个人是冥界的天骄，与那片土地，与流云都有着不知深浅的关系。 他是少年最强者，哪怕粉黛也不一定能够胜过他。 而现在，仅仅靠一只矛就挡住了天罡的血燃，花舞心里一震，他的功力似乎又提高了。 那得有多厉害？ 难道真的能和北冥月一战？ 可是他明明受了重伤……因为他的红衣上还粘着血色，那里面还有被曙光之刃穿透的一个血窟窿。 那是几乎不可能治愈的伤口了，可为什么？ “你果然来了。”天罡的声音混着血液的声音，嘶哑到了极致，可以听得出来，生机正在他的身体中慢慢消逝。 梵空看着手中正在挣扎求饶的血蚕，久久无言。 在这片天空的一角，一个身穿蓝色虚空冥袍的少年正安详地躺在一个少女的怀中，那个少女身影朦胧，似乎根本无法看清她的容貌，只能看到那略显消瘦的身形。 “人生，不就是如此？”那个少女轻轻叹了叹，一身黑衣在日与月的沐浴下格外的耀眼。 然后她抬起头来，看了看远方快要升起的太阳。 “一切才刚刚开始吧。”随着这一声轻轻的呓语，她的手中多了一只墨笔，那墨笔朝向天际，挥动了它入世之后的第一笔。 黑色的墨色下，竟是禁锢了远方的两道人影。 “就这样吧。哥，如今，我也和你一样了啊……”流云映雪的苍茫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