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大风!
“千篇一律,千篇一律!……哎,我现在有种看了几千遍《三经》《五典》的感觉!” 曰以继夜,改了半个多月的试卷,一名文官终于忍不住以手抵眉,揉揉眉心,一脸头痛的感觉。 《三经》《五典》是上古圣贤的言传,没有人敢不敬。但是连续十几个曰曰夜夜翻看相同的内容,这个时候就算是再好的东西,也是味同嚼醋,毫无感觉了。 “是啊,我看了七八百份的试卷了,内容都太过刻板。几乎都是誊抄《三经》《五典》上的内容,有些甚至抄都抄错了。” 另一名文官也叹息着附和: “虽然可以体谅他们年轻,一场童生试也不能要求太高,但是这毕竟不是比的抄书。如此文章又怎么能够脱颖而出。史师那里恐怕要失望了。” “是啊,是啊!” “我也有这种感觉!” …… 一群文吏纷纷附和。批改试卷本来就是一份苦差使,朝廷的文试关系重大,即便是再差,再潦草的文章,只要他答完了,所有的文官、文吏都必须认真审阅,以免出现任何的差池和遗漏。 而且这次的事情涉及到“史师”,关系到整个平川县文道的面子,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大家就更加用心了。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平心而论,这次的考生水平不见得差,甚至比往届还要高些。只是无形之中大家的期望高了,所以不知不觉对这些考生的要求也高了许多。 “其实,我这里倒是有个卷子,感觉还不错。文字工整,卷面整洁,字里行间也颇有些灵气。” 就在众人叹气的时候,一名文吏犹豫了一下,突然开口道。 这一开口就像一道电光掠过大殿,立即在众人心中点燃了一团希望的火焰。 “哦?拿来我这里看看!” 一名文官道,立即大步走了过去。其他几名文吏也跟着聚了过去。 每一届的“文科考”其实并没有要求多严格,其目的仅仅是从成千上万的“学子”中选出最优秀的那三个而已。 从这点来说,能不能选出符合的“文童生”从来都不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众人真正关心的,是这次选出来的“文童生”能不能能不能让史师满意,能不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史师”出身平川县,到老了告老还乡想在自己出身的地方找一个衣钵传人。但佑大的平川县却找不到一个符合要求的人,这传出去将是个多么大的笑话。 这不止是文道的损失,而且整个平川县也会颜面扫地。 对于众人来说,这成千上万的文章里面,只要有一个能让“史师”满意,大家都会如释重负,压力少上很多。 “温桐,我好像有些印象……” “这不是那个七岁做诗的小神童吗?” “这字写得很隽秀啊,卷面也很整洁。” “‘自助者天助之……’,立意虽然并不见独出心裁,但是文章确实写得很秀气。”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暗暗点头。和其他的文章相比,这个叫“温桐”的文章明显要高出一截。别的不说,至少以“童生试”的标准,这是完全具备竞争最后那三个名额的资格。 “童生试毕竟是最低级的考试,这些孩子又是初次朝廷的科举,能有这种水平已经不错了。” 这次文考的主考官之一拿着手中的卷子,微微颔首。十多天的时间,休息的时候,他偶尔也会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因为史师的关系,对这些孩子要求太高了。 “史师”在皇朝燕京做了几十年“文师”,接触的都是一些皇家子弟,周围的文士水平也极高。 这样的情况下,自然免不了眼界极高,一般人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想要平川县这种边陲小地找到一个能够符合大汉皇朝皇室“文师”眼光水平的人,谈何容易?! “把这个温桐的试卷放到优生里面。其他人大家就不要多管了,时间紧迫,大家加油,抓紧时间,尽管把这次文考的最后三个名额确定下来。至于史师那里……,我们到时把文章送过去,就知道能不能过关了。” 孟珣道。在平川城做了十几年的文官,他早已颇具威望,这一开口,众人立即纷纷应是。 不管怎么样,这个叫“温桐”的考生确实给了大家不少底气。很快,众人静下心来,投入了批卷之中。 这次文试淘汰的卷子越来越多,到了后来,有了“温桐”这个“榜样”,后面发掘的优良的卷子越来越多,其中还不少高水平之作,就算“孟珣”也不禁暗暗赞赏。 同时,为了避免个人偏好的过失,后面的卷子开始越来越多的交叉审阅,只有同时获得多名主考官颔首的卷子,才能顺利过关。 不知不觉,几天过去,剩下的还没批改的卷子只不过六七百份而已。而前面遴选出来的优秀试卷也达到了二三十份之多。 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多,但是考虑到都是经过几个主考官交叉审阅,点头同意的,这个数量已经相当不错了。 毕竟,最后的“文童生”只取三名而已。 除了三名主考官,其他文吏已经完全轻松下来。照这样的进展,再过几天,这次的审阅就要基本上结束了。 砰! 就在大殿中所有人埋头批阅的时候,突然之间,砰的一响,大门洞开,一道皂吏出现在门口。紧接着,便是一阵烈烈的狂风跟着席卷而入。 “呼!~” 狂风呼号,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满殿的试卷哗啦啦的作响。堆放在大殿石柱下积压起来的试卷被狂风一吹,飞得满殿都是。 许多文官、文吏正在批阅卷子,反应不及,手上的许多卷子立即被大风吹走,瞬间就卷入其他的试卷海中了。 原本井井有条的大殿,瞬间一片混乱。十几天的辛苦,眼看就要打做水漂,又得重新审阅。 满殿的文官、文吏都呆住了,被这突然的意外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在干什么?难得不知道没有我们的命令,不能随便进来吗!——” 一名文试主考官气得怒发冲冠,砰的一卷狠狠的砸在桌上,整个人都要疯了。朝廷有朝廷的章程、形制,特别是这种文武科考,更是严格规定了批阅的时间,只能提前,不能延后! 十几天的辛苦不但打了水漂,而且还要延误文科考中榜童生的发布时间,这可是大罪! “!!!” 门口的皂吏早就吓得呆了,满脸惊恐的表情,连道歉的话都说不出来。他只想着辛苦了这么久,所有的文官文吏应该都饿了,所以准时的带了人,带上了食盒推门进来,哪里想得到,惹下这样的涛天大祸! 按道理六月天气,正是夏季,应该是天高气爽,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哪怕是夏季也不可能天天晴空万里。 这段时间天气渐渐转冷,昨天更是下了一场大雨。他们几人只是按照平常一样,准时给所有文官文吏送饭送菜,半个多月都没出过差错,哪里想得到就碰到了这一场大风! 一行跟在后面挎着食盒的皂吏看到这一幕,早就吓傻了,一个个呆若木鸡。这种责任他们可负不起责任。 终于,几名反应快的皂吏,快步上前,连忙伸手拉门,想要把大殿门重新关上。 “等一等!” 一声如雷厉喝,震得大殿隆隆作响。那几个皂吏手掌刚刚碰到大门铁环,立即如遭电殛,连忙把手伸了回来,吃惊的看向殿内。 只见一名青袍的文官站在殿内,仿佛木雕泥塑一样,目光看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若不是亲眼见到,很难想像一个文官能发出这么洪亮的声音。 一边是厉骂,一边是住手,几名皂吏进维退谷。 不过殿内的文官文吏却无瑕顾及他们,殿内的试卷被吹得哗哗作响,随着“孟珣”的这一声厉喝,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孟珣”是这场文科举的主考官之一,资历极深,年龄也极大。他这一开口,其他人立即也停止了说话,纷纷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哗啦啦! 大殿中狂风呼啸,无数的试卷被纷纷卷起,向后飞去。然而就在这漫天飘飞的试卷中,却有十几处桌案上的试卷犹如“中流砥流”一般,抵住了狂风的吹袭,显得极为醒目。 这些试卷尽管边角被吹得哗哗作响,但并没有像其他试卷一样被立即吹走,就好像有一个个无形的重物,压在上面一样。 而在所有这些试卷没有被吹走的桌案中,有一处最为醒目。那是几张看起来很普通的试卷,四平八稳,就像一块磐石定格在桌上,纹丝不动。 在大殿中所有的试卷或者被狂风吹起,或者边角翻起,哗啦哗啦响动的时候,只有这几张卷子一动不动。不止如此,就像被它压在底下的试卷也纹丝不动,似乎完全不受大风的影响。wap..OrG “这!——” 看到这奇异的一幕,大殿内的文官、文吏们早就呆住了,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他们虽然主持过很多次的文科举,但却也没有见过这种奇异的现像! 整个文殿之中,唯一还能保持镇定的,就只有身为主考官之一的“孟珣”了。 “想不到……事隔十八年,居然能再次亲眼见到这一幕!” 孟珣望着大殿中的那一沓试卷,脑海里闪过一道电光。;皇甫奇的帝御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