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国有隐忧,舍我其谁?
翌日。 拟好了奏疏,扶苏便去了咸阳宫。 宫内。 听到扶苏求见,嬴政眉头微皱,也是直接召见了。 “儿臣扶苏叩见父皇。”扶苏长拜道。 嬴政看了眼扶苏,漠然道:“朕听说你有政事禀告?何事?” 扶苏道: “回禀父皇。” “儿臣近来发现山东郡县失田严重,去问了些治粟内史的官吏,拟了一份奏疏,请父皇过目。”m. “失田?”嬴政眉头一皱,他挥手,当即就有宦官躬着身子,把扶苏手中的奏疏接过,小心翼翼的拿到了大案前。 嬴政手掌压着,却是没有翻看。 只是道: “说一下你对失田的认知。” 扶苏作揖道: “回父皇。” “据儿臣所知,山东失田由来已久。” “战国伊始,各国为强大自身,纷纷开始锐意革新,各国不少都进行了田制改革,将田制化公变私,也是从那时起,山东郡县就开始了土地兼并。” “何为兼并?”嬴政道。 扶苏道: “回父皇,富豪大族吞噬民田,如同春秋战国时大国吞并小国,这是山东黔首业已生出的一个新词。” “儿臣也是刚从治粟内史口中得知。” “眼下土地兼并已严重影响到底层黔首的生存,也成为了当下大秦亟需解决之事,继续放任自流,必将演变成天下最大的祸端,祸患无穷。” “请父皇明察。” 嬴政目光微阖,语气平淡道: “大秦自商鞅变法以来,土地就重归国有。” “大秦初立之际,朕也昭告了天下,更民为黔首,并在琅琊刻石中记:‘皇帝之功,劝劳本事,上农除末,黔首是富’。” “朕一统天下,但并未将山东的子民,视为奴婢,而是都视为秦人,天下制度统一,律法亦然,如此,天下的田制都为共有,因何出现的失田和土地兼并?” “你细说。” “既然土地兼并严重,为何朝中无人提起?” 扶苏躬身道: “回父皇。” “儿臣对此事也了解不多。” “据阳泉君所说,战国之世,山东各国土地兼并并不严重,因为当时各国世族拥有治权封地,这些田地与自家田产无异,而且当时战火连绵,各国担心治地震荡,也不敢过于明目张胆兼并。” “等到天下一统,天下兵戈止息,封地一律废止,郡县世族和富商大贾想继续维持昔日盛景,只能通过土地兼并来完成。” “当年大秦一统天下之势锐不可当,地方世族和商贾也知道大势已去,所以赶在天下未一统之前,疯狂的进行土地兼并。” “等天下一统之后,这些世族豪强扭曲律令,继续霸占着这些田地的所有权,而地方黔首不知律令,不敢报官,只能在官府处登记自己有田,但实则田契地契都在世族豪强手中。” “近年来山东郡县并不太平。” “父皇多次下诏,在山东郡县修驰道、漕渠、迁徙民众等,这些世族和豪强就借机大肆购买黔首耕地。” “民之田产,遂不断流入权贵豪强。” “黔首失去自己的田产之后,则沦为了世族豪强的佣耕之家,他们虽名为黔首,但实与奴隶无异,因为他们在官府还登记有田产,每年还需向官府缴纳税收,是以生活越发困顿。” “儿臣既然知道,就绝不能容忍。” “大祸已经初现端倪,不察觉则已,既然察觉,儿臣又岂能坐视不管?听任民田流失?任由黔首变为奴隶?在儿臣看来,这流失的不仅仅是民众的耕田,也是大秦的民心根基。” “是帝国河山!” “儿臣恳请父皇彻查!” 嬴政漠然。 他看了眼手掌压着的奏疏,又看了几眼扶苏,眼中露出了一抹欣慰之色,考校道: “你既然知晓了此事。” “那依你之见,当如何解决这事?” 扶苏字斟句酌道: “儿臣确有一些想法。” “在儿臣看来,当下朝廷要做的是试探虚实深浅,儿臣建议当先令黔首自实田。” “让黔首自报田亩,以此减轻黔首负担。” “二来,派人深入郡县暗查,清楚兼并真相,其中要查清楚的当为买卖田产之书契。” “有了这些买卖田产之书契,就能将这些世族豪强绳之以法。” “三来......” “会同廷尉府密商根除兼并之新田法!” “儿臣看来,想要根除兼并,只能依靠律法,不过眼下山东郡县土地兼并的实情还未得知,还需要暗中绸缪,等时机成熟,再相机推行。” “请父皇明鉴。” “令黔首自实田、暗查、拟法。”嬴政目光微沉,眼中露出了一抹赞许之色。 “你说的令黔首自实田,也算是前所未有的创举,理政能出新,你比以往进步了不少,但这诏令朕暂时不会下,有的决策,并不是那么容易下达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的建议朕会让朝臣讨论。” 扶苏面色一喜道: “儿臣感恩。” “儿臣想向父皇请令。” “儿臣想去地方暗查土地兼并,请父皇恩准。” “查土地兼并?”嬴政蹙眉。 扶苏道: “儿臣为父皇长子,现今地方出现了如此恶劣的事,儿臣若是置之不理,那实在与儿臣本心不符,儿臣想要去地方,想要去见识一下地方的恶政。” “若是父皇准许,儿臣也想在地方田制上做些尝试,尝试去解决地方的土地兼并问题。” “若是能成,则可推广全国,以解黔首之苦。” “若是不成,扶苏甘愿受罚。” “请父皇明鉴。” 说完。 扶苏长拜及地。 嬴政摇头道:“你以往是处理过不少政事,但从未涉足过田事,你这冒然去到地方,暗查田事,险!” “不准!” 扶苏俯地道: “国有隐忧,舍我其谁?” “儿臣为父皇长子,岂能不晓民间世事?” “儿臣以往的确没有处理过田事,但儿臣不惧,现今失田一事尚未成风,一切都还在可控范围,儿臣相信,只要儿臣深入地方,探查实情,就可以把这事解决好。” “儿臣深知父皇的关护之心。” “儿臣已非是昔日的懵懂孩提,理应为父皇、为大秦做出自己的贡献。” “请父皇恩准。”冥狄z的修道十年,出门已是到了强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