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单烟岚直接僵在原地，耳朵还残留了他刚刚凑近说话时灼热的气息。 他捏了捏她的手，“嗯？怎么不说话了？” 她佯装镇定，用力抽回手，也不怕惊动坐在她右边的宋足，沉下声音淡淡道：“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钟越轻笑一声，“怎么可能。” “你都听见我叫你名字了，还怎么装听不见啊。” 他的声音带着玩味的笑意，这让她皱了皱眉，离他更远了些，几乎快将整个身子挤到了右边。 “怎么，想坐我腿上？”右边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 单烟岚僵住，右手搁在扶手上撑着脑袋，“调整一下坐姿。” 宋足嗤笑一声。 她知道现在的姿势有多尴尬，一副恨不得贴在宋足身边的模样，但她实在不想往左边靠，只能贴着右扶手坐。 但钟越并不想让她好过，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扯过来，她的惊呼还未脱口而出，便倒在他怀里。 上头无法忽视的吐息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嗓音带笑，“躲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放手。”她咬牙切齿。 “我要是不放你能拿我怎么样？” 她深吸一口气，“放手，别逼我扇你。” 他似乎笑了一声，“看不出来，你也是有脾气的啊。” “放手。” 钟越反倒凑在她耳边，低声轻语：“你这么决绝的反抗我，让我很伤心呢。” “我跟你说清楚，我不喜欢你，一点也不，所以趁我还可以好好和你讲话，松开我。”单烟岚敛了笑意，语气瞬间森冷下来，“电影结束后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 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更加收紧了手中的力度，“你确定要拒绝我？” “我刚刚的话难道是在放屁？” 这话一出，他笑起来，“看来你真的很生气，不过，你拿什么来反抗我？” “什么意思？” “学校里发生的那么多事都没让你认清事实吗？”他低低的说，“没有背景，你拿什么和我对抗？” 单烟岚意外的冷静，“如果我执意拒绝你，你还是打算强迫我，对吗？” 钟越笑容加深，“怎么能叫强迫呢，我当然会等到你乐意的时候。” 闻言，她直接冷笑出声，一手抓住右扶手借力，抬起腿猛地朝他踹过去。 哐当一声，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纷纷往这里看。 单烟岚直直的看着面露惊讶的钟越，笑容嘲讽，却伸出手温柔道：“怎么突然摔倒了，没事吧？” 钟越坐在地上，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眼神愣怔。 她蹲下身，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拉起来，甩在他的位置上，她顺势坐下来，弯腰的一瞬间，压低了嗓音冷冷道：“你可以试试看。” 他没有回应，黑暗中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她不予理会，坐下来继续看电影。 “还要抓着我的手到什么时候？”右边传来满含笑意的嗓音。 单烟岚才意识到右扶手不知什么时候被宋足占领了，刚刚一气之下竟然直接抓住了他的手，她连忙松手，刚想道歉，手腕骤然被反抓住。 她愣了愣，反应极快的想要挣脱开，身侧的大手更快，紧扣着她往前一扯，她上半身被拉着向前，肚子磕到坚硬的扶手，一时吃痛。 下巴被挑起，她撞进宋足略微暗沉的眼里。 里面的情绪她没看懂，却没由来的感到一股诡异，她的寒毛竖起来，像是来自动物本能的自我警惕。 “你有点意思啊。” 嗓音很低，没有起伏，却饱含笑意。 在黑暗中，单烟岚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她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直勾勾的视线扫视着自己的脸，他仿佛在仔细端详着她的五官，下巴上的手力度很大，她根本挣脱不开。 她咬牙，“你也想被揍？” 宋足愉悦的笑起来，松开她，但脸并没有离开，而是凑得更近了，“多亏了你，我今天很开心。” 放大的俊脸在自己眼前，单烟岚忍着不适，在一个巴掌要打过去的时候他却离开了。 “周末你们要去象众是吧。” 象众是张祁雅所说的那家大型的商场，她坐直了身体，没心思看电影，更不想回答，左右都是猛兽，让她想直接离开。 颈边的一缕发丝被他勾起，他姿态懒散的靠在扶手上，唇角勾起，“希望我们能度过愉快的周末。” 意思就是他也一起去。 单烟岚闭了闭眼，她已经在想理由拒绝周末的聚会了。 好不容易等电影结束，她忍着冲出影院的想法，主动挽住张祁雅的手走出去。 张祁雅疑惑地问：“刚刚钟越摔了？” 她笑着点了点头，“多不小心啊。” “哈哈哈！坐的好好的怎么会摔啊！”她转过身嘲笑钟越。 单烟岚淡笑不语，似不经意瞥了他一眼，见他神色自若，面不改色的说：“没坐稳。” 心理素质一个顶一个好，她别过头，索性不看。 回去的时候她叫了车，天色还算早，她有足够的理由拒绝钟越送她回家的言辞。 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把手机放在耳边，笑着和他们道别。 上了车，终于远离了那让人窒息的环境，她总算完完全全放松下来。 回到家，爸妈已经做好了饭菜，就等着她回来吃。 “和朋友出去玩开心吗？”爸爸给她夹了一道菜。 她点头，笑道：“还是和爸妈在一起比较开心。” “你这孩子，就会拿这种话哄我们开心。”妈妈喜笑颜开，“咱们周日晚上去吃饭吧，你爸爸订好了餐厅。” 和那群人约定的时间也是周日，她正好有理由拒绝，乖乖答应。 晚上，她在群里打字，说自己周日有事无法去逛街。 第一个回复的是张祁雅，她发了一条语音来，声音里带着失望，“怎么突然变卦呢，我还很期待这次的逛街啊。” 她很抱歉的说：“我爸妈临时有事，真的很抱歉，下次再一起去吧。” 廖莉莎在这时候发消息来：突然什么事啊，是和爸妈聚餐吗？这种事随时都可以做吧，我们第一次周末出来，就一起来呗。 单烟岚还是委婉拒绝：是家里的事，下次再一起去吧。 良久，她回复：下次你可不能爽约。 她松口气：当然。 解决了一件大事，她彻底放松下来，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心情好的时候护肤也会更细心，她在浴室待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出来。 第二天要上学，她没办法磨蹭更久。 很快周末到来，她欣喜地和爸妈出去吃晚餐，期间没碰到别人，整场聚餐让她非常的放松。 在学校里，和廖莉莎他们的关系依旧，钟越从那次之后收敛了很多，不再主动找她说话。 她心情更好了，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许多。 唯一的变数就是李欣晚，听张祁雅和柳轻轻说，自那次宋足出面后，没有人再敢欺负她。 认识她的同学看见她都主动和她打招呼，甚至还会站出来帮她说话。 单烟岚没想到一个宋足的影响力这么大，但他很少来学校，也没有人看见他们走在一起的画面，时间久了，不知从哪里起的谣言说宋足只是同情心泛滥帮了一把而已。 这期间她见过李欣晚一次，偶然在学校的花园里见到，她变了很多，身边有可以说话的人了，脸上也带着笑容了，见到人不再畏畏缩缩了。 看见单烟岚的身影，李欣晚高兴的站起来，朝她挥手。 她扬起笑容走过去，李欣晚身边的其他人不动声色地看这边，她们显然是知道她和李欣晚之间的一点联系。 “最近过得好吗？”单烟岚笑着问。 “嗯！我好很多了！”她笑了，看起来确实开朗了很多，“那个……我一直很想说，谢谢你。” 单烟岚愣了愣，随即道：“我什么都没做。” “不，你能为我说话我已经很高兴了……”她手指交叉在一起，似乎在紧张，“我能邀请你放学和我一起去吃东西吗？” “可以啊。”她温柔说道，“当然可以。” 李欣晚绽放笑容，“谢谢你。” “那我差不多要回去了，你和朋友好好聊。” “等等……”见单烟岚停住，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单烟岚疑惑：“嗯？” “就是……你不好奇我和宋足的关系吗？” 这话一出，单烟岚感觉到李欣晚后方那几个女生迅速投来的视线，她看了李欣晚半响，微微一笑，“你不想说就不说。” 她惊讶问：“你不好奇吗？” “嗯，不好奇。”她语速很慢，对她眨了眨眼，“不过你愿意告诉我的话，放学后慢慢和我说吧。” 李欣晚笑了，“嗯！” 离开前，单烟岚听到身后愈来愈远的讲话声：“你为什么告诉她不告诉我们啊，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她脚步没停，不紧不慢的走回了教室。 到了月考，整个班的气氛都紧张起来，虽说是一个小考，但对注重成绩的人来说这算是一次很重要的考试。 单烟岚的心态很平，面对考试就像面对小测验一样，没有太大的压力。 两天的月考结束的也很快，山青高中在每次考试结束后会放叁天假，正好吴歌和欧阳露琢磨着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单烟岚也想放松一下心情，欣然答应。 距离上次和李欣晚出去吃东西已经过了一个星期，那时候她没有主动问她和宋足的关系，但她似乎是深思熟虑过一番，也没有主动提起。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再次讨论起这件事，是在下一个星期后。 她经常在校园里见到李欣晚，她比之前更愿意出来互动了，脸上的笑容也比之前更多，她的身边总是围了很多人，不乏有之前看不上她的男男女女。 其实单烟岚看得出那些男女生对她态度变化的理由，但李欣晚似乎明知却乐在其中。 学校论坛里下的最猛的一剂药，就是宋足来了学校，突然在下课期间特地给李欣晚送了一瓶饮料。 这种举动说他们之间没有关系，这谁都不信。 李欣晚难以掩饰高兴的表情表现在脸上，也出现在学校的论坛里。 这一下让所有怀疑宋足怎么会看上李欣晚这种普通的丑小鸭的言论瞬间两极分化。 张祁雅和柳轻轻也在幸灾乐祸这件事，唯独廖莉莎沉着脸色不知在想什么。 单烟岚在她眼前晃了晃手，“你还好吗？” 她眼睛暗沉，顺着她的手看向她，勾起一抹冷笑，“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好？” “你要做什么？” 意料之外的是，廖莉莎此刻骤然安静下来。 半响，她恢复了平常的笑容，看向单烟岚，嗓音轻快，“既然宋足对她有意思，我们不如了解一下试试，说不定她真的有不错的地方呢？” 单烟岚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拉响了警报。 她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随即勾起一抹笑，嗯了一声。 这个团体，这些人，这些关系，她越看越奇怪。 仿佛像是一群没有逻辑的疯子。 “站在这里做什么？” 单烟岚微微回过头，见造成事情的当事人不知从哪出现，正悠然自得地看向这一边。 宋足最近来学校频繁了些，刚刚的消失，恐怕又去了一趟李欣晚那边。 “你不用上课？”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单烟岚的身前，笑着垂眼看她。 她微微一笑，“马上走。” “宋……”廖莉莎想拉住他的衣袖。 “你们先进去。”他说。 廖莉莎停在原地，而张祁雅和柳轻轻互看了一眼。 这时是钟越先动，他率先走到教室门口，“进来吧。” 单烟岚见情况不对，忙后退一步说要先走，骤然被面前的男生抓住手。 “想去哪？” 她此刻根本不想多待一秒，用力挣脱，“上课了。” “刚刚不急，现在急了？”他笑着说。 “你先放手。”她压下嗓音。 即使她没有特意去看，也知道廖莉莎的目光紧盯着这边。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无意间惹上这么一两个疯子，挣脱得更用力，“上课了。” 这时，上课铃响起，走廊里的人开始往教室走，本以为他要和她对峙到底，谁知他竟然松开了手，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语：“我本来很期待周末的，你怎么没来呢？” 她得到自由立马往后退。 在后退的一瞬间，手顺势垂下，她似乎感觉到胸口有一道轻微的触感。 她惯来维持的完美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下意识抬起头，撞进他深沉含笑的眼睛里。 “去上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