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小哑巴

    “小哑巴，我害怕！呜呜——”幼小的万荔月瑟缩在同样小小的一个男孩怀中，过于恐惧的万荔月忘了控制力度，他用力地搂紧小男孩的脖颈，勒得小男孩几乎快喘不过气。

    可是尽管如此，小男孩还是用力地回抱着万荔月，一下又一下耐心地抚摸万荔月的后背，小嘴紧抿着，眼中却盛满了温柔。

    又一声惊雷响起，万荔月吱哇吱哇地尖叫起来，整个人都挂在小男孩身上，“呜呜，小哑巴，我害怕，太大声了。”

    小男孩微微皱眉，他一点都不觉得雷声可怕，不解的小男孩还是耐心地安抚着万荔月，动作轻柔地给万荔月擦去眼泪鼻涕。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渐渐微弱起来，雷声也很久没响了。万荔月稍微不那么害怕，他轻声啜泣着，瘦弱的身子一抽一抽的，“谢谢你，小哑巴。”

    被叫做小哑巴的小男孩摇摇头示意不用谢，万荔月还抱着他不愿撒手，他也没有去扯开万荔月的手。

    “小哑巴，跟我说说话吧！不然你就真要变成一个小哑巴了！”万荔月说，用小手去扒拉小哑巴的嘴唇和脖子。

    小哑巴嫌弃地瞪了万荔月一眼，却没有推开万荔月，当然也没有回应。

    万荔月叹气，“没事的，我不会嫌弃你的。你也不要嫌弃我啊！”

    小哑巴无语地点点头。

    万荔月没有那么用力地抱着小哑巴了，他趴在小哑巴的肩头，一张稚嫩的脸上却是不符合年纪的成熟，他重重地叹了几口气，“好想快点长大啊，是不是长大就会变得更勇敢了，不会再害怕打雷，也不会再害怕妈妈。”

    小哑巴闻言身体微微一顿，却轻轻地点了点头。

    “小哑巴，我好害怕我的妈妈啊！我一点都不想回去，我觉得她好凶好凶！而且她还一定要我——”装成一个女生生活。万荔月没有再说下去，白静静说过假如他把自己的秘密说出去，就一定会打死他的。

    小哑巴面无表情，俩人待的地方是一个闲置已久的拆迁房。因为常年酗酒的父亲经常不给自己留门，为了找个睡觉的地方也为了躲避父亲的殴打，小哑巴几乎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而遇见万杪夏是半年前的雨夜，那一夜，雷声轰鸣，被淋透的万杪夏（万荔月没改名前的姓名）惊惶无措地躲到这个小而破旧的拆迁房来。万杪夏的动静把小哑巴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是他那个人渣父亲来找他了，抬眼却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小女孩，瘦弱的身子上和他一样布满了伤痕。小哑巴一眼就认出了那种伤痕是因何而致，但是他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闭上眼假寐。

    万荔月抚了几下脸上的雨水，他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人，一个瘦巴巴脏兮兮的小男孩。万荔月环视了眼四周，身子微微颤抖，是冷得也是怕得。于是，明明空旷无比的屋子，万荔月偏偏挑了小哑巴的身边坐下来。

    听见动静的小哑巴睫毛轻轻动了下，却并未睁开眼，只要别打扰到他就行。

    下一秒，一道明亮的闪电撕破苍穹，巨大的雷声随之响起，“啊——”万荔月一声尖叫，直奔着小哑巴就去了，用力地抱住了小哑巴，将脑袋埋在小哑巴脖颈处，吱哇吱哇地大哭大叫。

    小哑巴被搞了个措手不及，几次欲拉开这个莫名其妙的女生，结果不成想这个女孩看着瘦小无比，力气还真不小，小哑巴推拒得都有些喘气了都还是没能将女孩拉开。他无奈了，干脆省点力气，任女孩紧紧地抱着自己。

    雨声停了，雷声也停了，万荔月抹着脸上的鼻涕眼泪，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他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的身上还带着不少伤的小男孩，尴尬地说，“对不起！我，我很害怕打雷，特别害怕，所以就那么对你了，对不起！”

    小哑巴没理万荔月，沉默地擦拭着万荔月蹭他身上的鼻涕眼泪。

    万荔月看了更尴尬了，一张白皙的小脸“刷”地变得通红，“我，我给你擦吧！对不起啊～”

    小哑巴轻轻推开万荔月的手。

    万荔月的手顿在空中，气氛顿时更加尴尬了。

    后来，雨彻底停了，万荔月也走了，他回头看着那个沉默的小男孩，小男孩还是闭着眼，也不知是真的睡了还是在假寐。

    再后来，一到雷雨天万荔月就跑去拆迁房躲雨，他幸运地每次都遇见了那个沉默的小男孩，俩人的关系也渐渐熟络起来，虽然一直都是万荔月“利用”完小男孩后，抱着小男孩一边擦眼泪一边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啊？你，”万荔月觉得这话问出来可能有点不好，但是他实在是憋不住了，于是还是坚持说了，“你是不是一个哑巴啊？”

    于是，从那以后，万荔月就一直都叫小男孩小哑巴了。其实万荔月知道小哑巴并不是真的是一个小哑巴，比如有时候万荔月惹得小哑巴太烦了，小哑巴会带着怒意地瞪他，还会生气地叫他的名字，“万杪夏！！”

    万荔月觉得小哑巴最好了，他觉得遇见小哑巴是他不幸的人生中最幸福的事了。他和小哑巴很像，一个没有爸爸还被妈妈打，一个没有妈妈被爸爸打，他觉得这两个全世界最讨厌的人才应该成为一对祸害彼此！哦不，那样他和小哑巴是不是就会被两个人打了？噢噢，不要不要！

    “万杪夏，你去哪了，我找你好久了。”几乎不说话的小哑巴忽然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万荔月立刻震惊地看向小哑巴，却看见了一个陌生的轮廓，小哑巴长大了不少。

    万荔月用力地睁大双眼，却一直都看不清小哑巴的样子。他焦急地解释着，却发现自己好像被禁言了一般，他一遍接一遍地重复着话，却丝毫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而小哑巴却越来越生气，暴躁地吼着他，离他越来越远。

    “不要走！不要走！小哑巴！！”万荔月一身汗地从车上醒来，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做了一个梦。他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看向窗外，车子已经驶进了万家的庄园，万荔月喃喃自语，“小哑巴，怎么会突然梦见他。”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了，自己不辞而别，小哑巴会不会担心自己呢？小哑巴，你在哪儿啊？

    “唉！”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