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 撕扯
“知错?”纪殊轻声呢喃,似将这简简单单的二字留于唇齿间咀嚼回味,半晌,忽而嗤笑一声,抬眸直视着万嵎,挑衅般淡淡问道:“何错之有?” “罔顾府上宵禁,夜半时分私会他人,为妻不恪妇道,视伦理纲常于无物,此不为错?”万嵎甩了甩拳头,半凝的血四下飞溅,被雨水浸湿的衣衫未换,他周身泛着一股寒气,语气森然,面色冷郁至几乎狰狞的地步,仿佛前几日二人的亲昵均是一场幻梦。 “将军之言,句句皆在理。”纪殊垂了垂眼,唇边始终挂着一抹冷笑,“可纪某于心无愧,绝不认错,将军要杀要剐,随意。” “于心无愧?”陌生的玉兰气息馥郁醇厚,仿若一种明目张胆的挑衅,无声地向万嵎宣战,烧得他眼底尽是一片血红。万嵎松开反扣着纪殊的手,猛一把提过他的衣襟,几乎将人整个拎起,咬着牙问:“你莫不是在万家过得太舒坦了,真以为事事皆可倚仗赵琮,无人敢动你一分一毫?” 所有被伪饰得滴水不漏的委顿,愤懑,酸楚几乎皆在此刻冲破了虚障,倾倒而出,“是又如何?”纪殊喘着气,反抓住万嵎青筋暴涨如铁钳的双手,却无法舒缓脖颈被死死勒住的窒息,不时便已气血上涌,脸色愈发涨红,踮着脚勉强触地亦是平白无用,但仍声音艰难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自小不受善待,事事忍让退却,还要装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现下为自己寻个退路又有何错?谁能护我周全,我便倚仗谁。” “护你周全?”万嵎额角突突跳着,又似是听到了极可笑的蠢话,哼笑一声,“若我现在就将你手脚拧断,赵琮如何护你周全?” “你无情,我亦无义。”纪殊道,“日后我不过是一碗落子汤下去,让赵琮就是差人拉破板车也要将我拉出万府,躲到天涯海角,活个长命百岁,好叫将军再无子嗣。” 话音未落,万嵎眼神更阴狠了几分,猛然发力将人一甩,纪殊防备全无,被一下摔到三步开外,半躺在冰冷的水磨砖地上,疼痛如抽筋剥骨般,自震得欲碎的尾椎骨蹿遍四肢百骸,小腹更是抽痛得让人说不出话,纪殊只能发狠一般咳着,一股腥锈的血气涌上喉头。 万嵎一步步靠近,居高临下睥睨着蜷在地上的人,隐在黑暗中的神色就如视狗畜一般不带怜悯的漠然。纪殊尚未来得及站起身,就被万嵎一把抓着头发,被迫仰起头与他对峙,“你方才说的一番话,有多少是出自真心的?” 纪殊捂着小腹,滴滴冷汗顺着侧颊滑落,坠在下巴尖。他张口狼狈地大喘着,眼神中闪过一瞬不可察觉的迟疑与刺痛,倏尔虚弱地笑道:“句句均是肺腑之言。” “好,算你有种。”万嵎长腿一跨,死死将纪殊反压在地上,两手迅速褪去自己身上湿冷的衣裳,又扯去纪殊束腰的青玉缎,撕开他层层衣衫,古井无波一般毫无起伏的声音便在一片此起彼伏的裂帛声中响起:“今夜我便让你知道,你究竟是谁的人。” “不……”纪殊怔愣住了,挣扎扭动着,片刻后方凄声求道,“要打要骂都随你,这个不行!” “方才不是还气势汹汹的吗?怎么,就开始求饶了?”万嵎扳过纪殊的脸,细细观赏那双朦胧氤氲在泪光中的漂亮凤眸,心中忽然猛颤了一下,说不清是心软抑或是恼羞成怒更甚,俯身在两瓣唇上狠狠吻了良久,分开时竟拉出一缕银丝。 “你放开我……”纪殊喘着气,待万嵎又一次俯身而下时死死抵住了他的胸膛,却仍旧是徒劳无功。万嵎扣死了纪殊两只手,按住他的脸,对着侧颈便狠狠咬下。 榫君尖利的犬牙刺破肌肤,皮开肉绽,温热的血随着一大股香气流出,先时已结痂暗沉的咬痕再一次被加深,几乎镌刻入骨。 卯香一出,满室清雅桃花香气浮动,丝丝缕缕浅淡霎时间愈积愈多,浓郁得叫人掏心挠肺。万嵎脑中如万钟齐鸣,顿住了身子,涎水顺着嘴角流出,犬齿獠牙来不及收回,旋即又埋头而下,仿若恶犬扑食,大手往卯卿最隐秘难言的地方探去。 “停下!……”纪殊两手被反扣在地上,动弹不得,便忍痛翻过身子,抬起脚往他踹去,却被万嵎抓住,一口咬在小腿上,利齿嵌入血肉,疼入骨髓。 “你这……疯狗……”纪殊闷哼一声,小腹已是痛得冷汗浸湿了发丝,万嵎却纹丝不动,整个人如同野兽猎食,神智尽失,充耳不闻纪殊的咒骂,双手将他两腿折起便欲长驱 直入。 “畜 生!”被死死钳制的手腕甫一松开便碎裂般发痛,纪殊用尽全力咬牙一挥,一拳打在万嵎脸上,可那力道只堪堪让他吃痛一记,却无济于事。 …… 惊雷又起,暴风骤雨将深宅大院中崩溃的哭喊声无情掩去。漫漫长夜顷刻间便已逝去,天穹晦暗尽褪,云销雨霁,枝叶间鸟雀啁啾,院子里的白玉堂被疾雨打落了一地,黄蕊白瓣溅落泥水中,伤痕累累。 吱呀一声响,上好铁梨木制成的旧木门被徐徐推开,清晨朝阳倾洒而入,微凉湿润的雨后空气争先恐后涌进屋内。蓝桥身后还跟着一个端着水盆的小丫鬟,二人刚想走近房中伺候纪殊晨起,谁知一开门,映入眼帘的却赫然是万嵎一张铁沉的面孔,“不必叫他起了,” 万嵎冷冷扫了一眼,随即深深呼出一口气,“去请孙大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