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连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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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清晨,哈桑见希然还未起身便在门外说道:“圣使,宫中送信过来,比武大会安排在本月二十七日。完者都可汗也已回了大都,他的家眷也都到了。” “那便替我送些礼过去,我就不上门拜会了。这几日我都不想外出,替我盯着天牢和万安寺的情况。”希然的声音慵然。 “哈桑明白。” 万安寺的众人也得知了比武大会的具体时间,他们按着大家所长划分好了比试的项目,万悬毫无疑问被划在了最后的车轮战里。 临近晚秋,北方夜晚的寒意渐渐重了起来,希然的脸色明显又苍白了几分。万悬见他最近总是神色恹恹却又不肯与自己说些什么,只好去问哈桑。 “天气渐冷,圣使的旧疾发作,万少侠不用太过担心。” “没有办法医治吗?” “有,但是很难。” “是需要的药材很难找到吗?”万悬蹙额道。 “也可以这么说。”哈桑的神情有一丝无奈,他顿了片刻道,“万少侠,据我所知万安寺的诸位弟子似乎在策划比武大会那日劫狱。”万悬不由得瞪大了双眼看着他,哈桑继续说道,“皇太子已经去天牢提审过两次点苍派的弟子却仍然没有下令处死他们,这与以往的作风完全不同,哈桑担心会是圈套,还请少侠谨慎。” 万悬沉默地向哈桑拱了拱手便离开了。万安寺的各派商议劫狱万悬是知道的,但这消息能传到哈桑这里,怕是早已走漏了风声,“难道武林门派里已有了奸细?” 一晚,来到山庄的万悬见希然仍似心有郁结,忍不住问道:“希然,你到底有何心事不能与我讲明?” 希然愁眉紧蹙:“劫狱之事可不可以不要参与?” “就算不参与我也已知情,对朝廷而言与叛党并没有什么不同。”万悬拉过了他的手,“你是在为这件事担忧吗?” 希然刚要开口却大口喘息起来,他用手按着心口,眉头蹙得更紧了。万悬焦急道:“我……我扶你躺下。” 万悬在床边坐下,看他仍紧按着心口,努力平复着呼吸,心疼道:“希然,我问过哈桑,他说治愈此病的药材极为难得,到底是何种药材?”希然露出了古怪的神情,他避开了万悬的目光,喘息着没有回答。 “这些日子为何对我如此冷淡?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希然这才看向他,虚弱地摇了摇头。他抚上万悬的手轻声道:“我只是身体不适……你不要多心……我想睡一会儿……” “嗯,你睡吧。”万悬见他睡着了仍一直蹙额颦眉,心里更是放心不下。他走出屋子找到哈桑,一副不问出个结果不罢休的样子。哈桑沉默了半响,才开口道:“圣使幼时被莫寒当做蛊母养大,被用来喂养了无数毒物以至于身中剧毒,现在毒性已经一年比一年发作得更为频繁。” “无数……毒物……”万悬震惊道。 “蛇、蝎、蜈蚣、蜘蛛、胡蜂、蟾蜍……” “够了……”万悬打断了哈桑的话。这一夜他没有离去,静静地坐在希然的床边一直握着他的手。 “彦殊……你没有回去?”希然清晨醒来见他正倚着床围坐着。 万悬微笑道:“想多看看你便没舍得走。”希然坐起身刚要说些什么就被万悬一把拥在了怀里,“希然,等这里的事了结了,我就带你回华山去向师父禀明好吗?” “哈桑又跟你说了什么?”希然蹙了蹙眉。 “与那些无关,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希然稍稍推开他,面露焦虑,“彦殊,劫狱之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参与。比武大会当日,皇太子名义上会把左中右三卫调到跑马场以保卫安全。事实上,他早已替换了天牢的守卫,又安排了前后二卫的军队镇守天牢。就算你们能劫狱成功把他们送出城,还有武卫和隆镇卫的军队在城外驻防,硬碰硬你们根本没有胜算。” “朝廷胁迫我们到此,比武大会什么的皆是噱头,其实根本就没有打算把我们活着放回去,对吗?”万悬早已了然。 “除非归顺朝廷……”希然一脸黯然,“彦殊……”希然身上的毒性再次发作,他只得紧按着心口,断断续续道:“我无法……劝你归顺朝廷……但至少……不要……不要与朝廷对抗……” “希然,别说话了!快躺下!”万悬扶着他躺下,“难道没有什么办法,哪怕稍稍缓解一下毒性吗?”希然虚弱地笑了一下,“我再睡一会儿就好……” 虽然很想一直陪着希然,但万悬也只能在天大亮之前返回了万安寺。他一直回味着希然的话,暗忖道:“现在这群武林子弟里生了二心的恐怕并不少。” 比武大会的前夜,海山举行了盛大的宴会,宴请了文武百官和四大汗国的可汗及其家眷,希然当然也在席上。 这等宴飨上隆重的宫廷乐舞自不可少。一出名为之舞歌颂了从成吉思汗一统蒙古草原到如今天下臣服的鼎盛之势。此舞共有六幕,第一幕乃是击败草原的克烈部,第二幕破西夏,第三幕克金,第四幕收西域、定河南,第五幕取成都、平大理,第六幕征高丽、收交趾。可是席上的众人除了蒙人真正以此为荣外,其余所有人都是来自于被征服地区的后裔,无论是色目人也好,汉人也好,他们的脸上并不愉快。 皇城内一派歌舞升平之时,左卫的士兵来到刑部天牢,亮出了虎符要求押送点苍派的弟子即刻出城。前卫的士兵看着眼前这批陌生的汉人面孔生出了疑虑,“达鲁花赤明明交代我们要加强天牢守卫,并未听说要押解出城。” “明日有人要劫狱,我们要即刻转移要犯,有我们达鲁花赤的虎符为证。” 在校验了虎符之后,前卫的士兵表情明显舒展了一些,他们放下了戒备说道:“如此也好!这边的天牢差不多也满了,终于可以挪些位置出来了。” 这刑部天牢如同一个深井,四壁皆是用壁厚近两尺的石墙堆砌而成,墙基入地颇深,墙身更是高出地面好几丈,顶上用木椽围成的栅栏是整个天牢里唯一通风和采光的地方,可谓牢不可破、插翅难飞。昏暗的天牢里充满了腐烂、血腥以及粘稠潮湿的气息,关在这里的人即便没经过大刑伺候,待的久了照样能惹上一身病垢。 左卫的一行人走到关押点苍派弟子的牢笼,把那些饱受煎熬的弟子们拉了起来捆了个结实,而那些弟子竟虚弱得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是顺从地接受着。他们步伐蹒跚,似走快一点全身就要散架一般。“快走!”左卫的人不耐烦道,手上的动作也粗鲁了起来,几乎是推搡着把那些弟子押出了天牢。 天牢外早已备好了囚车,他们将人尽数押上囚车后,向前卫的士兵行了个礼便匆匆向城门奔去。此时已近宵禁时间,守卫城门的士兵已在做关闭城门的准备了。 左卫的士兵们将囚车停在城门前,摆出一副威严的姿态亮出虎符对着守卫城门的士兵喝道:“我们奉左卫达鲁花赤之命押解要犯出城。” 守城的士兵们验证了虎符,又看了看囚车上奄奄一息的犯人们,不再阻拦。囚车就在一行人严密地簇拥中出了城门。 而此时,皇城内大型的乐舞刚刚结束,宴席也已快收尾。希然上前向海山行了礼,主动提议道:“大汗南归,已许久未听希然弹奏箜篌,希然特意准备了一支新曲为大汗献上。” 海山自然是喜不自胜地高声道:“圣使的箜篌美妙传神,朕今日有耳福了。”他环视众人,“在座的诸位今日也有耳福了!” 侍从们将一架凤首箜篌抬上来摆放好,希然在箜篌前跪坐,一曲华丽动魄的瞬时响彻了皇城的上空,当真是“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或愁、或泣、或笑、或惊,如梦似幻,令人怀想连连、回味无穷。 曲毕,众人皆赞叹不已,海山当即赏赐了珠宝文玩给希然,若不是因为皇后在侧,他早就拉着希然坐到自己身边了。而此时大殿顶上两个身着夜行衣的人也静静地听完了此曲,这两人一个是万悬,一个是杨乘。 察八儿提着酒壶专程过来给希然敬酒,说道:“之前本汗的属下多有得罪,还望圣使‘大人不计小人过’。”希然笑着还了礼,饮尽了杯中酒,察八儿马上又为他斟满道:“三杯为敬,我便敬圣使三杯。”希然便依着他喝了三杯。 宴席就快结束了,杨乘在万悬的手上写了些什么便先离开了。 散席之后,察八儿挽着希然出了大殿。希然面色潮红,一副醉酒的模样。万悬一见正要着急却想起今日来之前希然嘱咐过无论今晚发生什么,只要自己不主动求救,他绝不可以轻举妄动。 完者都也发现了希然的不对劲,无奈他的家眷在侧一时无法走开,等他把家眷送至宫门再回头找希然时,希然已不知去向。他向几个火者打听,才听说察八儿带着希然直奔太液池而去。 “放开我……别碰我……”希然的声音从太液池边传来。 察八儿狞笑道,“小点儿声,我的美人,等我把你绑好了带出宫。”他拿汗巾堵上了希然的嘴,把希然放倒在地上,解开了希然的腰带捆了他的双手,又脱了自己宽大的外袍把他裹了起来。 隐在暗处的万悬已忍无可忍,完者都却先冲了过去,他一边怒吼道“察八儿,你简直色胆包天!”一边一拳正中他的面门,从他手里抢过了希然。完者都见希然身子瘫软,双手被缚,忙拿下他口中的汗巾,希然喘息道:“他……他在酒里下药……” 察八儿挨了揍,暴跳如雷道:“完者都,你和这位圣使的勾当还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吗?” “闭嘴!无耻的狗东西!”完者都也同样火冒三丈。 两人的争吵很快就引来了宿卫,不过宿卫簇拥而来的竟是海山。海山一见希然那般模样,顿时眼中喷火,“察八儿,朕看你有意修好才对你网开一面,你竟然敢在朕的皇城干出这等勾当!” “大汗息怒,察八儿一时糊涂,请大汗恕罪。”察八儿再没有刚才的那般气势,立马下跪请罪道。 “滚!立刻滚!带着你的部族立刻滚回窝阔台!” 不敢再说话的察八儿只得悻悻退下,海山瞬时换了一副面孔对完者都说道:“可汗的家眷恐怕还在城外等候吧?可汗早些回去,朕派人送圣使回去。” 完者都当然明白海山用意正想找理由拒绝,寿山却适时地出现在两人面前,他看向海山道:“大汗,就让臣弟送圣使回去吧!塔里忽可汗还在大殿等您。” 海山一脸忿忿,但眼下这种情况他也只能作罢。寿山的侍从从完者都手中接过了几乎瘫倒的希然,完者都只得行了礼离去了。待海山也离去后,寿山对希然说道:“他们已走远了。” 站起身的希然理了理衣衫,向寿山行了一礼:“多谢殿下及时赶到。” 寿山笑了一下,“若这点都做不到,以后还怎么和圣使合作。” 希然也淡淡地笑了一下,“这次殿下终于可以怂恿大汗彻底收服窝阔台了。” “总不能让这到手的肥肉让察合台一家独吞。”寿山笑道,“不过,从此商贾通道都将再无阻扰,对伊儿来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圣使对于故国也算尽心尽力了。” 希然没有接话,再次向寿山行了礼便离去了。 今夜是希然帮万悬他们拿到了来参加宴席的左卫达鲁花赤的虎符。按照计划,囚车上的点苍派弟子会被在城外接应的白莲教教徒带走,希然会弹奏箜篌来帮他们争取时间,杨乘只需要在拿回虎符之后偷偷归还便算大功告成。 万悬听不懂蒙语但眼前这一波三折的发展也能猜到希然必定是和寿山做了什么交易。他一时间也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尽管他能明白希然早已习惯了这宫廷里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但这种不惜牺牲色相的手段仍让他如鲠在喉,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