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云鹜山庄

    “呕……”顾萧扶着一棵歪脖子的老槐树吐得昏天黑地，黑衣人难得的有些无措，站在他身边递了块方巾过去。

    “我还不知道有人会晕马的……”

    顾萧接过方巾擦了擦嘴，很想辩驳说你这不是骑马，是云霄飞车，可话到嘴边，胃里又泛出一阵酸意，翻江倒海，叫他忍不住又吐了起来。

    唐奉青见他这模样，只好忍着笑不再逗他，轻轻拍着他的背，旁边的墨云悠闲地嚼着草，时不时得意地发出一阵声响，惹得唐奉青更是开怀。

    顾萧只能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马上就到午时了，我们先去歇歇脚，吃点东西吧。”

    对于唐奉青的提议，顾萧也颇为赞同，他年轻力壮，近来又格外刻苦，正是需要好好吃饭的时候。

    唐奉青扶着他走了没多久，就见到了新的村子，墨云被他再次寄放到了马厩。

    “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唐奉青扫了一下，吩咐道：“就来两碗阳春面吧。”

    “好嘞，两碗阳春面，十个铜板。”

    唐奉青很自觉地将顾萧的饭钱一并付了，带着人找了个位置坐下。

    顾萧坐着歇了一会儿，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有些好奇地看了唐奉青一眼。

    “唐哥儿这一路护送，莫不是来报恩的？”虽然顾萧自己也觉得不可能，但他想来想去，唐奉青对他这般照顾的模样，不像是要折磨他，报恩虽然也很离谱，但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怎么着也是个心地良善的好青年，说不定在哪个犄角疙瘩跟唐奉青有过一段不为外人道的过往呢。

    唐奉青取了面具，黑纱下那双红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顾萧，让顾萧有种被人当猎物看的不适感，他低头饮着茶水，不动声色地躲避着对方的目光。

    见他闪躲，唐奉青斗笠下的脸笑意更甚，猩红的眸子眯了眯，透出一丝玩味来，“怎么。我唐门的人还不能单纯地与你交个朋友了？”

    “啊……自然是可以的。”

    “还有，我今年才及冠，担不起一声唐哥儿”

    “嗬！”顾萧险些让茶水给呛着了，他干咳了几声缓过劲儿来。没想到，唐门的杀手居然这般年轻，更没想到的是，这小小年纪竟已跻身杀字一号榜第七了！

    “噗，很惊讶？”唐奉青似乎很爱笑，今天已经不知道笑了多少次，顾萧摸了摸鼻子，心道：只要不是跟自己有过节就成了，要交朋友就交罢，说不定以后还多条路子。

    他们吃了饭继续上路，顾萧说什么也不肯与唐奉青再同骑一匹马，自己掏钱在镇子上重新牵了匹乌鸿，唐奉青也耐着性子让墨云放慢了步子跟他齐并前行。

    再行五里地，就到他老家了。顾萧有些犹疑，他总不能与唐奉青一道去见父母，唐奉青毕竟是杀手，若以后有什么变故，危及到双亲，那可是不孝之至了，他得想个理由跟唐奉青分开才行。

    “唐公子，你来高家庄是有什么差事啊？”唐门毕竟在蜀中，与这里也有不短的距离，若不是有什么任务，千里迢迢的，唐奉青怎会现身于此处？

    “也确实需要处理些棘手的事，到前面的岔路口就得与你分开了。”

    这正中顾萧下怀，他眉眼带笑，“这才新识，就要离分了。”

    顾萧话脱了口才觉不妥，他们本算不得熟稔，对方还是恶名在外的杀手，这般揶揄调笑的话，实在是不该。

    唐奉青倒是对他纵容得紧，也跟着笑到：“郎君若是想见我，拿上这信物去唐门设在各处的驿点便可。”唐奉青从怀中掏出一物掷与顾萧，顾萧接过一看，竟是一枚玉珏。

    “这……”

    “如此，郎君可要多保重，别再让人挤散了马。”说话间竟已经到了岔口，顾萧本欲再言，让他这番话羞得无地自容，也不吭声了。

    唐奉青驾着马立在岔口道上，冲顾萧一颔首，权当挥别，长腿一夹马肚，那墨云得了令，终于欢快地扬蹄，长尾一甩，箭一般载着唐奉青冲了出去，激起一堆尘土。顾萧目送着人直到看不见，才悠悠地骑着马儿往回家的路上走。

    十日之后，武林大会。

    青云派一众弟子都在附近落了脚，由衡阳子领着上了华容山。这华容山脉由主峰华容山和左侧华清峰右侧华源山组成，三座高山呈三花聚顶之势，中有勾连，被赵家人收入囊中斥重金改造，将连接的平台弄成了天下第一比武台，并在主峰华容山上建了云鹜山庄，可谓是风云莫测尽挥手，孤鹜难近接天楼。那云鹜山庄起势傲慢，鎏金溢彩，富丽堂皇，就像是一座夹在群山之中的金窖，无论多少次，都能让来朝者惊呼赞叹。

    顾萧看得有点愣神，兰兰脆生生的声音带着一丝骄傲在他脑中响起，“主人莫要羡慕，无论是武功还是钱权，系统都能为您实现，让您做真正的人上人！”

    顾萧收了目光，有些疑惑的问到：“你老是特别积极的给我出力，代价真的只是灵魂不入轮回吗？”

    兰兰诡异地沉默了一瞬，随即呵呵笑道：“那是自然，兰兰无法对主人撒谎。”

    “哦？”这还是顾萧第一次听说，“既然你不能对我撒谎，那你说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娶到周文玥？”

    “这…兰兰只是系统强化主人的媒介，又不是预测未来的神算，况且我还是个孩子，哪里懂得这些情情爱爱的！”兰兰嚷了之后喘着粗气不再吭声，顾萧心不在焉的想，兰兰虽然不能对他撒谎，但是可以选择不回答他。对于他的敏锐，兰兰也只能紧张地擦了擦汗，可惜她没有实体，也没人看得见她。

    顾萧跟这些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侠士一样，走走停停，一路参观着风景，抬头仰望着头顶的云鹜山庄，已经是第无数零一次感叹赵家的大手笔，直到他爬上了山头，看着头顶似乎跻身云霄的招牌，还是忍不住叹到：有钱人的生活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上云鹜山庄的并不只他一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都是叫得上名号的江湖侠客，虽然都在刻意压抑自己的惊叹，但也显得有些闹哄哄的，一下就把这坐落在僻远山间云雾缭绕的山庄给笼上了鲜活的气息，理所当然的，云鹜山庄的门口立了不少赵家的护卫在维持着秩序。

    顾萧走到门口，其中一个护卫扫了他一眼，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像他们这样的名门正派有个好处就是，只要穿着带有青云派标志的衣裳，佩着这把青云剑，就可以少很多盘问。

    顾萧大摇大摆的走进这金窖，从行囊里掏出一把折扇打开，洁白的扇面描着俊拔的君子之竹，上题：明月伴清风，青苍哪堪折。这里不似华山终年积雪，菊月本就余热未消，虽在山间敞凉，但不妨碍顾萧摇扇信步，仿若借兴出游的纨绔少爷。

    七步之后，若是再吟上一首诗，那顾萧也算个才华横溢的少年郎，但他只是一名剑客，吟诗作曲本就不是他的强项。

    柳成舟登上山来就看到他这副模样，冷肃的面庞一怔，脸上倦容扫了大半，嘴角不由得翘起，抱着应雪剑，尽量匿了自己声息默默地跟在顾萧身后。

    云鹜山庄上行客攘攘，没人去关注那大摇大摆的顾萧，即便是柳成舟他们也没空过来寒暄，都沉醉在这瑰丽华美到极致的亭台飞檐里。

    顾萧一路走得轻快，不为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所停留，直入腹地，到了着名的沧浪殿。

    这沧浪殿外，有两根耸入青云的石柱，雕着上古神兽麒麟，那隐匿在云雾里铜铃般大的虎眼精光乍现，龙嘴怒张，啮齿毕露，凶相在外，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出火来，有力的前蹄高抬，似要腾云击雾。顾萧就算一心只想着入殿，也不免被这守门的石柱摄住了心魂，张嘴逸出一声惊呼。

    他收了折扇，忍不住伸手抚摸上石柱上张扬的牛尾，第无数零二次感慨道：有钱人的生活他是真的想象不到！

    兰兰在虚空之中翻了个白眼，“主人，您现在想去经商也为时不晚。”

    顾萧流连不舍的收了手，俊朗的面容透着难摧的坚定：“我唯一的心愿就是把柳成舟狠狠踩在脚下！”

    这才对嘛，兰兰心情好了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难得地提点了下她这不成器的主子，“主人想打败柳成舟的话，不妨多与他切磋切磋，寻得他的弱处，才好对症下药。”

    顾萧仿佛醍醐灌顶，柳成舟完全习得凌霄九剑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他如今修炼到了何种境界，顾萧也不得而知。何况兰兰才随他没多久，也不知道柳成舟的实力，这老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得想办法找柳成舟切磋一番，照他如今这修炼速度，就算今年不行，明年也一定可以领悟凌霄九剑的全部招式！

    到时候他定要将这忘恩负义的小人狠狠折磨一番，一雪前耻！

    “啊嚏！”跟在顾萧后面的柳某人，有些疑惑的攮了攮鼻，怎么突然打起了喷嚏？之前似乎也没有觉得身体有哪里不适。

    顾萧回过头，看到柳成舟那寡淡的脸，黑眸滴溜溜地转，“兰兰你看，说曹操曹操到，我这就与他切磋一把。”

    兰兰抿了抿嘴，似乎觉着有些不妥，刚想劝阻，却见顾萧已经朝着柳成舟走去，边走边活动着筋骨，就差没在脑门上直示来者不善四个大字了。

    柳成舟自觉已经暴露，垂了垂纤长的眼睫压下那丝疑惑，迎上了顾萧不怀好意的目光。

    “鬼鬼祟祟的跟在我后面是想干嘛呢……柳、成、舟！”

    柳成舟可做不出顾萧那泼皮赖脸的姿态，伫立在原地不发一言。顾萧见他如此，顺理成章地拔出了青云剑，将剑鞘掷在一旁，握着剑柄的手转了转，指着面前这高耸的两根通天石柱，眸中泛出一丝认真，“一炷香，你要是从这石柱顶上掉下来，就得给我磕头道歉。”

    “那若是你掉下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