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出门
事情和路眠雨想象的多少还是有些出入，单单就是把黎姜搞出门去这一件事也是实在不易。 路眠雨劝过，讲道理，从个人健康讲到世界发展，讲得嘴皮子都冒火星了，干下去三瓶矿泉水，问黎姜听懂没，黎姜就点头，但是一问那出不出门啊，黎姜就摇头。点头摇头一点儿不糊涂，分得可清楚了。 路眠雨感觉自己把这辈子的道理都讲给黎姜了，公司多少年的例会加起来他都没说过这么多道理，或者说他从不讲道理，做得好就发奖金做得差就挨骂，比逼叨叨方便快捷的法子多的是。只有对黎姜是例外，路眠雨还认真查询了晒太阳和户外活动的重要性，拿小本子记上给黎姜一条条讲，然后被黎姜一次次点头表示听懂后再摇头拒绝。 劝不行就诱惑，路眠雨给黎姜看美食图片，问想不想吃啊？黎姜就点头，说那咱一起出去吃啊，黎姜就摇头。满心憋火的路眠雨还专门跟黎姜赌气俩人在屋里静坐了一整天谁也没吃一口饭，到了晚上十点路眠雨又用夜市烧烤诱惑黎姜问想不想吃啊，黎姜点头，说走啊咱出发，黎姜摇头，路眠雨怒吼，那你又想吃又不出门怎么可能吃得到古人都说了啊四体不勤五谷吃不到！黎姜想了想，说，叫外卖。 路眠雨当时愣了两秒，然后差点儿没气吐血了。平时看起来傻乎乎的关键时刻还知道点外卖呢。 诱惑不起作用那就来硬的，路眠雨三次尝试扛起黎姜就出门散步。 自从黎姜精神出了问题以后每天都是乖乖的，怎么冲他发脾气他好像都挺迟钝，说得狠了也最多是掉两滴眼泪，只要跟他讲几句好话表示并没有嫌弃他的意思也不会赶他走，他马上又抿嘴笑，脾气好得像个面娃娃咋捏都行，但就是出门不行。在出门这件事儿上黎姜会自动恢复武力值，路眠雨根本把他折腾不出去，先是抱着管道，好不容易把手掰开了又用腿缠住，路眠雨吓唬他说那我不管你了你就一个人留下吧改天收房租的就把你扔出去了，黎姜就一把抱住路眠雨的腿，把他同自己一同固定在管道上。路眠雨使出浑身解数打架一样又拖又抱又拽又扛好不容易弄到大门口了，黎姜就用手死死抓住门框大有与门共存亡的架势。 每次这种旷日持久的闹剧都是以路眠雨的认怂而收场。灰头土脸地出门给黎姜买饭带回来吃。 出门前黎姜还会抱他腿。 “不扔你不扔你！我十五分钟之内就回来！保证行不行？” 这个地方太偏，外卖基本不送，只能到主路口去交接。 听到路眠雨说保证，黎姜就松了手，眼巴巴地望着路眠雨出门。路眠雨每次都不敢回头看，黎姜那眼神太让人心疼，看一眼就哪儿都去不了只能窝在这饿死。 路眠雨拎着大包小包各种好吃的回来的时候，黎姜还会指一指墙上的表，对他伸出一个手指，表示他迟到了一分钟。 黎姜成天不出门，胃口也就不怎么好，吃东西挑拣得厉害，爱吃的能勉强吃几口，不爱吃的一口都吃不下，路眠雨每天的饮食基本就是打扫黎姜的剩饭。 咬了一口的包子丢给路眠雨。 “靠你不是说你爱吃香菇青菜的吗？” 黎姜点头。 “那你为啥不吃！” ‘没有香菇青菜。“ 黎姜很无辜地冲着路眠雨眨眼睛。 “卧槽你他妈的咬大口一点儿啊皮儿还没啃透馅儿还没露出来呢当然没有香菇青菜了！“ 黎姜冲着路眠雨打个小嗝。 “……行行行吃不下皮儿就算了给你只吃香菇青菜。“ 路眠雨把馅儿用筷子拨拉出来给黎姜然后自己吃一堆皮儿。 咬了一口的点心丢给路眠雨。 “你自己对着图片儿指的要这个点心，叫个啥……玫瑰还是牡丹月季酥！“ “玫瑰。“ 黎姜回答。 “那你为啥不吃！“ “只吃玫瑰，不吃这个……“ 黎姜指着里面的枣泥馅儿对着路眠雨眨眼睛。 “那玫瑰造型不就是个皮儿么！里面肯定有馅儿啊你傻啊！“ 黎姜挠挠头。 “靠……的确是傻。行行行你吃玫瑰我吃这齁死人的馅儿。“ 路眠雨把玫瑰花瓣都剥下来给黎姜自己干一堆枣泥。 这样的日子过了四天。路眠雨几乎是寸步不离守着黎姜，过得习惯了路眠雨渐渐觉得自己好像也不用出门了，晒啥太阳呼吸啥新鲜空气啊，黎姜就是他的阳光就是他的养分啊，有了黎姜心里咋就那么踏实。 黎姜尿尿的毛病也好了许多，一开始非要插着假阳具压到前列腺上才能尿，后来改成路眠雨用手指帮他抠一抠戳一戳就行，再后来不塞进去在屁眼儿上揉一揉搓一搓就行，最后就不需要路眠雨帮忙了，黎姜自己在厕所里折腾一会儿也就解决了。 睡觉时不插着假阳具也能睡着了，反正他们睡前都会做上一次，路眠雨就看着黎姜的表情，必须要把他干到哈欠连天才算完，有两次事后黎姜蹲在马桶上排着排着就睡着了，路眠雨就抱着他洗一洗浅浅灌一灌清理出来，尽量不弄醒他让他能连着睡，全程黎姜都是迷迷糊糊的打瞌睡，像个闹觉的孩子有时候还不耐烦地哼唧两句，被路眠雨不怎么温柔地拍一拍也就好了。 “姜儿，我明天得去一下办公室了，再不去公司都黄了，咱俩得喝西北风了知道吗？“ 第五天早晨路眠雨抱着黎姜给他讲道理。 黎姜扭来扭去挣脱路眠雨的怀抱从口袋里掏出钱包连卡带现金塞给路眠雨。 “全都给你。“ “不是那回事儿，你傻呼呼的也想不明白，就是公司里面还有一百来号员工呢，他们也得吃饭啊。“ 路眠雨把黎姜的钱包重新塞回到他的口袋，然后构思着怎么才能给黎姜讲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没想到黎姜这次却是出乎意料地通情达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路眠雨惊喜得有点发懵，对着表算了半天才算清楚。 “我明天陪你一起吃了午饭，十二点出门，保证在下午六点之前回来好不好？“ 黎姜也看着表想了半天。 “就是指针指到6那里？“ “对，就是指到那里的时候我就回来了，我保证！“ 黎姜点点头。“那钱包也给你。“ 路眠雨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黎姜按住塞进了裤子里。真的是裤子里，不是裤子口袋里。黎姜拽住路眠雨的裤腰扒开顺着裤腿儿就给塞进去了。 路眠雨膝盖不好总是戴着护膝，钱包就卡在护膝和裤子之间。 “靠你成天不动弹几下也不吃几口饭身手还挺矫健......” 路眠雨是开心的，他总能想到一个多月前为了逮住黎姜和他在夜市大打出手的那一次，那时候的黎姜还精气神儿无限死倔死硬死难制服。多好。 现在也好，什么样都好，傻乎乎的也爱。 “收了房租就不能赶我走。“ 黎姜很得意地抿嘴笑。 操你到底是傻是不傻…… 路眠雨尽量提高效率，他提前一天通知好各部门第二天下午两点开会，准备集中并迅速把手头工作处理好就回来。第二天吃完午饭路眠雨去厕所蹲坑，出来之后拎起包抱了抱黎姜吧嗒了一大口就走了。到了公司就直奔会议室。 路眠雨一边盯着大屏听汇报一边从包里往外掏笔记本，脑子都集中在工作的事儿上，手底下摸到个硬的大的物件儿就往外掏。 一个挂钟被路眠雨撇到了桌子上，要不是员工们惊呼路眠雨还在那儿执着地抠钟表的边儿想要当笔记本掀开呢。 黎姜把墙上的表给拆下来塞进路眠雨包里了，还在6点的位置用马克笔画了个包子。 “看啥看，有啥稀奇的，没电池了，去换个电池。“ 路眠雨憋着笑胡扯八道。 “那把电池买回来就行……还需要带着表？“ 员工都小声议论。 “懂个屁！“ 路眠雨摸了摸钟表。”我家的表金贵，必须要到现场试穿电池。“ 说实话路眠雨心里非但没生气，反而还觉得甜丝丝的，好像无论自己走到哪里黎姜那个傻小子都陪在身旁似的。 接下来员工的报告中路眠雨偷偷点开监控看了两次。黎姜状态不错，坐在椅子上看书，那是本儿很旧很厚的国外儿，是黎姜唯一从办公室那堆被清理出去的东西中揣在怀里带回来的一件。黎姜动不动就拿出来看几页，但路眠雨在身边的时候一直也没有整块时间，路眠雨总是叭叭叭说个不停，“姜儿你饿不，你中午吃啥？”“姜儿你吃一个一个的炒菜那种还是吃一大锅干锅那种？”“姜儿你少看你一会儿费眼睛，外国人也得吃饭啊是不是，让书里的人也先吃个午饭。” 只要路眠雨一说话黎姜就放下书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看着路眠雨。 今天总算是逮着时间了，黎姜低着头，路眠雨也看不到他什么表情，总之就是看得很认真，翻页飞快，急着知道下一页的内容似的。 我家姜儿，多爱学习。路眠雨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个影像。 路眠雨就对着黎姜的脑袋顶猜着他的表情，是蹙眉思考呢，还是嘿嘿傻乐呢，又或者是感动得掉眼泪呢，反正不管什么样子都可爱，都让人想抱着他偷偷通过菊花密道幽个会，插一插有文化有知识的姜儿。路眠雨每次对着黎姜的身影一出神儿就是十几分钟，报告一个字儿都听不进去，只能让员工再重复，又开始后悔耽误了时间。 无奈路眠雨只能把手机塞进了包的最下面强行把自己的大脑从黎姜的屁眼儿里拔出来专注于会议。 最后一个报告开始之前路眠雨悄悄给旁边的秘书低语，吩咐她去市中心帮自己买上两笼包子，这样一开完会就可以带着包子直接回家早点见到黎姜了。 “必须是我指定的这家包子，你带着小票回来找我报销，别去逛商场半个小时然后拿公司楼下的糊弄我。” 路眠雨冷冰冰的神色多少有些吓人。 秘书撇撇嘴。“路总您啥时候变得这么仔细，还开始计较这些事儿了，就是给您买路边摊儿上的您也吃不出来和大饭店的有啥区别。” “可见你之前糊弄我了多少次。“ 路眠雨瞪她。秘书赔了个笑脸不敢再辩解。 ”我是吃不出来，有人能吃出来就对了，少废话了赶紧去。” 路眠雨挥了挥手打发走了秘书。 窗外刮起了大风，在城市临近黄昏的大街小巷中横冲直撞呼啸而过，可是一想起黎姜，路眠雨心头就无比的安定。他第一次有了这种体会，盼着下班，盼着回家，盼着见到心里的脑子里的挥之不去的那个人，盼着那个遮风挡雨的小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