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四章 天冠地屦

    不仅是小狸，就连慕容擎苍都忍不住闻言一震，他盯着韩墨的侧颜，突然感到说不出的陌生，浓眉轻蹙道：“难道你不关心夜白的死活吗？”

    韩墨盯着火堆没有回话，忽明忽暗的火光也让他的表情看上去也更为阴沉静谧，对于慕容擎苍来讲，他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陌生气息，并在心中有点暗恼自己不该跟来自讨没趣。

    许久后，韩墨才漠然道来：“只要百里烈一日不死，就一日不会与我善罢甘休，现在看我魔教日益壮大，不敢轻易得罪就把坏水打到了御龙山庄的头上，我说的可对？”慕容擎苍被他说的无言以对，韩墨继续冷笑道：“四大家主的关系根本就没明面看上去那般要好，怎么说我也接触他们一段时日了，以百里烈那厮的性子，在我这里没占到便宜后，定然会想办法弄挎御龙山庄，只不过夜白在少林的举动恰好激怒了他，又授予他把柄，所以才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慕容擎苍听完他的话，不由得反问：“原来你都知道？”

    “江湖中有什么消息是能瞒得过我魔教的，只是你这次找错人了，我不会为御龙山庄一事出手的。”韩墨说完闭嘴坐在一旁，虽然这几个月来他不曾下山，但江湖中的一举一动，皆瞒不过他们的，何况魔教事务向来是羽寒跟幽冥在打理，他不会出手干预。

    自从夜白走后，江湖中便隐隐传来谣言，说御龙山庄已经人去楼空，就连庄主夜沧海的下落都不知所踪，除了四大家主，他已经想不出还有谁敢明目张胆的对付御龙山庄，而放眼武林，除了百里烈他想不出第二人选。作为万年老二，无法成为武林龙头，已然是百里烈心头憾事，结果唯一的幺子还死在韩墨手中，夜白还明目张胆跟他在一起，不是帮凶又是什么，无法找魔教报仇，就索性把这口恶气撒在了御龙山庄头上，如此推敲一番，实乃合情合理。

    慕容擎苍苦笑摇头：“放在两年前，我是万万想不到你会说出这番话来。”

    “岁月无情，今非昔比。”韩墨说完便不再搭理他。

    “如此说来，你真能狠下心放弃夜白吗？”

    “是他放弃了我。”韩墨说完纵身飞跃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小狸见状连忙跟了上去，独留慕容擎苍坐在原地对着酒坛愣怔失神。

    这时黑暗中有道白色身影缓缓而来，方才他们的对话，夜白听了个一清二楚，慕容擎苍说的不错，当天下午他确实跟凌耀吃酒，只不过席间还有久未露面的夜白。当时韩墨跟小狸满怀失落地路过街头的时候，夜白就已经认出他来，桌上的酒坛子是凌耀刻意扔下去的，谁知韩墨心事重重并未当场认出他们来。此刻他同慕容擎苍前来，就是想试探韩墨的态度，结果把夜白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只见他坐在韩墨方才坐过的地方，双手捧起酒坛，默不作声饮了几口，半晌后，幽幽叹息道：“墨墨说的不错，是我放弃了他，还不止一次，想来他应该恨死我了。”

    这时凌耀也走了过来跟他并肩坐下，神色如常道：“就这呆头呆脑的小子哪里好了，值得你倾心至此？”方才他也是故意找韩墨套近乎，谁知完全被韩墨一脸臭屁忽视了，自然对他也没什么好印象。满腹心事的韩墨压根就不知道他们三个是一起的，见他现身后刻意来试探他的。

    但是事情也全部教韩墨猜中了，御龙山庄出事确实是受百里烈暗中挑拨，三大少主齐聚长安也是为了商讨对付魔教。此时此刻，夜白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为了向圣上表明与魔教划清界限的决心，也为了救出夜沧海。只不过慕容擎苍说的夜白被通缉一事是假的，是他故意试探韩墨的反应，结果却被他冷漠的态度刺伤了。

    慕容擎苍也跟着长吁短叹，凌耀看不过眼无所谓道：“既然如此，那你还有何顾虑，明天带人杀向阎魔殿不就是了，反正有圣上亲自拨给你的一万精兵，外加各大门派，对付魔教足够了。”

    夜白抱着酒坛，无比难受地重新狠灌了一口，良久后才轻声回答道：“可我不想这么做。”

    慕容擎苍默默拿掉他手中的酒坛，长叹一声：“谁也不想走到如此这个地步，若真要开战，你当如何？”

    夜白闻言身躯狠狠一震，他望着自己颤抖的掌心，暗中扪心自问，他真的舍得下手杀了他吗？

    韩墨离开慕容擎苍后，携着小狸重新出现在了长安街头，因为实在无处可去，只好折转回来寻了不起眼的客栈准备留宿，正当他来到柜台前找掌柜的要间上房，突然身后有人靠近，嗓音温润道：“麻烦掌柜来间上房。”

    韩墨下意识斜睨来人，见对方生得剑眉星目器宇轩昂，气度不凡中还透着几分贵气，再看衣饰简洁不失高雅，就连掌中的宝剑都不是凡品，完全不似初入寻常客栈之辈，看对方模样怎么着也应该出入高等场所的等闲之辈，却不知何故，宁愿委身至此。

    等他回过神来，那人已经携着宝剑径直度步上了二楼，见他举手投足间还带着几分眼熟，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韩墨只好回神对着掌柜说道：“我也要间上房。”

    掌柜眉开眼笑道：“好嘞！客官稍等。”他一边翻着账本，一边无意识跟韩墨攀谈起来：“看小哥器宇不凡，应该不是寻常男子吧，不知师承何派呀。”韩墨没有回话，掌柜扫了他一眼自顾自说道：“恕老夫眼拙，你身上的小狗还挺别致的，不过跟与在座各位相比还是稍逊几分，我劝你下次还是换个显眼一点的宠物携带吧，如此一来也能配上你那高贵神秘的身份。”

    小狸听对方把他当成小狗，顿时就满脸委屈巴巴不高兴了，韩墨也好奇回身四顾，果然在场众人，不仅有带着鹦鹉八哥的，还有溜兔子猫咪的，更离谱的是连豺狼虎豹都派上了用场，整个客栈都显得乌烟瘴气。

    韩墨怔在原地，人家不说他还不知道，他不动神色睨了小狸一眼，人家巴掌大一只，被当成了小狗也确实情有可原。他撇了撇嘴，不可置否道：“多谢掌柜相劝，不过我带着它就挺好了。”

    掌柜见他如此，笑呵呵地抬手示意道：“二楼左拐第三间便是客官的房间了。”

    韩墨点头说道：“麻烦再来两道开胃小菜跟一壶小酒送我房间，谢谢。”他说完就带着小狸回房了。

    夜里韩墨抱着小狸久久难以入睡，他脑海中回想着慕容擎苍那番话，心中苦涩酸楚糅杂到了一起，他不是不心疼夜白，也不是不想救夜白，而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正如他不知该怎么面对羽寒一样，他们两个对他来讲都是很重要却又无法轻易和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