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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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云雨 晔贵妃回到皎月宫,惊魂未定,抱着晴蓝又哭又骂,污言秽语全都出来了,听得晴蓝急忙捂住他的嘴:“祖宗啊,您就少说几句吧,若是再被有心人听到,可就完了。” “听到又如何,让那老不死的把我打死好了!” 晴蓝把其他人都轰走,关死门窗,把晔贵妃搂在怀里安慰顺气,他年纪比晔贵妃小几岁,身板又瘦,这姿势怎么看都古怪好笑。他感觉怀里的人平静下来,将人扶到软榻上,在脖颈上的伤处涂了药,再次打开窗户过风。 热气把晔贵妃脸上的泪痕吹干,也彻底让他舒缓下来,可这也只是表面看起来而已,实际上他的心里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 他勉强把所有事情从头到尾顺了一遍,终于发现端倪。 刘太医是外臣,从不参与内宫争斗,也没有害他的动机,事实上刘太医从来没问过丹药的出处。而丹药是木槿拿给他的,若做手脚,也只能是在那时候。 可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从没得罪过木槿,不应该结下仇怨才对,可现实却是木槿真真正正坑了他一把。而他有理由相信,木槿只是个棋子,后面肯定还有人已经洞察到了他们的意图,设了局让他们往里跳。 所有这一切都是颜梦华的把戏。 那些懦弱、委屈和无助都是装出来的,为的就是让对手在最得意的时候跌落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真是歹毒! 可木槿又是什么时候和昙妃勾搭上的呢。 他忽然笑了,身为宫妃却和皇帝近侍来往甚密,这也是大忌,尤其昙妃还是异族。 晴蓝给他端来水盆,拿手巾擦掉哭花的妆,露出一张素净的脸。他展颜微笑,镜中人即使不施粉黛也依旧光彩照人。 这一局,他承认自己输了,可胜负无常,下一局他一定要扳回来。 *** 闹剧过后的思明宫里,昙妃正在亲自修剪小金桔的枝叶,耳边是旼妃的唠叨。 “这步棋也忒吓人了,我真的以为你要……” “以为我要什么?”昙妃不看他,指端托起一个小金桔细细观察,“要死了?” “可不就是。”旼妃坐在他不远处,“连太皇太后都惊动了,我当时一看到他来,心都凉了半截。” “你呀,就是胆小。”昙妃放下剪子,“我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旼妃走到他身边:“关心则乱,我不光怕这件事,也怕万一皇贵妃口不择言说出咱们的事……” “皇上既然说咱们是因为要祈福而去的雀云庵,那季氏就不敢把这事拿到明面上来说,否则就是打了皇上的脸,他这人聪明,不会做这等傻事。” 旼妃又道:“只是那冷氏倒霉,被打入冷宫,又成了哑巴。” “你还可惜他吗,他是活该,要不是他胡言乱语,又怎么有这出闹剧。” “我也知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他人也不算坏,年纪轻轻就成了这幅样子,唉……” “说到底还是他不懂事,住在皎月宫都不知要谨慎行事,被利用了也怪不得别人。”昙妃将花盆里的土松了松,浇上水,复又笑起来,“但也多亏了他,才能让昀、晔二人栽了个大跟头。” “可最后太皇太后也只是处罚了冷氏,他们却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教训。你这局棋也只能算赢了一半。” 昙妃无奈:“也算是天意吧,江仲莲命不该绝,真是便宜他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听说太皇太后和皇贵妃走出来时的脸色都很不好。” 昙妃对旼妃勾勾手指,旼妃凑近耳朵,一听之下大惊失色。 “怎么会这样?” “现在季氏明里暗里指责我和晴贵人串通一气谋害皇上,这才是最棘手的。” “那太皇太后呢,他信了吗?” “态度暧昧。” 旼妃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不会有事的,皇上醒过来之后肯定不会听信这等谗言。” “要是皇上醒不过来呢?”昙妃幽幽地问。 旼妃不管不顾道:“若醒不过来咱们就走,离开这里,到无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重新生活。” “我们出不去的,都被禁锢在这里,永生永世都出不去。” “谁说的,要是你愿意,我们现在就走,我曾有恩于在宫城值守的人,我们乔装打扮,他们应该可以放行。”旼妃说着开始替他收拾东西,珠宝银钱衣物摆了一桌子。然而,当他对上昙妃冷然的双眼时忽然停住,自嘲一笑,“你不想走,对吧?” “我不能走,一旦走了就前功尽弃。” 旼妃释然,轻声道:“我明白,你有灵海洲,有父王的嘱托,我哪有他们重要呢。” “别这样,你明知道我最在乎你。” “你在乎的是权力,而我不过是你权力巅峰之路上的一个闲暇消遣。” “不是的……”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那个计划,我为你担惊受怕时你是不是一直在心里偷着笑?”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昙妃委屈道,“这个计划变数太多,我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不告诉你是因为一旦没有反败为胜,你作为知情人会受到牵连。” “根本没有什么变数,你早就算好了的。你不愿写信给皇上,不是因为来不及,而是因为你很清楚皇上的行事风格,如果他知道了,对昀、晔二人的处罚很可能从轻发落,而你,却想要他们死。所以,你不愿让皇上插手。” “……” “从始至终,你都胸有成竹,把别人耍得团团转,这里面也包括我。” “我是太在乎你,不想让你受到一丝伤害,所以才隐瞒你。我发誓,那些曾经的惶恐不安都是真的,那时我是真的以为要止步于此了。” “我才不信。” “你别这样,我不想你生气。” 昙妃很少这样低声下气过,旼妃看在眼里,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在宠爱者面前耍脾气。他泄气道:“希望你以后不再对我隐瞒什么,我说过,这条路我心甘情愿陪你走下去。” “不会了。”昙妃拨开旼妃的发丝,吻上去,“以后都不会了,原谅我这次好吗?”他不等旼妃回答,软舌攻城略地般钻进柔嫩的口腔,进而将人推倒。“皇上身体欠安,咱们正好可以消用这良夜。” 旼妃被他这番举动弄酥了身子,胡乱点头拉上床帐,两人翻云覆雨快活至极,刚才那小小的不愉快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完事后,他们大汗淋漓,身上黏糊糊的。昙妃让秋水准备好浴房,拉着旼妃一同进入。 旼妃道:“你疯了,这么明目张胆?” “怕什么,我宫里的人嘴严。” “可万一……” “没有万一,你放心好了。”昙妃对正要退出浴房的秋水道,“你会说出去吗?” 秋水早把两人关系看透,此时被问起生怕昙妃来个杀人灭口,直接吓得趴在地上,急道:“奴才生是思明宫的人,死是思明宫的鬼,这辈子都是主子的奴才,不敢有半分背叛的心思。” “瞧把你吓的,我只问你会不会说出去,怎么还扯上人啊鬼啊的?” 秋水伸出三指高举头顶:“奴才发誓,要是敢说出去半个字,就天打五雷轰。” “行了,你下去吧,在外面守着,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秋水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躲出去,从始至终没敢多看旼妃一眼。他关上浴房的门,转身时脚下一滑,旋即又被人扶住。他抬头,原来是旼妃跟前的竹月托住了他的胳膊。 竹月比他大十多岁,身量又高,两相比较之下他就像只小白鼠。 竹月面无表情道:“小心些。” 他道了谢,端个板凳坐在门口,浴房里渐渐传来低语和嬉笑声。他有些好奇,忍不住想侧耳去听里面在说什么,竹月咳嗽一声,问道:“你入宫几年了?” 秋水答道:“三年多。” “你一来就侍奉昙妃?” “差不多吧,之前在司籍司张典籍那里干过几个月杂事,然后就被调到思明宫了。” “真奇怪,要晋升大宫人至少要入宫六年才有资格,你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上面派了通知,我就来了。” 竹月心想,司籍司属尚仪局,而舒尚仪又跟皇贵妃关系密切,因此这定是季氏搞的鬼,故意派个不中用的来伺候,但也正是因为年纪小好摆弄,昙妃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和自家主子来往。他对秋水道:“你知道若是主子们犯了事被处罚,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会怎么发落吗?” 秋水当然知道,那时昙妃去了雀云庵,他被重新分配了新活——刷恭桶。那些日子是他最不堪回首的,每日都和屎尿打交道,弄得一身臭味,恶心得要命。“你想说什么?”他问。 “没什么,只是跟你交流一下心得,主子好,咱们的日子才好,你说呢?” 秋水闷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他们的事我不会说的。” “那其他人呢?” “他们更不敢了。”秋水想起昙妃的手段,压低声音,“整个思明宫里没人敢嚼舌根。” 浴房内,旼妃趴在浴桶边缘,昙妃坐在身后给他撩水擦洗后背。 水珠从白嫩的肌肤上滚落,昙妃伸出舌头,把它们一一接住,然后趴在旼妃身上,说:“它们都带着你的滋味,我喜欢。” 旼妃反手勾住他的脖子:“我喜欢你舔上来的感觉,像猫舌头,带着小刺,痒痒的。” 昙妃贴得更紧了:“别离开我,好吗?” “这话你都问过我好几遍了。” “再说一遍。” “不会离开的,我们永远在一起。” 昙妃开心地笑了,他需要不断地被承诺才能填满空虚的心。 旼妃问:“关于皇上的事,你们打算如何,事情肯定瞒不住。” “太皇太后的意思是皇上情况未明时先不要声张,若是缓过来了再考虑要不要公开实情。” “那皇上回来后无法上朝的理由是什么?那些大臣们个个都是人精,怎么瞒得过?” “这就是太皇太后的事了,我们不用操心。” “皇贵妃是什么想法?” “他肯定想借机找平一局,可我不会让他如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