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日月双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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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日月双悬 薛皇后略一沉吟,望向荣世祯,说道:“荣世祯,你也赞成小皇孙继位么?” 荣世祯侧目看向萧在雍。萧在雍也静静看着他,外面的火把光影浮掠,照入山洞,他深沉的眼眸中神光隐隐。 荣世祯心乱如麻,单膝跪倒在地,拱手说道:“立储禅位事关朝廷气运,小子见识短浅,不敢妄言,只记得家父曾经言过,荣家世代富贵全系朝廷所赐,荣家子孙唯有肝脑涂地,报效皇恩。”顿了顿,又道:“无奈世祯此次仓促入京,身边不过……寥寥数百侍卫而已,不堪大用。”讲完这几句话,手心里直冒冷汗。 萧在雍伸手扶起了荣世祯,说道:“虎父无犬子,平南王满门忠良,祯儿没叫荣老伯失望。” 薛皇后的眼神在两人脸上扫了一遍,便道:“本宫知道了。本宫两道凤旨,分别下给了定北王和平南王,就是知道南北二藩乃国家栋梁。小皇孙是孝哀太子的唯一血脉,他做皇帝,就如孝哀太子一般。就按定北王说的办。” 薛珍说道:“皇后娘娘当机立断,却不知皇上如何作想?” 薛皇后说道:“出去罢。” 走出山洞,只见假山下无风无雪处,就地铺设了一张软榻,竖起了围屏,烧起了一炉旺旺的炭火。众宫人将皇上移到了软榻上,就地服侍他喝药。 薛皇后蹙眉道:“怎么不把皇上挪回宫里?愈发在这冷风口子里长住了?”太医说道:“皇上禁不起路上颠簸,微臣以为先稳住元气,再抬回寝宫。” 荣世祯说道:“小皇孙在哪里?” 薛皇后说道:“在皇上的御轿里。临走前给他喂了安神汤,这会儿肯定睡着了。” 旁边宫人答道:“刚刚皇上说没力气抱小皇孙了,叫人抱回寝宫去了。” 薛皇后面露忧色,只见皇上面色青白,气喘吁吁,连眼皮都睁不开来,喝一口吐一口,通进不到胃里去。 薛皇后上前接过玉碗,说道:“我来伺候皇上,你们都退下。”众宫人拉上了屏风,眼观鼻、鼻观心远远退开。 萧、荣和薛珍等人都站在梅林中,只见屏风上映出帝后两个人影,薛皇后侧身坐在榻边,与皇上低声商议。 枝叶间冷风细细,无孔不入钻入肌骨,雪花静静落在梅花上,发出细微至极的融化之声。萧在雍招来一个定北王军将领,低声吩咐他们把守城门,不叫放出一个叛党。荣世祯鼻中闻到一股弥漫不散的血气,不由得一阵恍惚。 过了许久,薛皇后高声说道:“皇上传定北王及平南王世子说话。” 萧、荣走到屏风之后,双双跪下行礼。 大恒朝皇帝高奕泰卧在榻上,喘了好一会儿气,方才哑声道:“二卿入宫护驾,立下大功,朕要好好赏你们。” 萧在雍说道:“多谢皇上,此乃臣分所应为。” 高奕泰说道:“听说你射死了火狮子,贼军内乱,一网打尽指日可待,你很为你父王争气啊。可惜……朕看不到收复关中那一日了。” 萧在雍不动声色,说道:“奔驰王事,万死莫辞。” 高奕泰眼望夜空苍茫凄凉,白雪无边而落,喃喃道:“平南王什么时候到?” 荣世祯说道:“我父王接了凤旨,一定会立即动身,最快半个月到京城。昭王必定随行。” 高奕泰闭上眼睛,说道:“朕怕是等不到了。听麟儿说,那时有刺客行凶,是你拼死救下了他。他在云南,朕……朕很放心。” 荣世祯鼻子一酸,说道:“皇上,那传国玉玺是宣王恃强夺走的,东宫也是他自己封的,皆非您的圣意,对么?” 高奕泰笑了笑,嘴角缓缓牵动脸颊肌肉,神态虚弱疲惫,说道:“人人都这么说了,你却不信,还要来当面问朕一句。你父王年轻时也是这么着,如今……如今他见老了,朕也一样。” 荣世祯说道:“请皇上饶恕小子莽撞。” 高奕泰说道:“翰儿谋害太子,已经伏诛。奎儿叛乱逼宫,夺走国宝,犯下滔天大罪。你们传朕旨意,若是应奎回京自首认罪,则饶他一条生路,叫他保留王位和封号,但要他去皇陵为朕守孝终身。若是他一意孤行,则天下群起而伐之。” 薛皇后说道:“还有丁嫔和宁东王。” 高奕泰说道:“都……都以叛党论处。” 薛皇后深吸了一口气,神色颇觉快慰,说道:“那臣妾方才所谏小皇孙之事……?” 高奕泰似风中残烛,闭上眼睛靠在枕上,使劲儿咳嗽了好一会儿。薛皇后轻轻拍高奕泰的脊背。 荣世祯看不下去,说道:“皇上歇一歇再说话。” 薛皇后扬声叫道:“传太医。”众太医迎上前来为皇上施针喂药,忙活了一会儿,高奕泰微微睁开眼睛,说道:“你们下去,朕还有话要说。”众太医快步退下。 高奕泰兀自喘息片刻,说道:“定北王,荣世子,你们两个过来。” 萧、荣站起身来,走到脚踏前再次跪下,齐声道:“臣在。” 高奕泰伸手指着青天明月,说道:“你们俩对着满天神佛发誓,你们世代奉我大恒高氏为主,若有贰心,身败名裂,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 荣世祯忍泪哽咽道:“臣云南荣世祯世代奉大恒高氏为主,若有贰心,身败名裂,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 高奕泰点了点头,薛皇后说道:“萧王爷,你呢?” 荣世祯侧目看向萧在雍,只见萧在雍拱手为礼,平平举在面前,俊雅温文的面容云淡风轻,朗声道:“皇上待萧氏一族恩重如山,臣辽东萧在雍发誓,世代奉大恒高氏为主,若有贰心,身败名裂,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 高奕泰说道:“拿诏书来。”薛皇后亲自命人取了空白诏书及笔墨,两个宫人搀扶着高奕泰坐起身,高奕泰的枯手没有力气,挣扎半天拿不起笔来。 薛皇后说道:“让荣世子来拟旨罢。”高奕泰搜肠挖肝咳嗽了好一阵子,说道:“不,不能……这是朕最后一封诏书了。”两旁宫人皆低头垂泪。 薛皇后上前扶着高奕泰的手腕,高奕泰才拿起笔来,一笔一划在诏书上慢慢写下去。 荣世祯跪立在榻前,倒着看见纸上御笔笔墨散逸,架构无力,油然想到了那天惠文院沙盘扶乩,算出来有一条真龙和一条伪龙互相对峙。如今思来,当真恍若隔世…… 高奕泰许久才写完了圣旨,说道:“可惜不能加盖玉玺了。”一个太监接了过去,众人纷纷跪下接旨。 只听那太监高声宣旨,说道江山危在旦夕,朕命在顷刻,现将皇位禅让于皇长孙高兆珣,封昭王高应麟、定北王萧在雍、平南王荣元量为顾命三大臣,辅弼朝政,参赞国事,直至幼主成年亲政。 荣世祯心中一震,暗自看了一眼萧在雍。 萧在雍神色不见半分波澜,随众人齐声说道:“皇上圣明!” 薛皇后见皇上托孤已毕,便道:“请皇上安养精神。你们快把皇上抬回寝宫去。”众宫人抬了轿子来移驾。 薛皇后说道:“定北王,如今三个顾命大臣,只有你一个在京城,一切大事有劳你了。荣世子,你就暂时替你父王辅政,随着定北王安顿京城。” 萧在雍接过圣旨,说道:“是。”荣世祯亦道:“臣遵旨。”薛皇后伴驾离去。 萧、荣等人离了御园,来到禁宫御书房。萧在雍命薛珍率领剩余的御林军,去城中各处传旨。又调派定北王军入城安营,守卫京师。 这时天已经蒙蒙亮,皇室宗亲、文武百官得了旨意,纷纷进宫来输诚效忠,亦是抢先来观望形势。 御书房的主位下另设了三张席位,留了中间一张与高应麟。萧、荣分坐两边。 那珉亲王带头进入御书房,只见他冠带朝服,神色尴尬,说道:“见过定北王。” 荣世祯心道:“他怎么还留在京城呢?” 萧在雍微笑道:“珉亲王,一日不见,怎么头发白了许多?” 那珉亲王原是家产太丰,说什么都来不及出城逃跑,又怕去了宁东王处,反不如在京城有势力。权衡再三,犹豫不决。待得惊觉之时,已经无法出城。定北王军又围了他的王府,他只能硬着头皮进宫,当下说道:“我受了宣王的蒙蔽,误信奸佞之言,所以才与正义之师作对。我与皇兄乃手足兄弟,一心一意只为江山社稷。如今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只求皇兄念着兄弟孝悌之情,容我洗心革面报效朝廷。” 萧在雍说道:“你与奸佞小人勾结作乱,阻我定北王军入城,又坐视宣王逼宫夺权,按律难逃一死。姑念你身为亲王,着贬为庶人,家产抄没,阖家打入肃幽高墙,望你忏悔己愆。” 珉亲王大惊失色,说道:“肃幽高墙有进无出,宗亲囚犯生不如死,你还不如杀了我!” 萧在雍说道:“你是皇上的手足兄弟,你虽昏懦糊涂,目无兄长,但皇上念着兄弟孝悌之情,怎么能损伤你的性命?带走。” 珉亲王忽然跳起来冲向左首,就要以头撞柱,两边定北王军早有准备,一左一右将他架住,不由分说拖出了御书房。珉亲王嘴里大喊大叫,又求皇上“顾着昔日之情,网开一面”,又骂萧在雍“以顾命之名篡权乱政,不得好死”,凄厉喊声渐渐远去。荣世祯一言不发。 萧在雍充耳不闻,继续命人清点人数,查出丁嫔党官员多已携家逃走,便挑选人才填补空缺,令所选之人即日来京赴任。众人听他选的多是辽东人士,谁也没有言语。 萧在雍命人出城散发布告,劝导外逃的丁嫔党回京自首认罪,可以免去一死,还能保留俸禄。那些留在城里、观望风向的丁嫔党官员,则尽数论罪判决。 萧在雍又下令安抚京城百姓,整顿城防吏治,还要从京畿四乡征收军粮。有人忍不住出言辩驳,说道缴粮之举伤民元气。萧在雍只道形格势禁,大战就在眼前,不容半分迟缓,于是依旧颁令。 如今传国玉玺已无,所有敕书公文都盖定北王金印。萧在雍忙到日中,把朝政要务堪堪理出了一个头绪,与群臣约定翌日继续入宫议事,方才各自散去。 自昨日军营会见使者到今日御园托孤,萧、荣已是一天一夜未睡。出得宫外,云南侍卫牵马跟来,荣世祯向萧在雍说道:“二圣已经无恙,我要尽快去接父王。” 萧在雍说道:“你现下是平南王的替身,京中局势不稳,事事都要你来与闻。皇后也是这个意思。” 荣世祯低头不语,一只手握紧了又放开。 萧在雍面露微笑,上前握住他的手,说道:“你等我,今晚我来与你说话。” 荣世祯说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