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围困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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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围困京师 高应翰恼怒得哇哇叫道:“姓萧的,你休得假撇清,此次出征庆州,我为主,你为副,你嫉恨我不是一天两天了,亏我还好心训诫了上书参你的言官,谁知你干净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荣世祯在旁啐道:“呸,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小心眼么?这点事儿也值得放在心里?” 高应翰乱骂道:“北蛮子阴险无耻,禽兽不如!” 荣世祯说道:“谋害亲哥哥才是禽兽不如!” 萧在雍说道:“请怀王下去歇歇,好生治一治他的腿,别叫他死了。”众定北王军凛然遵命。 定北王军这一战大获全胜,不但生擒了高应翰及其心腹,还俘虏了三千帝师士卒,又从总兵府缴获了帝师大统帅金印一颗、怀王金印一颗及丁嫔一党的联络书信若干。 萧在雍请薛大统领来议事,薛大统领先是磕头叩谢定北王,又道:“定北王今日擒住了二皇子,丁嫔一党绝不会善罢甘休。请定北王速回京城护驾。” 萧在雍说道:“此事我明白。但想丁嫔必定邀了宁东王助阵,届时两军相遇,宁东王军一鼓作气,我军却是人疲马倦,岂不是飞蛾扑火?只怕要回辽东调集生力军。” 荣世祯忙道:“这十万火急的当口儿,如何来得及从辽东调兵?” 薛大统领也急了,说道:“请定北王安心,皇后娘娘这道凤旨,不止给了定北王,还给了平南王。” 荣世祯奇道:“皇后还下旨给我父王了?” 薛大统领说道:“不错。那时末将奉命联络定北王,另有一路御林军奔赴云南奉传凤旨。只是云南实在太远,算来还要几天才能送到平南王手里。平南王忠勇可嘉,人尽皆知,何况四皇子正在云南巡抚。皇后凤旨一到,云南大军一定会前来京城助阵,定北王军不会孤立无援。” 荣世祯看了萧在雍一眼,心想:“你白日里还劝我快走呢,其实皇后早就把云南也算进去了,哪儿能容许我们独善其身?既如此,我还是跟着在雍行动,就当是为父王打前锋了。”又想:“薛大统领先前为什么不提云南也有凤旨?是了,那时他还不确定在雍是忠是奸。” 萧在雍神色如恒,说道:“原来如此,皇后娘娘算无遗策。但要云南大军千里迢迢赶到京城,少说也要大半个月,只恐远水救不了近火。” 薛大统领劝道:“云南是远,可江南也没近多少啊。庆州是为京城屏障,三大藩王之中,王爷一定能头一个抢先入京。二皇子出征庆州的时候带走了精锐帝师,留守京城的帝师如何能是王爷的对手?待得王爷镇住朝中大局,剿灭丁党奸佞,朝政大权就回到了帝后手中。就算那时候宁东王还要一意孤行、逆势而为,我们尽可以逸待劳——关上城门,由他围城去!只待平南王前来驰援,咱们里外夹击,一切水到渠成。” 萧在雍说道:“好。”因此下令整顿开拔,押送高应翰及所俘的帝师军官回京,余者普通士卒则以逆党论罪,就地处死掩埋。 荣世祯忍不住劝道:“帝师士卒出身良家,今日倒戈相向,不过是受了老二的蒙蔽而已,不比元氏叛贼故意作乱,不如押着他们在前开路,试探敌方势力,戴罪立功也好。” 萧在雍说道:“我也不愿杀人,但一路上军粮不济,如何养得活这数千俘虏?” 荣世祯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了。 萧在雍又发信令辽东派兵增援,尽快另调一支定北王军驻守庆州,以免贼军趁虚而入。在援军到达之前,暂令周围郡县合力防卫庆州。 荣世祯则派手下回云南送家书,禀明所有情由。 一切准备就绪,大军即刻启程。 离开庆州之时,荣世祯骑在马上回头望去,只见阴雪霏霏,古城寂寞,遍地坟山凄凉,再无一丝人烟。风雪苍茫弥漫,分不出哪些是贼军的坟,哪些是官军的坟。 不一日翻过了南福山,距离京城不过三两日之遥。这几日众人言谈得知,薛大统领名叫薛珍,与皇后的娘家薛氏是有服之亲。 到了郭家口附近,薛珍先去前路打探京城形势,回来以后说道:“听说京城乱得很了。帝后深居禁宫,只有三皇子主持朝政,每日上朝都是双方舌战,乌烟瘴气。 “皇后连下两道凤旨与南北双王,后党大臣四处传扬孝哀太子为丁嫔党所害。 “丁嫔党则竭力辩驳,说松风法师与杨上人毫无关系,是后党找来污蔑二皇子的,那封绝笔信也是捏造的。 “无奈松风法师逃之夭夭,无从对证,后党大臣百口莫辩。京畿一带如今风声鹤唳,人人畏惧党争战祸。” 荣世祯问道:“皇上为什么还不出面?” 薛珍说道:“自从孝哀太子亡故,皇上的身子就……就很不好了。前时三位皇子封王领职,各自担负军政大事,皇上卸去了重担,便彻底一病不起,由皇后近身照顾。丁嫔野心勃勃,绞尽脑汁想把皇上接到她那里去辖制。全凭我御林军日夜守卫帝后寝宫,丁嫔不敢贸然造次。” 萧在雍说道:“如今丁嫔党把持朝廷舆论,百姓不明就里,多半会为丁嫔党所误。” 众人谈论了一会儿,那薛珍归心似箭,说道:“我御林军代代守护禁宫内苑,末将不敢离开帝后太久,今日要先走一步了。等到定北王兵临城下,我御林军必在宫中呼应。若是事急,当放烟火为号。” 萧在雍说道:“御林军护得帝后安康无恙,就是我大恒朝之幸。”薛珍拜别,快马率领手下而去。 定北王军继续行到郭家口。郭家口长官不敢接待定北王,也不敢阻拦其发兵入京,两下里好不为难。萧在雍索性不进城去,只在城外扎营。 萧、荣在帐中用了晚饭,只听得凛冽寒风吹击大帐,帷幕扑扑作响,一刻不休。 天上飘落点点雪珠,虽是大帐中烧着火盆,人犹自寒浸浸的发冷。 荣世祯披着貂裘,站在大帐帘布处看夜雪飞散。萧在雍坐在椅中看邸报,只觉冷风幽幽吹进帐中,抬头道:“你不冷么?” 荣世祯放下帘布,走回萧在雍身边。只见邸报上满纸都是两党骂战激辩,不由得叹了口气。 萧在雍说道:“你这两天很少说话,也不怎么笑了。” 荣世祯恹恹倚在他身边,说道:“我实在笑不出来,心里愁得很。” 萧在雍说道:“愁什么?” 荣世祯说道:“按理说丁嫔一党谋害太子,终会恶贯满盈,但他们在京中的势力更强。我们此行未必顺利。你也说过,自古忠臣死社稷。你……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吗?” 萧在雍说道:“尽人事而听天命。” 荣世祯说道:“怪不得那些算命的被捧成活神仙呢,要是谁能把未来告诉我就好了。好也罢,歹也罢,至少我不必如此焦心了。” 萧在雍说道:“我此刻就能告诉你,是非成败转头空,百年之后人人化为黄土,唯有锦绣江山,千秋万代不易。” 荣世祯微笑道:“不错,我跟着你护卫江山安定,也能博个流芳百世的忠臣美名了。” 萧在雍笑了笑。荣世祯伸臂轻轻搂着他,萧在雍就放下邸报,将荣世祯抱入了内室。 这一夜两人极尽缠绵,萧在雍虽不怎么言语,但荣世祯觉得,他的身体似乎比以往更加炽热有力…… 翌日继续行军,到了丽棠山,居高临下望将下去,只见风急雪舞,天地晦暗,京城那四四方方的城池好似一副棋盘,摆在苍茫原野之上。 萧在雍命大军倚着山势布置阵营,又派先锋军到京畿附近州县控制隘口,形成围城逼攻之势,再派使者到京城中请求入宫面圣。 萧、荣站在山头望去,只见京城城门紧闭,街巷人迹罕有,唯有帝师军士张着龙旗,披坚执锐来回巡逻。定北王军的使者们在城下叫了许久,城头才放下吊篮,把使者一个个缒上城头。 荣世祯说道:“看来丁嫔一党已经控制了京城,铁了心要跟咱们硬碰硬了。” 萧在雍说道:“帝师兵力不及我军多矣,人人心知肚明。丁嫔一党所恃者,唯宫中二圣、满朝文武及全城百姓的身家性命。他们便是看准了我不敢当真冒险攻城。” 过了许久,只见城门打开,一队官员骑马奔向丽棠山,领头人举着真龙旗帜。定北王军的使者团在前引导。 萧在雍命人将京城使者接入大帐,为首的是皇帝的弟弟珉亲王,随行的七八个官员都是丁嫔一党。当下众人见过了礼,按品级坐下。 珉亲王望向了荣世祯,说道:“原来平南王世子也在定北王军中。” 荣世祯说道:“我奉父王之命,前往庆州商议会师之策,恰好逢上了皇后凤旨驾到,因此随定北王入京护驾。” 珉亲王说道:“不知皇后凤旨到底说了什么?” 萧在雍摆了摆手,一个随从军官展开凤旨,众人起身跪接,那军官把凤旨高声宣读一遍,众人方归原位。 珉亲王捻须道:“定北王与平南王世子一呼即至,足见两位对朝廷赤胆忠心。但孝哀太子案扑朔迷离,双方各执一词,咱们须得仔细调查,不能冤枉了一个人才是。” 荣世祯说道:“珉亲王以为皇后冤枉了怀王?” 珉亲王说道:“事实如何,谁也不知。只是,皇后命定北王押送怀王入京,可没让你们在庆州自相残杀,刀剑相向罢?难道凤旨上写了这句话?我可没有听见。” 荣世祯不由得看了珉亲王一眼。 萧在雍则神色温文,说道:“圣人号兵为凶器,不得已而用之。那日庆州城下,怀王抗拒凤旨,不肯回京受审,还指挥帝师发箭射杀我定北王军,我只能率军自卫。我又知满城帝师听命于怀王,所以携大军一路护送,实属无奈。” 珉亲王逼问道:“那你此刻已经到了京城,又为什么不送怀王进城,却在山上扎营布阵,只派使者来传话?如此令百姓惶恐惊惧,实在有僭国体。” 萧在雍说道:“我见城中帝师盘踞,人烟罕有,迥非寻常。不知城中是安是危,怎敢轻易送怀王入城?只好暂且扎营观望。” 珉亲王说道:“京城百姓见到定北王军来势汹汹,自然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了。而帝师精锐自古拱卫京畿,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萧在雍说道:“妖氛四起,奸佞当道,怪事自然多了。” 珉亲王说道:“你说谁是奸佞?” 萧在雍笑了笑,说道:“后人自有公论。” 珉亲王说道:“定北王若是不敢入城,那么请你交出怀王,我们接他入城便是了。” 萧在雍说道:“如此也好。请诸位拿出圣旨,我即刻放人。” 众使者对视一眼,珉亲王咳嗽了一声,说道:“皇上近日龙体不安,常居深宫养病,哪里得空拟旨?三皇子宣王奉旨主持朝政,如今有宣王金敕在此,请定北王释放怀王,速速退兵罢。”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副金敕。 萧在雍却不接,说道:“皇上当初只是命宣王入朝参政,辅弼国是,可没有让他摄政监国,‘主持朝政’四个字从何而来?此事关系重大,若无帝后圣意,请恕本王不能退兵放人。” 珉亲王下座的应侍郎忍不住插嘴道:“皇后虽是国母,但后宫女眷怎能干涉朝政?皇后命你押送怀王,本来就有违祖宗体制。如今皇上病重,自然该由宣王主持大局。” 萧在雍微笑道:“谁有资格主持朝政,岂是咱们人臣所能决定的?” 应侍郎一哽,说道:“要照你这么说,那么朝中就没人主持大局了?大伙儿就能无法无天,连京城都说围就围了?总得有个张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