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起初是谣言，不知从什么地方开始传起，那位高二一班惊为天人的江绫老师看似清冷出尘，实则是爱慕虚荣被人包养的小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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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接着就有人在校园论坛和贴吧上发布所谓“实锤”，附上多张照片，再配上时间地点，一番绘声绘色的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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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图有的是在教学楼下江绫和一个高大男人相拥的样子，还有在办公室门口仿若亲吻的样子，还有学校门口江绫从不同豪车下来，甚至自己开着那辆大奔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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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刚刚大学毕业就能来首都最好的学校任教，甚至当了所谓贵族班的班主任。这样一位老师，他偏拥有举世无双的外貌，每天都会有气势非凡的男人开着不同的华贵名车接送，他们举止亲密，拥抱甚至接吻，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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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心是这世界上最难测的东西，比起相信一个人他天资聪颖、家世优异、有绝色的样貌还有身份超凡的情人，人们更愿意用最恶毒的见解去诠释，这绝对又是一个仗着美色甘愿被名利虚荣捆绑出卖肉体与青春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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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看不见照片中另一个男人的具体模样，有人开始对比揣测，提出这是某某集团的总裁，早已结婚并育有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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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更加引起轩然大波，被包养甚至插足别人的婚姻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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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言我一语，无数“爆料”一夜之间全部冒出来，一个个有模有样，仿佛他们就在现场目睹了江绫所有不堪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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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江老师可真是不简单，看着那么与世无争的样子，啧啧，真是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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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就这样还能当我们学校的老师，真是不知道他能教什么，礼义廉耻四个字他会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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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只是几张图片，说明不了什么吧，万一人家只是正经谈恋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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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经谈恋爱？都被扒出来了，照片里另一个男的是某某集团的总裁，都结婚好多年了，那种身材的年轻人，还天天换不同豪车，在国内能有几个，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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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是啊，你看那个江绫自己年纪轻轻看上去跟我们都差不多大就开什么车了，能没有猫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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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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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贴吧论坛上楼层越盖越高，事情越闹越大，一些不赞同的声音一出现就被淹没，所有人都好像一瞬间团结起来，同仇敌忾，最后演变成势要将这位靠身体上位的江老师逐出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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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绫，当然也知道了。他正在办公室浏览着论坛里的帖子，将所有腌臜不堪的话语都收入眼底，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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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过分了！”同办公室的化学老师是个汉子，猛地一拍桌子，气势汹汹的走到江绫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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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老师，这都是哪来的人在那瞎实锤带节奏，现在的学生怎么回事，一点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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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绫本以为会被劈头质问，没想到并没有，懵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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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江老师，我们向校方反应一下，做个澄清说明吧，这都是些什么事啊。”隔壁的女老师也探过头来朝江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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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小江，我帮你打电话给校长。”另一边总是不苟言笑的物理主任竟也出了声，并且毫不含糊的掏出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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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绫连忙制止：“不用不用，张主任，不必这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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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环视办公室里的几个老师：“比起这个，我更感谢各位老师对我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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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学老师第一个出声：“那有什么，江老师是什么人我们比谁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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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呀，再说那位秦先生我们都见过，这群学生怎么回事还不许人谈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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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绫一愣：“不，我跟秦先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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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老师，你不用瞒我们，这都什么年代了，我们其实还蛮与时俱进，不搞歧视。”教英语的许老师年纪也不大，拍拍江绫的肩膀，递给他一个“我懂”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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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绫……放弃了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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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打电话年龄最大的张主任当这些插话全都没发生，还在坚持跟校长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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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绫劝他：“张主任，是要澄清，但如果是学校方面出来解释的话，想必也不会有多大功效。毕竟比起官方，在这种事上，人们有时候更愿意相信道听途说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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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语气还一如寻常，清灵的声音配合温柔的语调，脊背挺直，不卑不亢，好像处在漩涡中心的人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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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然是林下清风，皓月当悬中山顶最皎洁的那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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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人所说出的话，总是让人不得不信服，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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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办公室所有老师都仿佛有了底气，张主任终于放下手机，却还是再三叮嘱江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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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江，如果三天内这个事情还没有解决，到时候我可不会再听你的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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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绫看着这位总像个老学究似的，平时最是克己严肃的张主任，软软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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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主任的话江绫谨记，三天，就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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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高二一班一群人却炸开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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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檀莘看着小弟们突然聚在一块，进行各种祖安问候，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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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莘哥，你快看。”白朴脸色乌黑，脸上是鲜有的正经神色，把手机递给了郑檀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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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檀莘接过，一目十行，不停往下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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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看他的表情越是冷淡，但又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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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手机还给白朴：“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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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吐出这一个字，他就起身离开，像是毫不在意风轻云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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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朴却看见自己手机两边破碎扭曲的外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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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到，莘哥。”收起了平时的嬉皮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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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人见郑檀莘走了立马围到白朴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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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白，怎么说？”余舒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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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立马查。”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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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檀莘出了班就奔向办公室，他越走越快，心里对江绫的担忧早就盖过了满腔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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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小老师，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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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定很难过，也很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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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明明是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还有人舍得伤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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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疾步，到了门口却突然瑟缩，郑檀莘悄悄走到窗前，透过玻璃找到了江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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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刚过完自己二十二岁生日的小青年坐在位置上，还在那改着他们的模考试卷，光线照在他的耳朵上，近乎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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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小老师穿着厚厚的白色毛衫，却还是显得那样纤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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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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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心里默念，眼中有疾风骤雨雷霆交加，终是转身回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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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他进去又有什么用呢？他要将那个搬弄是非的罪魁祸首找出来，先把他完整的摆到江绫面前跪地认错，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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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檀莘嘴角咧出一个近乎扭曲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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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莘哥，找出来了，那个实锤的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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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回来，白朴就将手机上刚收到的信息给郑檀莘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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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都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真是有趣。”林平不知什么时候摘下了眼睛，用布一点一点细细擦拭着每一个角落，像一个刽子手抚摸情人似的清洗手中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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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把这只狗找出来，让他告诉我们在学校的那只狗。”郑檀莘望向余舒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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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女神瞬间了然：“莘哥，我家保镖一直在校外等候，我突然觉得不舒服，这就去向江老师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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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突然眉头一蹙，倒在边上女生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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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余！”那个女生扶着余舒微，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莘哥，我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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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檀莘目不斜视：“嗯，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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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假小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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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檀莘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出那条帖子给在自己周围的小姐少爷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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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这些在下面添油加醋诋毁老师的人，他们的名单我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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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在查了。”不等其他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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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平戴上眼镜，慢条斯理的站起来将刚刚擦拭用的布扔到后面的垃圾桶，姿态优雅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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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人却纷纷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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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平时八面玲珑的一班班长回头望着郑家大少，拍了拍手，嗤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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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檀莘，你除了吩咐，什么都没办法为江老师做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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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檀莘锋芒毕露，他一把拽住林平的衬衫，几乎要将林平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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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疯子，你给我听好，平时想怎么疯是你自己的事，挑衅我可以，但别吓到老师，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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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平用力拂开郑檀莘的手，继续讥笑道：“呵，遵命，郑大少。我怎么会舍得让江老师受到惊吓呢，只是大少爷，我要让老师明白我比你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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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檀莘丝毫不被动摇：“疯子，老师从来不会拿我们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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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平一瞬间被他高高在上，摆出一副比谁都了解江绫的姿态刺痛，正准备冲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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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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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朴一下插到他们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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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莘哥，平哥，两位大哥！你们在这较什么劲啊，现在可不是向小江老师争宠的时候！都醒醒！还内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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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说越生气，他白哥脾气也超暴躁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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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把踢开板凳，椅脚有一点边缘压到了郑檀莘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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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装完酷的白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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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莘哥，莘哥，我错了。”他立马点头哈腰，小心翼翼的移开了板凳，蹲下身准备给他大哥在线擦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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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檀莘移了移脚：“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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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嘞，谢谢莘哥！”白朴一下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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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檀莘……嘴角有些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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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活宝这么一闹，刚刚紧张的氛围倒是缓和不少。林平的“发疯”症状也收敛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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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圈内的人都知道，林家的三少爷，表面比谁都遵守礼数，保持贵族精英做派，但实际上发起疯来谁都敢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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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底，对江陵一见钟情的人，从来都不止郑檀莘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