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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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尔琴科?唐顿驾驶着舰机回到了“天狼星”上。 他一言不发地从驾驶舱里跳出来,旁边的机师立即上前检查舰机,同时还有医务人员来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我非常好。”他咬牙切齿道。 手腕上的通讯仪弹出要求他立刻到指挥室的通知。他愤愤地摘下头盔,每走一步仿佛都要在地上踏出个洞。 一道道安全舱门打开,长长的通道里回响着齐尔琴科的脚步声。 随着最后一道门的开启,指挥室里的人都回头看向他。 只有一个人不为所动,仍是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战况图。 “齐尔琴科?唐顿,向您报到。”纵然齐尔琴科的脸上写着不情愿,但面对整个旗舰的统帅,他也不得不规规矩矩地敬了个军礼。 年长的军官们看他的眼神颇有些失望。 然而统帅没有发话,谁都不敢出声。 “原来是唐顿少校,”统帅将椅子转了过来,语带笑意,“半个小时之前号称联邦王牌的唐顿少校为我们奉上了一场极为精彩的战斗。” 统帅将“精彩”这个词咬得很重,齐尔琴科的面部肌肉明显地抽动了一下。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在有护卫的情况下,旗舰居然会受损。看着你们的追逐战,还真像是十只鹰都抓不住一只鸽子。”他的话语很轻,却像针一样扎着齐尔琴科。 “那总比你这个躲在旗舰里的懦夫强!”齐尔琴科气得嘴唇发抖,强压着怒火反讥道。 “是啊,没有我这个在指挥室里的‘懦夫’,你恐怕连警戒星域里闯进了两架敌方的舰机也不知道,”统帅十指交叠,不紧不慢地说,“没有我的战略规划,没有我的指挥调度,没有我的资源调配。你已经死了八百回了。” “西里尔斯!”齐尔琴科咆哮地直呼统帅的姓氏,好像恨不得冲上去将他撕碎。带有明显攻击意味的α信息素在指挥室里炸开。 两旁的警卫立刻上前将他控制住。 西里尔斯对这浓烈的信息素不以为然,以他的量级,这样的信息素并不能对他构成威慑。 他抬了抬手,示意警卫放开齐尔琴科:“不要对唐顿少爷这么粗鲁,他爷爷会心疼得不得了的。” “西里尔斯,你他妈不配提我爷爷!我告诉你……” “请你注意言辞,少校。在军队里我不想看到任何少爷做派。当然……如果你只是想做唐顿家的少爷而不是飞行员的话,请自便。”西里尔斯朝门口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你觉得你能一手遮天了?你这个只会躲在指挥室里的家伙……”齐尔琴科口不择言,“你见过血吗?你就是个会动动嘴皮的废物。” 西里尔斯不怒反笑,他拍了拍座椅的扶手:“可惜,这架旗舰叫‘天狼星’(Sirius)而不是‘唐顿’(Downton)。要不然我也给你做护卫,你就可以坐在这儿动动嘴皮就行了。” “少将,”一旁的副官十分难堪地打断了二人的针锋相对,对西里尔斯说,“医疗队刚刚回报,那架撞进腹仓的帝国舰机,驾驶员还活着。” 西里尔斯颔首,他站起来整了整军装:“走吧,让我们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教会唐顿少校‘耻辱’两个字是如何写的。” 一路上西里尔斯面色沉凝。显然讥讽挖苦齐尔琴科并不能让他觉得愉快。身为指挥官,要考虑的战场要素之多,即使是护卫机的失职也不能让他全然置身事外。 那架帝国舰机拖着蓝白的尾焰撞上天狼星的时候,也狠狠地在他的军旅生涯中烙下了耻辱的印记。 受损的腹仓里一片井然有序的忙碌景象。 西里尔斯一出现,立即有人紧跟上来汇报情况。 “报告少将。腹仓受损程度不高,没有引起舰上人员伤亡。敌机因为燃料耗尽的缘故冲击力并不大,也没有引起爆炸……” 负责警戒的士兵们拦出一条道,西里尔斯径直走到离舰机不远的地方。机师们已经将被撞得扭曲的驾驶舱罩撬开,医护人员用担架从里面抬出了一个人。 “林靖,有这架舰机的情报吗?”西里尔斯开口问,“能规避一个作战编队撞上旗舰的飞行员,应该是一位王牌吧。难道是赫利欧?图亚?” 被突然点名的副官推了推眼镜:“很遗憾,并不是。少将,没有关于这架编号的舰机驾驶员任何情报。” “意思就是……”西里尔斯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齐尔琴科,对方的脸色明显更难看了,“在我们的王牌飞行员手下逃脱并威胁到旗舰安全的是一个无名小卒?” “是的,少将。” “抬过来,看看长什么样。” 飞行员被抬到西里尔斯前方的地上,他还戴着头盔,盔镜上龟裂的纹路显示出他受到了很重的冲击。 “少将……”鼓弄了一阵后,医护人员才艰难道,“好像,和我们的头盔制式不一样,打不开。” 西里尔斯皱了皱眉,箭步上去,在头盔下方摸到了已经被解开的卡扣,应该是受到撞击后发生了形变,一下子卡住了没能拔出来。 α臂力很大,在头盔被拔下来的瞬间,有温热的液体溅射到了他的脸上和身上。 红色的,有一点粘稠,带着铁锈的腥味。 是血。 西里尔斯愣住了。 现代战争早就不是血淋淋的战争了。科技的进步让战争变得更加机械、冷酷。 瞄准、击毁、爆炸。 已经有了如此高效的杀人方式,为什么还要选择短兵相接? 因此除了医护人员外,即使是军人们也没见过那么多的血。 西里尔斯低头注视着飞行员——那是一张并不容易让人记住的脸,又因为染着血被分割成了颜色不同的好几块,更让人分辨不出他的五官。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明明有机会逃脱,却还要折返选择战斗,甚至是在燃料耗尽后还要以自杀的方式来撞击“天狼星”,哪怕这个行动犹如蚍蜉撼树。 α的心脏疯狂地跳动,他抬手捻了捻指间的血液。 这好像不是血,而是燃烧的火焰。 他突然跪在地上,去撕扯飞行员的驾驶服。 “少将?!”周围的人发出了惊呼,但没有人能阻止他。这位统帅的身上迸发出的信息素之狂烈,像一头在撕食猎物的狮子。 驾驶服一般都有加压的作用,能保护飞行员即使在受伤的情况下不至于血液流失太快。 所以当西里尔斯将驾驶服撕开的时候,更多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飞行员毫无意识,他的皮肤苍白,流淌的鲜血仿佛是画纸上涂着毫无章法的抽象画。 但在西里尔斯的眼中,他的血统统向自己涌来。 这一个无畏的灵魂,即使是死,也要将复仇的火焰烧到敌人的身上。 很美,太美了。 他的舰机最后喷薄的蓝白色尾焰。 他的血液。 他燃烧的灵魂。 就像是一颗坠落的星星。 “救他。”西里尔斯站了起来。 医护人员以为自己听错了:“少将……他是敌……” “救他,不计代价。”西里尔斯又冷静地重复了一遍。 医疗队将人抬走的时候,西里尔西还站在原地。林靖为他递上了一块手帕,让他先简单擦拭一下。 齐尔琴科看着这个沾了半身血的统帅,在转过身后将拇指上的血液送入口中。身上不禁一阵恶寒。 狼崽子就是狼崽子,永远都改不了嗜血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