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新历】有意义(剧情)
1 新历虫族主星-都灵,主星军事基地总,跨域迁跃星舰起飞港。 莱斯特·阿克希和朱利斯·奎恩正匆匆赶往星港,他们边走边下新的交接调令让近卫负责自己手下的军事总控与各区域星官面维稳;抑制剂与医疗激素抢救回来的智囊团重返中央会议,经过最高议会的商讨,侧重比双选择下,还是迷失星域与未知生命体的谈判更为重要。 将军与外交部总理即将出发,前往的是迷失星域·死星。 而不是已陷入战火中的虫族边境星域·天狼星。 莱斯特·阿克希听到这个议会最终决定时,脸僵得像块石头。但阿克希将军没有任何异议,他将军帽戴上,对着另外两位总指挥点点头,声音有些沙哑情绪却非常稳定。 “我们现在就出发。” 全部机械战力都推到边境星域-天狼星将幻想种击退,境域内的星网依旧瘫痪,此时虫族主星能出动的机甲大力量前往天狼星有用,却不比在迷失星域谈判成功更有用。 虫族星系能够调动的非AI辅助高级机甲实在不多了。 负责军事统帅的莱斯特·阿克希与外交总朱利斯·奎恩在病毒直播开始的第7个小时踏上迁跃迷失星域的跨域星舰,莱斯特·阿克希并没有一次性调太多高阶军雌离开,他们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谈判失败,也要将超过60%以上的精英生力军留在主星。 迷失星域的先遣部队军占了个时间差,先遣部队出发前带走了星网主机的局域网分机与超过五万架A-S级的突进者机甲,当主星区域的星网瘫痪时,这部分特地脱机的星网小型主机AI还保持着正常的运作功能,维持着这批高级机甲全功能运转,是一阵非常强力的高核机械军队。 但这批机械军队要面对的存在是能够轻易操控整个虫族网络的未知智能体,阿弗洛狄德王座之下的玻璃水晶螺旋梯深不见底,口鼻间呼吸着白雾仿佛随时能够被激活的硅基生命体战甲成千上万。 …… 能会谈成功吗?这一场会谈会和平解决吗? 现在谁都不知道。 与幻想种的开战来的突然,短短十五分钟内中央星全面失联天狼星网络,天狼星总指挥阿克希少将激素上头整个人处于失控失联状态,副官与一众执行官在幻想种总统的突然发难中死伤无数。等终于有一位少校级别的军部属联系到中央星时,阿克希少将与那位幻想种总统已经从地表基地打到半星环的外太空去了。 迫近的突发战事逼迫中央的最高指挥们做出决策,阿克希将军与奎恩总理离境时走得非常急,他们一路上都没有什么交流,全都在快速分流自己手上的事务。 星网瘫痪导致虫族的主权舰也无法出港,他们现在要搭乘的跨域星舰是专门用来运送实验体与机甲的,这种星舰有着堪比军部主权舰的对光子能保护层,但舱内的压强对应着层层防护的各种实验体。两位最高总指挥与其一众跟随前往的近侍军都需要更换特殊的太空服,进入实验体专用的特殊压强营养液中,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在运货的跨域星舰快速迁跃光年里时,被光子风暴的力量与各种恒星黑洞的牵引力撕碎。 上舰开始更换衣服时,朱利斯·奎恩才拍了拍莱斯特·阿克希的肩膀。 “相信威提希,就算天狼星全军覆没他也能够存活。” “这并不是好事。”莱斯特面无表情,“他一个人无法自己成功唤醒自己。” 朱利斯·奎恩叹了一下气,闭了闭眼睛,“接受现实吧,莱斯特。当那个幻想乡的杂种强制登入边境后,事情就注定不会和平解决了。” “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不是申请去天狼星支援,而是去见那个见鬼了的几分钟就把整个虫族网络搞瘫痪的暴政者。 “在今天我们都失去了很多。”朱利斯·奎恩拉上拉链,他很平静,一点都看不出在会议上与阿克希将军口头争锋相对,得知亲族大量死亡时的失态样子。 “打起精神来,莱。”朱利斯当然知道让一个父亲放弃唯一挽救自己儿子的机会,甚至亲眼看着儿子去死是多么残酷,但这个世界上残酷的事情太多了,当莱斯特坐上这个位置时就该有这样的觉悟。他能做的只是提醒对方,及时止损,保护好剩下的,做好他现在这个身份该做的事情。 朱利斯也失去了很多,他只是比阿克希痛苦的更早,冷静的更快。 朱利斯说:“为了更多的人。”他伸出手握成一个拳头,像还在军队时那般,示意莱斯特和他碰一碰,打起点精神。 莱斯特瞥了他一眼,伸出手来碰了碰,“你的液态防护服的拉链接反了。” “……”奎恩主席微笑凝固,声音清正而温和,“你他妈的吃屎去吧,阿克希。” 星港的重力引擎启动,轰鸣与波纹溢动半个停摆的都灵军港口。 2 病毒直播开播07:10,同一时间,星网重链的虫族星域各方星球周,临时搭建的各基地医疗方舱。 军备级别的医疗方舱周除了最标准的基础医疗设备,还配置了临时搭建中能做到最完善的排气管道,其中时刻流淌着高浓度的镇静因子。 因混乱受伤的虫族公民被源源不断地运送过来,大多都已经打了中性缓和剂,这种药剂使他们安静地呈现一种要死不活的状态。密密麻麻地并排躺平,超过80%都佩戴着电子镣铐与镇静针,他们或躺或依靠,精神状态很差,过高浓度的抑制剂暴雨让这些激素上头的雌虫们同时遭受生理与精神海上的虐待。 “这样下去不行。”其中一个基地的医疗总在专属的总部院频道中发消息,“军部那群暴徒!他们真就当所有公民的身体素质都很军雌们一样吗?” “天哪!天哪!纯度超过16%的抑制因子,怎么着?军部还嫌人口死的不够多,打算亲自送这些弱体质的公民上路吗?光是极光区的临时医疗基地就已经出现超过5%人数的过抑制猝死了,他们竟然还打算在用完抑制因子以后再使用安定药剂让这些出现强抑郁自毁倾向的雌虫们安!定!下!来!” “最高议会的议会长们是他妈的已经暴毙在信息素紊乱灾难中了吗?谁一拍脑门想出这种狗屎一样烂透了的想法?” 医疗总们各自的区域网频道里不停刷新着消息,医疗中心还在与中央协调,星网断链后的近一步危害出现了。先是外防御能力的崩塌,再到内人口社会结构的初步崩坏。 “如果不使用安定因子作为第一治疗手法,还能是什么?难道还要给这群倒霉家伙再看一看初步重链的星网直播吗?老天,还嫌不够糟糕是吗?这谁想出来的办法!”——医疗总的频道里出现这句话后,瞬间,线上开会协调的医疗总们就消失了大半。 “就看在那群傻逼玩意的份上!!!你们别真的再让那群倒霉鬼看直播了!!!他们的身体素质绝对撑不住第二波高强度抑制因子的洗礼!!” “噢得了吧,都这个时候了!”一直跟在这位医疗总院身边的副协调官实在忍不住了,狠狠给了这满脑子只有所谓大局大局的总院一拳,把这位出身内政院单纯在体制内镀金的三脚猫捶得眼冒金星,一把抢过草包医疗总的指令终端,推开他并呵斥道:“第二波抑制因子洗礼?那也得等这群患者活到那个时候!” 高纯度的抑制因子会让雌虫们产生抑郁躁郁乃至浓重的自杀倾向,这个时候再使用安定因子只会产生两个结果;1,成功安抚雌虫紊乱的精神海,在损坏部分精神海神经的情况下让宿主安定下来——2,过量注射,直接死亡。 哪种都不算好办法。 “现在最重要的是从这群受害者身上抢夺治疗时间!”副院协调官朝满脸不可置信的医疗总吼道:“如果看那个病毒直播能让他们的情绪短时间内稳定,不再继续出现负面状态!这他妈的不就是让你们这群大医生和院士们思考更好医疗方法的最佳稳定时间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让一群信息素紊乱的伤患看‘病毒源体’??”脸都肿起来的医疗总目瞪口呆。 “那你要看着他们注射安定剂,喜提高达80%的死亡风险吗!!” 在各个临时医疗基地都冒出了类似的两方问题,一方基于人道主义,不忍受害公民遭受高风险死亡;一方基于维稳原则,打算多批再次用药控制隐隐崩第二次的失控局势。 两派吵得不可开交,但陆陆续续,初步重链的星网直播还是在这些临时医疗基地里亮起了光。 “情况会变得更糟糕的。”其中一个临近都灵的临时军备医疗基地中,负责此处的医疗总看着方舱内开始重新凝聚起的全息粒子,他神色复杂,双手紧握。 全息粒子重映,投影出的过去魔鬼再一次清晰起来。 上万的方舱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公民们此刻却像吸到了最好的振奋剂,像被蛊惑的羔羊,像瘾君子,像任何一种灵魂被夺走一部分的囚徒。 他们以各种挣扎的方式从病床上撑起自己,目光从放空慢慢聚焦,痴痴地去看广域全息粒子下的人像。就算这种转播的全息投影已经把传导信息素压到了0.1%,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像吸到了最好的抚慰诱导素一般。 狰狞,痛苦,恐惧与抑郁负面离他们远去,超过60%的受害者们情绪开始慢慢稳定,不药而愈。 身旁的副院协调官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但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我们是医生,该为患者带去的是希望。来吧,贝利,该去和同院们开线上会议了。” 3 病毒直播开播07:20,十分钟后,病毒直播重现的第一时间,并没有一下子被大范围发现。 这个时候还保存理智的只有军政高层,各种官方秘密机构,医疗基地,忙碌的武装维和兵和穿梭在城市间的快速反应部队此刻全在救人,以至于这一场直播重启时,高效运转的城市部队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 仅仅三小时出头的时间,新历虫族星系遭遇了一场堪称战争级别的族系内战,遭到破坏的不动产与地表军政资产还没来得及统计,还在维和的武装军先面对了触目惊心的公民死亡数量。 从太空的监测卫星上看,许许多多虫族星球夜间的地表都亮着星星之火,再拉进一点看,无数城市陷入破坏的火焰中;城市建筑被发狂的军雌撞破,击碎承重柱而裸露出各种天然气管道,深埋在路面之下墙体之中的电缆、能源缆、光子科技通道数数被打崩,裸露在崩裂的城市地面上。各种电机液,电解液,特殊能源液与日用的气体于城市地面泄露,一点火星与电光就能让这些混杂在一起的危险液体发生大爆炸。 撞毁的汽车垒成一条机械长蛇,蔓延曲折地卧在城市间,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蛇鳞’中随处都能看见失去呼吸的虫族公民,连栋倾斜折损的高楼大厦全是冒着黑烟的窗洞。 抑制剂大雨如约而至,不仅浇灭了室内室外失控的虫族,还浇灭了不少城市大火。 当一切稍稍平静后,就是这些时刻准备着的武装医疗部队的上场时间了。 维和的武装医疗队骑驭着浮空的燕型滑行翼,一阵又一阵以A字型出行,背着各种缓解过抑郁的药物在城市间搜寻存活的公民,只要看到还能动,机器检测身体还有热能的公民身体,这群暴力医生冲上去就往幸存者身上扎针——一顿中性缓和剂扎下去,再想自杀的狂化虫族内心都会浮现出想要高唱哈利路亚的平静。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中性缓和剂只能短暂让受害人们出现过麻醉的效果,并且决不能反复使用。救助军找到受害者们后必须要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就近的医疗基地,接受正规的系列救助。 “提醒我。”刚给一位高阶军雌扎了针的武装医疗兵对自己的同事说:“绝对不要磕药上头。” 被扎了三针高浓度中性缓和剂的狂化军雌眼神放空,肢体反抗变得迟缓,肉眼可见的整个人都“缓和”了下来,——嘴边甚至开始流口水,像个痴呆。 “缓和剂?哈,看上去比麻醉剂还恐怖。我看看。”医疗兵拿出一个扫描枪,对着眼前的军雌面容识别了一下,“……竟然还是第一军团的士兵。” 一旁的同事摇了摇头,“可不少见,第五大道那边甚至有个少将失控了。” “??”医疗兵手很稳地又给一位陷入到自己世界中,念叨着破碎话语满手是血的普通公民扎了一针,扶着对方慢慢让人坐下,看着对方再缓和剂的作用下睡去。他这才回头压低声音,不可置信,“真的假的,少将?老天,少将?” “是啊。第五大道的军政机构可全给那位少将给平推了。”这位同事把找到的受害者们全部并排推到一块,操作着小型机器把人全部升降到无人机操控的医疗快艇上,准备运到星舰基地临时开辟的医疗广场去。他一边操作机器一边说,“你猜是谁?” “……”医疗兵摇了摇头,“无论是谁,少将军阶的军雌失控……天哪。” “比那更遭。失控的是第二军团的贝内法斯特。” “……” “天哪。”其他埋头苦寻受害者的同事们在耳麦系统里发出高低不一的惊呼。 “没记错那位少将是斑斓蜈蚣吧……那第五大道根本不需要救援兵。” 足够强大的斑斓蜈蚣身上的毒性5克就能污染吨位以上的水源,更别提已经爬到少将军阶的高基因军雌,他们所造成的灾难是不会有任何活口的——准确来说,连尸体都不一定能找全。 “是啊。所以我们才来负责这个区域。”这队武装医疗兵的队长说:“那边过去的是特殊反应部队,最新的近况已经控制住那位少将了。” “控制住了?”另外一位医疗兵奇怪,“……阿克希少将现在是在边境星,吧?” 队长摇摇头,古怪地笑了一下,“特殊反应部队,也不知道是哪一支,要我说,他们队长那脑子是真的灵活。” “什么?” “嘿,别这样,话都说了一半!” “说什么,B区搜过了吗!动起来!” “噢,队长!”小队频道里起伏不一。 “等等,这是什么?!”某位正在扫楼的搜查兵突然举枪,对着满是碎玻璃的楼道大喊:“请收敛身上的信息素!收敛骨骼甲武……见鬼!” 搜查兵在某驾摇着光束灯的直升机飞过时,借助一隙光看到了黑暗楼道中所谓的人影是什么。 “老天!队长!!星网他妈的重链了!!提摩…阿弗洛狄德的影像被重新转投了出来!!”搜查兵声音之大,响彻整个高楼大道。 “认真的??”还在塌陷的地壳底下找人的队长猛地抬头,带着头盔的脑袋狠狠地撞在了某块石板上,把石板撞碎,锋利的碎石块差点将他们好不容易救出来的受害者脑袋割下来。 “妈的!草!谁他妈的筑地基用上红金石!”这是愤怒又诧异,正试图把脑袋伸出去看情况的救助兵小队长。 “Ti…Ti……Timo……”本来已经失血过多要失去意识的受害者从挺尸状态突然‘复活’,一把抓住其中一个医疗兵的手,力气过大甚至把医疗兵的手臂钢护甲抓出了咯吱声。 差点被吓得也抬头撞一下地基石的年轻医疗兵:…… 他妈的,你在飙血!!年轻的医疗兵手忙脚乱去帮半死不活的受害者止血。 整个城市到处都是乱丢的投影终端,损坏的没损坏的在暴乱中被打得乱飞,随着星网的重链,城市间再一次出现了让军队与中央头痛不已的全息人像。 讽刺的是,正是这个让新历虫族社会遭受灾难的的全息人像让所有出动的军属救助队情况转好。 能被找到救助的受害公民们危险的精神抑郁自毁状态被‘停滞’了。 他们像沉浸在混沌中的羔羊般温顺。 4 病毒直播开播07:20,同一时间,各地联网重启,幸存者状态不一。 “天哪……天哪。”一位清醒过来的雌虫公民看着眼前的一切,随处可见的同族尸体,溅了无数血液的墙与一地玻璃碎片的办公走道,室内灯一闪一闪,一处昏暗一处闪烁;城市外亮如白昼,无数直升机在天空中来回,探照灯如柱,来回在破败的城市大楼间扫视;直升机上的播音器朝楼里播放,朝完全被塌陷楼层堵死的各栋军政大楼高楼层搜寻着幸存者。 这个公务员虫族在一个办公桌下醒来,他懵然间能够感受到自己嘴里的血腥味,浓郁至极,刚回味到便呕了一地。 他想要扶着桌子站起来,手慌乱地摸着,突然摸到桌面上什么冰冷的东西——桌面上躺着一具同事的尸体,是一位蜂系,被捏碎断裂的半虫化蜂翅像破碎的镜子掉了一地都是,血液正顺着尸体破损的嘴角慢慢下滑,混杂着室内防火警报器喷洒出的抑制剂水,一切噩梦与清醒成为雨滴,缓慢而持久地落在清醒的凶手身上。 “…我都做了什么?”这个幸存的蜂系公民陷入了一阵反胃的回忆,失控与疯狂,憎恶与嫉妒被挤压融合到空气里,他不停地深呼吸调整自己,随着呼吸回忆起所有细节而战栗惊恐。 对美好事物的渴求扭曲成了嫉妒,嫉妒诱发了恶,恶带来一切糟糕的东西。 他杀了自己的同事,俯在这只蜂系雌虫的身上,嗅闻着,用牙齿撕开了对方的唇肉,撕开对方的喉咙,咬下对方胸前的肉——他几乎是发了疯,抓着自己蜂系的同事,陷入了诱发暴虐天性的幻觉中,像某种恶心的野兽去‘亲吻’死在自己手中的蜂系雌虫。 ——亲吻尚且温热的尸体,去触碰全息投影中,阿弗洛狄德曾亲吻过的位置。 沉浸在尸体僵硬的冰冷触感中,幻想着自己亲吻到了阿弗洛狄德的浅色的薄唇。 幻想着…阿弗洛狄德这般吻着自己。冷。 尸体是冷的,阿弗洛狄德的吻是冷的,只有作为凶手的雌虫身体是高热的,他在发情,勃起的阴茎抵在尸体身上,身后分泌出湿润的体液,浑身都做好了承受一场欢爱的准备。 但他没有等来欢爱,只等来断链的星网讯号。 ——一切崩坏之日的开启信号。 冷,冷,冷,各种冷意混溶在空气中。 淌过各种管道的抑制剂顺着室内消防警报器喷洒出来,将所有死亡现场雾化出一阵一阵细微的冷意,惊惶的幸存者同时也是惊惶的凶手,被这股镇静的冷意带回文明的社会,情绪高昂彻底反转,他喃喃着破碎的语言,歉意,悔意,喃喃着,喃喃着…… “快,……太快了,不,不,不……提……再吻一次,不,不……对不起,天哪,提摩西,不……别走……不,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错,我的……” 雌虫捂着自己的头,陷入了精神海紊乱带来的幻痛,他哀嚎着,恐惧与歉意,后悔与崩溃像魔鬼一般攀附上来,抑制剂的雨落在他身上变成一条一条冰冷的蛇,蔓延着爬满雌虫全身。 在所有负面与强制平静过度抑郁中,这个雌虫——或大部分此刻回到清醒状态的所有雌虫们,公民,军雌,他们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巨大的——只有在文明社会中成长,才会有的负罪感之中。 在不平凡的一天中,他们毫无征兆地做出了不可挽回之事,生命于新纪元后的文明社会是非常重要的存在。这些生命诞生,花了数十年的时间,成长,学会知识,从一个无知的生命变成一个有趣的灵魂——所有的灵魂都该有自己命运的终途,绝不应该因某种外力因素夭折在错误的时间。 新纪元之后的虫族学习了他族的文明知识,拥有了人性,就有了更重要的东西, 过量的高纯度抑制剂成为了情绪的推进剂。 这个幸存的凶手在无数负面中猛然地意识到了一件事,他不仅是杀了自己的同事,友人——他是夺走了另外一个人未来所有的可能性,他杀死的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世界。 “我都…做了什么……天哪……” 负罪感会让人的心变脆,负罪感是蛇,是任何一切让人不安的东西。 这些失控的虫族回过神的第一阵怔愣凝神过去,再一次陷入了第二阵人性观念上的情绪崩塌,这一次,‘清醒’远远比‘浑噩’还要恐怖,他们‘清醒’地知道了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偏偏这些错误源自于他们的基因性,源自于他们的本能。 于虫族这般生物,理性是拉扯不过本能的,最让人可悲的是,新纪元的虫族无比推崇学习人性这部分——他们所学所想,皆被一阵摧枯拉朽的本能打倒。 学习这些真的有意义吗?像个人类一样活下去真的有意义吗?在不可逆的基因退化中挣扎向前真的有意义吗? 历史的洪流滚滚向前,所有的生命都会如水消逝在雨中。 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这个雌虫颤抖着摸到乱糟地面上的一支圆珠笔,他双眼放空,泪流满面,握紧了笔,下一刻就想要举起来捅穿自己脖侧虫纹,呈现心性崩坏进一步的自残乃至自杀反应。 那个呼吸声就是这一刻出现的。 “呼——” 悠长的,微微带喘,懒洋洋的声线。 同一时间,一地混乱的办公室内地毯上掉落着其他死亡虫族的终端,一些损坏,一些完好;还能使用的那些投影终端与平板中再一次出现了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 最先侵占这个死寂空间的是声音。 “哭了?” “好了,已经结束了,放松。” 一股精纯的发情信息素被角落的传导器顺放出来,其中混溶着一股好心情。 是年轻的阿弗洛狄德的心情。 饱足,舒爽,温和。 似春风如雨,洗去一切慌乱,不安,神经质与脆弱。 全息中,年轻的阿弗洛狄德是在为自己怀中略受惊的雌虫而释放。 黑发的雌虫正处于发情高潮后的脆弱期,敏感而神经质,目光会追随伯爵任何一个举动。当伯爵稍稍向后仰头想要避开雌虫下意识的跟随亲吻,黑发雌虫便忍不住缠紧了年轻的雄虫,还是吻了上去,不过这个颤抖的吻落在了提摩西的下巴上。 黑发的医生轻轻舔了一下年轻伯爵的下巴,将苍白肌肤上的汗水卷走。 年轻伯爵没再说话,只是笑。沙哑的,嘲弄的,宽容的,他安抚地拍了拍蜷缩在自己怀中的雌虫,释放出更多的安抚精神力。 现实的一侧。 死死攥紧圆珠笔的新历雌虫哭得更厉害了。 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死亡的距离要比时间更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