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新旧历】欲望的天性-下(剧情-喜闻乐见旧历修罗场)
1 20分钟?30分钟?康奈利没有仔细数,他在雌虫-伊森将雄虫-塞纳沙的内脏掏出来时就扭开了头。 那具尸体很快就只剩下衣物和飞溅在墙上与地上的血水,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在这个小小的封锁区,赛场外的嘈杂声被屏蔽了出去,整个封锁的小空间里只有阿克希雌虫少年咀嚼骨头的声音。 咯吱,咯吱,沙沙沙。 那阵心悸——一小时前,观看中古原始虫族大军撕裂文明的心悸再次卷土重来,笼罩在近乎过半的新历虫族心头上。 他们很乐意看阿弗洛狄德的过去,却矛盾的难以接受这些历史中的糟粕。 当康奈利把头再次扭回来时,雌虫-伊森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雄虫-塞纳沙此刻就剩一颗头颅被伊森抱在怀里,少了半张脸,血肉模糊神情狰狞的闭目。 阿克希雌虫少年坐在一滩血水中,他一时半会没动。 珍珠体没说话,不比之前,这次珍珠体完全没有快进任何部分,逼着这些新历虫族去直面旧历血淋的一面,氛围安静的让人不适。 康奈利沉默着,伺机观看,他清楚什么时候该闭嘴。尤其是旁边的珍珠体显然不是之前那个喜欢用小孩子声音开玩笑的意识体了。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力场内亮起几柱扫描激光,在封锁区的残骸与唯一的生命体上扫描片刻,先是打开了走廊往内走的这个方向的通道阻隔门,一群早就准备好的斗兽场虫侍拿着长杆电击枪(康奈利觉得应该是这个)与另外几个古怪的仪器冲涌进来。 一阵如炮弹般的凌厉呵斥问责劈头盖脸的朝阿克希雌虫少年冲去,这些虫侍似乎在忌惮什么,先礼后兵,一直在用旧历的虫族语言大声警告呵斥着雌虫少年。 但伊森·阿克希没有反应,他只是抱着自己弟弟的头颅坐在血水中,那些血液开始在他的靴子上,裤子上,还有手臂上凝固发臭。 就在其中一个带着口罩式面具的虫族抬手就要朝沉默坐着的阿克希雌虫开一枪麻醉时,伊森·阿克希的通讯器响了起来。 少年雌虫似乎是设置了什么程序,通讯器才响了两下,就自动接通了通讯语音。指环型的通讯器没有像常规通讯器那般即刻投影出全息人像,而是来者的声音先传出来。 “在哪里。”才离开荧幕不久的少年提摩西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小伯爵的声音识别度非常高,又是斗兽场的大顾客,声音一落下,那些拿着武器的斗兽场虫侍像被摁了开关,全体静音。 但有一个东西没法阻止,在通讯自动接通前,阿克希雌虫少年已经被这群虫侍中其中一位举着长杆电击枪的护卫瞄准,扣下扳机的同时小伯爵才开始说话。 不夜星斗兽场遍地开花,不少斗兽场背后的主人都是原始虫族,在虫族星域,斗兽场可是比赌博还要恐怖的吞金巨兽。全民热爱,从高到低,实权派到徒有虚名的贵族派最大的娱乐之一就是泡斗兽场里玩;也正是如此,很多斗兽场都有丰富处理贵族虫的手法,。 有些斗兽场背景深厚,直接一视同仁在这些闯祸的虫族开通讯器找家族成员过来捞人前,一律电击麻醉。在对方搜出家族勋章或是其他ID证明,才会通知家族与背后势力来领人,来交罚款。 在提摩西的声音响起来之前,斗兽场虫侍没想到这个阿克希的通讯器竟然是无延迟接通,通讯器那头才刚刚响起了一个音节,这位守卫的已经扣下了电击枪的扳机。 于是现在就撞上了硬骨头。 如康奈利所想,那柄长杆枪体镂刻着繁复花纹的复古刺刀枪就是一把电击枪,但比新历巡骑警最常用的那种带线喷射型电击枪,斗兽场虫侍此刻拿着的电击枪射出的是一枚透光的能量子弹。 子弹如水一般撞在听到通讯声音而一个激灵,从沉默状态惊醒的阿克希雌虫身上,随后阿克希雌虫的皮肤在被子弹亲吻快速融合后,冒出好几股从身体内掠出的电弧。电光如牢绳,仿佛有自己的意识,瞬间如蛇如丝缠死在阿克希雌虫的身上,勒住他的四肢与脖子还有触角。每一股电弧光纤细如蛛丝,被自己兄弟洞穿腹部都没吭一声的雌虫-伊森此刻惨叫出声,只在两个呼吸间身体就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但他没有失去意识,只是大口大口的喘气。那些电弧没有在阿克希雌虫的皮肤上烫出烧伤淤痕,却肉眼可见的给阿克希雌虫带来了无比巨大的精神痛苦。 “…伊森?”那个已经跨过变声期的年轻声音疑惑的停顿了一会,似乎在等着阿克希雌虫回应他。 珍珠体轻慢如念诗,慢慢为康奈利和其他观影虫族解释着,为什么这些虫侍来了却不马上制服伊森·阿克希。又为什么在通讯器响起来以后,直接跳过警告对其开枪。 “…他很幸运——这个斗兽场—的主人是一位,原始虫族。在排序上——是提摩西,第78位哥哥。” “…所以这位阿克希雌虫不会被惩罚。”白化种沉默了一下,说:“我知道这是社会背景问题。但…” “但他们是血亲,是兄弟不是吗?” 新历对于旧历来说,不仅是血脉上的退化,历史断代直接清空所有文化。他们重新建立起的社会制度,最初用的全是其他星系种族的规章制度。那很好,很幸运,起码找到了维持社会安定的新文化存在;但也不好,新历虫族在三观认知这方面完全被养成了一种阳春白雪式的温和。他们依旧勇猛,依旧强盛,但却在用‘人’的视角看待所有事情。 面对旧历这种特权至上,尚无完整文化,血腥为前,拳头为后的制度就像文明人看到原始部落的食人族。 “…你知道——家猫,和,野兽——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 康奈利当然知道,并且马上在珍珠体说完这句话就意识到了对方的意思,他知道试图和珍珠体解释这种事情很愚蠢。可有时候,哪怕一件事情再愚蠢,可它只要是对的,是正义的,是善良的。就一定会一群卫道夫去簇拥这个理念。 “…就算是野兽……”康奈利说不下去了,他垂下眼睫。 “——安静,的看。”珍珠体将镜头拉远了一点,将封锁区的所有情况都拍了进来。“你觉得——你的付出——坚持,都是有意义的吗?” “年轻——真好。有无数次可以,犯错的,机会。”珍珠体笑了一下,轻柔柔地说:“但——不是什么坚持,都会——有回报。” 面色疲倦而苍白的少将没在说话。 2 “……”通讯器那头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接着,“你惹麻烦,还是麻烦惹你?” 电弧光蛇一样缠在雌虫-伊森的脖子上,在兄弟相残时,在受重伤时,在被束缚电磁力场捆绑时,他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公平,这一切的确是他自找的。 可当提摩西这般询问他,对方甚至都没有做出一定会替他找场子的保证,只是一点点关心,伊森那层自己建筑起来的厚墙就要垮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喉咙与鼻腔里呼出那种细小又痛苦的呼吸抽噎声音。雌虫少年倒在地上,被电弧光牢锁着,身体蜷缩如被烫熟的虾子,没有说一句话,却无法克制的,呼吸一声重过一声,近乎变成一种细小哽咽的哭音。 听上去委屈的要死。 听得康奈利露出复杂的眼神。 听得珍珠体轻轻地啧了一声。 听得通讯器那边的虫族又沉默了一会,随后那个年轻的声音念出了一个名字。 “克劳德。” “yes. Yhness.” 接着,康奈利就看着那些举着电击枪的虫侍大多都皱起了眉头,其中一位队长身份的人用通讯器拨通短讯,似乎在向那头的主事人请示着什么。 “这是发生了什么?”康奈利问。“斗兽场的虫族看上去,似乎有了新的顾虑?” “称呼。”珍珠体说,“在这个时代——只有,原始虫族才有——伯爵以上的爵位。只有,原始虫族出身的贵族,才可以被——称为—highness.——劣变的一代种——哪怕有爵位——也只能被,自己的下属称为:MASTER.” “highness?”康奈利喃喃两句,“王室直系?” 康奈利更直观的感受到,在帝制的旧历史,哪怕已经没有了‘女王’这个角色,那些来自‘女王’的遗留权利还是延续了下来。 涅柔斯的习惯只是一个开头,现在所能看到的事件成为了这份扭曲王权的铺垫,旧历是远超……康奈利所想的混乱。 绝对特权的背后是没有拘束,且性格暴虐的掌权者。 “…旧历史的消失,”康奈利的声音很小,他仿佛在低喃着一个自己都不敢去想的念头,“和这些…这些,会有关系吗?” 珍珠体倒是转了转球躯,声音里有点诧异,但很快消失。“我还以为你只关心提摩西?” “…我并不希望,公爵会被这样的内斗所侵害…”白化种叹息一声,眼神很难过。 “呵呵。”珍珠体没什么感情的笑了一下。用一种似嘲讽又似轻蔑的,高高在上的口吻——很神奇,明明如此轻柔温和的声音,珍珠体却能硬生生地用这充满诗歌韵律般的调子起伏说出不讨喜的感觉。 珍珠体说:“谁—杀—谁?” 康奈利:“……” 他想了想上一个景象里的尸山堆与小公爵那条美丽危险的尾巴,白化种识趣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就在他们说话的小一段时间,长廊往里的一个通道口响起了脚步声。 一道道封锁这个通道口的阻隔门应声而起,让来者顺利通过。从拐角出来的先是一位穿着斗兽场标准工作服的虫族,额角分叉,高大的身子和后一步出现的黑发金眸的执事长克劳德一般高。姿态却朝执事长放的很低,恭敬的偏头朝执事长解释着什么,但黑发的执事长完全没给对方一点脸面,只是保持虚伪的社交浅笑,大步流星的往案发现场走来。 “噢。”这是执事长看到现场的第一句话,克劳德没有去看那个被电弧锁在地上的少年雌虫,而是直接侧头和身旁的负责人说:“稍后,罚款我会通过主人的公馆账户打给你们。” “至于这个东西…”黑发的执事长站在那,他似乎权衡了几秒钟,那双色泽如黄金却没有丝毫感情的眸子盯了狼狈的阿克希雌虫少年一小会,居高临下的审视像刀子一样刮在雌虫伊森身上。 执事长克劳德没靠近那一滩血水,他只是远远的站着,所有的态度就已经足够让还在呼吸的阿克希雌虫感受了一种无声的羞辱。 “我会带走他,今天这里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懂吗。” “好的, 奈特利先生。”斗兽场的负责人低头应道。 但黑发执事为此微微蹙眉,康奈利的视力非常好,他这一瞬间能清晰的看到黑发的执事长对这句话的…厌恶? 随后康奈利顿了一下,反应了过来,脱口而出一句话。 “奈特利?主星中央的那个奈特利家族?” 珍珠体嗯?了一声,似乎在说你又有什么问题。 “…嗯。真让人没想到,我一直以为这是一个,很荣耀的姓氏。”康奈利把惊讶收回去。 “——对这个,虫族,可就,不是——那么荣耀了。” 康奈利谨慎的问:“这又是旧历的——?” 珍珠体嗤笑了一下,“为主人—工作那么多年,却——连赐姓都——没有。无能的家伙。” 它索性全部解释了一遍,“如果——很得主人的心,像执事长,自己的私人—武装势力—的军部长,书记官等——都会被主人,赐姓。” “像提摩西的—第二任执事长—就在奉侍的第三年,获得了—以提摩西—名字首字母的T作为,中间名使用。”珍珠体的声音里有层淡淡的恶意,“——每一个,以示尊重来称呼他—为奈特利先生的场景,都在提示,克劳德-奈特利是个不够格的仆人。——自讨苦吃。” 在康奈利思索的沉默中,眼前的全息粒子再一次出现变化,血水与拿着枪的虫侍,傲慢与恭敬的高位虫族全都像褪色的画,变成一碰就碎的灰雾。 雾气如涡轮回转,重新凝聚出新的画面。 3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随着声音而铺开的画面任旧是在斗兽场,但换了一个很豪华的私人休息室,休息室的正面有一块非常非常大的落地玻璃窗,极好的斗兽场擂台高空视野场景告诉康奈利与被禁言观影的新历虫族们他们在哪。 康奈利发现,黑发的奈特利直接把阿克希雌虫原样带了过来。这意味着,当洗完澡,浑身上下都快被自己的虫侍服饰到连额触角都要被打蜡磨光成珠宝色泽的小伯爵看到自己玩伴时,雌虫-阿克希像条从泥巴地里捡回来的脏狗,浑身血臭味,怀里还抱着一个恶臭污染源——那个雄虫的头颅。 康奈利哪怕因失血虚弱的要死,都能很肯定的说自己没有眼花,清晰的看到少年提摩西怔了一下,俊脸上没什么大表情,却下意识地皱了一下鼻子。 康奈利发出了一声嘶。 阿克希雌虫坐在地上去看提摩西,还保持抱着头颅的姿势,失去了在提摩西面前惯有的机灵,翕动着唇,没有说出任何辩解。 这间房的视野极好,对斗兽场的收音也非常完美,当又一次铺天盖地的欢呼声从外面传来时,房间特殊的收音布置都被这场盛大的欢呼激活,房间墙体上内嵌的管弦震出环绕式立体音,节奏鼓点沸腾如火,让人畅快淋漓。直接让房内的贵族观众在享受豪华舒适VIP间的同时也满足观看血腥厮杀最爽快的群体火热气氛,盛大的欢呼与嘶吼海浪般冲破房内的无声,伊森看着窗边回头,正安静注视他的提摩西,这一刻突然觉得对方太过遥远。 好像一切都不能够在这个小少爷的心里停留多久。 一小时前,少爷还是上一场盛大欢呼中的唯一中心,至少那一刻,提摩西看上去是开心的。可现在,无数欢腾与新的胜利者都不能够再长久的吸引少爷的视线那双绿眼睛中如此平静,像是在等自己的回答,又或是…又或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伊森一直都知道,从10岁那年遇到提摩西的第一个月就知道了。 提摩西是一个对自己生活十分有计划的人。 万事在他眼里必须要有个开头,要有个铺垫,一切慢慢发生,最后再点上一个完美的结局。 提摩西不是那种肆意放纵欲望的类型,不会因为一时感动长久的保持一段关系,并为此去忍耐种种自己不适的事情。 “这是在…?”白化种有些奇怪,房间内突然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安静。 阿克希雌虫怔怔的看着小公爵,而小公爵的眼神是那种——似乎正在等待时机的思考。 平静的让人不知道他到底在思考什么。 珍珠体说:“提摩西—在等待,一个时机。“ 康奈利发出一个疑惑的声音。 “这只雌虫,非常——聪明。他正在觉醒——的,异能,对他帮助良多。如果这次——解释不好,提摩西的身边不会再有伊森·阿克希的位置。” “提摩西—的情感,已经——很薄了——他不会,再让,不稳定的存在——走进自己的稳定圈。” “提摩西此刻——的安静,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康奈利的脑子在提摩西以外的人身上一向转得快,他的眼神在伊森抱着的头颅和旁边奉侍的执事长身上扫了两圈,试探性的总结:“一个机会?是指…断绝关系吗?” 珍珠体没有接话。康奈利才又继续说:“毕竟从之前的印象来看,公爵非常反感被人利用。” “所以这个阿克希雌虫才不敢说话,如果他求公爵帮他把事情摆平。”康奈利的眼神落到提摩西身上,喃喃道:“公爵也许会去帮他,但所有的关系都会终结于此……这就是,等待的时机……” 一时间,康奈利的心情很复杂。他为公爵对亲生哥哥的柔软情感而愤怒,却又对公爵此刻薄凉又理智的处事方式感到…不平。 “我只是搞不懂。”在康奈利沉着脸不再说话后的一会,阿克希雌虫说话了。 雌虫-伊森慢慢把自己的头低下来,他看着自己怀中狰狞表情的幼弟头颅,声音不复之前的欢快,很平静,带着点变声期尾巴轻微的尖利沙哑感。 伊森低语重复着,“我只是搞不懂。” “明明我比他厉害,学得比他刻苦,无论是课业,武器,家族产业我都能达到最优标准。家族吩咐的社交我都完美得维持在了最佳状态上。”阿克希雌虫的声音放轻了,“就因为基因度不够高?” “我就再也不被允许触摸那份…”雌虫-伊森的表情变了,仿佛在咀嚼很苦的东西,那股深深的无力感与不服输在他脸上浮现,“…权利。” “凭什么我就要被这种规矩束缚住,向一个能力不足的废物下跪,去亲吻他的脚尖。” 盘坐在地上的阿克希雌虫说完这些话后,笔直的腰身终于弯弓了下去,他还是很痛,那些电弧光在他的精神体上留下沉重的刑罚。 雌虫-伊森呼吸着,喉间喘出些许细小的哽咽,“我只是不甘心……塞纳沙说,他要代替我的位置。我已经够克制了,我还不够听家族的话吗?” “…”雌虫-伊森嘟囔着,喘息间说着一些听不清的话,重复了好几次,康奈利才勉强听清阿克希雌虫在说什么。“……我不忍了。” 随着阿克希雌虫少年一番剖白,康奈利知道了珍珠体所暗示的意思。 站在窗边的提摩西平静表情慢慢随着雌虫少年的话出现了变化,只是阿克希一直低着头,没发现。就在雌虫-伊森说到不甘心那段时,提摩西朝他走了过去,脚步无声,直到提摩西蹲在伊森面前,雌虫少年都还沉浸在自己痛苦又不甘的自述中。 把自己惧怕的事情亲口说出来不亚于从一直未停歇疼痛的旧伤中挖出新伤口。 “基因检测就一定是对的吗?就一定不行吗?”雌虫少年恍惚地说,“为什么……我不可以越过这个规矩呢?他打不过我啊,他死了啊,他不如我。” 雌虫-伊森这会的状态看上去只要提摩西随便说点什么,或是一个冷漠的态度将他驱赶走,他就会把自己也放弃了。 再也不会像他口中所述说的那般,去争一些本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在提摩西说话前,珍珠体突然轻哼一声。很小声,康奈利听了一耳朵的不满。 “所以你就把他吃了?” 雌虫-伊森没抬头,瓮声瓮气地用沙哑的声音挤出一个嗯。 “那你怎么没把他吃干净。” 那只苍白的,戴着几枚戒指的手掌轻轻拍在了伊森·阿克希浅红色的头发上。 康奈利和伊森同时睁大了眼睛。 雌虫-伊森的反应更激动一些,他猛然的抬头,一下把提摩西只打算拍两下就收回来的手心撞了个满头,差点把提摩西的手给撞得打回他自己脸上。 “……”小伯爵面无表情的拍了一下雌虫少年的头。 阿克希雌虫少年脸上全是不可置信与惶然交杂在一起的表情,脸上还有两道泪痕,嘴唇殷红如血,下巴上还有凝固的大块血液。 “…丑死了,你怎么连嘴都不擦。” 这应该是一个很值得感动的场景,但其中一位主角——谁都能看出提摩西此刻似乎有点想站起来。 康奈利恍惚的意识到,提摩西可能有点洁癖。 但下一秒,康奈利这个想法被提摩西本人亲手打破。 下一秒不止是康奈利微微睁大双目,站在一旁一直沉默的执事长克劳德也震惊的睁大了双眼。 深红发的小伯爵先是嫌弃了一下雌虫脏兮兮的脸,却在下一刻,伸出自己的手指去帮雌虫少年擦了擦那一道道冲开满脸血渍的泪痕。少年雄虫卷翘深红的睫毛下敛着,目光没有落在那双又要落泪的颤抖的蜜色眼睛上,而是一直看着对方的唇。一切看上去都好像是提摩西的心血来潮。 “那你开心吗。” “…什么?” “亲手打破这个规矩。” “我不知道……”伊森看着近在咫尺的提摩西,他突然笑了一下,露出自己的小犬牙,他对提摩西说:“……但这是我16岁一觉醒以后,最开心的一天。” 提摩西抬眼去看他。少年们一个半蹲,一个狼狈的坐在地上。 提摩西也慢慢地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那双总是显得很冷漠的绿眼睛此刻微微弯了一下,他说:“那你就是对的。” 那个空灵美妙的少年声音还在说话,带着一丝劝诱,声音轻轻的,听的人几乎能感受到一种羽毛挠到耳后的酥麻。 “你觉得不公。你有能力,你就推翻这个规矩。” “让那些奇奇怪怪的规矩滚蛋吧,那只不过是弱者为不可控事物所画的圈。” 提摩西将一只手撑在地上,他半跪了下来,伸手去抚摸伊森·阿克希的脸,慢慢从雌虫少年的脸颊摸到他的耳后去,然后将伊森拉近,面庞如情人般靠近。 珍珠体将镜头拉近,在另外几个平台吵翻的新历虫族们直接看到了放大的镜头里,全是提摩西那双翠绿翠绿的瞳孔。那双眼睛里的虹膜排序特殊,像一颗全深绿色系的渐变宝石,从瞳外环开始是一种亮浅的绿,直到最中心是近黑的墨绿。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视角,仿佛这个叫做提摩西·伯恩斯的旧历史虫族此刻正透着屏幕对看着他眼睛的存在说话。 康奈利几乎没办法呼吸了。 “不要克制。” “不要收敛。” “你有着这份力量。”那只苍白的手顺着伊森阿克希的脸慢慢下抚,抚摸过那些破开的伤口,提摩西手掌心间盈动着一股轻薄盈动的浅红色红光,苍白手指上其中一枚抑制戒指亮起疯狂闪烁的红光。 “你已经主动站到了边缘去,面对现实,伊森。” “你有这个天赋。” “成为一个猎人,不要当猎物。” 那股浅色盈动的红光慢慢地顺着提摩西的抚摸,渗透到了伊森阿克希的伤口里去,成丝成线,加速愈合了雌虫少年的伤口。雌虫少年颤抖着唇,从这些话语中摄取力量。 提摩西的声音轻柔着压低,几乎蛇一般的嘶嘶作响: “你有这个手段,再冷酷一点,再坚定一点。”这一刻,深红发少年的形象徒然颠覆了闭目沉睡的阿弗洛狄德,彻底与冷淡疏离的沉默贵族形象剥离开,美与欲的阿弗洛狄德变成了教唆夏娃去偷苹果的蛇。 “去把那些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夺回来。不要遏制自己的欲望。” 雌虫-伊森身上被苍白手掌抚过的伤口愈合如初, 红光更深更深的沉到了雌虫少年的身躯中去。少年苍白手指上的抑制戒指已经暗淡着灰了下去, “像头野兽那样露出你的牙齿,伊森。” “释放天性又有什么错呢?”深红发的伯爵笑着说。“去把自己想要的抢过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可以选择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虫族。” 康奈利颤抖了呼了呼气,说不清什么感受,他只是掉了眼泪。但很快用没怎么受伤的那只手快速擦掉。 在能感受到信息素的力量之前,在未成年之前,哪怕是在现在的新历,也有无数雌虫在幼年时想过。 为什么有着力量的我,要对那种看上去什么都没有的虫族低头呢? 长大以后,雌虫自然而然的就对着天性与本能低下了头。 可并不是所有雄虫都有颗宽容的心。 每年申请不到交配权的雌虫和每年被雄虫玩死的雌虫一样多。 那些灰下去的档案中,不乏有曾经为联邦付出过全部的高阶军雌,他们最鲜活的时候都是在边境防军时期,高高兴兴用自己的军功章与贡献点申请到雄虫的交配权,最后却不是死在边防战场与星盗的手上。 积年累累的扭曲规矩缝住了每一个曾有机会求救的雌虫的嘴,本能的渴求与无数苛责严厉的惩罚绑住了曾经有机会的雌虫的嘴,最后把他们所有的渴望与念头都驯服成了一种畸形的奉献性格。 释放天性又有什么错呢? 康奈利深深地呼吸着,他这一刻无比难受,却再一次坠入爱河。 那双玫粉的瞳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他冷漠的,疏离的,甚至可能再也没有一颗善良之心的公爵,康奈利知道,他的心再也不可能为第二位雄虫跳动了。 哪怕这位公爵已死,性格冷酷无情,也许最后会变成赛利安大公那般的暴虐无常的存在,身处遥远的旧历史,对自己来说永远只会是一道幻影。 一数能列一整页纸的缺点。可康奈利就是会一次又一次的对这个幻影心动。 “……——能不能,像个成年,虫族。”珍珠体冷冰冰的说了一句,突然拉快了场景的进度,一切都以三倍速前进。 “很抱歉。”白化种呼吸了几下,喉咙用力吞咽了几下才把那股感觉压下去。 “就只是,一时激动。” 珍珠体将进度拉快,最后停在提摩西已经乘上飞艇回程的画面上。 阿克希雌虫已经被提摩西的虫侍送了回去。 此刻提摩西坐在飞艇落地窗旁的单人大沙发上翻看着一本书,单人沙发边上的小桌子摆放着素色的外星鲜花,一碟水果,还有几盏点燃小蜡烛的香薰杯。执事长克劳德往一盏水晶高脚杯中倒入金色的酒水,他将瓶口用软巾擦拭了一下,才温声开口。 “主人。” 深红发的主人眼睛抬也没抬,翻过一页书。 “您今日对阿克希先生的鼓励,对他来说也许并不是好事。”克劳德的用词很谨慎,但还是不能掩盖那股建议性很强的暗示。 提摩西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听到了。 “他这次回去,会被家族给处置掉。”克劳德将酒瓶放回冰桶里,慢慢说,“虽然阿克希家族是个不起眼的小族。” 康奈利再一次抬了抬眉毛。 “但他们家族在主星生存许久,有着与主星大家族一般的习惯。” “伊森·阿克希喰食了自己的兄弟。”克劳德往玻璃杯里加了几块冰,“据我了解,他吃掉的那只雄虫名为塞纳沙·阿克希,已经是内定的阿克希下一代少族长。他回去以后,一定会被这代族长处罚,并被关入阿比斯之间。” “阿比斯之间?”康奈利疑问一声。 “哦——”珍珠体说,“不夜星每年—都有—虫族因为种种原因-发狂。普通的——一代种,可没有——原始虫族那么——好的待遇能被—冷冻起来。” “阿比斯—之间,发疯—虫族-的最后,归宿。是一个——魔法侧结合科技侧能力——做出来的,暗影星球。如果没记录——错,这个是虫族从——幻想种那边,征服来的魔法物质做的——。是个充满乱流风暴—和辐射的灾厄之地。” “但在时间线往20——年推之前,主星的虫族发现——阿比斯之间,是一个可控的—训练好地方。不少二次,觉醒的—虫族会进去体验一番。” “大多数都-死了。” “你可以当成—这是一个惩罚人,也是历练人的,临时监狱。” 提摩西没说话。 克劳德停顿了一会,才继续:“主人,您似乎很偏爱这只低阶虫族。” “需要我去协调,将阿克希先生带回来吗。” 康奈利看了一会,没忍住,他问珍珠体。“这个执事长是在试探公爵吗?” “…他到底是忠于公爵还是赛利安大公……?” 珍珠体呵笑一声,“只不过是——个自作聪明的蠢货。” 时间过去了一会,提摩西又翻了两页书,就在克劳德又要试探一下的时候,年少的主人才漫不经心的开口:“他能活着从阿比斯回来。” 提摩西像是想到什么,噢了一声。问:“现在掌握着主星北边虫洞与矿星的是哪个家族?” 克劳德说:“是杀人蜂一脉的奎恩家族。” 正好此时直播间封禁的时间到了,评论区瞬息就被无数憋了许久的评论冲爆。 听到这个新的信息点,在中央星会议室的几位实权派都下意识的扭头去看了眼坐在奈特利总理身边的奎恩主席。 “哈。”莱斯特·阿克希将军嗤了一声,不无讽刺的对死对头说:“真想看看那群奎恩在旧历史是个什么德性。” 奎恩主席刚震惊而睁大的眼神瞬间刀子一样的往莱斯特阿克希身上刮过去。 “奎恩啊。”提摩西轻声念着,“他们家族还在定时发邀请函吗?” “是的。主人。” 提摩西嗯了一声,说:“等伊森从阿比斯出来,让他去处理这件事。” 克劳德本来微低着头,此刻没忍住抬起来看向窗边的主人。 “这又是?”康奈利问。 珍珠体说:“这意味着,这个蠢货——八年都,没有得到提摩西的政务授权—被一个,低阶虫族得到了。” “……” 克劳德忍了一会,他还是低声而恭敬的询问自己的主人,提摩西又低头回去看书。康奈利与其他新历虫族无比清楚的看见,克劳德·奈特利带着白手套的手忍不住握成了一个拳头。 “主人。”金眸的执事低着头,声音平静却有点逼人,“伊森·阿克希只是个低阶虫族,他的基因度没超过60%,一觉以来至今都没有觉醒自己的异能。” 他一口气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语气问题,又放软了态度,“您对他的期望是不是有些太高了呢?” “所以我给了他一件小礼物。” 克劳德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想。半响突然一下子抬头,平静的态度裂开了一点缝隙。 “您赐予了他什么?您…”克劳德干涩的说着,“是那枚坏掉的抑制戒指…” 场景中,提摩西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和克劳德说话,仿佛沉浸到了书中的世界去。 在康奈利又开口之前,珍珠体提前解释。 “提摩西把—自己的,力量——分了一部分,给阿克希。” 一种靠自己无法理解的迷惑出现在康奈利苍白的脸上,“这…这要怎么做??” 珍珠体噢了一声。“是了。新历—应该,没有这种异能——了。” “你可以,这样理解。” “旧历史的虫族,通过喰食这种天赋——可以把任何,生命体的力量夺为己有。是一种,混杂了魔法,科技,自然侧能量的天赋传承——在血脉里。” “你们退化的太厉害。已经很难觉醒了。可-例子还是有的。你们的军队,中,应该有这样的例子——刚摸上枪短短几日就,如有神助的鹰眼型-狙击手。比常人要更加敏锐而反应快到离谱的——近战士兵,体质——生而超越同基因存在——数倍,甚至能过越级杀更高,基因虫族的存在。许许多多,只是返祖。” “而提摩西的能力——是庞大的精神能量。” “继承于原始虫后——的精神能力。”珍珠体说到这句时,似乎有点奇怪的不满,它冷冰冰的说:“读心,隔空取物,操纵,太多可以列举——简单来讲,他能够,心想事成。” “这也太……” “但,他的能力有很强的副作用——提摩西远远比所有虫族更容易——失控。他被涅柔斯·赛利安强制监管——也不全是,赛利安自己的私欲作祟。” “只要——提摩西失控,他没有任何——机会能被拯救。” 康奈利怔住了。 场景中,黑发的执事长表情看上去不太好。 任谁一直想要的东西被一个在自己眼里无关紧要的存在轻易拿走,此刻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您的身体情况需要时刻保持在安全线以内。”黑发执事说着,“请您好好保重自身。” 提摩西看完手中这也纸,才开口,声音淡淡的,却一下子刺中了执事长的内心。 “你在嫉妒吗。克劳德。” 黑发执事沉默不语。 他的主人没有看他,视线一直落在手中的书页上,克劳德此刻真是恨不得跪到对方的膝盖前,让自己的主人哪怕施舍一个眼角的余光给自己。 提摩西说:“你并不缺力量和勇气,不是吗。” 全息影像所创造出的画面徒然静态,一切开始褪去颜色,最后变成一缕又一缕银灰色的雾气在打着旋凝聚着。 康奈利在这个等待的间隙,轻声呢喃着所知晓的情况。 “力量与勇气…” “欲望与天性……” 旧历,不夜星——主星科研院,地下171层。 “欲望。” 伊森·阿克希将手插在自己的西裤口袋里,他仰着头,由下往上的看着那几座站立在基台抑制环的硅基生物机甲,白色雾气随着生物机甲的呼吸将它们头部的位置笼罩着,虚虚渺渺的只能在一片朦胧中看到那狰狞贴合着的獠牙,与白雾中隐约闪烁的绿色指示灯。 “这些大家伙会是虫族新的欲望源头。”伊森阿克希对着自己的执事长说,他往上看,这些大家伙每一个都比目前虫族军中,原型最庞大的种族军虫还要大上十倍,如果有什么其他情况… “真是一场惹人烦的新科技变革…”浅红发的雌虫啧了一声。 “主人。您想见的负责人到了。” “嗯。” 伊森·阿克希扭头,从电梯里出来的负责人——猜得没错,就是提摩西的私人医生-玻因斯特。 浅红发的雌虫一时间没有朝对方露出自己标准的虚伪社交笑容,而是用一种凝视的目光盯了对方几秒钟,才露出一个夸张的笑脸——但不是对着DR.玻因斯特。 而是对着戴着眼镜的黑发雌虫身旁那个之前的交流人说话。 “这就是新项目的主导人?” 临时被喊下来的黑发博士面上的微笑对此情况变得更浅了一些。 这是一个明知故问的刁难。 “是的,阿克希先生。”负责交流引荐的虫族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两位自己都惹不起的虫族间有什么过节,他谨慎地说:“这个项目已经全权交接到了DR.玻因斯特的手上,更加详细的实战资料都由博士的实验室负责。” “日安,阿克希先生。”黑发博士微笑着,那张清艳的脸上挂着的笑容就像用尺子度量过,标准,亲切。带着一股子矜持与自信。 但伊森想到的却是,十几分钟前在电梯里看到的那一幕。 那个时候,这个雌虫笑的可比现在更加恶心欠揍。 玻因斯特有股不好的预感。他临时被虫侍通知喊下来,伯爵也没有出声挽留,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处理。他们上来一喊,本来能在今天约到伯爵直接离开了。 别看玻因斯特现在笑的一脸礼貌,心里已经开始排123个整人的方案。 “我没记错的话。” 那个该被好好教导礼貌的阿克希雌虫又说话了,玻因斯特礼貌的嗯了一声。 “这次项目最大注资人是提莫?哦,是伯恩斯伯爵的公馆,对吗?”伊森问了句,“这批生物机甲原本应该是先供应给伯爵的私人武装吧。” “是的。但…” “但什么?”伊森·阿克希微笑着反问。 交流负责人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眼前的虫族不止是个大客户,还是目前主星最大的能源供应商,还是个贵族。 “您好,阿克希先生。”黑发的博士接过了这个话茬。他轻声温和的解释着,“这批硅基生物机甲是科研院的重点项目,虽然接受了开放投资……” “我问你了吗。”还是那张笑脸,伊森·阿克希扯了扯嘴角,仿佛终于听到声音似的,把脸转过来看这个戴着眼镜的黑发虫族。 “我很好奇。”浅红发的贵族此刻变成了科研员最讨厌的那种类型,什么都不懂,却什么都要插手询问。 伊森·阿克希说:“在我的印象中,半年前,你还是提莫的私人医生。” “如今。”阿克希先生笑了一下,那双淡琥珀如蜜一般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笑意,“怎么就一跃而上,插手到战争序列的重点项目里来了?” 戴着眼镜的黑发雌虫礼貌的浅笑变得更淡了,玻因斯特的气质很清冷,透着一股知性的矜持感;面容非常清秀,但也不缺男性面骨该有的尖锐感。当他几乎不笑时,就给人一种机械般冰冷的刺人感。 玻因斯特说:“拥有才能的存在,到哪都不会被埋没。我想,这是一个很正常的认知。” “噢。你说得对。”伊森阿克希点了点头,但下一秒他说的话,却让玻因斯特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 “跪下。” “不好意思,您说……?” “我说。”伊森阿克希笑眯眯的重复一句,“跪下。” “对贵族下跪行李,是平民该有的礼节。我想,这是一个很正常的认知。”浅红发的贵族用轻飘的语气念着玻因斯特的名字,充满了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偏偏他的态度优雅,两相对比下,十分容易激怒人。 “我说的对吗?奎恩先生?” “……”戴着眼镜的黑发雌虫瞳孔缩了一下,几秒钟后,他勾起唇角,几乎看不到任何怒意与反抗。玻因斯特微笑着说,是的,阿克希爵士。 黑发雌虫用一种谦卑的态度低下自己的头颅,弯下自己的腰,身体矮了下去。这一刻谁都没看见,那双被睫毛盖住的冰绿色眸子有短短一瞬,变成了全黑瞳的虫瞳。 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