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尹朗今天一早醒来神清气爽。昨夜他肚子里的俩淘气很难得没有闹腾，竟少有的让尹朗安适的一觉睡到天亮。他醒来时居然有点感慨——他已经很久没有那么舒服的一觉到天亮了，经常都被肚子里的孩子们踹醒。别的孕妈妈大多只被一个孩子踹，多少还能等待消停的时候，尹朗就不一样了，他被两个孩子接力踹…这个累了那个踹，那个累了这个又开始了…

    用过了早餐，刘桂琴看尹朗精神不错，趁着早上的太阳还不算猛烈，提议道：“少爷，要去花园里坐坐吗？”

    “嗯。”反正无事可做，尹朗去哪里都一样是休息，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也是好的。

    刘桂琴扶着尹朗下床，笑眯眯的：“少爷，您今天精神不错啊。昨晚小少爷和小姐没有闹腾您？”

    “没有，昨晚很听话。”尹朗叹气。“他们很久没有那么安静过了。”

    “看来小少爷和小姐是在体谅少爷您的辛苦啊。”

    来到了院子里，尹朗靠着长椅的椅背坐了下来，早晨的空气让他心情更好了些。刘桂琴又给尹朗披了件外衣：“少爷，我去给您拿个靠枕吧。啊，今早过来的时候买了桃子，我顺便给您切点带出来。”

    “辛苦刘妈了。”

    “都是我的分内事，少爷怎么还跟我客气。”刘桂琴想了想，先把尹朗的手机拿了出来放在他的旁边，给他靠上靠枕才准备回去切桃子。“少爷，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

    尹朗独自坐在长椅上，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感受着腹中孩子的心跳，用手掌去触碰勾勒他们的形状。这样温馨的时刻，他忍不住想起了姜郁文。看了一眼另一只手手腕上的手表，现在快要早上十点了，今天是周一，姜郁文应该会组织开例行的周会，一般都在早上九点半或者十点开始，这打消了尹朗想给他打个电话的念头。

    风吹来很舒服，尹朗拿着手机，关了打电话的通讯录界面，转而打开了消消乐。他已经一路杀到了四百关，有点担心这个游戏出新关卡的速度还不及他过关的速度。刚按下开始，一阵剧痛突然从腹中传来，尹朗顿时觉得两眼一黑，手机滑落在凳子上。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疼痛，只知道好像腹部里有一百把…或者一千把锋利的刀子在同时割着自己这薄薄的肚皮一样。

    “刘…”尹朗痛的哆嗦，眼镜滑落摔在地上，这会儿哪怕是能拿起手机打电话也什么都看不清了。“李、李医…”

    他的声音细若蚊蚁，也不知道能把谁叫来。尹朗在痛晕和清醒的中间摇摆着，即将陷入一种虚空混沌的状态了，但此时他脑子里竟然在想，难怪这俩个小捣蛋昨晚一晚那么安分，感情是在为这刻蓄力做准备是吧？就在尹朗真的快要晕过去的时候，刘桂琴端着盛满桃子的盘子出来，看见尹朗横躺在长椅上浑身发抖，脸色苍白。

    “少爷！”刘桂琴尖叫一声，手中的盘子摔在了地上，惊动了办公室里的李塔。“少爷！”

    刘桂琴扶着尹朗，大声叫道：“李医生，李医生！快来人啊！少爷要生了！”

    －－－－－－－－－－－－－－－－－－－－－－－－－－－－－－－－－－－－－

    “你这个企划书…”姜郁文拿着笔朝电子屏幕比划了几下。“有点问题。”

    台上的人听到姜郁文这句话，顿时就心都提上了嗓子眼，磕巴着问道：“姜、姜姜姜总，请问您觉得哪里有问题？我会议结束后会马上修改的。”

    姜郁文还没有回答，舒静推开了会议室的门。“姜总！”

    “做什么？”会议室里的人目光都顿时被舒静吸引了过去，姜郁文有些不满。“舒静，我不是说了不能打扰我开会？”

    “急事，急事！姜总快出来！”舒静也顾不得形象了，在大家震惊的目光下把姜郁文拖出去，然后把他放在办公室的手机递给他。“是叫刘桂琴的人打来的，她说她是尹董的佣人，找您有事。”

    姜郁文接过手机，心突然有些不安起来：“刘妈？”

    “姜少爷，姜少爷！”刘桂琴急的团团转。尹朗被送进了产房里，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少爷要生了，您快回来！”

    舒静见姜郁文挂了电话，直接拔腿就跑，没看她一眼，也没有交代这场会议该怎么办，满脸心急的跑走了。“……”舒静暗叫不好，这尹董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

    李塔为尹朗做了局部麻醉，跟护士们一起在做手术的准备。尹朗被注入了麻醉剂，总算是没有那么痛了。虽然只是局部的麻醉，但经过刚刚的一番折腾，尹朗已经快要昏过去了。

    姜郁文闯了好几个红灯，总算是奔到了医院里。“刘妈，我老婆怎么样！？”

    “姜少爷，少爷进去产房了，可是，可是李医生不让我进去。”

    此时李塔正好出来拿忘了带进产房里的一样药物，姜郁文着急的上前道：“李医生，能不能让我进去？我想陪着朗…他一个人可能会害怕的。”

    李塔犹豫了一下，稍一思考：“如果能让少爷的情绪更安定些，未必不是好事。但是手术过程可能会给你造成不适，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可以随时离开产房。小兰，给姜先生做好消毒措施，让姜先生进去。”

    “是！”

    尹朗本就因为刚刚的疼痛脱了神，加上没有眼镜，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是迷迷蒙蒙中，他感觉到自己因疼痛而冰凉的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手裹住了。他虽看不见东西，但这只温热的手掌他再熟悉不过，尹朗的心在一片模糊当中安定了下来。

    有姜郁文陪着，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不再害怕。

    “手术开始了。”李塔跟助手们说着，拿起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姜郁文的视线随着那把刀子的锋利光芒走，他看见那把手术刀落在了尹朗的肚子上，轻而易举的就将他的肚子划了开来。姜郁文瞪大了眼睛——就在刀子划开尹朗肚子的一瞬间，他的心突然像被狠狠的揪着一样疼痛。刀子割在了尹朗身上，尹朗打了麻药不觉疼痛，反而是姜郁文觉得是痛的发抖，就好像那把刀子是割在他身上一样。

    莫名其妙的，姜郁文的眼睛湿润起来。

    尹朗怀孕到底承受了什么？此刻他又到底在承受什么？锋利的刀尖将他的身体剖开，医生们带着手套的手白净的进去，满手鲜血的出来——那都是尹朗的鲜血啊。李塔对姜郁文说过，剖腹产在当下已经不是什么大事，后期养好甚至可以完全不留疤痕。

    但是姜郁文还是痛彻心扉。

    尹朗原来为他受了那么的苦…顶着无形的压力以男儿身为他怀胎十月，如今又躺在床上为了让他的孩子出生而鲜血淋漓。

    原来伤在别人身，痛在自己心是真实存在的。

    “呜哇——！”

    一声响亮的啼哭响彻整个产房。第二个孩子随即跟着出生，啼哭也一样响亮而充满精神。李塔将孩子递给护士，准备开始缝合手术。

    大多数的爸爸总是会忍不住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刻飞扑到孩子面前满心欢喜的看自己的孩子长什么样，但姜郁文没有。他紧紧握着尹朗的手，泪水从眼里滚落。他看见尹朗脸色苍白，连平日里好看的红唇也毫无血色。

    “老婆。”姜郁文哽咽着声音，在床前弯下身子来，吻了吻尹朗淌着冷汗的额头。“我爱你，我爱你…”

    他恨不得把这句表白说上个千百遍，希望尹朗能够感觉到他此时想将心都双手奉上的爱意。

    尹朗虚弱不已，孩子的啼哭声让他彻底放下心来，心爱的人就在自己身边，他安心的闭上眼睛，疲倦不已的睡了过去。睡过去之前，他听见姜郁文哽咽着对他表达爱意——这个男人一定哭了吧，之后一定要好好嘲笑他。

    可他也更加确认了自己的心意——为了这个男人，别说是生孩子啊，哪怕是为了他去死掉，那也是值得的。

    睡着的尹朗被送回了房间里休息。“姜先生。”李塔和自己的学生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进来，脸上笑容满面。“恭喜您和少爷，少爷和小姐平安出生，母子平安。是哥哥先出生的，所以小姐是妹妹呢。”

    姜郁文跟第一次当爸爸的男人一样，有点呆住。他接过两个孩子，看到他们真的长得完全一样，甚至是细微的细节都没有一丝的差别。高挺的鼻子很像他，红红的小嘴和一双明亮的眼睛则更是像尹朗一些。孩子们身上的血污已经被擦拭干净，小脸白白净净。俩娃也不哭闹，皆是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四周，头上是茂密的头发。

    心融化啦。

    姜郁文的眼睛又忍不住湿润了起来。

    “欢迎你们啊，”

    初为人父，李塔很理解姜郁文现在的状态，他礼貌的开口问道：“姜先生，小少爷和小姐的名字已经想好了吗？孩子们的出生证明是必须需要名字的。”

    “取好了。”

    姜郁文红着眼睛微微一笑，看了看还在床上熟睡的尹朗，又将视线放回在宝宝们身上。

    “欢迎你们，姜时秋，姜时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