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他慢悠悠地收拾房间，走到沙发叹气把凌乱的毯子丢在洗衣机里。

    陆晧打扫任务完成给尹柯发：“上飞机了吗？”

    盯着手机，十分钟后尹柯还没回他信息。

    陆晧拿起手机拨了谢长景的电话，在嘟嘟的忙音中，被挂断了。

    这边的谢长景正批着文件，吝啬地瞄了眼手边亮起来的屏幕—不认识，陌生号码。

    按下挂断键。

    陆晧抬手又打了过去，谢长景看着接二连三又冒出来的号码。

    左手拿着笔继续划拉着文件，右手手指再次快速地按了红色键，如德芙巧克力般丝滑。

    陆晧有点冒火儿，嘴角抽搐“呵呵”

    跟谢长景打交道真是磨磨唧唧。

    他在短信上发：“谢长景，我是陆晧。你是不是有毛病！接电话。

    谢长景扶着额头看着陆晧发来的短信。

    陆晧第三次打电话，谢长景这次终于按了绿色的接听键，有点心虚地把手机拿着离耳朵远一点，假装正常地说：“有什么事，我……”

    就被陆晧那边大嗓门震了一下：“谢长景，你有病吧！”打断了。

    谢长景等待陆晧咆哮后，把手机拉近说：“没病，没人告诉你最好不要接陌生人的来电吗？”

    陆晧气出了，语气还是不太好地说：“没人咋的，我又不像你活得那么小心。”

    谢长景看了眼桌上摆弄的文件，放下手中的笔：“别闹了，我今天挺忙的。什么事？”

    陆晧清了清声音斟酌说：“那个合同我故意名字写错了，我不想签。”

    又马上道：“尹柯上飞机了，估计要很久，现在他的电话你也打不通。”

    谢长景听见这话，从后柜里抽出文件，找到凌厉又潦草辨别不清的“陆浩”二字.

    带了点火气的呼吸声从手机传到陆晧的耳朵，陆晧内心还挺得意。

    谢长景放下合同地面无表情道：“你就那么不想要这个股份，”

    凉凉道：“真是难为你把心思动到这份上。作为个alpha都和我舅舅这个关系了还矫情什么呢？”

    陆晧听着他的语气，得意稍纵即逝。

    按照从前陆晧肯定立马骑着摩托到谢长景面前，对着他那种小白脸揍一拳。

    但毕竟跟着这些年尹柯身边更难听的话都听过，谢长景这话连小儿科都算不上。

    陆晧毫不顾忌说：“别误会，我可不是当了婊子还立牌坊。”

    对着谢长景声音话里带刺说：“卡，票子，房子，手表什么的，我都照收不误。

    平常你舅舅给我什么，我都照单全收。但这个每年年底才会有分红的股份，我不感兴趣罢了。”

    谢长景听到陆晧刺耳的声音，恍过神。

    心累地看着手边陆晧做了手脚的合同，好声好气：“尹柯非要把股份给你，等他回来了，你不还是要签？”

    陆晧语气稍缓：“这个当然知道，只是想让你把这个股份转移合同的事情先瞒着尹柯。”

    谢长景不是很理解陆晧为什么那么看不上这个股份。他给出的股份没什么问题，公司也守法合理。

    谢长景像只狡猾的狸猫，故意透漏出点好奇：“就算我不提。你也不可能瞒着他很久的，尹柯迟早会知道。”

    陆晧感觉有希望，争取道：“不用很久，他这次出差一周，你之后在帮我拖延几天，之后就跟你没关系了。”

    陆晧也想哄住谢长景，给他上套说：“这对你们东胜不是很好的机会吗？

    你也不想把你的心血给一个对你没半点价值的人吧。”

    谢长景承认自己主动提出给尹柯股份除了想让他帮忙摆脱谢家之外，就是想拉尹柯入局。顺便还可以障眼法挡住外面那些豺狼虎豹。

    不过走到这步出现了陆晧这个变化。

    谢长景按着合同纸页，慢声细语地说：“想跟我合作也不是不行，你到底是什么打算必须给我说清楚。”

    陆晧思考了一下，当然不会实话实说。

    陆晧真假参半，语气沧桑说：“其实我只是想尹柯他谈一场没有金钱的恋爱。

    我和他几年前的合约已经快到期了。我想和他平等地在一起。”

    谢长景倒是没有想到陆晧往这方面回答，惊讶地停顿了下接着说：“你认真的？”

    陆晧语气特别单纯不做作直接说：“你不懂，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我跟他这么多年，我俩可以说是相依为命。”

    谢长景打断说：“你再胡扯，我就挂了。”

    陆晧切了一声，觉得谢长景和从前一样不好玩。

    想起来外界兴起来的风言风语，反正尹柯故意搞起来，不用白不用。

    陆晧在电话里矫揉造作说：“你知道尹柯是为了谁把和白家的婚约退了？”

    谢长景不关心圈子里的事，不过谢长景的外公尹儒戌很看重和白家的联姻。

    谢长景语气不显地回了句：“哦，他为了你和白家的订婚退了。”

    陆晧表面：“当然了，不是为了我，还有谁。尽管他家老头子不同意……”内心干呕：雾草，当然不是为了我。我脸哪有那么大。

    看意思陆晧还想和自己谈论他和尹柯惊世骇俗的alpha与alpha情史。

    谢长景无奈地按了按额头上的穴位说：“行吧，我考虑一下，这几天不会告诉尹柯的。”

    陆晧像卖西瓜的王婆继续宣传说：“你可一定不要告诉他，我打算在他下个月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呢。”

    老大的一个惊喜呢！

    谢长景赶快嗯了下，挂断了电话。

    陆晧看着挂断的电话，哼道：“小样儿，老子还玩不了你。”

    陆晧在出门和饿肚子时他果断地选择了出门。

    镜子照着自己有点扎眼睛的黑色头发，忽然羡慕起来之前看见的染一头亮眼得不行的银发的季灼，看起来高级又疏离。

    陆晧可惜：“就是人品不怎么样，和小时候一样不讲义气。”

    想着离开了之后，绝对要染个回头率巨高的颜色。蓝银色?葡萄红?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十七岁年轻气盛的陆晧绝对想不到自己像个金丝雀一样被禁锢在一个人身边，更不会想到自己会变成个残疾的alpha。

    陆晧眼神流露出瘆人的报复欲，很快开始了，不要着急。

    至于尹柯就算了，两个人好聚好散，谁欠谁的也算不清。

    陆晧实际上根本不在意尹柯最开始找上自己的原因是什么。

    按照那群公子个们的意思是一张和白月光相似的脸。

    还是—陆晧摸了摸脖子后面几乎显现不出来的腺体。反正到此为止了。

    刚开始陆晧跟着尹柯身边第一次见到热情真诚的苏念白。

    吸引陆晧的是苏念白眼里的清澈

    清澈到一眼就能看明白，不像尹柯多情流光的眼眸深处是掩藏的算计。

    在他眼里陆晧可以一眼看出苏念白没有其他人几乎露出来的轻蔑。

    苏念白在这个对陆晧而言格格不入放环境里主动搭话。

    苏念白作为个那时还没成年的omega小声羡慕：“你好高啊。”

    陆晧疑惑回应：“你确实不高。”

    苏念白鼓嘴：“我还会长的！”

    又道：“你是beta吗？可是你长得好像alpha呀。”

    陆晧心想废话，老子本来就alpha。他看了看和苏念白哥哥苏志聊天尹柯。小声：“我不是beta。”

    苏念白睁大眼睛：“你是omega？”

    陆晧想敲他的头，咬牙说：“我是alpha！”

    苏念白：“可，尹哥也是alpha啊？”

    陆晧：“他是alpha我就不能是alpha了吗？”

    苏念白挠头：“可以是可以。就是有点奇怪。”

    陆晧倒是不在意这些：“有什么奇怪的？alpha和omega配对是天经地义吗？那beta不用活了吗？”

    苏念白认识了陆晧这个新朋友，还是个有意思的alpha。

    他很新奇还没说完，苏念白就被他哥苏志给像拔萝卜一样拔走了。

    陆晧看着这幕更是觉得好笑。

    回去后，尹柯表面关心：“医生说你的腺体恢复怎么样？”

    陆晧脸色如常：“就那样呗。”

    尹柯走近：“那什么时候能准备手术？”

    陆晧后退两步，露出鲨齿微笑：“尹总，不用那么担心，我答应你的肯定会做到。你也不想得到个劣质品吧！”

    尹柯露出真的面目：“那就好。不过你对外面的人以后就不要说是alpha了。”

    陆晧笑容更加璀璨：“为什么？”

    尹柯摘下护手：“陆先生不懂吗？那我解释？”

    陆晧嗤笑：“真虚伪。”

    尹柯被揭穿心思语气更加和善：“下周让王林陪你去医院好好检查，不然手术后有后遗症就不好了。”

    陆晧那时候很硬气：“麻烦尹总了。”

    私人医生翻阅陆晧的身体报告建议：“高阶腺体恢复虽然快，但你腺体伤口曾撕裂严重，我建议手术不急一时。先实验封闭针两个月，再准备腺体闭缩手术！”

    陆晧示意王林：“听清楚了吧。”

    王林低下了头，“不用封闭针直接手术会怎么样？”

    医生震惊：“手术不成熟，没有大范围alpha实验过。在极少数omega病人身上有过严重的副反应，信息素应激反应会有强烈的窒晕，呼吸困难。”

    王林打电话和尹柯汇报情况。

    陆晧对着一脸怜悯呆望着自己的医生挥了挥手：“死不了，准备手术吧。”

    王林回来也是很不好意思开口：“您先吩咐准备手术室，陈老教授下飞机来主刀。”

    医生高兴起来，陈老可谓行业大拿，自己助手还能学到很多东西。

    手术很成功，但陆晧由于之前的腺体受损，手术后信息素缺陷结束后高烧不停。

    避免影响手术效果，陆晧不能使用退烧药，只能昏昏沉沉躺在医院自愈。

    手术前后陆晧没有看到尹柯来过。

    出院后陆晧手指摸着平滑的脖子：“有意思，一个像beta的alpha。”

    ………………………………………

    谢长景在吃饭时又想起了陆晧天盟海誓似的电话。

    对旁边李秘书问：“如果一个人跟别人讲他情人和自己的情深意切，又求着那个人瞒着他情人一件事，是为了什么？”

    李秘书秉着“别人即我”的规则，倒是站在谢长景的地位，认真想了想说：“可能是为了让您成全他们的爱情。”

    谢长景听见这话，想自己要不成人之美一下，他不觉得陆晧和尹柯会有伟大的爱情。

    自从谢家放话谢长景和谢家从此不再存在关系后。无垠遭遇到危机后，谢长景也知道了旁人算盘打得多响。

    谢长景手指点了点桌面想起陆晧：他倒是有一点没有变。

    陆晧往那家这片相当有名兰州牛肉面馆走去。

    还没到饭点，店里只稀稀落落地坐了几个人。陆晧也随意找了个没人的桌子，单独坐下。

    他向服务员点了一份大碗的三细牛肉面，陆晧随意地刷着手机。

    叮——看到尹柯回的消息：记得好好吃饭。

    陆晧看着色香味俱全的牛肉面，找好角度拍了张图片给尹柯发了过去。

    他大口吃了一口，尹柯才又回道：不要吃太辣的东西。

    陆晧没搭理他。

    不一会儿，陆晧被辣的额头都是汗，赶紧又问服务员要了瓶矿泉水。

    这时陆晧发现店里已经坐的都是人了，有两个不像夫妻的男女朝自己方向走了过来。

    戴一副金丝眼镜，气质温和的年轻男人向陆晧询问道：“这儿没人吧？”

    陆晧辣得不想说话，摇了摇头，把自己的凳子往里面挪了挪。

    等服务员把陆晧的水上了桌子，他迫不及待地拧开灌了一口，顿时觉得舒服了，拿起筷子打算继续与这碗面条PK。

    陆晧大快朵颐时，就看坐在对面的中年女子眼神颇不赞同地看着自己。

    陆晧也不在意她到底什么意思，继续吃一口面，喝一口水。

    女生的眼神更加犀利了，陆晧想忽略也忽略不了。

    语气尽量和气开口道：“姐姐，一直看着我有事吗”

    女生被吓了一跳，指着瓶身挂满小水露的矿泉水，教育：“那个，不要马上喝冰水，对肠胃不好。”

    陆晧听了这话，尽管知道这人是好心一板一眼地回道：“我嫌辣，不喝会死。”

    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温柔地笑着说：“她是医生，职业病。”摇头拦住想继续劝说陆晧的女子。

    陆晧听见这话，倒也没有继续刚才的操作。

    他赶紧把面吃完，又在付账时，停顿了会拿了瓶常温的绿茶。

    而坐着等待上餐的谢图南看见这一幕，轻轻抿笑，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