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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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凡安之前在大街上买来的假腰牌就是木头的,还是最普通的那种木质,但现在这个不是。他其实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做的,摸着温温凉凉,有点儿沉手,像玉,可似乎又不是是玉,闻起来也跟他那个带了点墨漆味儿的西贝货不一样,这一块牌子是熏过香的。 这事儿稍一琢磨,他立马就反应过来了,这一准儿是拿错了,掉在佛台下头的不是他那个假冒的,而是一块货真价实的重华派腰牌。 剩下的都不用多想了,真腰牌肯定是段忌尘不小心丢在那里的,邵凡安当初跟庙里着急忙慌的四处寻摸,摸着了也没细看,直接揣腰上就收拾包裹跑路了。 这谁想到那庙里还居然扔着个真腰牌呢?? 邵凡安脑门直嗡嗡,他这趟下山跑了个把月,赚来的银子几乎在那假牌子里呢,钱不能丢,钱丢了他师弟师妹们在山上等着喝西北风吗?他没招没法儿的,只好抗着行李火急火燎地又往回赶。 重回破庙,庙里空着,他冲进去,上上下下都给摸了个遍。草席子下头翻了,佛像和墙壁的夹缝看了,连地缝他都寻摸了一边,都没有,他自己那个装着银票的假腰牌,就这么凭空没了。 邵凡安这会儿不光脑壳嗡嗡了,他都觉出晕来。 是真晕。 邵凡安这一路紧赶慢赶,一刻都没得歇脚。他心里头着急上火,满脑子都是腰牌,本来没觉出身上哪里不舒服。可这会儿,他东西找不见,架着胳膊蹲在地上缓了口气,这才慢慢觉出不对劲儿来——他脑壳昏沉,手脚也发虚,有点喘不匀气,心脏还跟胸腔里跳得时轻时重。 其实他刚才在路上就觉得心跳过急了,但他闷头赶路赶得急,心跳乱了点儿倒也不算奇怪,只是缓到现在,他身体还是这个状态,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邵凡安皱着眉抹了把脑门,手心里一抹一把潮汗,他撑着膝盖一起身,起来时身体还晃了一下。 状态确实不太好,他感觉自己像是要病。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倒霉事儿全赶一块去了。 邵凡安怀疑他那块假腰牌很有可能在段忌尘手里,对方腰牌丢了不可能不到处找,没准就把他的那块儿假的给捡跑了。邵凡安寻思他怎么也得试着找一找那位段小公子,可这萍水相逢的,他也不知道要到哪儿去找人。他仔细琢磨了下,觉着实在不行就先想办法上重华派去问问。 但今天左右是来不及了,太阳最后的光都快落没了,他总不能大黑天的跑人墙根底下去喊人吧,更何况他身体还不太舒服。 邵凡安扯了下自己衣领,深吸一口气,还是觉得觉着胸闷气短,他这个状态也不敢随便住破庙了,就起身去了最近的客栈。 得亏身上还留了赶路用的盘缠,邵凡安还有余下的铜板能住店。他跟店家要了间最便宜的客房,想了想,又跟店小二要了热水,沐了个热乎乎的浴。原本他想借着热乎气儿解解乏,结果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头,泡完水身上反倒是疲软得厉害,还有点忽冷忽热的意思。 可能是真要闹病,邵凡安穿上里衣,耷着眼皮把头发擦干了,也没精神再招呼小二进屋把浴桶搬出去了,把身上的被子一裹,闷头就睡。 这一觉睡不踏实,邵凡安梦见自己空着手回了山上,师弟师妹仰着一颗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看着他,攥着他衣角喊大师兄,高高兴兴地说大师兄你回来啦。 梦里的师弟师妹一个个面黄肌瘦,邵凡安在梦里都在埋怨自己,心说大师兄回来管个屁用,钱没回来…… 邵凡安让梦魇住了,沁着一脑门的汗,腿在被子里无意识的蹭来蹭去,呼吸声也重。 窗外,一道犬型的影子被月光投射在纸窗上。 那犬影在外头晃了晃耳朵尖儿,毛茸茸的剪影放大了,看着像是往纸窗这边凑了凑,接着又低头在窗棱上嗅了嗅,嗅完抬起头,便定住不动弹了。它蹲坐在窗外的小台子上,坐了好一会儿,周身忽地像水波一般颤了颤,而后一下子消散了。 下一瞬,一道人影跃上窗台,紧接着纸窗被人从外头撬开,一团白影一跃而进。 被撬开的窗户失去支撑,猛地砸在窗棱上,咣当一声。 邵凡安迷迷糊糊的被这一声咣当醒了,从被窝里抬起一颗脑袋,晕乎乎地说:“谁……” 段忌尘在屋子中央转过身,亮出一双带着怒意的桃花眼:“把腰牌交出来!” 屋里乌漆麻黑的,邵凡安醒来第一眼就看见白白的一大团闯了进来,他先懵了一下,慢半拍才反应过来。 “是、是你……”邵凡安撩起被子就想起身,被子撩到一半,他忽然愣了愣,脸色微微一变,又把被子盖了回去。 他攥着被角,神色虚弱地看向段忌尘:“我的东西是不是……” 段忌尘满脸愤然,上去就去抓邵凡安衣领:“你这贼人!把我的腰牌还回来!” 邵凡安身子没劲儿,经不住这一扯,半拉身子都被拽出床外了,脚一落地,腿软的差点跪下去,他弯了腰,赶紧扶着床柱子坐下了。坐下他想说话,可又实在喘得厉害,便只好沉默着指了指摆在旁边地上的竹箱笼。 段忌尘丢开他就去翻行李。翻也不好好翻,上去一脚先把箱笼踹倒了,然后把里头叠得好好的东西全抖落出来,三两下就找到了那个重华派的腰牌。 邵凡安皱眉看着这一地的狼藉,也没力气吵什么,只等他翻完了,才费劲开了口。 “我拿错了,你的腰牌还、呼——还给你,”邵凡安歪靠在床柱子上,说话有气无力地,“我的东西是不是、是不是在你那里……” 段忌尘压根也没听邵凡安断气儿似的说话,他把腰牌上的那个小竹筒立在掌心上,另一只手两指并拢,在竹筒上来回一扫。小竹筒上头浮现出一道微弱的白光,闪了一闪就消失了。 段忌尘脸色猛地一变,不可置信地打开竹筒往里看了看,再一回头,怒目圆睁地瞪向邵凡安:“你打开过??” “别吵吵。”邵凡安让他吼得脑壳直抽抽,心跳又开始变快,身上也热得厉害,“我、呼、我的那个腰……” 段忌尘一把扯上他领口,恶狠狠地说:“我问你是不是打开过?!回话!” 邵凡安里衣穿得本来就没多严实,在被窝里蹭得松散,现在被他一扯就全扯开了,露出半拉胸膛。邵凡安揪住自己散开的里衣,皱起眉,伸手想去挡开段忌尘手腕:“松手。” 段忌尘哪儿肯松手,他把邵凡安从床上拽了起来,那神情像是恨不得一拳揍过去:“谁准你擅自碰我东西了!” 俩人推推搡搡的,彼此间的距离就被拉得很近,邵凡安被拽得直摇晃,鼻息间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熏香味儿。 那香气和腰牌上的味道是一模一样的,都是段忌尘身上带过来的。 邵凡安面色隐约有些古怪,偏着脸尽力往后躲了躲:“你别挨着我……” “你这个、这个……”段忌尘此时已经气火攻心了,真有心骂上两句难听的泄恨,但一时间竟然词穷,憋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骂人的词儿,拉扯间,他余光扫了眼邵凡安下身,整个人先是一愣,紧接着怒发直接冲了冠,厉声道:“淫贼!” 邵凡安顿时面皮一紧,神情中难掩尴尬,他看着段忌尘怒火翻腾的一张脸,下意识想去遮一遮裤裆里顶起的小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