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演法试术

    商秋长走下那台类似胸透X光机的设备，来到了研究人员的屏幕边。只见在屏幕里，显示出来的，是一个明亮的淡黄色太阳。

    整个太阳的核心如一团不断旋转的漩涡，高密度的气团缓缓转动，同时散逸出的日珥般的光芒如同气雾般弥漫，也有种流动的质感。整个画面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反复播放，商秋长看了一会儿，才看到在这团能量周围勾勒的极淡的人形，原来，这个画面竟然是他的身体。

    “好高的能级！”许杰和赵德鑫都是懂行的，看了一眼就惊讶至极，“这个能级反应，已经达到了华钧天的级别了，这怎么可能？”

    “其实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商秋长听了之后，却没有那么惊讶，“据我了解，华道长是阴神境修为，已经开始采摄罡煞炼入阴神。罡煞，如果用科学点的话来说，就是灵气与天地间的其他能量融合形成的特殊能量。而我现在修炼的方法，也是吸收天地之间的特殊灵气进入身体，所以在你们这个仪器上，会形成相似的颜色。”

    “你们如果用这个判断修为水平的话，怕是有点偏了，这个东西应该是对灵气的性质和构成更为敏感，并不能直接反应真气的强度。”商秋长猜测道，“而且真气的性质是很多变的，不同的修炼方法，产生的真气都是不同的。”

    “记下来记下来！！”操作仪器的研究人员身后，出现一个瘦削的中年人，兴奋地拍打着研究人员的肩膀。他伸出双手，激动地抓住了商秋长的双臂：“商道长，请一定要加入我们的团队，你的想法，对我们量化灵气和真气，具有很重要的价值啊！”

    “我会考虑的。”商秋长没答应也没一口拒绝，参与研究不仅能够提高自身的价值，也能通过研究增加自己对修行的认识，商秋长是准备要参与其中的，但具体参与哪些，怎么参与，还需要再商榷。

    他继续开始各项检查，在常规的检查之外，这里也有很多针对修行者专门的检查，刚才的灵气透视就是其中一种。

    虽然这个透视似乎有些错误，但商秋长还是很惊讶的，华国对灵气的研究已经跨过了毫无头绪的阶段，能以有效的手段观测了，这是很重要的一步。

    除了身体检查，商秋长还进行了体能的测试。测试表明，他的力量、速度、耐力、肺活量等方面，都已经达到了他这个年龄的较高状态，但别说和顾独步那种武道强者相比，就连和顶级的运动员相比都是有差距的，只能说是普通人里非常优秀的水平。

    而在另一方面，商秋长的身体各项指标则非常健康，甚至身体年龄比他的实际年龄还要小，这意味着商秋长会拥有更长的寿命。

    按许杰所说，商秋长的表现，和道门的修行者目前的检测结果是很像的，但是像商秋长这个年纪，就能达到这种水平的却很少见。大部分的修道者，反倒是在年纪很大的人身上才会出现这种特征，而且没有商秋长这么明显。

    “如果把修炼理解为激发生命潜能的话，修行确实会延长修道者的寿命。”商秋长看了结果之后，也算是验证了自己的一些猜测，“道门讲究性命双修，神形兼备，是一种对生命本质的升华，在修炼的初期，表现出来的就是身体状态臻至完美，也就是没有外因的情况下寿命能够达到正常人类的极限。”

    炼气境还不能真正延长修行者的寿命，要是科学一点理解，炼气境产生的是“真气”这种比较高级的能量，它能够滋润生命，壮大神魂，让修行者达到人类自然寿数的极限，通常在一百二十岁左右。

    这一点，研究中心之前已经有了一定的研究结论，因而并不意外。

    但商秋长没有说的一点是，道门修士，不会一直保持在这样的状态。

    不同的修炼路线，对身体带来的影响也不同。商秋长的元神法，走得是采摄天地灵气，壮大元神的路子，最终内外交融，元神和肉体会化合成一体，凝则为人形，散则为元神法相。那时候，他就根本没法再接受这样的体检，因为他的整个生命形态，都已经和人类不同了。

    这种生命形态的改变，从抱丹境就会开始，在此之前，商秋长的身体仍然是人类之身，甚至在单纯的身体能力上，并不会超过顾独步那样的武道高手。

    只从这一点上来看，目前华国上层所担心的，修士最终会成为不同于人类的个体，是正确的。

    踏入更高层次的修士还是不是人类？这正是目前修行研究亟待回答的问题。

    但是这个问题，在清源派所在的元胎赤阳天，却早就有了答案。虽然从称呼上，对更高层次的修士称为真人，上真，乃至仙神，但从心理认同上，依然认为他们是人族的一员。

    因为在元胎赤阳天，凝聚起“人族”这个集合概念的，并不是外形和基因这些东西，而是文化、文明和精神内核，只要奉行天地大道，护佑人族正统的，就都是人族。

    可商秋长却不能就这样说出这个答案，因为这个答案说出来是如此简单，但要成为每一个人都认可的答案，却需要漫长的认同过程，这也是华国乃至全世界都需要面对和经历的过程。

    测试了身体素质和基本体能之后，就是对道法的测试了，商秋长将自己的三种道法，紫霞真气，叱咤金光诀，三阴戮魂刀，都报告了上去，想要进行测试。

    看得出，宗特部最感兴趣的就是之前曾经破去邪物的叱咤金光诀，所以最先测试的也是这门法术。

    商秋长自己介绍，叱咤金光诀是一门杀伐的法术。所以宗特部首先用仪器立起十块十厘米厚的硅胶板，这种特制的硅胶与人体质地相似，叠成一米厚度之后，已经超过了人类身体的厚度。

    商秋长一直想知道叱咤金光诀对人体的杀伤力，只是不可能亲自试验，这回有机会，也正好试炼一番身手。

    他屏息凝气，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口吐芬芳，大声喝出一声“淦！”

    金光一闪而逝，一米见方的硅胶板，前两块立时四分五裂，后面的如同被一个巨大的电钻扎了进去，螺旋状深深撕裂，一直撕透了十块硅胶板。第三块硅胶板也所剩无几，中间只剩一个巨大的空洞，漩涡般的撕裂痕迹到了最后一块板子，还留下了拳头大的伤口。

    这个结果相当惊人，商秋长自己都有些惊讶。

    测试的结果马上出来，除了计算出叱咤金光诀的威力外，还发现一点。原来商秋长喝出声音的时候，声音本身也有震慑作用，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了短暂的麻痹。这点麻痹的时间不长，但加上金光奇快的速度，足以让人在反应不及的时候，就会中招。

    商秋长心中，却还有一点隐秘的体会，从申城海关最后一次使用叱咤金光诀，到现在不过几天时间，商秋长的修为其实并没有进步多少。但是他却感觉刚刚叱咤金光诀无论是速度还是威力，都较之前有所提升。

    他心中有种本能般的明悟，这是他在泰山观日出，又在宗特部听闻庙堂之算，感悟到人道与天地的彼此影响，让他自身的真气运转更加圆融，所以道法的威力也有了提升。

    真气本就是自身呼吸天地，吞吐灵机，服食云霞所炼成，而道境的变化，就是自己的精神对天地的感悟，所以不会直接提升真气的总量，却会提升真气的质量。

    古人话本里常有“千年道行”“八百年道行”的妖物，却总被修道不过百年的人族真修所制伏，就是因为千年道行也只是时间上的累积，量变却没有引起质变，而人修得天之厚，悟法天地，进境高妙，捉拿妖物自然是手到擒来。

    使用硅胶板之后，又换成了五厘米厚的金属板，同样是十层，但这一次金光诀就达到了极限，只撕裂了三层金属板，饶是如此，威力也让研究人员深感震惊了。

    在这之后，却还有一次测试，这一次是两块硅胶板，前后隔着十厘米放置，却是模拟人体不紧挨着的情形。商秋长之前都没考虑过这种情况，测试之下，发现叱咤金光诀竟是只对第一块硅胶板造成了损伤，一旦穿透，威力止于空气。

    这个结果让研究人员纷纷点头，认为叱咤金光诀这样的法术果然是有限制的。商秋长却在心里暗笑，那是因为他现在修为低微，叱咤金光诀发出之后就难以控制，等到筑基之后，这门法术的威力就可以收发由心，变化曲折，威力更为难以揣度。

    在此之后，研究人员还想对叱咤金光诀种种性质能力进行测试，商秋长却拒绝了。倒也不是怕底牌暴露的问题，因为现在的金光诀还称不上底牌，而是商秋长的真气虽然精纯，却难以持久，这才是他不能暴露的底细。

    三阴戮魂刀的威力，也同样让宗特部惊讶。三阴戮魂刀是针对神魂的法术，无论是一窝小白鼠，还是一头健康的成年猪，都在三阴戮魂刀下气绝身亡。

    在此之前，他们是以血神蛊的反应来判断威力的，现在才发觉远远低估了这门法术的威力。这是因为血神蛊体积虽小，但是血神蛊本身是邪法炼成，神魂本质远胜这些牲畜，甚至超过人类，而且商秋长使用三阴戮魂刀的时候是可以控制刀气大小的，所以当时才能让血神蛊失去神魂，变为只剩本能知觉的躯壳。

    今天商秋长有意立威，不管来的是一窝鼠，还是一头猪，都豁出这门法术的脸面不要，斩杀当场，好生震慑了宗特部的人。

    比起叱咤金光诀，三阴戮魂刀还有一点可怖之处，那就是金铁砖石对它毫无影响，刀气清光轻易透过，照样能够杀伤后面的生物，这就让现代的很多防御手段都毫无意义了。

    研究人员恨不能现在就让商秋长留下，好好研究一下三阴戮魂刀穿透物质的原理，却被商秋长笑着婉拒了。

    有了两门杀伐功法的惊喜，研究人员对于能够调节身体，祛除邪气的紫霞真气就显得没那么惊讶。

    但许杰和赵德鑫却是对商秋长微微点头，看出来这门法术的价值其实还在两门杀伐道法之上。

    杀伐毕竟只能对敌，紫霞真气却能对己。而且紫霞真气只是云鳞半爪，看过今天的测评，了解商秋长一贯的表现，任何人都会明白，商秋长手里掌握着一个完整的，可以治病、祛邪、延寿，乃至增寿的体系，这对于上层的价值，远比能杀几头猪，几个人，要重要得多。

    “商道长真的好厉害。”顾棣棠跟着做了一路的陪客，体检时给商秋长拿衣服提鞋子，休息时给商秋长端茶倒水，可谓百般周到，现在得空，赶紧小捧了一句。

    商秋长笑了笑，接过他递来的水：“辛苦你一直陪着我。”

    “不辛苦，不辛苦，要不是跟着商道长，我也见识不到这样高妙的道法。”顾棣棠真心实意地赞叹道。他之前只知道商秋长厉害，没想到商秋长这么厉害，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

    测试完成后，商秋长他们乘船返回，再度回到宗特部，这一回，他们带着商秋长直上高层，来到了一处办公室，商秋长看到门上写着“国家宗教特殊事务管理部　部长”，知道这是见到正主了。

    房间之内，是个年近五十，面相温柔可亲中带着一丝严厉的妇人，见到商秋长，她款款起身，姿态优雅又温和地伸出手：“商道长吧，请坐请坐。”

    “本来早该跟你见面了，怕你刚到宗特部，我一路跟着让你拘束，其实我是恨不得早点能见到你啊。”她没有坐在办公桌后，而是坐在商秋长侧面的沙发上，身板笔直，有点军人的作风，“我叫周文英，以后咱们肯定常来常往，你叫我周姐，英姐都行。”

    “周姐。”商秋长也便顺口叫了。按理说，他不能这么不懂规矩，该叫周部长的，但是他觉得，周文英这样的姿态是有原因的，他也没必要太守着这种官面规矩。

    “我看过商道长的资料，自小就生长在咱们华国，是根正苗红的好青年，国家正需要你啊。”她拍了拍沙发扶手，像个邻家大姐似地热情地说，“到了我这里，该走的程序都走完了，我这里没有别的，商道长有没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出来，我们尽量满足！”

    商秋长笑了笑：“我其实还真有一个要求，周姐，国家能不能给我分配一个男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