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张国庆被摔门声震得颤了一下，回过神，看着林怜捧着碗愣神，心里想起李伟说会带林怜走。林怜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七年了，自己真的要是和封随一丘之貉吗？真的要再惯着封随吗？张国庆没有说服自己的办法，也没有再想稳住李伟的想法。

    俩人吃完饭正好阮卿过来请林怜去做检查。

    阮卿见房间里还是只有林怜和张国庆两个人，有些失望。叫上林怜走在前面。

    林怜感觉阮卿好像有些失落似的，背脊似乎第一次见面那么挺拔。是来找柳南吗？“阮医生，南、南哥下午，会接校长过、过来。”

    “今天下午吗？大概几点？”阮卿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迫切了，会显得有些奇怪和莫名其妙，“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他今天下午过来是吗？”顿了顿，又补充，“我觉得他很好看，像最完美的标本。”

    “没、没事，南哥，从小就、就很好看。”柳南不太熟悉和其他人说话，难免有些紧张，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还是没有改掉。

    “是，很好看。”阮卿想起柳南的脸，确实，好看得，可以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人。阮卿控制住自己的心思，带着林怜到实验室，锁上门，依旧让林怜躺在冰冷的仪器床上。“林先生，请您褪去裤子，躺在仪器床上，我们将开始今天的检测。”

    林怜以为还是和昨天一样，虽然害羞，但还是小朋友更重要。照旧光裸着下身躺在冰冷的铁块上，激得林怜一身鸡皮疙瘩，实验室里的暖气失去效果，林怜只感觉由内而外透出的冰凉感发散至全身。

    阮卿从读大学开始，对生命的感知好像在逐步逐步消失，此时对于一个活人，躺在自己的实验台上，他并没有太多的同情心和不忍。脑海里的神经只有快要突破学术研究的兴奋，心脏脉搏长久平静的跳动开始疯狂的蹦跃，似连续不断的鼓点，催促阮卿握着针管的手。

    “张开。”冷漠的声音里有不合时宜的兴奋。

    林怜配合的敞开不同，颤抖的大腿根，扣紧的双手，任其所有暴露在无法直视过亮的手术灯里，高瓦数的白色灯光照耀在黑河上，斑驳的灯影浅浅透过河面，河底深暗的水流依旧发黑脓臭。

    阮卿的手昨天看到过一次，当今天真正直面时，阮卿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忍不住碰了碰生物学领域的新天地，这，真的是，天生双性人！

    “张大。”

    林怜抖着手，从腿下握住腿跟，相悖拉开，呈现给阮卿最佳的检测角度。过份羞耻的姿势不仅展现在阮卿眼里，也印在林怜心里。和封随每一次做，一直都是封随在主动，这是第一次林怜主动，把自己展示在亮阔的灯光下，以及陌生人的眼前。

    阮卿深呼吸平复一口自己兴奋的心气，让手不再颤抖，长针头缓慢刺入宫腔内，进去的针头似是插进阮卿血管里，肾上腺素不断飙升，针管里透明液体占领毫升标记，还在不断扩大规模。

    20mL的羊水温泡着阮卿的心脏，拔出长针头的一瞬间，阮卿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说不出的兴奋充斥着60万亿个细胞，“别动，还要再抽一管血。”

    一管双性血、一管双性怀孕的羊水，阮卿认为这是自己，二十八年来最大的收获。

    “这是老板给您的白暖玉，一共六套，一套三块，每天换三次，早中晚各一次，从小到大排列。今天晚上开始使用，一个月增大一个型号。我说清楚了吗？”六个小盒子装在手提袋里，阮卿递给林怜，不过林怜似乎过份羞赫，提裤子的手抖得像筛子。阮卿有些疑惑，但毕竟是自己老板的孩子，尽责问道，“请务必放置。现在可以放，需要我帮您吗？”

    “不用不、用，阮、阮医生。”向陌生人展示自己本就是突破林怜心理防线的关卡，如果还要阮卿帮自己放暖玉，林怜简直当场能羞死。拒绝后红着脸接过手提袋，临走前不忘谢过阮卿，才带上门退出实验室。没看见阮卿握着两管针里的液体，满眼倾倒的兴奋之色。

    柳南借封随的东风，现在一个人住在明亮宽敞的大房间里，别提多爽了，一时竟对这样的生活有些舍不得，但一想到自由，万事皆可抛。柳南下午在酒店接上李伟，再给张国庆打电话说李伟要给林怜带东西的事儿，先斩后奏一套玩得明明白白。

    其实李伟也不是带些什么不方便的东西，只是昨天听柳南说林怜连纸都能玩，加上这么些年在封家过得非人日子，李伟一大早就去商场里给林怜买了不少穿的用的，叫上柳南一起给林怜带过去。

    张国庆在医院楼下接过李伟手里半人高的袋子，“我的天老爷，你买这么多做什么！”

    “我的天老爷，我买给小怜的，又不是给你的，你叽叽歪歪管得还挺多。不愧是那么多年的管家婆啊你。”

    “得得得，我懒得跟你扯。小怜做检查去了，一会儿才回来，你消停消停行不行，买一堆小孩儿玩具做什么？”

    “小怜这个岁数还在看动画片，你说我买玩具做什么？！你们家那个大少爷只知道叫他做检查，他一个人做检查，心里面感觉得多凄惨啊，我不得买点东西来哄哄他开心？”

    三人把货卸到病房里，零下的天气扛出一身汗。“不是我说你，大哥，你这把岁数，还是要懂的养生，要不然没两年我就得给你抬棺材。”张国庆嗓子累得干涩，心脏血液循环泵不断往下压，激得脑子本能张口，“儿子死了，不还得我这样的兄弟给你抬上山…”

    “啪”

    “你打我做什么！！！”后脑勺好疼！张国庆捂着头，侧身怒目圆睁对着李伟。

    “不知道的，还以为抬我上山那个才是我儿子。”

    “你他妈！…”

    “我他妈就要打你，谁他妈叫老子比你先出来蹦哒两小时。”

    “我…”

    “吃个橘子，张叔吃个橘子，”柳南拿过一个大橘子，大拇指抠进橘皮心，掰开黄澄澄的果肉递给张国庆，“哟，还是父子橘，张叔你看，两瓣中间还有一小瓣！”

    “你们两个！！！简直…”

    林怜推开门，见张国庆好像喉咙里宛如闯进一只苍蝇，整个人都哽住了。“张叔…？”

    “小怜回来啦！来来来，看看，这些怎么样！我看到这些卖得最好！都是爆款！你看看这个熊二书包！怎么样？！喜不喜欢？！”李伟见林怜进门，顿时切换上慈爱的眼色，拉过林怜强行展示自己的商品。

    “校、校长，您，买、买这么多！”林怜强行背上的书包里满满当当全是零食，花样百出的棒棒糖、零落花式的散糖、软软糯糯的棉花糖、酥酥脆脆的小饼干……林怜很难不心动，很难理解，怎么能买这么多，吃不完的话会不会太浪费了。

    柳南第一次见惊讶夹杂着巨大喜悦的林怜，好像第一次尝到甜头的初生儿，有了人类的生气。不敢相信里充满愉悦的声线，轻轻拨动柳南还在怀疑自己昨天是否太过冲动，心里没有底气的心绪，柳南想，自己赌的这一把，不仅在赌自己的余生，更是赌上林怜的一辈子，自己和校长，或许早就应该，带林怜离开。

    张国庆捂着后脑勺，原本张开的嘴想骂李伟，现在也静静看着活生生的林怜，背上小书包的林怜像什么呢？像学校里初升朝阳的高中生，充满活力，充满希望，对未来有敬畏、有信心的少年。可房间里朝气蓬勃的少年只是昙花一现，被书包遮挡的大半身体依旧是套着宽大的病号服，温温柔柔的在和李伟说笑。

    张国庆垂下手，看着眼前的林怜，想起李伟说带林怜走的话，自己真的还要帮封随箍着林怜吗？

    “哎呀，咱们小怜就是好看！背个破书包都那么好看！我买了一堆，小怜看看都喜欢什么！下次校长还给你买！！”李伟兴奋的把玩具一个一个摆在地上，柳南在边上帮忙摆着，任君挑选似的一个一个展示。

    林怜眼花缭乱看着面前没见过的一堆奇形怪状的玩具，见柳南又提过一个大口袋准备继续沿途摆放，连忙捡起脚下一个方方正正，有很多小块活动旋转的玩具，递给李伟，“这个、这个，校长，不、不用摆，摆了。”

    “小怜喜欢魔方？”李伟有些无奈，“哎呀，这个有些麻烦，校长也没完明白过。”眼前白嫩嫩的手有往回缩的趋势，李伟连忙拿过魔方转动起来，“不过我以前听那些小孩儿说有什么公式，你等我回去翻翻百度，明天我也买一个陪你玩。”

    林怜想自己真是冥冥之中选了个最难的东西，看来这个玩具只能做摆设了，正想再换一个时，李伟开始变换方向转动魔方，林怜看见不用的色块不断移动，渐渐入了迷，盯着李伟手里的魔方仔细看着。

    “给小怜，你一个半截入土的人玩儿得明白什么，”张国庆看见林怜专心致志的眼神，李伟一脸焦愁，夺过魔方塞进林怜手里，“时间多着呢，你慢慢研究，别管他，老年人烦得要死。”

    “你说谁烦得要死呢？！………”

    “来，南哥给你演示演示。”柳南拉过林怜坐在独凳上，屏蔽两个老小孩的拌嘴，灵活的手指不停翻转着小方块，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林怜看得快要转不过眼珠子时，六个同眼色的面复原了！忍不住小声惊讶，“哇～”

    “厉害吧！”

    “南哥，好、好厉害！”林怜见柳南不仅没嫌弃自己碰过的魔方，还教自己玩，心里对柳南的好感噌噌噌上涨。

    柳南见林怜第二次有活气，不再是紧张瑟缩着肩膀，扣着双手，战战兢兢的样子，有了十七八岁这个年纪的青春活力，“喏，你自己试试。”

    林怜不太熟练转着魔方，转一步，停下来翻过其他面看看，转回去，又看看其他五面，犹豫着又转一步，似乎感觉不对，又转回去，看来看去，终于下定决心，向上转动中心块一次。

    柳南近距离看着林怜，低垂的扇子，小巧的鼻尖，红润的樱唇，白皙快要透明的皮肤，脸上细细的绒毛，过长的刘海恰到好处衬得眼前人温度如水，封随对着这么勾人的一只小猫咪，是怎么张得开嘴说出那么难听的话的？啧啧啧，简直是，当局者迷。若是林怜这样的样貌放在金飞楼里，怕是，啧啧啧，早就成为抢手的凤凰了。

    林怜犹犹豫豫转来转去，色块依然杂乱无章，不过林怜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能没有任何回应的爱封随十年，自然也能没有任何回馈的耐心理解魔方的魅力。

    ——————

    阮卿看着电脑上的数据，兴奋因子成功狙击中他的心意，不断跳跃的纵坐标，彰显着阮卿的成功。

    “老板。”

    “你发的数据？”

    “老板，林先生在过度的避孕药刺激下，体内激素不稳定，雌性激素过高，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孩子。”阮卿抖着手握过水杯，清泉似的液体滑过燥热的胃壁，抚慰兴奋因子，“林先生上身的女性特征不明显，但，子宫，却发育成熟。男性生殖器官，虽不如前者，但，也可以说是，完好无损。这，这如果，如果能发表刊期，我相信，对我们医院，又会是新的起点。”

    对阮卿来说，今天的收获，像自己终于找到活着的任务，而自己，竟然能成功发现任务，并开启它。

    封随当然知道，如果公布这组数据，对医院的名誉来说，是跨入多么大的一步，或许还能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开启跨世纪的时代。对自己的商业版图，同样可以说，能扩大不止一倍。那么直接的，对林怜身体的研究，能带给自己的利益，能达到自己这二十年来的顶峰值。

    封随在犹豫，“对他的研究，影响孩子吗？”

    “相对的，抽血抽羊水，过量会有些影响。抽血过多会导致失血性休克，或者急性心衰，部分人表现出恶心，心慌，头晕失眠，四肢酸软等症状，”阮卿想起林怜害羞的在冰冷的铁床上展开自己，有些可怜，但，要想踏足空无前者的领域，必须有人牺牲，“这些情况可以通过新型激素短期解决，长期疗养问题不大。抽羊水可以了解孩子具体情况，如果孩子情况不好，我可以停止研究。”

    封随看着监控里，其乐融融宛如一家人在宠爱着最爱的小仔，最爱的小仔捧着魔方玩得不亦乐乎，可危险总是在乐不思蜀时出现，修长的手指连着漂亮圆润凸起的指骨，敲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继续研究，抽血抽羊水无所谓，别伤着孩子就行。数据只有一组没有说服力，科研讲究最什么不需要我提醒你，实践出真知，放手做。让他生孩子之前别死就行。”

    “好的老板。”得到许可证的阮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内心活动，水杯里的液体表面细微却又快速的涟漪，还未到达对面的杯缘，却被同类反射弹开，脑子发出指令，医生的手不能抖，可阮卿控制不住整个身体的战栗，极限拉扯的两头思绪让阮卿感觉，头皮发麻，小腿肚无意识的痉挛，真是，爽透了，

    阮卿靠在椅子上缓冲、消化着即将踏足的无人区海洋，满足的发出喟叹。

    新建文件夹保存数据，阮卿想，今天或许还能更爽，起身换上白大褂，理了理着装，解开衬衫扣子到第三颗，拉开领子露出清晰的锁骨，戴上金丝眼镜，镜子里的人，三分禁欲七分刻意。

    敲开林怜的病房门，不出意外的，漂亮男孩在打量自己。阮卿在心里的计划第一项末尾，画上?。

    “先生您好，我是林先生的专人医生，我叫阮卿。”阮卿接过张国庆的水，径直坐在离柳南一人之隔的沙发位上，“能冒昧的问一下，先生贵姓吗？”

    柳南挑挑眉，这人，目的性很强啊。这么直白的招数，真是不多见。“阮医生好，免贵姓柳，单凭一个南字。”率先伸手表示友好。

    “南风知我意的南吗？”阮卿握着并没有放开柳南的手，甚至说出这句话时刻意用指尖轻轻捏了捏柳南的掌心。

    “是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的南。”柳南并没有回应来自掌心的挑逗，也没有缩回手的意思，戏谑的看着面前道貌岸然的“阮”医生。

    “柳南先生真幽默，”阮卿有些可惜的放下手，只试探出不讨厌同性的程度让阮卿有些挫败感，“我主要是过来看看林先生是否顺利回到房间，既然林先生回来了那我就不叨扰了。”阮卿起身走到门边，像两位老人和打过招呼，装作侧身和林怜打招呼时，视线却招惹的往柳南身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