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话

    “抱歉，二十三年的时间，我却没法找到你……”亚当握住特林德尔的手，小声的表达着歉意。

    亚当和特林德尔像地球上甜蜜夜话的普通情侣一样互相依偎在温暖的虫棉被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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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虫族社会只有身体较弱的雄虫才会使用被子这种用于保暖的物品。不过亚当并不是出于身为雄虫的需求，而是出于曾经作为人类的习惯，被子成为了亚当每次出行任务时必须准备的物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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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人类社会，亚当作为一个作家保有着大多数文坛写手共有的浪漫和感性，他认为保留一些人类的生活习惯是在纪念他曾经生活和居住过的地球，也是保留住他身体中的那一份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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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星舰上的环境绝对是适合雌虫甚至是雄虫生活的，并且虫族军队中向来是没有盖棉被的习惯，这会浪费很多空间，雌虫士兵们都是睡在专门的恒温休息舱中，只有拥有官职的雌虫才能享有独立的休息室。比如，贝利斯所住的那间房本身是属于臧真的，雌虫们怎么会忍心让雄虫休息在那狭小的睡眠舱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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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雄主……”特林德尔将亚当搂在怀中，下巴轻轻抵着他金黄色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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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多年未见的两虫再次遇见，像沙子透过手掌向下细细飘洒在风中一样微小的机会，却让他碰上了，再美好的言语也无法形容他与亚当的欢聚。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那分隔异处的二十余年时光都未曾将他们的拆散，还有什么能够阻止两只虫的相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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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林德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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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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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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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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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当抬头看着特林德尔琥珀色的双眼，澄澈的眼眸中只倒映出他的影子，亚当突然噤了声儿。

    曾经无数次幻想着向特林德尔坦白身份，用最赤诚的心去回报这份异世界讨来的爱情，但真正在对视着雌虫那双毫无保留的眼眸时，他还是不敢开口告诉特林德尔他并非虫族的事实……他无法对特林德尔坦诚，亚当垂下眼睛掩盖住自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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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换星移几度秋，转眼间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这片陌生的星域已经快三十年。

    最初来到虫族的时候，虽说凭借着贵族雄虫的身份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但亚当却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他的生活习惯，他的思想观念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亚当见到家族给他安排的联姻对象———特林德尔·乌尔兹·埃弗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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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来到虫族的的亚当自然不会愿意被随意安排结婚对象，而且是和一个根本不是人类的外族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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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解了雌虫经历的亚当一开始保持着怜悯的态度，他接受了这个看似光芒万丈，但在雄虫面前却可以卑微到尘埃中的雌虫特林德尔，他发誓要用正确的价值观念去爱他、去感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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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两虫刚接触的时候，亚当的言行举止让特林德尔感到受宠若惊甚至是怪异，但守得云开见月明，与特林德尔朝夕相处的亚当终究是化开了雌虫那一层一层的伪装和戒备，也终于得到了一只火热的、充满感情的、赤诚的雌虫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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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当这一次与雌虫破镜重圆，再加上他已经在虫族社会生存多年，此时的亚当才忽然顿悟：

    曾经的他只是一个从未造访过虫族社会的外来者，甚至连虫族社会都没有好好的看清楚、看明白的他凭什么去自以为是的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批驳那些在他看来根本是荒谬不堪的制度和规定呢？他又凭什么去怜悯那些他自认为是身处泥潭的雌虫们呢？

    甚至，甚至自己的每一分怜悯都是对这些努力活着的雌虫们的不敬，他应该用双腿踏过、用双眼看过、用双耳听过之后，才能对这样一个鲜活的世界下一个完整的定义，然而，这些东西都需要时间来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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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亚当突然笑了，碧蓝色的双目中像有星星在闪烁着一般。亚当觉得这有点像罗曼史的爱情故事，与他分离的特林德尔最终会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再次与他相遇，这一次他要牢牢抓住爱情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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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当终于满怀期待的对特林德尔说到，“特林德尔·乌尔兹·埃弗顿，等回到首都星，我们就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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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前的亚当应征了军招，跟着巡逻队走南闯北虽然带些水分但也算是见识了不少，不过他仍然觉得不够，这一次他想和特林德尔一起，并肩走上一条一直以来他从未走过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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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林德尔一直愣愣的呆着不动，连呼吸都放轻了，一股暖流涌上心间，他脑海里一直回想着亚当的话：亚当说的是“结婚”，而不是“匹配”，虽然以前的亚当就会时不时的说出一些他从未听过的词语和语块，但这一次特林德尔是真的愣住了，雌虫敏锐的直觉还是让他听懂了亚当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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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以前的特林德尔来说这似乎是一件迟早都要完成的事情，而现在的他还有资格成为亚当的雌君吗，现在亚当亲口告诉了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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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林德尔抱紧了亚当，声音有些颤抖的回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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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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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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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林德尔的心跳很快，他一直在这张软软塌塌的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心里一直回想着方才亚当说的话。

    这只雌虫看起来很激动，也很高兴，然而他的精神域却一直冷静的可怕，并且毫无反应，或许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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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了一会儿，特林德尔似乎有看到一个奇怪的画面，但那场景却被轻轻的盖上一层朦朦胧胧的纱，细雨、古藤、青砖、黛瓦，还有一只虫在说话……他想拨开那层轻纱、吹散那层迷雾去一探究竟，可是却始终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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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林德尔正睁大了眼睛盯着房间内的睡眠舱，每次星舰或飞船进行迁跃时亚当总会提前到睡眠舱中去进行短暂的休眠，亚当说这是他发现的一个保存精神力的小偏方，至于是否真的有用还有待考究。

    特林德尔眨了眨眼，又盯着睡眠舱显示器上浮动着的亚当的各项身体指数出神，雌虫一般是每两个虫时日睡眠一次，而雄虫需要保证每天固定的睡眠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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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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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林德尔又眨了眨眼，他突然想去外面转一转，于是就悄悄下床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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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上的灯光很暗，他穿着军舰上雌虫士兵统一着装的制服，在星舰中走动着倒是不会显得突兀。

    银灰色的紧身薄丝制服包裹着身躯，衬托出特林德尔完美的身材曲线，肩宽腰窄、肌肉结实。这样看起来有些色情的睡衣当然不是为了吸引雄虫的眼球，而是为了在应对突发状况时雌虫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做好战斗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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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林德尔不知道他要走到哪里去，逛着逛着就到了一处观察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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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拔地而起的防辐射耀晶石罩简约大气，设计巧妙，从内部可以清楚地观察到星舰外部的各种变化。

    为了防止宇宙中各种强烈光线和辐射的干扰，平常这里一般处于关闭状态，然而今天却被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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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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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安全的迁跃点进行迁跃的星舰一般会处于高速、但却相对稳定的状态，此时远征的军雌们也会到此处放松心情、或欣赏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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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际中的微波粒子和各种力量相互作用碰撞出绚烂的火花，从一个个能量源迸发出来的星子般大小的能量碎片闪烁着非常美丽的颜色，耀晶石罩外面的各类行星盘旋着稳定运行，一团一团星云糅合在一起、变化莫测，神秘而妖异，期间点缀着零零散散的发着亮光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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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汉灿烂，有时温情典雅，有时又大气磅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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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雌虫们见惯了宇宙间的百态变换、星月更替，但每每静下心来眺望着远方的景色却仍然令虫心驰神往。然而，雄虫们一辈子也不能亲自目睹这样的景色，他们的眼球构造太过脆弱，星际中的各种辐射、甚至是行星碰撞摩擦爆裂出来的火花都会刺痛他们的眼睛甚至患上各种病症，他们是一辈子的短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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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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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林德尔沿着观察舱的一圈耀晶石罩慢慢的行走，绕过一个高大的的观测台后又是一番天地：

    原来这边还有一间观察舱。

    所以说这是一个双舱式的军用战舰，很明显是侦察型星舰，一般是配合着两到三架作战能力较强的军事飞船或者这艘星舰本身会有装载匹配机甲才对，特林德尔在帝王星上只看见这一架星舰，因此特林德尔推测它应该是后一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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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思想漫游，一边绕过观测台，特林德尔发现那里竟然还有一只虫：银色的齐肩长发和酒红色的雄虫款式睡袍，相较于它的主人，这种长款睡袍的尺寸显然太小，睡袍的下摆只能到雄虫的小腿肚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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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雄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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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雄虫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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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林德尔快速走到前面想一探究竟——是贝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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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距离雄虫尚有几步之遥的时候，贝利斯转身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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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林德尔一愣，他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只向来冷漠且危险的雄虫眼中方才分明有不明的情愫，但是转瞬即逝，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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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贝利斯毫不客气地将特林德尔上下打量了一遍。特林德尔感觉雄虫着重关注了一下他的胸部和裆部，有些别扭的特林德尔还是很有礼节的问了一声晚好，因为按照首都星的时间，现在应该是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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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事？”贝利斯习惯性的眯起眼睛，审视的态度表现得明明白白，毕竟他也从来都不准备在特林德尔面前伪装成一个好虫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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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打扰大人的，我这就告退。”似乎感受到贝利斯情绪的变化，特林德尔准备立刻抽身离开，他想他不需要知道为什么雄虫站在这里会安然无恙，况且与这只雄虫第一次见面时，特林德尔就会本能的想要远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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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名，贝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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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林德尔刚要离开就听见雄虫的声音，有些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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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这片星海之下，以这样的方式知晓了那雄虫的姓名。

    “贝利斯……大人。”特林德尔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将对方的名字咀嚼一番后，就这样轻飘飘的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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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林德尔。“贝利斯并不在意雌虫方才的失礼，他叫住了特林德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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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大人。”雌虫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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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的所有，关于我的事情，希望你替我保密。”　贝利斯不急不慢的提出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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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联邦政府会……”　特林德尔刚想反驳就被打断，然后，贝利斯的一席话让他彻底住了嘴。

    ?

    “否则，我会在亚当的面前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