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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生日快乐,小朋友

    贺炀最近心情有些烦闷,因为白警官总是管东管西的。

    “你是我妈啊,你是不是管天管地,还要管我拉屎放屁?”贺炀和人硬杠。

    白警官很少有生气的时候,他只是告诉你,他这是关心你,怕你冷着饿着,怕你再惹事,你修车厂的工作又丢了以后怎么办诸如此类。

    呸,满嘴的仁义道德,实际上哪有那么多君子。

    贺炀恼羞成怒把人骂的一无是处,这样总行了吧,他总会生气了吧,总不会再眼巴巴地凑上来了吧?

    他只是一时间适应不了别人对他的好,总是本能地想把人推开,多可笑啊,到现在对你最好的不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不是嘴巴上说着两肋插刀的狐朋狗友,竟然是亲手过来抓你的一个还算不上熟的熟人警官。

    除夕夜的时候,贺炀难得做了几个好菜,火炉烧的正旺,电视里放着春晚,偌大的空间,只有电视机发出的声音,偶尔带着少年走路的声音,显得格外寂寥。

    贺炀突然想起来跨年夜的时候,

    可是从头到尾,他本来就该一个人的不是吗?这样才是过节的时候该有的情况,而跨年夜才是特例,因为一次特例,让他念念不忘。

    窗外夜色寂寥,北风萧索,冷得紧,或许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了。

    就在贺炀对着电视发愣的时候,窗外闪过一道光亮,而后敲门声响起,大过年的,谁能过来?

    少年带着疑惑去开了门,门外的北风呼啸而来,吹的少年一个哆嗦。

    门口停着一辆小电驴,白亭瞳立在门口,戴着口罩围着围巾,将身上都包裹德严严实实,但贺炀还是认出来了,整个临水镇长得这样斯文气又带着点帅气的,只有白亭瞳。

    白亭瞳立在北风中,如那四季挺拔常青的竹,竹虚心而有节,是宁折不弯,现在的贺炀只是认为青年挺拔的身姿有些像罢了,才不会承认青年身上其他的品质。

    口罩遮了青年半张脸,青年身后,是无边的黑暗,青年的眼睛弯了弯,温柔而多情,他手上还提着东西,对着贺炀说:“生日快乐。”

    “你,大过年的,不回家干嘛?还有,你为什么,知道我生日的?”贺炀表情略微有些尴尬,不知如何是好,接过白亭瞳手上的生日蛋糕,抵在门口站着。

    白亭瞳拉下口罩,露出五官来,在夜色里,唇瓣一张一合,他说:“为人民服务嘛,没有年假,只有调休,我也是刚下班,一个人大过年的孤独寂寞冷,就来找你了。

    蛋糕是我昨天订的,怕大过年的蛋糕店关门,这么冷,应该可以放几天。今天不是你的阴历生日吗?听同事说,你们这都是过阴历生日的,我看了你的身份证号,查了日历,才知道你是年三十出生的,这样热闹的日子,应该庆祝一下。

    怎么?这个蛋糕可以换一顿年夜饭吗?”

    小孩儿心气高,修车厂的工资拿到手以后,非要还给自己罚款的钱,白亭瞳也没有拒绝,总怕触碰到他那青春期的自尊心。

    “你进来,电瓶车也停进来,大晚上的也不嫌冷。”贺炀开了大门,让人进来。

    “记得关门,菜冷了,我去热热。”贺炀将蛋糕放在桌子上,动手去拿菜盘子。

    “不用麻烦了,这么吃就可以。”白亭瞳将电动车开进屋内的偏厅,嘴上说道。

    贺炀轻轻蹙眉,像是想起了那晚冰冷的青年:“这么怕冷还吃凉的?到时候吃坏了还得我照顾你,我去给你热热,你等着我。”

    等贺炀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桌子上的蛋糕包装已经开了,点着生日蜡烛,白亭瞳温润地站在那,眼睛里倒映着烛光:“大过年的,也不知道怎么给你过生日,许个愿吧,小贺同学。”

    “傻子才许愿,你帮我吹了。”贺炀不以为意,耳垂却泛了红。

    “你自己来许个愿再吹。”白亭瞳强行把人拉了过来。

    贺炀翻了个白眼,嘴上说着拿你没办法,却乖顺地闭了眼睛许了愿才吹了蜡烛。

    因为出生的日子特殊,甚至连家里人都不会记得他的生日,而白亭瞳却记得了,贺炀心里酸酸涩涩的,好像就在梦里一样,觉得现在的好都是假的,又怕这样的好总有一天会失去。

    白亭瞳充当气氛组鼓着掌:“小贺同学又长大一岁了。”

    “幼不幼稚?”贺炀嘴上说着嫌弃。

    不得不说,贺炀的厨艺真的很好,就是有些辣了,估摸着没打算今晚白警官会来,做的都是辣菜,符合他自己的口味。

    白亭瞳被辣的眼尾泛红,眼睛湿漉漉的红了脸。这时候他才知道,贺炀之前做的菜都是考虑过自己的口味的。

    少年人的发茬很硬,心却很软。

    “喝杯水或者饮料。”贺炀看着都觉得难受,给人端了一杯饮料和一杯水来。

    “谢谢小贺同学。”白亭瞳弯了弯眼。

    贺炀蓦然觉得,其实白亭瞳,一个人远离家乡,过年过节也很少能回去,应该真的挺难受的吧,而且都是外面买着吃,自己也不会做饭,偶尔来蹭饭或者只是想家的味道了。

    两个人饭后一起守岁,贺炀蛋糕吃了好几块,应该是喜欢吃甜的,哪有这个年纪的小朋友不喜欢吃这些东西。

    “小贺同学过年要穿新衣裳吗?”白亭瞳烤着火问他。

    贺炀磕着瓜子花生,地上落了一堆的壳:“别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哄我。”

    “好好好,那我陪着你守岁。”

    “等到十二点放了鞭炮我们就去睡觉。”

    “放鞭炮?”

    “对啊,年俗,你没放过?想放吗?待会一起。”贺炀瞳孔微微放大,又几分诧异。

    白亭瞳确实没有放过这些,城里禁燃这些,但是会有烟火,却不是私人放的,城市里会有烟火表演之类的,而自己放的时候,可能是很小的时候玩过的仙女棒之类的。

    青年摇了摇头:“好啊,待会一起放。”

    这一夜,家家户户灯火彻夜通明,围在火炉前享受着团圆,在夜色下,安谧而美好。

    电视里主持人和所有人员开始倒计时,迎接新春的到来,而白亭瞳站起身,直接牵过贺炀的手:“鞭炮在哪,我们去放啊。”

    倒计时结束,主持人还在说着结束语。

    两个人眼底闪烁着光芒,贺炀从杂物间里拿出了鞭炮烟火。

    几乎是十二点到来的一瞬间,鞭炮声夹杂着烟火升空的声音,在寂寥的夜空中响起。

    白亭瞳去开了门,冷风灌进屋内,却不觉得冷,而觉得他的血液都在流淌着,如墨的天空中下起了细霰的雪,各色的烟火绚烂升起,在空中炸开又消逝,美好而短暂。

    青年人的眼睛里映了火光,本能地捂住了耳朵,这样的景色,真的美啊。

    “你要试试吗?”贺炀已经将鞭炮铺在了路面上,一边是引线,他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啪嗒一下有一下,暖色的火光打在少年的脸上,贺炀的笑意,直达人的心底。

    此刻,他们都是开心而喜悦的。

    白亭瞳去接过了贺炀的打火机打算去点燃鞭炮,而贺炀却跟着他:“我跟你一起去点,引线有点短,待会炸的很快,点了就跑。”

    白亭瞳有些紧张,心跳快了几分,他从来没玩过这种一串引线串起的,红纸做外壳的鞭炮。

    一只手本能地捂着眼睛,贺炀的手握着他的右手,两个人一起摁下打火机,然后快速地跑远了才发现没有点燃。

    不由得相视一笑,

    “我再去,不用担心我。”白亭瞳拍了拍少年的肩,

    “谁担心你了,我是怕别人说我谋害警官。”贺炀站在廊底下,薯片已经钻进了他的小窝。

    “不会。”白亭瞳继续去点了引线,这次着了,迅速地朝少年跑了过来,拉住了少年的手把他拽进了屋子里。

    鞭炮声响起,两个人本能地捂住了耳朵,青年眼底含着笑,脑袋凑过去到贺炀耳边喊了一句:“新春快乐,小贺同学。”

    贺炀眨了眨眼,一双大眼有几分茫然:“你说什么?”

    “我说,贺炀,希望你往后余生,平安顺遂,喜乐无忧。”白亭瞳的笑意逐渐放大,声音却放小了。

    “哦。白警官,祝你新春快乐。”贺炀也没听清人说的啥,鞭炮声太过热闹。

    直到门口的鞭炮声消失,门外络绎不绝响起的是远方的鞭炮和烟火的声响,这个年,过得也有几分年味了。

    “你又要跟我睡?”门外还时不时地响起鞭炮的声音,并不突兀,或许这样的年,才算是热闹的新年。

    “哦,对了,压岁钱,给你。”白亭瞳塞了一纸红包给贺炀,“还没成年的小朋友。”

    “主要是图个吉利,也就十块钱。”白亭瞳直接就说了面额,这样贺炀就会没有芥蒂地收下了。

    末了还会嘲讽一句,“白警官可真小气。”

    “我穷啊。”白亭瞳无奈,少年的书架上多了一本书,三国。

    小朋友不学好,这种类型的应该会喜欢,要是送他散文诗歌之类的,还不一定会看。

    看到现在的情况,白警官就满意了,至少没拿去压箱底,只是口是心非罢了。

    白亭瞳坐在床边,而在此时,电话声响起了,是青年的家人打来的新年电话:

    “爸妈,嗯,我过得挺好的,年夜饭啊,吃了。”

    “我都多大了,别给我钱了,我有工资。”

    “和我朋友在一起呢。”

    “哪里,就是普通朋友。”

    “男的。”

    于电话那端的父母而言,是男的才可怕。

    “小贺同学,我爸妈想跟你聊两句,你接一下呗。”白亭瞳万分无奈,他是同,但也不用这样夸张吧?

    “叔叔阿姨?”贺炀的语调声音都很乖巧,“新春快乐,恭喜发财。”

    但是肉眼可见他的局促,他不习惯和人交往,更诓论和长辈交谈,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了。

    “啊,十七岁。”

    “嘉阳县人。”

    “嗯嗯。”

    “好。”

    “叔叔阿姨晚安。”

    白亭瞳对少年的答话十分无语,自家爹妈这是查户口呢?

    “才十七岁,你也下得了手。”白亭瞳刚接过电话,就传来一句老妈的怒吼,还好没开扬声器,青年本能地将手机拿的远了一些,然后又放的近了。

    “妈,你想多了。”白亭瞳无语。

    和电话那头絮絮叨叨了半天才结束通话。

    这中间,贺炀同学也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等两人都洗漱完毕,已经凌晨两三点了。

    外面的声音,静谧而喧闹,偶尔响起鞭炮的声响,偶尔又一片寂寥。

    青年想,等天亮了,会不会积起一层雪,到时候白色覆盖下的村庄,田野,以及山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