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

    “嗨，道伊尔，你终于醒了。”

    “额，你是谁。”道伊尔撑着身子坐起来，关节扭转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动。他浑身疼得像是被人揍了数拳，倒下以后又被车碾了两圈。他试图转头看看四周，被脖子上的剧痛制止了，于是他哑着嗓子又问∶“这是哪？”

    “我是库恩，这里是，唔……人界的一个小树林里？”

    今夜的月光分外亮，从头顶打下来，将周围都镀上了雪色的蜜。道伊尔正坐在一个树桩上面，说是树桩有些小瞧它了。这个桩子大到能容许他整个躺下，反观周围的树苗，都被这个树桩衬得营养不良了起来。

    库恩见人盯着树桩发呆，不知从哪变出来一张纸，又拎起树桩上的一盏油灯，仔仔细细地看着里面的话。“啊，找到了，在这里。”库恩把油灯朝脸前举了举，一字一句地读道∶“该咒术可用于起死回生。适用范围∶死去的恶魔。不良反应∶因魔而异，可能会出现头晕、恶心、失忆、狂躁、魔力丧失等。”

    他抬头，对着人眨了下眼睛，说道∶“那你应该是失忆加魔力丧失。”他又打量了一下，不确定地补充道∶“加上头晕恶心。该死，这不良反应还挺多。”

    不知道是库恩的眼睛太黑，还是油灯的火太亮，那小火苗就印在他的瞳孔里，随着风扭动。也许刚醒过来的时候，道伊尔还对库恩有一丝戒备，现在对着这双眼睛，就什么隔阂也消失了。消失的体温和僵硬的关节都在慢慢回暖，他摸了摸脖子，不禁问道∶“你复活了我？我们是什么关系？”

    “关系？”库恩在原地转了两圈，这个简单的问题直接把他难倒了，他手指抵着下巴捏了捏，搜索着脑子里的回忆，又试图把知道的词汇往他们身上套，可他想到的每一个都不太合适。他茫然地碎碎说∶“我们以前经常打架，打完架会说会话，然后你就会回去。后来你消失了，我知道你是死了以后就把你复活了。关系的话？我们是打架的关…”

    “朋友。”道伊尔说。

    “朋友？！”库恩猛地抬头，道伊尔觉得他眼睛里的光又亮了两分。“对，我们是朋友。”库恩身后突然多出了一团直晃的影子，他将油灯往树桩上一磕，品着那两字，说道∶“这听起来还真不赖。”

    道伊尔向他身后一指不确定地问道∶“你身后那个是你的…尾巴，所以你是一条狗吗？”

    库恩朝后一抓，果然摸到毛茸茸一条，他脸一红急忙把尾巴变回去，否认道∶“我不是狗，我是恶魔，我是地狱犬。”

    “犬不是狗吗？”

    “我不是狗。”库恩愤愤否认。

    “好吧。”道伊尔挑了挑眉毛，继续问∶“所以我也是一只恶魔吗？”

    库恩重重点头，满脸都是期冀，“你要跟我回地狱吗？”

    道伊尔忍住了想摸库恩头的冲动，说∶“如果恶魔一般都在地狱的话，那我们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