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昨天的开学仪式，许沁没有去，因为刚搬过来，澜澜缠着他不肯放，拉着他的衣领，把脸埋在他的脖子里。 小家伙才学会说话，口齿不清地叫，“不，要，澜澜不要。” 怎么哄，怎么劝都不行，少有的任性。 两年前，许沁没舍得打掉孩子，不知道是看着空荡荡的家里觉得心里寂寞，还是因为那张卡，许沁神差鬼使地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参加完高考，拿到录取通知书，再到学校办理休学手续。 一开始是挺累的，但总得来说，澜澜是一个懂事听话的孩子，像昨天那样闹脾气的情况着实罕见。 许沁给她掖好被子，蹑着脚开门准备离开，他的课表给了独居在隔壁的婆婆一份，许沁不在的时候澜澜就由她来照看，虽然张婆婆极力推阻，许沁还是象征性地付给她每个月两千块，实在很感激她的热心肠，多亏了她才能安心复学。 因为不住在学校，昨天又没有来参加开学仪式，许沁有些迷路，转了好半天才到第一节课的教室，卡着点踩着铃从后门摸进去。 这是节英语课，好几个班的人混在一起上，甚至有部分是其他院系的学生，许沁在家带了两年孩子，顺带着考完了该有的证，那时他的日子只有带孩子和学习两件事，自然而然把社交给忽视了，导致现在坐在教室都有点不自在了。 “同学，你没书吗？” 坐在许沁身边的女生看着许沁光带了本子和笔，好心地把自己的英语书分给他看。 “谢谢。” 许沁低声道谢。 “我叫李灵秋，昨天领书的时候，你没有来吗？” 她看了一眼这个漂亮的Omega的书包，竟然一本教科书也没有。 “嗯。” 许沁将注意力投注回课堂上，李灵秋看他不怎么搭理自己也不生气，歪着头看他的侧脸，秋日的朝阳穿过他脸上还有未退尽的细绒，稚气未脱，透明的绒毛在阳光下微微发光，李灵秋的心忽然漏跳一下。 上午两节课结束，许沁收拾好书包却被个alpha拦住，alpha红着脸不敢看他，毕竟大学里哪怕是中文系，Omega的数量也很少。 他低着头，只敢看许沁的头顶，“是许沁同学吗？” “哦～” 顿时教室里的人起哄，当Omega踩着铃声进来时，不少alpha都悄悄转头看他。 “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辅导员让我带你去领书。” 高大的alpha暗自庆幸自己昨天主动担任班委。 “啊，”许沁还在想怎么处理这件事，连忙向他道谢，“谢谢。” “没事儿。” “那么多书，你也不好搬吧，”李灵秋突然插进来，“要不我一起去好了。” “我也去吧！” “多一个人多份力。” 因为李灵秋的提议，顿时好几个alpha也要求一起去。班长的脸色霎时就不好看，他就知道这群alpha没安什么好心。 “没有多少书，”许沁淡淡地婉拒了他们，“我跟李灵秋去就够了，麻烦告诉我地点，班长。” “啊。” 肉眼可见，alpha们的情绪立即低落下来，眼巴巴看着Omega和beta走出教室。 李灵秋抱着书跟在许沁身后，“接下来去哪儿？” 许沁摇摇头问她，“我去借个小推车。” “不远的话，我送到你宿舍好了。” “我不住在学校里。” 许沁原以为说完这句话，李灵秋能知难而退。 “哇，你住在校外，”李灵秋顿时兴奋起来，“那肯定不远，我能去你家做客吗？” 许沁一愣，他难以招架这样热情的人，他干脆直白点，“你听不出我在拒绝吗？” 李灵秋搂着书，身为beta女性，她的个子跟许沁差不了多少，“小推车的话，取快递点应该有。” “我自己一个人去吧。” “你是在拒绝我？”李灵秋问他，“拒绝我追你，还是拒绝我成为你朋友？” “有差别吗？” 许沁问她。 “当然有啊，拒绝我追你，那就不拒绝我跟你做朋友，拒绝我做你朋友，那我就可以追你。” “要是我两个都拒绝呢？”许沁好笑地跟她抬杠。 “那我只能现在把书放下咯。” 李灵秋朝他眨眨眼睛，清秀的女孩跟这个秋天一样令人心情愉快。 “来我家喝杯茶吧。” 许沁交到两年来的第一个朋友。 不出李灵秋所料，出了校门，没多远就是许沁租的小区，住的都是学校的教授或是亲属，自然环境清幽，绿化很好，金桂的香气幽幽浮动在半空中，楼栋之间隔得很远，这样奢侈的间距也只有上了年头的小区才有了，李灵秋好奇地跟着许沁七拐八绕拐到他家门口。 才开门呢，就听见小孩叫了一声，“爸爸”，李灵秋一低头，就看见个小孩往门口走过来，两条小短腿倒腾得挺快，一位老太太在后头追。 “回来了？” 许沁嗯了一僧，“灵秋，你把书放门口就好了。” 李灵秋没有听见似的，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连忙哦了一声。 “先去洗洗吧。” 因为出门上学，家里又有小孩，许沁一天得洗好几趟澡，李灵秋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小姑娘歪着脑袋吃着奶嘴，坐在张婆婆的怀里看她。 许沁洗好澡，换上家居服出来，奇怪地看着李灵秋发呆的样子，“怎么了？” 李灵秋双眼无神，呆愣地回答，“在为我死去的少女心悼念。” “哈，”许沁将澜澜抱进怀里，朝张婆婆点点头，“阿婆，今天澜澜有没有乖啊。” 张婆婆还没有说什么呢，澜澜就拼命地点头，一个劲儿地试图张嘴讲话，奶嘴就从她嘴里掉出来，“乖，乖啊。” “哈哈哈。” 许沁心软得一塌糊涂，朝着女儿的脸蛋亲了两口，“这么棒呀。” 澜澜点头，肥嫩嫩的小手往爸爸的胸口摸上去，李灵秋跟雷劈了似的，半带哭腔地说，“我得回去静静。” “唉，”许沁有点担心，“不留下来吃午饭吗？” 正在这时，张婆婆一拍脑袋，“哎呀，忘了，今天我闺女要回来吃午饭。” 她们两个人匆忙忙离开，家里就剩下许沁和许聆澜。 许沁低头看着手轻轻拍着自己胸口的女儿，他叹了一口气，捏了捏女儿的鼻子，“阿婆才跟我说，你吃了一小碗蔬菜泥啊。” 澜澜皱起脸，手伸在爸爸的胸口上不肯动，神情十分坚决。 没有办法，许沁只好撩起衣服，澜澜熟门熟路趴在胸口嘬起来，她也不是饿，就是想爸爸了，即使半年前就锻炼她离开自己一段时间，可是天性的依赖让澜澜每次在爸爸回来之后都十分粘人。 许沁搂着女儿，笑着说她，“澜澜，你自己讲，是不是小粘人精？” 澜澜咕了一声，花一样的嘴巴嘟起来吮吸奶水，佯装没有听见爸爸的嘲笑。 果不其然，一会儿功夫，澜澜撇过头示意饱了，许沁抱起她，一边走一边亲拍后背，“澜澜，今天跟阿婆在家里做什么呢？” “吃泥泥！” 澜澜最讨厌吃蔬菜泥，因此尤其骄傲地告诉爸爸，自己今天乖乖吃下整碗蔬菜泥。 “知道啦，”许沁就知道这个小妮子根本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爸爸问你，有没有做其他事情呢？” 澜澜眨眨眼睛，歪着头想了半天才摇头。 许沁笑着摸摸她毛绒绒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