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带走了

    白才刚刚说完，忽觉眼前亮起了一道白光。

    他立即坐起身子强忍住不适看向那道光芒。

    只见一道修长的人影缓缓从那道光芒之中走了出来。

    沈墨来的时候便见小崽子一个人坐在床上，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乱七八糟地爬满泪痕，碧蓝色的双眸湿漉漉的，浓密卷翘的睫毛上还凝着一颗泪珠。

    他不由有些惊讶，忙走上前去，轻声问道：“你怎么啦？”

    他话还没说完，小崽子立即扑了上来，两条手臂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将脸颊埋在他的胸腹之中，半晌闷声不吭。

    沈墨伸手揽住他，抬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见小崽子闷声不吭，他轻笑着调侃道：“怎么，还不到一天就想哥哥了？”

    他说着，忽然感觉自己胸前的衣襟微微有些湿润温热。

    他不由微微一怔，“怎么了？是谁惹我的小信徒不开心？”

    小崽子将脸埋在他的胸前来回乱蹭一通，半晌才沙哑着嗓音，闷声闷气地道。

    “有人要抢哥哥送我的东西，我就和他打了起来。”

    沈墨听完不由微微睁大了眼，双手捧起小崽子的脸细细端详。

    他关切地问道：“那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他仔细地看了看小崽子的脸。

    对方脸上还挂着几道透明的泪痕，小巧的鼻头微微泛红。而他光洁的额头上，有一个十分明显地肿了起来的包，配着小崽子精致可爱的长相，看起来便格外惹人怜爱。

    沈墨俯身心疼地轻轻吹了吹，“这东西又不值钱，给他也没关系。你为什么要和他打架呢？”

    他一面说着，一面施了个治愈的魔法，又问道，“还有哪里受伤没？”

    小崽子气呼呼地鼓起了腮帮子，“不要！哥哥给我的东西我才不要给他！而且如果把哥哥送我的东西给他，我就见不到你了。”

    他一面说着，听话地抬起了手，“还有这里也受伤了。”

    沈墨将对方的伤一一都治愈好了，听到这话不由轻笑了一声。

    “其实你想见我只要向我祈求就可以了，就算没有这个东西，我也会来见你，只是有我的信物，我来得会快一些。”

    他揉了揉小崽子的头发，“下次遇到这种事情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知道了。”

    小崽子垂下脑袋，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句，看起来有些不甘不愿。

    “听话，乖。”

    沈墨无奈地又揉了揉对方的脑袋，俯身在人发顶落下一吻。

    他想了想，又道：“要不我还是让棉花留下来保护你吧。”

    小崽子闻言抬起头，嘴唇轻轻翕张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在收到对方鼓励的眼神之后才轻声道：“哥哥的棉花不喜欢我。”

    “怎么会？棉花最喜欢像白这样乖巧可爱的小孩子了。”

    沈墨想了想，忽然轻笑一声，“还记得你们去我的神殿探险的时候吗，它就喜欢追着小孩儿跑，吓唬你们玩。”

    “我不想要棉花。”

    小崽子不太高兴地撅了一下唇，最后又把头垂了下去，将脸埋在对方的胸腹之中。

    半晌之后他才闷声闷气地道：“我不想要棉花，我想要哥哥。”

    沈墨闻言不由微微睁大了眼。

    他没有立即答应对方，甚至有些为难地看着白。

    默了一会儿之后，他轻声道：“这算是你的祈求吗？”

    白又将脑袋仰了起来，下意识地收紧了圈住对方的双臂。

    他眨巴着眼，“哥哥可以留在我身边吗？”

    沈墨沉默了下来。

    他见小崽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只好轻叹一声。

    “那我要先准备一下。白乖乖地等我好不好？”

    白紧张地抓住对方的衣袖，“哥哥你要去哪里？”

    他话音才落，肚子里忽然响起了咕噜声。他不由微微红了脸。

    沈墨笑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我哪里也不去。”

    他看向白摆在桌上一口没动的饭，“你先乖乖吃饭好不好？”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白一整天就早上吃了点东西，现在应该要饿坏了。

    白见对方真的没打算去哪，便乖乖地坐到桌前吃饭。

    沈墨托着腮看着小崽子吃饭。

    小崽子将嘴里塞满食物，咀嚼时两颊一鼓一鼓的，样子特别可爱。

    沈墨垂眼见对方的餐盘里只有青菜没动过，不由轻笑一声，“要多吃青菜，挑食会长不高的。”

    白皱着眉头，像是看着仇敌一般盯着盘里的青菜。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乖乖听话把青菜全都吃完。

    沈墨拖着腮，忽然问，“你有没有魔法老师？”

    白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我有一个魔法老师。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叉子无意识地戳着一块肉，“但是她只教我理论知识。”

    他忽然抬起头来，希冀地问道：“哥哥是要来当我的魔法老师吗？”

    沈墨朝对方眨了眨眼，轻笑道：“先不告诉你，这是秘密。”

    小崽子很快吃完了饭，洗完了澡。

    他本来还想要哥哥留下来陪他一起睡觉，但是又害怕被对方嘲笑。

    而哥哥也是一副“不想多待”的样子，于是只好硬生生地憋住了。

    ·

    蕾蒂西亚夫人在白六岁的时候，为他请了一个魔法老师。

    这位魔法老师是一位长相娇美可爱的年轻女性，叫奥德安娜，据说是与蕾蒂西亚夫人在一个佣兵团里认识的，两人关系亲密，情同姐妹。

    奥德安娜小姐在每周周一至周五的早上九点钟会准时来到克莱因公爵家，为白讲授魔法课程。

    而下午白还有体术课程，由另外一位老师来教。

    距白使用信物召唤他的神明哥哥已过去了一周，今日恰是周一。

    白早早地就从床上爬起来，十分熟练地将自己收拾好，又用过早餐，去奥德安娜小姐经常给他上课的那间屋子里静静地等候。

    九点钟声敲响，房门被从外推开，白从椅上站起了身，正要喊出一声“奥德安娜小姐早安”，在见到进门的是一位身形颀长、相貌清俊的男性青年时怔住了。

    他很快反应过来，离开座位“蹬蹬蹬”地跑了过去，像一只归巢的鸟儿一般扑进对方怀里，伸出双臂圈住对方的腰肢，一脸欣喜地在对方怀中仰起头。

    “哥哥！你怎么来了？你是我的新魔法老师了吗？”

    沈墨张开手臂接住扑进他怀里的小崽子，抬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轻笑了一声。

    “对，开心吗？你的上一位老师教了你什么？”

    “开心！”

    白兴奋地应了一声，随即表情微微僵住，唇瓣轻轻翕张了一下。

    他将脸埋进对方的胸腹之中，闷声闷气地道：“奥德安娜小姐自从发现我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凝聚魔力元素之后，她就只给我上普通的理论课程了。”

    他在人怀中仰起脸，担忧地小声问：“哥哥会不会嫌我太笨？”

    沈墨笑了一声，抬手掐了掐对方的脸颊，“怎么会？”

    他拍拍对方的背，“你快回去坐好，我们开始上课。”

    小崽子很听话地应了一声，随即乖乖地坐了回去。

    沈墨环顾了一下教室，走上讲台，拿起水笔在白板上画出了一幅魔力元素凝聚的示意图。

    他边画边道：“魔力元素是漂浮在我们四周的各色光点，不同颜色代表着不同的元素。比如绿色代表木系，蓝色代表水系。在不同的地方，各色元素的数量也不太一样。比如你在海边，水系元素便会多一些。这些魔力元素平时像风一样，看不见也无法触摸，但是你可以感受它，用你的心念去引导它，像这样。”

    他伸出左手食指，淡蓝色的荧光一点一滴地在他手中汇聚成了一个晶莹剔透的水球。

    他接着道，“你可以想象这些元素朝你飞过来，在你的手中聚集起来。而当它们聚齐了一定的数目，便会显现出形状。你可以凭借自己的信念任意操控它们。”

    小崽子觉得很惊奇，“哥哥，为什么你不用念诵咒语？”

    沈墨笑了一声，没有立即回答。

    他手中的水球在指尖上空来回轻轻滚动，接着他往白那处轻轻一点，那水球便飞到了白的身前，不急不缓地围绕着小崽子转来转去。

    白兴奋地用手指去戳那个水球，可水球灵活地左躲右闪，他始终碰触不到。

    接着沈墨轻轻勾了勾手指，那水球便立时飞了回去。

    沈墨解释道：“其实使用魔法并不需要念诵咒语。如果你的想象力足够丰富强大，你完全可以只凭借心念去操控它。”

    小崽子懵懵懂懂地听着。

    这和奥德安娜小姐教给他的并不一样。

    他学着哥哥教给他的方法去做，但是别提凝聚魔力元素了，他根本感受不到魔力元素的存在。

    见小崽子一脸失落，沈墨耐心地安抚他道。

    “没有关系，你可以多尝试几次，并不是所有人在一开始就可以成功凝聚魔力元素的。”

    小崽子在他的鼓励之下又重复了许多次。

    然而直到一整个上午过去，他仍然没有任何的进展。

    沈墨觉得这十分奇怪。

    若是按照主角定律，白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未来这家伙可是新神，怎么可能连最基本的凝聚魔力元素都无法做到？

    白正要重新再尝试一遍，恰在此时，十二点钟声敲响。

    上午的魔法课程结束了。

    沈墨揉了揉白的脑袋，“没有关系，下次再继续尝试，你先去吃饭吧，中午好好休息一下。”

    小崽子固执地摇了下头，“我还不饿，我要再试一次。”

    说着他便闭上眼睛，尝试着让自己专注地去感受魔力元素，并尝试凝聚它们。

    沈墨专注地盯着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在对方快要放弃时忽然开口道：“坚持住。”

    他微微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碧绿色的眼眸变成了冰冷的纯白色。

    眼前一切景物都失去了缤纷的颜色，唯有四周的魔力元素还微微地发着光。

    沈墨清晰地看到，整间屋子里所有的元素光点都拼命地想要飞去白的手里，却像是被一层透明的屏障给拦截住一般，在他的身侧围出了一个椭圆形的空间。

    而随着白还在不断地尝试凝聚魔力元素，围绕在他身侧的光点越来越多，越积越厚，几乎将白的身形完全掩盖住了。

    沈墨从未见过这种情形，不由眉心微拧。

    他正要再看得仔细一些，眼前视野却忽然一下子明亮起来，所有的景物在一瞬间上了色，重新变得缤纷多彩，而微微发着光的魔力元素则通通消逝不见。

    他神色一凛，目光微微透出冷意——他被迫中止了真视的状态。

    他直觉此事不简单，却见小崽子忽然痛苦地捂住了脑袋，像是极其难受一般，双臂抱着自己蜷缩了起来。

    沈墨忙伸手拥住他，手掌在他背后轻抚，“怎么了？”

    白摇了一下头，“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尝试着这么做的时候都会觉得头很疼。”

    沈墨闻言暗自留了个心眼，宽慰他道：“没有关系，我们下次再尝试一下。”

    他伸手轻轻掐了掐对方的脸蛋，“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你下午的体术老师也是我。”

    小崽子立即开心地仰起了脑袋，“真的吗？那哥哥是不是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呀？”

    沈墨浅淡地应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对方这个问题。

    他正色道：“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我对你很严格的。”

    ·

    沈墨学过很多兵器，但是最擅长的还是剑。

    他担心这一世的小崽子兴趣爱好和以前不同，还特意让对方挑了喜欢的兵器，但是对方还是选择了剑。

    他就仿照对方第一世用过的本命剑苍星的样子，捏了一把适合小孩子用的剑出来。

    只是一把短小的小木剑罢了，小崽子却很兴奋，爱不释手地双手握着剑柄，兴奋地来回挥舞。

    除去无法凝聚魔力元素以外，小崽子依旧天赋异禀。

    沈墨不过给他演示了一遍基础的剑式，甚至都还没正式开始教，对方就立即有样学样地重复打了一遍出来，姿势也算标准好看。

    习武讲究循序渐进，持之以恒。小崽子体能还比较差，沈墨一下午也没有教对方太多的东西。

    他最多就是给对方介绍了一下各式兵器的长短优劣，接着便是体能的锻炼。

    他们练到一半的时候，蕾蒂西亚夫人来找沈墨，说有事情要交代他，沈墨就跟着对方走了。

    只留小崽子一个人在那重复练着挥剑的动作。

    乔治那一帮人经过此地时，远远见到小崽子自己一个人立即又晃悠着过来了。

    他挑衅着说要跟白用剑打一场。

    乔治已经学了两年的剑，而白不过就学了一下午，这实在没什么好比的。

    白没有理会乔治，沉默地继续练着剑。

    但是乔治就是喜欢找白的麻烦，见对方不理自己也不肯善罢甘休。

    他环视了一圈，忽然指着远处和蕾蒂西亚夫人交谈着的沈墨，语气恶劣地对白道：“小废物，你不敢和我比是不是因为你的老师并没有什么真才实学，而你根本就没学到什么东西。”

    白面对对方的挑衅本来十分平静，听到这话表情立时变了。

    他的表情像是那一天他狠狠地咬着乔治的表情一样凶狠，低低吼了一声：“不许你说我哥哥！”

    然后他就提着剑冲了上去。

    乔治猝不及防被小崽子的木剑刺了一下。

    木剑虽然并不尖锐，也没有办法划伤皮肤，但还是有些疼。

    他立时被对方激怒，嘶吼着也扑了上去。

    两个小崽子拿着木剑毫无章法地胡乱打了起来，但是他们其实都还不太会用剑，很快就把剑丢了，赤手空拳地扭打在了一处。

    乔治报复心很重，对方上回咬了他一口，他便学着对方发狠地一口咬在了白的肩膀上，甚至还咬出了血。

    白低低痛叫一声，也抓着对方的手反咬了回去。

    莉莉丝又被两个人吓坏了，接着又哭了起来。

    罗宾赶忙去搬救兵。

    沈墨一见这混乱的场面，当即抬手用魔法将两人分开，把小崽子揽进怀里，半跪下身，仔仔细细地检查对方的伤势。

    小崽子却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

    沈墨见状只好先把治愈的事放一放，伸手揉了揉白的脑袋，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乔治。

    他眉心微敛，低声问：“你为什么要欺负白？”

    乔治一触到沈墨的眼神立时吓得抖了一抖，当即就哭得更惨了，抽噎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像是随时要哭晕过去一样。

    蕾蒂西亚夫人姗姗来迟，见此情形表情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沈墨，但什么也没说。

    她径直去安抚另外两个小孩，像是他们才是她的亲生孩子一般。

    沈墨沉默地看着蕾蒂西亚夫人全程耐心地安抚着哭闹着的孩子，却根本连看都不看一眼自己怀里的崽子。

    他不由垂下头看了看白。

    小崽子双眼红彤彤的，只默默地流着泪，一声不吭。

    沈墨轻叹一声，随即伸手将对方抱了起来，对崽子的母亲道。

    “蕾蒂西亚夫人，我的学生受伤了，我要先带他去治疗。既然您不愿管他，那我就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