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内部晚宴

    廷哥听到这话，胜负欲顿起，上去捞过话筒，二话不说和沈穆臣选了一首两人都会唱的歌合唱起来。

    沈穆臣嗓音本就出众，即便唱得不算优秀，对于众人而言也是一种享受。大家围坐在包厢内，点了起码二三十首，待兴致唱尽，已是凌晨两点。

    夜间的风薄凉，马路上却十分热闹。离这三百米外便是着名的酒吧一条街，此刻不少喝多的人要么趴在电线杆下吐，要么手舞足蹈地发着酒疯。

    沈穆臣送众人上车，又在对方的“小沈，下次继续唱！”中，笑着和司机确认地址，“师傅，麻烦到了给我留言，同事喝多了我实在不放心。”

    “好，小伙子放心。”

    “谢谢师傅，路上注意安全。”沈穆臣见最后一辆车驶离，这才呼出一口浊气。

    “小沈很会照顾人嘛。”戎择避开风向，点上嘴里的烟，“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我的女助理那么乖巧的样子。”

    “我毕竟是新来的晚辈，陈姐自然要观照一些。”沈穆臣扭头对着戎择笑了笑，“戎老师和他们相处那么久，都是贴心的朋友，朋友之间哪里会生分。”

    戎择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那我就斗胆借戎老师这句吉言了。”沈穆臣不骄不躁，他对上戎择那道锐利的视线，声音依旧温和，“不过我想，只要被戎老师指导过，想要不一飞冲天都难吧。”

    戎择听过不少恭维人的话，有的遣词用句甚至比沈穆臣更为华美，可现下，却觉得唯有沈穆臣这句话进了自己的心里。

    归根到底，大概是他从未见过有如此特殊矛盾感的人。明明浑身书写傲慢，却被足够的温柔层层包裹，向世人大胆袒露自己的温顺。明明血液骨骼皆刻满野心，却在三言两语中撇清自己的无意。

    这或许，就是幕后人让他来QCX内部轮岗的原因。

    戎择看破不说破，心下已有打量，“那我就等你鱼跃龙门的那天。”

    出租车呼啸着从身侧经过，打破黑夜短暂的寂静。闪烁着的绿色灯光终于迎来东方那抹鱼肚白。

    初升的太阳驱赶空中阴霾，温暖的阳光折射在透明玻璃之上。

    疯狂一整晚的众人各个像是没事人一样，精神抖擞的打卡上班。因着晚上有公司晚宴，不少女同事精心准备晚礼服，脸上的妆容比之以往更胜三分。

    QCX内部大多都是时尚人士，穿着打扮自然比普通白领更为创新特殊－－按照陈姐的说法，晚宴上穿的好不好影响你以后的话语权。

    “之前有几场内部晚宴还被公开采访，可以说这就是QCX展现实力的时刻。”陈姐拿出镜子侧着脸检查自己的妆容，“再者，部门之间的内部竞争向来存在，去年运营部来了个小美女大出风头，可把他们得瑟坏了。”

    “今年我们有小沈，不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哎，怎么说话呢，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要和谐相处。”陈姐阴阳怪气道，“也就是让他们嫉妒得连喝三瓶红酒的程度吧。”

    研发室内顿时一阵开怀大笑。沈穆臣作为主角，听着这话立马站直身体，认真严肃道，“一定完成陈姐交托的任务！”

    沈穆臣的配合让陈姐面上有光，她借着空隙走到沈穆臣身边同他耳语两句，“小沈，别怪姐姐唠叨，据说这次安排在礼拜四是因为有领导莅临，你要是表现好，说不定会有更好的机会。”

    “我谢谢姐姐还来不及。”沈穆臣感谢道，“我会好好表现的。”

    “我相信你。”陈姐轻拍他的肩膀，转身继续工作去了。

    沈穆臣看着陈姐的背影，良久后低头掏出手机，发现夏序仍然没有回复自己的信息。

    没有看见吗？不可能。

    沈穆臣坐在工位上，只觉现在短暂的平静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奏，他如被浪花抛起数米高的小船，前进亦或是后退，都没有退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到下午三点时，众人难得停下手头上的工作，一同前往部门独立休息室。

    走廊外吵吵闹闹，关系较好的部门间相处串门，讨论晚间的宴会。廷哥的头发被发油倒腾得发亮，常年套在身上的白色制服被宝蓝色西装代替，整个人一下子骚气不少。

    陈姐摘掉厚眼镜，戴了副自然的美瞳，脚下一双十厘米银色高跟鞋，直接傲视群雄。

    戎择倒是中规中矩，他坐在一边漫不经心地对沈穆臣说，“别看陈姐年过三十五，只要她一出场，整个晚宴的女人都会恨自己穿得太朴素了。”

    “戎老师，我可听见了啊。”陈姐补上正红色口红，一股子嚣张霸气的女王范，“我这么努力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给我们研发部争口气！”

    “举手！我觉得这回我一定比陈姐牛逼！”廷哥扭出一个骚气的POSS，“我偷偷调查过，这回没人穿宝蓝色！”

    “唐廷，如果有骚气奖，那真是非你莫属。”

    “哎。”唐廷长叹一口气，目光贼兮兮地落在沈穆臣身上，“小沈今天穿得很低调嘛。”

    “哪里低调？”陈姐怪叫道，“你看看袖扣，再看看波洛。”

    沈穆臣身上的主色调仍然是黑色，只是不同于以往的沉稳为主，这回他佩戴的菱形袖扣内部镶嵌红宝石，脖颈上换掉常用的领带，而是配了一条同色系的波洛，瞬间出挑不少。

    大家都是圈内人，眼神无比犀利，别说是热门款，就是冷门的高奢摆在他们面前也能一口喊出名来。

    “Apollo的玫瑰系列。”陈姐目光复杂地盯着沈穆臣，“小沈你让姐姐好意外啊。”

    沈穆臣没反驳，仅是脸上露出一个略显腼腆的笑容，以示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们就不能让我出回风头？”廷哥耷拉着耳朵，“你们这样我好难做人啊。”

    陈姐难得没打击他，而是和他站在统一战线，“今天是哥哥弟弟的伤心日，姐姐妹妹的狂欢夜。”

    廷哥听完更难过了，差点就要挤出两泡眼泪来证明自己的悲苦。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去宴会厅吧。”戎择见众人收拾妥当后出声道。

    QCX自有不少展厅和宴会厅，每一个都专门请业界大拿精心设计。正如这次的宴会厅采用的是玻璃面，外层建立玻璃走廊供人观赏拍照。为了防止日照过猛，内层铺满落地大窗帘，一眼望去同正常的宴会厅没有区别。

    此时临近夜晚，气温骤降，内层窗帘徐徐展开，沈穆臣同陈姐站在一侧，慢慢看着外面的光景消失在眼前。

    “晚上肯定有很多人去外面拍照。”陈姐双手抱臂，微抬下颚道，“到时候还能看看设计，我听说走廊外侧还有一面玻璃，能形成密封环境。之前有不少婚纱摄影公司联系我们想借用场地拍婚纱照，可惜都被拒绝了。”

    说话间，里厅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陈姐来不及多说些什么，就拉着沈穆臣去见各部门经理，带他露露脸。

    谈笑风生间，不少人的目光不经意的从沈穆臣那张出众的脸挪开，移至他身上的配饰。

    沈穆臣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得体的仪容、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不凡的谈吐让大部分人打消心里的念头，同他交流起来。

    “小沈刚毕业？”运营部同研发部在工作上相辅相成，可私下却是塑料姐妹花，对方经理一听到陈姐介绍，语气里有些诧异，“倒真是看不出来，我还以为是公司新来的老总呢。”

    沈穆臣被刺倒也不恼怒，他微侧着脸坦然大方地接受对方所有的嘲讽。

    “平时见你挺能说会道讨人欢心，怎么见她就哑巴了？”陈姐诧异地上下打量自家新人，“她可是我们冤家，去年我们没招进新人被她一通讽刺，可气死我了！”

    “我作为研发部新人要是越级，别人只会指摘研发部不懂规矩，落下把柄。不过是几句酸话，让让她便是了。”沈穆臣说这话时垂着眼眸，声音微压，低沉得犹如大提琴。

    陈姐听完刚想说他委屈了，就见自家新人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仪容，薄唇微启，“当然，她也不配我正眼相待。”

    陈姐一怔。她抬头看向沈穆臣，却见他眉眼微弯作月牙状，唇边小虎牙若隐若现，好似刚刚那番冷漠又傲慢的话并非出自他口一般。

    沈穆臣知道陈姐的心思，但他不打算解释。他看着袖口上的红宝石，原本紧张的情绪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去部门休息室之前，阿黎特意送来这两副饰品，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沈穆臣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里厅内人来人往，穿着各色晚礼服的美人们争相斗艳。不同的香水味在空气中弥漫，闪烁的珠宝衬得手腕纤细肩颈漂亮。宽敞的大厅内聚集越来越多的业界精英，在一旁等候的侍者随时准备着服务。

    “六点了。”不知道是谁开了口，合着响起的钟声，迎来人群间的骚动。

    宴会厅外，QCX现任董事长夏擎携其妻子一同入内，刹那间掌声连绵不绝，不少新人更是用仰望的目光看着这位白手起家的大企业家。

    果然……

    沈穆臣的目光穿过夏擎落在他身后的少年身上——与其说是少年，不如说是他给人的第一感观。现下，他脱掉那些繁复华丽的装束，略微过长的黑发在脑后扎成一小束马尾，身着一袭墨绿丝绒西装，鼻尖架着一副金边无框眼镜，细碎宝石构成的眼镜链垂挂在白皙脸庞两侧，无端端显得斯文又阴翳。

    沈穆臣感觉到体内的蛊开始躁动，那种熟悉的感觉逐渐蔓延全身，而当他同这年轻男人对视之际，那种莫名的颤栗达到了顶峰。

    “主人……”沈穆臣嗓音微颤，低声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