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翼鸟16【三】完结

    更文前先解释一些设定，以免被误认为是bug：

    1.　山神感应：并非24小时雷达，只有在耗费灵力集中心念时，才能感应得到。兰姑进入山内杀了一些走兽做掩护前，那时候幼翼还没中蛊，青岫君还没起疑，所以没察觉。

    2.　真心峡：只能映射当事人亲身经历过的事情，无论他记不记得。不能映射自己没经历的事，也不能映射人内心的想法。否则长翼的谋算早就被识破了。

    3.　比翼灵目：封印会随时间松动，洗过浑溪水后，视线不相通了，性快感也被屏蔽。但是特别强烈的触觉还是能通感。所以幼翼缝花穴时长翼会觉得那里痛，却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事。

    4.　封灵匣：兰姑在施术时不能被打断，豹子夫妇才趁虚而入。兰姑死后无人能逆转，已经被吸收或者泄出体外的灵力无法再返回青岫君身体里，所以山中草木，随青岫君灵力的衰竭一起枯萎。青山就是青岫君的身体，栖息于山中的走兽自然也无法修仙了。

    下面进入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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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狂风暴雨，雷光撼心。经历了提心吊胆的一夜，却还未等来幼翼的消息，长翼怎可能有片刻安睡？

    他熬红了眼睛，在焦急中期盼着，期盼着……终于盼来了青岫君略显疲惫的身影，自云雾中显现。

    今日之青云，淡如薄絮。长翼耳聪目明，瞧得清晰，况且昨夜山中千年未有之异象，一切皆在表明：青岫君的灵力所剩无几，连云驾都快要驱使不动了，更何况庇佑生灵。

    他赶紧起身，迫不及待地靠向青岫君身边，牵着链条急问：“幼翼怎样了！他现下身在何处？为何不将他带来，与我一同躲避天雷？”

    为人父母的，或多或少总与子女心连着心，更遑论是心有灵犀的比翼鸟。

    见青岫君凝着愁眉、沉默不愿语的模样，长翼心中更添了不详之预感：“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求主人带我去见他！求主人……”

    青岫君伸手将他扶住，释然地摇一摇首：“放心，幼翼已经没事了。他前阵子的确是病了，但我已竭力为他治愈。很快你就能见到他了，我向你保证。”

    “真的么！”长翼亮着喜目。

    青岫君不急于回答长翼的问题，而是挽起美人的一束长发，圈在指尖，眷恋地看了一会儿才道：“长翼，掐指一算，你已陪了我二十二个年头了。这些年，我叫你受了这许多的罪，你恨我么？”

    听闻幼翼无恙，长翼总算放了心，但他转而为青岫君的反常举止而奇怪。

    原本，他对青岫君无爱也无恨，顶多是怀着一些些愧疚，和演累了假戏、想要脱离其身边的厌倦而已。

    可青岫君此时的语气，听来耐人寻味，竟有些“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意味了，甚至于让人觉得温柔，这与平常的他判若两人。长翼不禁对他生出些许的同情。

    “长翼不敢，”他低头道，“二十二载寒暑，我早已习惯了侍候夫君您。霸道也好，威武也罢，您既是我的主人，也是我的夫君，是长翼这一世、唯一侍奉的夫君。”

    “习……惯？”青岫君喃喃重复一遍，忽地自嘲一笑，松了长翼的青丝，又捏着双指、凌空一拧，“那佩戴这锁链，难道也已成了你的习惯么！”

    “哐嚓！”捆仙金链应声而断，从此这山中再无被困住的比翼鸟，也再无因爱生恨的痴心人！

    长翼不敢置信地张大嘴，望着那一截折断的锁链，落寞地躺在地上，就像是青岫君此刻心倦到极点的精气神……

    “夫……”长翼收住了口，既然下决心放了自己，那就意味着青岫君已然心死，自己也不再有资格，以“山神之妻”自居。

    他改口道：“青岫神君，你这是遇了什么劫？是仇家上门来寻仇了么？为何心意改变得如此突然，肯放我回归天宇？”

    青岫君闭眼长抽一口气，像是把满腔心思，全都收在了自己的胸怀里，不愿再向长翼说明：“你且速速走吧！趁我还未改变主意……”

    这话当不得真。那凋落的锁链，如同青岫君快要散至尽头的灵力一样，再也不可能活络起来了。

    青岫君忍着心酸，将长翼往外赶：“你当我不知，这些年来你唯一的念头，就是想带着幼翼离我而去？现下他就在常居的山洞里等候你。你快走，带他走，走！”

    听说幼翼正等着自己，长翼也顾不得青岫君是否当真舍得了。他一转屁股刚要抬腿，却又被青岫君给叫住：“等等！”

    长翼转过身来：“神君还有何事么？”

    青岫君苦笑着问：“长翼，你能否如实告诉我，这些年来，你是否曾有一刻，真心地爱过本君？”

    囚笼已除，长翼没必要撒谎，且面对这样一个颓唐苦涩、从仙坛上高高跌落的男人，他也实在不忍心再欺骗。

    他停住脚步，郑重地折返回去，步回到青岫君的面前。这一回，没有被逼下跪的无奈，也没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伤悲，他心甘情愿地屈下一膝，拜谢这个、为他和幼翼提供了二十二载庇护的男人。

    哪怕没有爱，也有恩，也有剪割不断的亲情。青岫君值得他以比翼一族至高的礼仪，向其作别。

    “神君恩情，永世铭心。比翼双鸟，诚心献首，叩谢神君，助我育子之恩情！”长翼边说边庄重地抬高手臂，举至额顶，缓缓地折臂，将半条手臂挡在额前……

    “哗啦！”瞬时，如孔雀展屏，百羽毕现。洁白的羽缘闪着夺目的金光，在青岫君目帘中展开一翅，又于下一个眨眼间淡去不见。

    青岫君懂了。他欣慰地点点头，调用起经脉中、所蕴藏的最后一股灵力，招出了一团雾云：“比翼，从今日起，本君许你爹儿二人自由！高飞吧，替本君冲上永不可再登临的云霄！且让本君，最后再送你一程！”

    话落云逝。长翼在云雾的簇拥中，被送往山洞，与小幼翼团聚……

    ＊

    比翼其鸟，翔空也渺。其鸟化人，分有二形。

    双鸟携手，天涯共走。化臂为翼，振膈展羽。

    双翅凌云，同力协心。万顷碧空，浩浩穿云。

    “呼啦——呼啦——呼啦——”飒飒的劲风，从幼翼的翅下穿行而过。长幼双翼终于合体，化为一只巨鸟，在洁白的层云中穿梭翱翔。

    二鸟的灵识，却依附于不同的侧翅上：一个专心致志，目怀重获自由的欣喜；而另一个则惴惴不安，恨不得一扇翅、三回头，好几次动了念头，想要脱开双翅的连结，飞回生他养他的青山里，看一看青岫君的境况。

    “爹爹，咱们这般狠心离去，当真可以么？会不会于道义不合？毕竟青岫山遭毁，众生罹难，与我负气插入青岫君心脉中去的针，脱不了干系！”

    长翼知晓幼翼所言非虚，于情于理，本不该让青岫君一人去承担。可是即便他与幼翼折返回去了，又能起何作用呢？

    草木注定要枯萎，青岫君注定要在灵能泄尽之时，变为孤独无依的凡人。在灵气不存的贫瘠之地上，灵鸟比翼的子宫内，是不可能再孕育出新蛋的，哪怕长翼老去了也不行。

    为了种族延续，长翼只得麻痹良心，劝导幼翼：“傻孩子，你去能有什么用呢？难道你想陪着青岫君，做个凡人不成？别傻了，一旦双翅合体，不待到我老去、自然而然地坠空而亡，咱们是不可能完好无损地分离的。除非……”

    除非幼翼真要如此任性，置种族香火于不顾，强行分翅，坠下去。

    尽管双翅分离后，二鸟还能各自独活，但那样的话，天下便再也没有“比翼”。撕裂的伤痕永不可愈，长幼二翅再不可合体，而幼翼孕育下一代的能力，也将同“比翼鸟之传说”，一起消失于无形……

    怎么办？脱离不脱离？是陪着爹爹远走高飞，还是回到青岫君身边，不负那深重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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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标记第16章双结局剧情点：

    16a　－　不回去。比之情爱，还是延续种族的繁衍更要紧，我不想让长翼失望。

    16b　－　回去！我爱青岫君，父君也爱我，我们是两情相悦。何况还未好好道别，便被爹爹拉上了青天。我怎么忍心，看着青岫君孤独绝望地一人躺在山峰上，无力地垂着手腕，任灵力像鲜血一样缓缓地流空，直至最后一滴？我要下去陪他，为他我甘做一只凡鸟。我的幸福我做主，有没有下一代不重要，能与心爱之人百年相守，才是最值得珍惜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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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脱离的念头在心间盘旋了一次又一次，幼翼的犹豫不定，最终被长翼握过来紧紧牵住的手心给化解。

    幼翼清楚，他是爱着青岫君的。但比之儿女私情，还是延续比翼一族的血脉更为要紧。

    否则，爹爹这许多年，便是白熬了。倘若灵鸟的血脉在他这一代断掉，爹爹该有多伤心？

    曾一时冲动想要缝合花穴、永不孕蛋的那个少年，此时该成长了，也该成熟了，该担起宗族的责任，再也不该由着性子胡闹了。

    幼翼紧紧回握着长翼，二鸟心意相通，不必再有多余言语。

    洁白的羽翅呼呼振动，御着清风，向着辽阔无边的苍穹滑去……

    ＊

    数百年后，曾经苍翠热闹的青岫山，已沦为了草木荒芜的一片死地。降为凡人的青岫君，也早已烂作了一抔黄土，埋骨于山中的某处。

    可那一涧真心峡，虽鲜有人问津，却自始至终矗立，见证着青山的记忆。

    某一天，溪水旁的大石上降落了一只灵鸟，双翅洁白，目含悲悯。

    幼翼的元神，以怀念的眸光，望向那一片山涧狭缝，他看到了目盲之时、丢失的那一段段光景：

    青岫君小心翼翼端着粥碗，舀了一勺，凑至唇边，圆着唇瓣吹啊吹，等吹凉了，再送到小幼翼的嘴边，耐心地哄他吃下去……

    青岫君戳指试了试水温，这才放心地轻敲木桶，引导小幼翼循声走过去，忽又将那小身躯拦腰一抱，偷笑着丢进木桶里……

    灵目相通的长翼，也是第一次见此情景，为幼翼与青岫君的真情所动容。

    长翼叹息道：“唉，可惜了。兴许换一种相逢，他不是山神，我们也不是比翼，我们三人，或许真能成为相亲互爱的一家子。可惜，他离开尘世久远，今后就只有咱们爹儿二人彼此珍惜，相依为命。”

    “不，”幼翼反驳道，“他没有离开。我们也不是两人，而是三个。因为他永远会活在我的心里……”

    （作文原题是，最后点一下题。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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