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叛逆的因子

    段川凌冷眼看着两个少年并肩走出校园，他们走得很慢，旁若无人的说笑，连地也不看，说到兴起时段竟遥一拉冬青的胳膊，凑过去想取笑什么，险些平地跌了一跤，冬青眼疾手快反手一把抓住他，这才帮他稳住了身子。

    段川凌隔着距离都能看到冬家那小子看段竟遥的眼神不对，打量着小儿子好像没察觉到，心中掂量着这两人是不是分开得好，年少气盛的年纪，一时冲动做了不该做的也不是不可能。

    段竟遥潜意识里逃避和女性过于亲密的接触，受他母亲的影响，他有点害怕，觉得太亲密了就代表了伤害。

    虽然在段川凌刻意的引导下，他长了这么大都没谈过女朋友，但是不会对女性升起除了欣赏观摩之外的情绪可就是他自己的取向问题了。

    段竟遥应该喜欢男生，否则就以他的孤僻，硬贴上来的女孩也有几个，却没有一个能和他处成冬青这样的。

    段川凌越想越觉得应该把这两人分开，他不动声色的盘算着怎么把冬家那小子弄走，人已经走到了面前。

    冬青一时未发现段川凌会出现在这里，他哪里会猜到这位段家现任的掌权人竟然真的闲的出奇的跑过来接小儿子放学，连忙敛了嬉皮笑脸，拘束甚至恭敬的鞠了半躬，“段叔叔好。”

    鞠躬问好是面对长辈的礼节，鞠到一半又觉得这里不算什么正式的场合，不尴不尬的停住了腰。

    “嗯。”段川凌动也不动，看向段竟遥。

    “爸爸，你来的有点早啊。”

    “上车。”

    “哦。”

    段竟遥回头看了眼冬青，冬青让他上车，不用管自己。

    段竟遥理解冬青害怕段川凌，C城就没有不怕他的，段家可谓是商业巨头，无人能望其项背，就算他对家族的事业半点也不沾染，但也不妨碍从各个渠道得知段川凌的凌厉锋芒，远胜段家亡故的老爷子。

    在商界的段川凌，和在他面前的慈父全不一样，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段川凌也绝对称不上是慈父。

    冬青被段川凌盯得浑身不自在，识趣得打了声照顾，远远避开了，他明显感觉得出来段川凌一丁点都不想他这个外人掺和进去他们父子难得的温馨时光里去。

    段竟遥也没想到段川凌居然亲自来接自己，他一直很忙，即便对自己很好，也不至于闲到每日接送，不然段家雇佣得那么多司机可就失业了。

    “爸爸，我们去哪里吃饭啊？”段竟遥边扣安全带边问。

    段川凌扶着方向盘，意味不明的望着他，段竟遥敏锐的觉得他的心情不太好，就是不知道生谁的气，他小心翼翼的试探道：“爸爸，我们不如回家吃吧？”

    段川凌缓和了面色，踩下油门，淡淡问道：“你和冬家那小子很熟悉？”

    “算是吧，我们是同学。”

    “怎么认识的？”

    “他是我同桌。”

    段竟遥摸不准他什么意思，思量着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问话，而他想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偷眼瞟了过去，却见段川凌专心看车，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从段竟遥的角度看过去，段川凌的下巴线条略有些紧绷，薄唇抿在一起，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似乎有点不高兴了。

    段竟遥一头雾水，不敢惹他生气，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很清楚在父亲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是省点动作得好，就算不至于被迁怒，但被他那种目光盯着看也够难受的。

    只是段竟遥以为引发段川凌情绪波动的人和自己无关，事实却刚好相反，一路上段川凌的脑子里不断的浮现出方才两人快抱在一块儿的一幕，脸色愈发的不好看，车厢里的气温骤降。

    到了地方，段川凌转头望住段竟遥，“以后离冬青远一点。”

    “啊？”段竟遥愣了。

    段竟遥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点头答应，段川凌觉得小儿子不太听话了，心情更差，冷声强调了一句：“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啊？”段竟遥脱口而出疑问，见到段川凌脸上明显得怒意，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被他盯得浑身发凉，只好暂时先应付下去，“知道了，爸爸。”

    “嗯。”段川凌神色缓和了一点，看到男孩神情都蔫了，怒火中生出不忍，他难得解释了一番，“爸爸和冬家在生意上发生了不愉快，你和冬家那小子交好，他可怎么会真心实意和你交好？别忘了你大哥可是被他的好朋友绑架过。”

    段竟权的确被自己的好友兼竞争对手绑架过，这件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成了大哥的禁忌，没想到段川凌竟然会拿出来做比较。

    段竟遥小声嘀咕道：“冬青不是那样的人……”

    段川凌提高了声音，“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吗？坏人的脸上会写着自己是坏人？”

    坏人当然不会把心怀不轨写在脸上，不然段竟遥肯定连滚带爬逃离段川凌的身边，绝对不会再回头看一眼。

    段竟遥闭了嘴，头一次觉得他父亲说得不是全有道理，如果父亲只是提醒他两家生意上有冲突，别波及到他们小辈，他或许还会考虑和冬青保持一下距离。

    但是段川凌直接命令他，一直乖巧的段竟遥也不免开始不满起来，他的父亲也太强势了，若是放在古代社会里，十有八九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独裁者。

    段川凌也很意外自己的一句话居然让小儿子和自己闹起了脾气，最要命的是这脾气还是因为一个外人闹的，那冬青算个什么东西，竟然在段竟遥的心里比自己还要重要吗？

    段川凌越想越觉得不是味，冷着脸走在前面，段竟遥被他周身冰冷的气势震慑住，不敢靠得太近，本能的退到一步之外，远远得跟着，于是导致了段川凌更加恼火了，倒是他们父子二人先一步开始保持距离了吗？

    段川凌率先走进了电梯，段竟遥才跨进来，就被一股大力钳住了手臂，撞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里，一只手按在他背上，不许他爬起来。

    “爸爸？”段竟遥惊了一下。

    段川凌咬着牙问：“你在和我闹什么脾气？嗯？因为爸爸让你别和冬青走得太近吗，这样你就生气了？”

    段竟遥矢口否认，“我没有，爸爸你快放开我。”

    段川凌冷笑了下，更加用力的圈住小儿子，将他锁在怀里，声音益发得冷，“那你在闹什么脾气，你大了，就不服我管教了吗？”

    段竟遥哪敢再和他闹下去，电梯外面十几双眼睛还在盯着呢。

    虽然不高兴段川凌连自己的交友都要限制，却还是乖乖的服了软，道了个歉，“对不起，爸爸，我没有。”

    段川凌凝望着他的脸，松了点力道，隐去怒火，眼里结的冰融化了一些，他低低的开口，“知道错了就好，遥遥，你要听话一点。”

    又是听话！

    段竟遥咽下不满的争辩，屈从的点点头，他顺从的趴在段川凌的怀里，他倒也清楚段川凌的脾气，在他真生气的时候，不顺一点可没有好果子吃。

    段竟遥心情不好，饭也吃得没精打采的，用到一半，段川凌递了杯红酒给他，这下他真的惊讶了，不知道该不该伸手去接，因为段川凌不许他喝酒，一点酒精都不能沾。

    “爸爸？”

    “你下个月就成年了，可以喝酒了，现在少喝点。”段川凌说的淡然，把高脚杯塞到男孩的手里，不动声色的捏了捏他的手，又按了按，才说：“别喝多了，多吃点饭。”

    段竟遥虽是个私生子，但等他成年后也可以接触一些段家的生意，就算家业轮不到他继承，日后的宴席场会却是免不了，不喝酒是不可能的。

    “谢谢爸爸。”

    段竟遥端起来喝了一口，葡萄酒的清香甘甜，留有回甘，心情终于好了一点，却不是因为能沾酒了，而是觉得自己成年了以后，父亲大概也会慢慢的把自己当成一个大人来看待了吧，不会什么事都要管着自己了。

    每个人的年少都有一段青春叛逆期，段竟遥的叛逆期没胆子兴起来，但男孩子的骨子里就有几分叛逆的因子在，而且没有谁会喜欢一辈子都被另一个人管着，即便是家长也不行。

    成年意味着自主，独立，可以自己给自己作主了。

    段竟遥盼望成年，已经盼望了很久，他自己都意识不到，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开始对段川凌有增无减的控制欲反感，关爱变成了束缚，快要化作一颗蝉蛹，让他喘不过气来。

    段川凌将孩子的心态变化全数洞穿，面上没什么表示，他不介意小儿子闹一闹，给他撒撒气都行，毕竟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不只是激怒这个乖巧的孩子这么简单了。

    红酒的后劲有点大，而且段竟遥从未喝过酒，一杯下肚，段川凌又给他倒了一杯，他已经有点醉了，眼神逐渐迷离，推开了段川凌的手，摇摇头，不能再喝了。

    这酒量差了点。

    段竟遥觉得脑袋很重，支撑不住了，他用手托着，而后干脆趴了下来，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感到有只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那人的气息他很熟悉，嘟囔的叫着：“爸爸，不喝了。”

    “遥遥，困了么？”

    “嗯，想睡觉。”

    男人低沉的笑声洒在他的耳边，他被人亲了一口脸，有些不好意思埋起头，男人将他打横抱起，他像飘在一团棉花上，昏昏沉沉，不真不实。

    然后他被放在了床上，身上的衣服被脱掉，开始脱裤子的时候他不好意思的一歪身子，脱开了那两只手，摸索着掀开被子，自己溜了进去，把自己裹了起来，缩成一团，不动了。

    他感觉父亲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亲了亲，说让他好好睡一觉，然后掖了掖背角，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不多时便有一道门被带起的声音传入耳朵里。

    段竟遥深陷进温柔的枕头乡，很快就睡着了，他只以为是自己的酒量不好，才喝了一杯就喝醉了，他还想着日后要多练一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