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今夜注定将是个不眠之夜，只是有些虫子的不眠是因为要与自己伴侣在床上彻夜争论戒指丑与不丑的问题，有些虫子则是因为要时刻应对因林川生日宴会上发生的意外而风云突变的局势。

    一走进无虫看守的贾家大门，贾维斯的面色就骤然变得难看了起来——卡尔意料之外的出现严重拖慢了他的进度，以至于他没能在佘彧回来前完成将自己与艾伯特完全割裂的计划，虽然在佘彧攻击他的瞬间他就快速调整了策略，并最终找到了表明自己割席态度的机会，但他的变化却难免有些生硬突兀，但凡敏锐一些的虫子大概都能识破他迫不及待想从艾家这滩浑水中抽身的意图。

    这样会导致的后果只有一个……

    贾维斯深深吸了口气后便挺直后背，脚步坚定的走向往日虫声鼎沸，此时却只坐着一只中年雄虫的客厅——那是他的雄弟贾斯汀，现任贾家家主。但讽刺的是，这是他时隔几百年回到贾家后，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雄弟，而对方还显然是来找自己算账的。

    ”家主。“

    贾维斯站到沙发前，谦恭的低下头，等待雄虫的指责。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贾斯汀的表情竟然十分和缓，面前的茶几上还摆着一瓶醒得恰到好处的红酒，显然心情十分不错。

    ”你断的很及时，最新消息，艾伯特要上法庭了。“

    ”不敢。“

    不知怎的，听到对方的夸奖，贾维斯竟猛地出了一后背冷汗，甚至比面对天伽族的敌虫时更紧张。果然，下一秒，贾斯汀便话锋一转。

    ”但你私自在保皇派的宴会上闹事，对我来说非常困扰。“

    ”请您责罚！“

    贾维斯赶紧跪下请罪，但雄虫如此大张旗鼓的清空客厅，又特意在此等他回到大宅，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贾斯汀轻轻抿了一口红酒后，就又如同幽灵般，慢悠悠的说道：

    ”家族对你寄予了厚望贾维斯，但你竟然要陷家族于这种不仁不义的地步，实在是令虫失望。“

    说完，贾斯汀便伸出手，挑起了贾维斯的下巴——即便经过百年的岁月磨砺，贾维斯仍旧拥有一张十分英俊的脸，不然当初也不会被只喜欢亚雌的艾伯特在贾家提供的一众亚雌和雌虫中一眼看中。

    ”请……请家族责罚。“

    感到雄虫滑腻的手指仿佛在品评一件商品般不断在他脸上轻轻滑动，贾维斯不由自主的便闭上了眼睛，紧张的吞咽起口水，他很想继续保持一名军团长该有的体面，但他根本无法抵抗源自骨血中的畏惧。

    在他的雄父还在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被各种来选择联姻对象的雄虫挑着下巴品评挑选，并且最后落入癖好怪异的艾伯特手中，经历长达百年的痛苦婚姻的。

    他知道，他无法反抗，为家族奉献自己的价值就是他这样的雌虫生来的意义，但他也知道，越有价值的虫子就会过得越好。所以他拼了命的丰富自己，哪怕他在十几岁就不得不辍学联姻，哪怕他并不是家族中最强悍的军雌，他也能联合自己能联合的所有势力，甚至不惜欺骗、利用自己的雄主、子嗣，从而杀掉所有对他有威胁的虫子，成功当上第一军团团长。

    在他眼中，不论是他的雄主、他艰难生下的雌子还是他的好友、下属，对他来说都不过就是可以帮他提升价值的工具罢了。如果只要别虫身败名裂、曝尸荒野就能让他多得到一点点价值，那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贾维斯知道，他对自己价值的追求已经到了有些病态的地步，但他所求的也仅仅是家族能看在他价值的份上，稍微分给他一点点家虫该有的爱，让他过得好一点，更有尊严一点而已。

    难道贾斯汀连这么一点点东西都不愿意给他吗？

    ”你是看不起家族了吗，贾维斯……你觉得，你就要复职了，家族的备选虫也即将被你赶出第一军团，你有底气了……“

    ”不……不是的，嗯！“

    贾维斯反射性的想要否认，贾斯汀却一把抓起了桌面上的红酒瓶，乓的一声，径直砸在他额头上，并对着头破血流的他咆哮起来：

    ”你的翅膀硬了贾维斯！都敢在我面前耍心眼了！“

    掉落的酒瓶碎片在贾维斯的额头到眉骨之间留下了无数道长长的伤口，雌虫眼皮上也被削去了豆粒大的一块皮肤，就算他的身体机能以最快速度修复着这些伤痕，红酒与崩裂伤口流出的血液还是将他的视线染得一片血红。他不敢擦拭，只能尽可能乖顺的垂着眼睛，表达自己的无害。

    ”我没有，家主。“

    ”没有？！“

    贾斯汀犹嫌不足，一边怒吼，一边踩住了贾维斯的后颈。贾维斯不敢反抗，只能顺从的趴在一地玻璃碎片中，忍受玻璃碎屑缓缓刺入面部的酷刑。

    ”你在对我不满，你觉得我没给你这个大团长该有的待遇，对吧？你觉得自己该被捧着，对吧？！“

    ”我不敢，家主。“

    不知是因为心思被彻底看透的恐惧还是因为皮肤被割裂的痛楚，贾维斯的面色忽然异常苍白，连趴伏的身体都开始颤抖。但大概正是这副孱弱的姿态取悦了贾斯汀，施暴的雄虫竟愉悦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别忘了贾维斯，你已经350岁了，你还能活多久呢……“

    贾斯汀将350这个数字咬的极重，显然是在提醒贾维斯，就算他的生理年龄只有三百岁出头，”死亡“的年龄也必须与联邦平均寿命一致——若是到了合理的年龄贾维斯还没有”老去“，自然会有虫子代替死神执行职责。

    ”你要是敢让第一军团落入别虫手中，你知道后果。“

    纵使一万个不甘心，在贾家的当家虫面前，贾维斯也只能咬牙允诺。

    ”……是……我不会让第一军团落尽别家虫子手中的……“

    ”很好。“

    然而，就算贾维斯已经做出让步，贾斯汀却仍旧没有松开踩在贾维斯后颈的脚，反而蹲下了身子，有些暧昧的，轻抚贾维斯因为跪趴的姿势而异常清晰的脊柱，和雌虫生育过后变得异常圆润肥美的臀部。

    ”既然你学乖了，我也会给你军团长级别的礼遇的……“

    收到对方的暗示，贾维斯一向冷淡无波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惊恐的神情——他的雄弟不会是想……他赶忙大声提醒道：

    ”我是您的亲生兄长，家主！“

    ”你在怕什么？我又不是你雄主那种恶心的虫子，怎么会饥不择食到对自己的亲雌兄下手呢……“

    贾斯汀轻笑了声，手却没从他的屁股上移开，反而逐渐滑向了更危险的部分。

    ”万一怀孕了还麻烦……洗干净自己，以后每天晚上都去地下室，帮我招待客虫。别再摆出这么一张臭脸了，给你的小辈们做榜样，在天天开品鉴会的艾伯特身边待了几百年，你难道还没学会如何招待客虫吗？这具身子早就被滋润得离不开雄虫了吧？贾维斯团、长，你现在可是家族的脸面了，不得好好让旁虫看看贾家最成功的雌虫的风、采？“

    ————

    深夜，艾家也正因为宴会上的闹剧闹得沸反盈天——长子愚蠢的自作主张令艾伯特不但折了面子，还失去了宠爱多年的雌侍。但偏偏，现在的艾伯特深陷天伽族间谍案，自顾不暇，根本没有时间精力去向警察局施压，捞出自己宠爱的雌虫，只能在客厅打砸一番，又随机从拥挤的地下室拖出一只娇嫩的亚雌雌奴，好好泄了泄心中的怒火——当然，鉴于他某个器官的不争气，这个泻火的过程使用的只有各种各样的严酷刑具。

    待到雌虫们将满是鲜血的调教室清洗干净，艾伯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同为自己执行任务的前任雌君，赶忙拨打贾维斯的通讯，试图在对方那里得到好消息。可这次，他等待了三分钟，十三分钟，三十分钟也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艾伯特本能的觉得不对劲，思索片刻，还是在通讯录中找到被自己骂出家门的长子的联系方式，打听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岂料，听到他的问题后，那个愚蠢又忤逆的长子竟然只是轻蔑的笑了笑，道：

    ”您马上就会知道了，雄父。“

    就在长子话音落下的瞬间，艾伯特就收到了来自贾家当家虫贾斯汀的消息——那是一条图文消息。

    图片上的虫子穿着套破破烂烂的上将军衔军装，被关在狭窄的狗笼子里，面戴漆黑嘴套，关键部位夹着无数个电击用的夹子，袒露的屁股上竟然还用黑色签字笔写着”艾伯特大人原配雌君　不限时免费使用“。文字内容就更令艾伯特恼火了，竟然是贾斯汀阴阳怪气的”道歉“，大意便是由于贾维斯在保皇派的宴会上说了以后再也不与艾伯特往来之类的混账话，贾家已经在集全族之力惩罚他了。但毕竟是他们家教子无方，贾维斯的话又已经说出去了，就算惩罚贾维斯也完全无法挽回。他们现在再没什么脸面再与艾伯特交好了，艾贾两家的姻亲关系不如就这么断了吧！

    虽然贾斯汀将话说的很漂亮，但还是无法改变这条消息是一封绝交信的事实，这个时候失去贾家，失去第一军团，对艾伯特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而且，贾家作为革新派内第二强大的家族，在艾家遭遇变故时选择与艾家断交，使用的还是这么不留情面的方式，或许还意味着贾家会与艾家争夺革新派领袖的位置。

    贾斯汀果然是只比他的雄父更不安分的雄虫！不知道让次子再迎娶一只贾家的雌虫做雌君能不能安抚住他……

    感到胸口闷痛的艾伯特赶忙抠出一粒随身携带的心脏特效药咽下，又在雌侍搀扶下，步履蹒跚的回到自己房间考虑对策。只是他没想到，这还不是他今夜收到的最糟糕的消息。

    大约后半夜，一条加盖了调查组组长基因印章的通知文件格外不合时宜的被发送到了艾伯特的光脑中。事关艾家的前途，刚陷入浅眠不久的艾伯特也只得赶忙起身，戴上老花镜仔细。然而，他刚读完第一句就忽然脸色大变，死死捂着胸口，喉咙中不断发出破风箱似的的嘶吼声，不一会儿便面色铁青，噗通一声摔下了床，手腕上的光脑也发出了似曾相识的耀眼红光与刺耳警报声：

    ”警报，警报，艾伯特先生突发心梗，请立刻送往医院抢救。警报，警报...“

    这份令艾伯特心梗二次发作的文件早在几个小时前，尚未定稿的时候就被发往了各个关注着天伽族间谍案的政要手中，连佘彧和艾伯特的雄子们都收到了一份，但作为革新派领头虫，又是事件中心虫物的艾伯特却只收到了最终版本，甚至连风声都没听到，种种异样产生的原因自然只有一个——艾伯特注定要完了。

    这份出自天伽族恐怖袭击与间谍专案调查组，有内阁多位政要盖章，且经过了首相首肯与艾家多名雄虫默认的文件上清清楚楚的记载了艾利欧的供词，以及对涉案虫员的处理方式。其中第一条，便是艾利欧的雄父艾伯特有重大涉案嫌疑，警方将根据目前掌握的证据，以间谍罪对他提起诉讼，并将进入他一直拒绝被进入的私虫空间进行彻底搜查。

    艾伯特太清楚自己心中有多少鬼了，若是真的要闹上法庭，别说他现在只是一只老年期雄虫，就算还在壮年期，也必然无法逃脱牢狱之灾。他现在能做的，就只剩下尽快销毁书房与办公室中所有证据，争取少被定几项罪名，尽可能逃脱死刑罢了。

    可惜，没了好用的雌君，没了稳重的雌侍，连自己都因为心梗复发被送进主星医院抢救的艾伯特，恐怕连这点都无法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