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经过张晓凡发烧这件事之后，张平有些心有余悸，工作都调成了白班几个小时就走，方便回家看着张晓凡。

    夏天天热，创口的处理就显得格外麻烦。每隔一阵子张平就得给他换纱布，清理上药。生了一场病的张晓凡，显得有些没什么精神，这几天也蔫蔫的。再加上屋子里也热，每天躺在屋子里吹空调静养。

    这天张平下班后去市场买了条活鱼，打算给张晓凡炖鱼汤喝。这道菜还是他现学的，没什么经验，问了问班上一个已婚的中年女人做法，这才敢买回家。到了家，就见张晓凡躺在那拿着本书看。

    “你回来啦。”张晓凡坐起来，看他拎着菜走进屋，仔细瞧了瞧，发现有条活鱼，“怎么还买鱼了？”那语气听起来是高兴的，知道这鱼是为了他才买的。

    “会做。倒是你，看什么书，字儿认全了吗？”张平站在门口打量着他手里的书，居然是他的小学课本。

    “我在家也没事干，我寻思学习学习，也不浪费时间。我看就在你书架里放着，就拿来看看。“说到这他就显得很羞赧，也知道不认字是说出去不好听的，把手里的书轻轻放到一旁，起身走到张平身边。”我帮你收拾收拾鱼吧。“

    ”不用了，你学习吧。“张平没理会他，转身走了。

    做鱼比他想象的难，可他脸皮子薄，怎么也不肯问张晓凡。折腾了好一阵子，总算把鱼入锅，葱姜蒜料酒一并加进去，铁锅里油烟滋滋，香气立刻飘了出来。

    晚饭做了个鱼汤，拌了一个黄瓜凉菜，熬了粥。照顾到张晓凡肠胃不好，做的都是下饭易消化的。菜上了桌，张晓凡高兴的笑容没下去过，这几天有些暗淡的脸色也亮堂不少，拿着筷子和汤勺，左看看右瞧瞧，像是对着满汉全席。

    ”吃吧。“张晓凡坐在那一直没动筷，等着张平说这么一句，才拿起汤勺喝了口汤。

    ”好喝，香！“不吝赞美的张晓凡，在张平眼里显得有点夸张，声音饱满，感情充沛，活像朗读课文的小学生。

    张平也尝了口，的确挺鲜的，顶多是个及格水平。但张晓凡就是吃的很香，稀粥配鱼汤，时不时夹几口小菜，夏日傍晚的风吹进窗扉，很是消暑。微暗的光线混着餐桌上还散发着的残留的香气，让张平有些恍惚。

    之所以下意识买了鱼做汤，也可能和张晓凡很久前给他做过一次的记忆有关。他是上了初中开始做饭，之前都是张晓凡给他做的。虽然是工地工人，没什么精力时间，很多时候也是买些便宜的面食之类将就过来，但有时候张晓凡还是会努力给他做一顿丰盛的晚饭。鱼汤就是当时他们家能吃得起的很丰盛的一顿了。张晓凡做的鱼汤，说实话味道他早已不记得，但只记得当时他们还挤在之前市郊的旧房里，张晓凡给他买了一个昂贵的小蛋糕，上面插了几根细细的免费赠送来的蜡烛，又给他做了鱼汤，鸡腿。那是他吃过的少有的美味的一顿，他还记得张晓凡献宝似的给他端上鱼汤和蛋糕，他惊喜地直拍手的样子。

    吃过饭，张晓凡想出门走走。张平没反对，给他穿了外套，戴好了帽子，俩人就出门了。夏日的夜晚街道上很是热闹，散步的，跳舞的，滑滑板旱冰鞋的。俩人也没多说话，沿着街走到广场，看人群聚在广场上，做什么的都有。他们放慢脚步，沿着河边走了走，将夜未夜的河畔很是美丽，张平拿手机给张晓凡照了几张照片。照片里的张晓凡靠在河岸的栏杆上，朝着相机笑得有几分害羞。他知道那是张晓凡常有的表情，他总是觉得干什么都有点不好意思，骨子里总是有些身为工地工人的自卑在里面。

    “你跟我照一张咋样，平平，咱们好久没一起照相了。”张晓凡看了看张平给自己拍的照片，提议道。

    张平就找人给他们拍了两张合照，照片里的他们站在一起，他高高的，穿着T恤牛仔裤，张晓凡穿着他不穿的旧外套，是前几年他买的一件黑色的运动外套，帽子被他攥在手心，一只袖管空荡荡的垂下来。

    远处有人唱歌的声音传来，”微风伴着细雨，看这世界多么美丽“。

    张晓凡也会唱，轻轻跟着唱了几句，男人的声音很朴实无华，此刻哼唱着歌，倒也有几分像模像样的。

    张平站在他身边低头看着他，就这么站了有一会，张晓凡有点累了，两个人折返回家。

    张晓凡的确有些累了，回家洗漱后就睡觉了。张平睡前给他换了药，看他状态也不错，总算放下心。

    刚洗漱完打算歇了，之前加的网友来了消息。夜晚的聊天总带着蠢蠢欲动的暧昧和彼此试探，张平今天心里有点柔情的余韵在，的确令他有些想要做些脸红心跳的事。

    这几天和对方的一些了解，也得知彼此都是靠得住的人，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暧昧界限游走，谁也没点破什么，只是都能感受到对彼此的兴趣。这之前两人也开始聊了些暧昧的内容，正是一个好机会。对方称呼单字一个斌，他不太习惯这样称呼人，所以有意略去称呼。斌让他发一张自己的照片，张平没发，对方却直接发来了一张自拍。

    打理得体的发型，穿着休闲款式的西装，背景是类似办公室的场景，看得出装修的很有档次。

    重点是这个人的脸。张平点开照片的一瞬间愣住了，这个人的脸的轮廓，眼睛，都很像张晓凡。以至于点开照片的一瞬间，他还以为是张晓凡的照片。

    可仔细看，这个人还是和张晓凡有几分区别的。鼻子没有张晓凡的挺，眼睛比张晓凡看起来更张扬些，张晓凡是温顺的下垂眼。而对方的梳妆打扮，工作和社会地位，都显而易见的比张晓凡高出很多。有一种看到了都市精致白领版本的张晓凡的错觉。

    ”怎么样？见面吗？“手机上传来对方的消息，他看照片看的入了神，忘记回复了对方。

    张平又忍不住点开照片又看了几眼，手指在键盘上停留了一会。此时此刻的内心是有些微妙的，又带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的兴奋，张平舔了舔嘴唇，手指快速地打出消息回了对方。

    “见面，这周你有时间吗？”

    把手机放下，张平没忍住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有些亢奋地踱步走了几个来回才平静下来。他有点等不及了，想尽快能见到对方，他真想看看那张酷似张晓凡的脸在床上会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