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奇克的回合（2）

    “你……”我还想继续回嘴，那名少年终于打断了我和修几乎可以就这样吵上一整天的争执。

    “倒计时还有17分钟，先生们。”他简短的话让我们两个又重新肩膀贴肩膀地围着尸体靠在了一起。

    “至少阿尔先生你也得学一点对尸体方面基本的探查知识吧！”明明是年轻人模样的修却搞得一副像上了年纪会唠叨的大叔大妈一样的口气对我说道，“不然接下来的路可不好走，真的。”

    “我真是服了你了……”我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又一次叹气，这次是对着身边的这个讨人厌的活人，“那你说说看是如何认定她死于氰化物中毒的？我记得电视剧上经常会说有淡淡的苦杏仁味之类的？”

    “没错。”修轻轻点头，“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闻得到那股味道，有些人的遗传基因不同，怎么也没办法闻出氰化物的味道也是存在的。不过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还是能够稍微猜出一些端倪。”说话间，他的手指向了芭芭拉的胸口，“氰化物是一种非常迅速就能致人于死地的毒药，甚至可以透过皮肤吸收。根据剂量的不同，死者通常会在十分钟以内失去生命。期间会出现恶心呕吐、面部泛红、呼吸困难然后晕厥的情况，芭芭拉小姐就非常符合这些症状，而且在死后的皮肤上依旧出现了泛红的迹象，擦破皮的流血出的血液是亮红色，这些也是最好的证明。”

    “原来是这样。”我皱了皱眉，“那么，酒里和杯子上就不太可能下毒了。”

    “恩？为什么？”

    “修先生，你就不要装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叫我修就好啦，阿尔先生看起来也比我年长不是吗？”修耸耸肩膀，像是没辙一般地摊摊手，“我只是说出死者的死因，至于推理她究竟是怎样被杀害的可不是我的强项，就算成功猜出凶手是谁，中间的过程还得靠阿尔先生才行。所以快说吧，为什么酒里没有下毒呢？”

    “哼……算了，你是装的也无所谓。”反正也利用到他一点了，发挥的作用也还不错。我心里默默想着，“刚才提到过，芭芭拉小姐喝了差不多酒瓶里一半的酒，杯子里的半融化的冰块也是证明。要是酒里下有氰化物的话，她是没什么可能在喝了这么多酒后还给自己调了一杯蜂蜜水，最后在卧室里毒发身亡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芭芭拉小姐的嘴里没有苦杏仁的味道，我还以为我的鼻子失灵了呢！”

    “你……”要不是前几分钟刚刚体验过这家伙的操作，我估计又要气血上头了，“你说她的嘴里没有苦杏仁的味道酒更加证明了我的想法是没错的，芭芭拉小姐并不是因为服用氰化物而死，恐怕是通过别的方式摄入的。”

    “她看上去一整天都宅在家里，什么机会接触到除了外送过来的酒以外的东西，还没有用嘴吃下去呢？”

    “我想应该是有的，而且通过你的帮助，让我越来越确信了这个想法。”我站起身走到木桌前，拿起了本就打开着的隐形眼镜盒看了一眼，果然如此。

    “修，可不可以帮我看一下芭芭拉小姐的眼睛？是不是有一边眼睛的眼瞳显得更大更棕一点？”

    “啊，好。”他俯下身查看了一会儿后点了点脑袋，“确实，左边的眼瞳要比右边的稍微大一些，似乎瞳孔放大的距离也缩小了……是左边戴了有色的隐形眼镜的关系吗？”

    “对，既然你的鼻子还挺灵的，就再帮我闻一下芭芭拉的两边食指和大拇指上有没有氰化物的残留味道吧。”

    “喂，搞得我好像缉毒犬一样。”

    “拜托了，修。”

    修虽然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还是弯下身子凑过去闻了闻芭芭拉的手指，他那样高大的身材做出这种姿势还蛮好笑的，就当是反过来也捉弄过他一次了好了。

    “乖孩子，闻到什么了没有？”

    “别用对狗说话的语气对我说！真讨厌啊阿尔先生！”他唰一下地抬起头对着我挤眉弄眼地抱怨着，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发起脾气来。

    “是啦。”他说，“芭芭拉小姐的左手食指和拇指上确实有淡淡的苦杏仁味。”

    “多谢了，这样一来谜题就全部解开了。”我拿起桌上放着的那罐隐形眼镜药水向修的方向扔去，他的反应倒是很快，一把接住后还拿在手里掂量了几下，“哦？是在清理液里下毒，然后毒素通过芭芭拉小姐戴上隐形眼镜后扩散乃至毒发身亡对吧？差点就被那些酒和水给骗了。”

    “这罐清理液还有足足的量，根据日历上的记录来看，芭芭拉或许是一个有点小粗心的女性，因为容易忘记一些小事需要给自己反复提醒。或许她和汉斯见面的周五晚上正好一起去买了这罐液体，又或者汉斯出乎‘好心’，已经替她买好了。”

    “不过那样的话，只要等着芭芭拉自己有空戴上隐形眼镜毒发身亡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特地再送酒过来呢？”

    “我想汉斯应该因为某种原因需要芭芭拉尽可能快地死亡。所以送酒过来的话，一方面可以通过快递员去尽快确认芭芭拉的状况，好让自己在周末的不在场证明成立，还有一种更大的可能，就是汉斯意识到芭芭拉周末通常会窝在家里不出门，而在家里的话，她通常都是带着桌上放着的框架眼镜，并没有接触到隐形眼镜的机会。”

    我走出房间，背后还在传来修说“等我一下！”的抱怨声，已经把酒杯喝空的尼尔也撑着脸看向我走向的地方微微弯起嘴角。

    我拿起放在吧台上平放着的行动电话，把通话录音调到最近的一次记录并按下按钮播放。

    对面的背景音听上去非常嘈杂，好像是很多人在一起聚会，然后是一个女人拉高音调、非常高兴的声音。

    【嗨，芭芭拉！你好，我是上次和你在珠宝公司见过面的格蕾丝！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现在在xx餐厅聚餐呢！你要不要也一起来？对了，汉斯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哦…好啦，快点过来吧！最好打扮得漂亮一点，你懂的～】

    【—】

    “这个电话打来是为了引她出去，或者说是引她去化妆，对吧？”修倚在门框边，双手抱臂说道，“然后，真的以为自己心爱的男友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对自己说的芭芭拉小姐欣喜地想要换上漂亮的衣服化好妆就出门。”

    “但是因为喝了不少酒的关系，她不得不想一些方法尽快解酒，才会在短时间内又给自己倒一杯蜂蜜水，准备在卧室里一边化妆一边喝。”我继续说道，“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她的手指沾上浸泡着清理液的隐形眼镜时，就已经注定了她接下来的死亡了。”

    “不错嘛。”修吹了一声口哨，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倒计时，“还剩下整整五分钟，除去一些小打小闹和阿尔先生被尸体吓得不敢动弹的时间，都能撑得上是新人最佳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对了，差不多也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恭喜阿尔奇克先生，您在规定时间内选择了正确的犯人，获得50点的积分！”少年突然和颜悦色地用播报新闻的口气朝我的方向鼓起掌来，修也嬉皮笑脸地有样学样，把手掌拍得啪啪直响。

    “详细地分析了办案手法，获得35点积分，分析正确，获得40点积分……”

    少年陆陆续续地为我刚才所做的一系列行为开始统计分数，连活跃场上气氛都能是加分的理由，最后我一共获得了175点积分。

    “恭喜修先生，您帮助了阿尔奇克先生活跃了气氛，并热心给予了帮助，作为鼓励您可获得55点积分，加上之前的一共是105积分！”

    “真不错！多谢了，OR先生！”不同于我对分差的讶异，修反而一脸高兴地朝少年致意，就连坐在沙发上的尼尔也对此发出了，“真是让你这孩子捡到便宜了”的评价。

    “喂。”我走过去拉拉修的衣服，看他没头没脑转过来依旧高兴的样子让我更加忍不住发问了。

    “再怎么样你也做出了对尸体很完美的见解，没有你告诉我那是氰化物中毒的话我也无法从酒瓶转到其他地方上，怎么说给你的分数也太低了吧？你可没有单单在炒热气氛而已不是吗？”

    “唔……”

    “你也是个很优秀的人，我更感谢你愿意挺身而出帮助我。虽然我不知道这些分数有什么用，但你得到的时候显然也很开心吧？要是我们之间的分差这么大，你的努力不就被当作什么都不存在了吗？”

    “阿尔先生…”修垂下眼睛，声音中似乎有些感触似地有些颤抖，“这样也挺好的啦……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他没有直接回应我的话，脸上的笑容也渐渐褪去了一点，这样的态度更加让我觉得有些反常。

    难道是看上去公平算分的游戏实际上对不同人有偏差值？

    修是被少年那边的什么势力给压制了吗？

    “还有一分钟，这个故事的时间就会结束，所有人员即将回到大厅，积分统计也将截止。”边上传来少年的声音，尼尔和一直一言不发的温科勒也稍微站直了一些，我还想继续和那名少年说些什么，修却一把拉住了我，露出一副做错事的小孩子般的表情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抱歉啊，阿尔先生。”他嘿嘿一笑，“其实在你昏睡的时候，温科勒先生就已经详细阐述了死因，尼尔大姐则直接花了不到十分钟找到了凶手和谋杀手法。虽然只要说出犯人的话都能得到固定的50积分，不过其他的就不是重复一遍就能拿分的了……所以我就在你醒来后干脆再带你重新去看了一次，然后把温科勒先生的话再重新跟你说了一遍而已。”

    “呃……哈？”

    “不过还是多亏你了！能多拿点分总没坏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

    “倒计时，10、9、8……”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修！”

    周围的景物渐渐淡去，随着倒计时越来越近，只剩下我们几个人的模样也逐渐变浅——但我还是能够清楚地看到修那张无论何时总是笑得那么欠扁的脸！

    “谢谢你！希望我们下次还能相遇，阿尔奇克先生！”他在数字归零前开朗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