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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时歌 陈松vs刘昭

    御苑西侧有一小片竹林,入了夏比别处凉爽些。

    竹林稀疏处摆着一张小桌,桌上搁着笔墨纸砚,一只陶罐盛了清水,里头养着几枝淡黄的小花。

    两个人对坐在小桌前,一个玄衫高冠,面如冠玉,斜倚着桌子摆弄那陶罐中的野花;另一个梳了双髻,站直了才能在小桌上写字,他板着一张肉乎乎的小脸,额头上已经见了汗。

    “这张还行吧。”刘昭抖了抖墨迹半干的纸,瞥了一眼小皇子紧张的表情,“明日再练吧,你还差得远呢。”

    小皇子如蒙大赦,仍是不敢造次,规规矩矩朝刘昭行了个礼,“爹,那孩儿先退下了。”

    陈松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个情状。

    刘昭看这孩子亮晶晶的小眼珠儿,知道他肯定要惦记着去哪里玩,摇头笑了笑,起身一回头,正对上皇帝温文俊美的脸。

    刘昭笑意一收,提起那罐子野花,绕过陈松就要走。

    “阿昭。”陈松忙扯住他的手臂,哄道,“怎么不理我?那个夷族公子早被我打发了,你还生气呢?”

    “这可不敢。”刘昭走不脱,终于抬起漂亮的眼睛瞪了他一下,“我好歹是个亲王,倒不至于跟个妃嫔似的,为了个漂亮美人和陛下置气。只是想着陛下公务繁忙,总不能老在宫里缠着陛下。”

    那西夷少年在本族也是王子了,被刘昭这么一形容,倒像是不知道哪里买来上贡给陈帝的玩意儿似的。陈松不由失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大约在故土被人奉承惯了,还以为能靠着这种偏门招数上位。阿昭,这人手段有限,你还不是一眼就看透了?我怎么会多看他一眼呢。”

    “嗯,大概有人跟他说,陈帝的姘头年老色衰,没什么好怕的。”刘昭把那陶罐子搁在桌子上,半垂着眼睫,“我当然知道你看不上他。”

    “那你还躲着我。”陈松抬起手,似乎想掰着刘昭的下巴让他正眼看着自己,可是终究还是不敢乱来,苦笑道,“你不是已经把他打发去城北住着了吗,你要是还怨他,我让他去潞城住着算了。”

    这便是戏言了。就算那个异族少年在宫宴上对着陈松又是献舞又是敬酒,他们也不可能让质子住到北边的潞城去——好歹得搁在京城,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你当然没什么错处,我不过是想到竹林里住个几天清清暑气。”刘昭轻轻推了一下陈松穿着明黄色便服的前胸,拾起桌上的纸笔,往小小的偏殿里走。自从他搬进来,这西露殿里的一应布置都换成了上等物件,连窗纱都重新糊了,碧纱映着翠竹,别有一番趣味。

    当然陈松现在是没这个心情。

    竹林边缘探出一张白皙的小脸,正是去而复返的陈奉玉。这孩子长得和刘昭有七分相似,一见陈松眼睛闪闪发光:“父皇,爹爹今日心情好多啦!”

    陈松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哪里好了?”

    “儿臣今日错了八个字,爹没有打儿臣,还叫我明日再练。”

    陈松使劲儿揉了揉他的额头,“玩去吧你呀,错得那么多也好意思拿到朕跟前说。”

    小奉玉剔透的眼珠瞧了瞧西露殿刘昭刚刚进去的地方,行了个大礼,乖乖地退了。随从的宫人也垂着头,簇拥着小皇子离开了竹林。

    西露殿偏僻,夏日里虽然阴凉,却有些潮湿。陈松推开一个门缝,无奈道,“阿昭,你关着门做什么,通个风也好过闷着一股子湿气。”

    刘昭哪里不知道他的心,静静坐在案前,翻着一本杂记,好似没听见他进来。

    陈松于是当做他默许了,信步进来,也不做什么,也从一旁的小竹架上拿了一本游记随意翻看。

    二人一坐一立,静静呆了一会儿,刘昭搁下书,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陈松倒像是背后生了眼睛一般,若无其事走到刘昭身后,轻轻揉捏他的肩颈。

    “嗯。”刘昭仰着头,舒舒服服地享受了一会儿,闭了眼睛,“陛下日理万机,好不容易抽了时间到臣这里来,难道就是看书?”

    陈松笑笑,若不是他还穿着明黄绣金的便袍,那神情堪称是温顺了,“难得有不长眼的凑上来让阿昭吃一回醋,我若是不来,哪里还有机会给我看见你使性子的模样?”

    刘昭但笑不语。肩膀上的力道刚刚好,紧张的颈部松弛下来,接下来是脊背。陈松的手十指修长,骨节微微突出。他熟知经脉穴位,隔着夏日薄薄的衣料如同春风拂柳,还未酸痛便绵软下来。

    只是到了腰眼以下便不太安分,指腹搔痒似的腰侧,大胆地在尾椎流连了片刻,滑向衣料遮挡的阴影里。

    刘昭蹙眉,小腹稍稍绷紧,掀开眼皮,看见陈松低着头,凤目幽深地凝视着他。

    “殿下,不要蹙眉。”陈松垂下头,却没有亲吻,只是眷恋地蹭了蹭刘昭的眉心,“容我失陪些许。”

    刘昭静静安坐,看大陈的皇帝陛下依次关了门窗,重新来到他身边,半跪下来抚摸他的脸颊。

    “刚刚不是说通风,这会儿关门做什么?”刘昭耳语一般,用柔软的气息笑道,“鹤归,你不是嫌湿气重?”

    “可以吗?”陈松略过了他的戏谑,的手指落在衣带上,不安地摩挲,“殿下?”

    刘昭握住了带钩,轻巧地解开了腰带。

    “明知故问。”他附在陈松耳边,气息温热,“你这样撩拨我,我硬得浑身都痛,还有什么不可以。”

    “鹤归思念殿下。”陈松耳根红得透明,手指触到刘昭的肌肤,数日不得亲昵的肉体在他的指下渴望地颤栗,“殿下不在身边,我夜不能寐。”

    激烈的亲吻终于落下,唇舌互相摩擦着厮磨对方的口腔,热度烧透了胸膛,肌肤相贴的瞬间二人都忍不住叹息,短暂分离的唇瓣间勾出暧昧的银丝。

    “鹤归……”刘昭双目迷离,腿根夹着陈松的腰,双手握紧了扶手,急切道,“来……”

    陈松托着他的臀瓣揉捏,试探性地抵住潺潺的水洞,稍稍进去又退出来,坚硬的顶端染上了晶亮的水膜。他痴迷地注视着刘昭绯红的面颊。

    阿昭渴望我,他满足地想,只有我,只有我与他如此契合。

    刘昭几乎呜咽起来。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能清心寡欲的人,几天的独处已经耗尽了他的耐性,陈松的逗弄使他焦躁,但他并不开口求欢。

    因为他身上的这个男人,目光里的贪婪几乎满溢出来,陈松比他更难以忍受这种近在咫尺的欲求。

    “呜……啊!”被填满的瞬间刘昭惊呼着挣扎起来,陈松把他禁锢在怀里,侵入的刹那竟把他从椅子上竖抱起来,那龙根征伐到难以忍受的地方,深刻的占有几乎逼得刘昭昏厥过去。

    他反射性地扯住陈松的手臂,摇着头抵抗身体最内部的颤栗。陈松安抚地亲吻他,把他光裸的脊背压制在一整面的书架上。

    “……不……”刘昭目光涣散地哭喘着,只是从书案前到这里的几步,就让他去得一塌糊涂,浑身虚软地挂在陈松身上,无处借力的恐慌加剧了肉体的刺激,“放下……呃!”

    “阿昭……”陈松碾着花心,慢慢退出来,又噗嗤一声插入进去,刘昭竟完全受不住,哭喘着淋了一捧的清液在那杵头上。陈松稍稍放松了手臂,有些不忍,咬牙退出来,把刘昭抱去里间的床上,“你回来和我一处吧,我好想你。”

    刘昭懒得动,抬起手臂遮住眼睛,脸上泪水未尽,“别停,我要你。”

    陈松认命地咬了一口他的耳垂,又填满了他。刘昭的身体非常热,非常软,直勾得人醉死在他身上。陈松初始尚能自制,很快就只顾着往深处探索,直把刘昭折腾得彻底昏睡过去。

    午后的热气蒸得人头晕脑胀,陈松替刘昭收拾干净,又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才恋恋不舍地回去处理正事。刘昭索性连书案前都不坐了,就在殿里的坐榻上纳凉,拿了本杂书乱翻。

    陈奉玉倒是没只顾着玩,晚膳前又来了,在屋里老老实实地温书。刘昭身上乏,面上便带出几分郁色来。西露殿里头伺候的人本就不多,这时候也都察言观色地退了下去。

    “爹爹不开心嘛?”陈奉玉偷偷观察刘昭,蹭过来靠着他的膝盖,“爹几日都没回长明宫了,是不是有的人令爹爹不快?”

    刘昭拍拍他的肩膀,“别蹭我,堂堂太子,像什么样子?你以后肩上要担着国祚,去,坐直了。”

    “爹爹是为了国祚绵延,才辛苦生下我的吧。”小皇子却没有起来,就这么仰着头看着刘昭,“我听闻,前朝太傅贺先生以身殉国,坊间颇有令名。可是爹爹……他们说爹爹忍辱负重……”他越说声音越小,前两天被刘昭盯着功课骂,对上爹爹就心里胆怯,“那个……我是不是来得不好了?”

    “奉玉觉得,你爹爹不能以身殉国,是受了委屈?”刘昭连姿势都没变,耷拉着眼睛,有点新奇地打量这个小东西,“你父皇就早慧,想不到你这孩子还有这个心眼儿。”

    陈奉玉其实不敢问这些,只是今天父皇来过,爹爹却没跟着回去,小皇子揣着一颗兔子胆,惴惴不安地忧虑起来。

    刘昭轻轻推了一把陈奉玉的肩膀,令他坐去一边,“孟子曰,未闻弑君也。奉玉说与爹听听。”

    陈奉玉形容端正,跪直了,肃然道,“齐宣王问曰:汤放桀,武王伐纣,有诸?孟子对曰:于传有之。曰:臣弑其君,可乎?曰: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

    “爹,儿臣明白了。孟子认为杀死桀纣这样的暴君不算是弑君的罪行,只是杀了一个人罢了。那父皇得登大统,乃是救国,并不是那些腐儒所说的窃国。”陈奉玉眨眨眼睛,童声软糯,“那么爹供职于大陈也并不是叛国,只是弃一人,而奉一国罢了。”

    刘昭星目低垂,“看来你在学里也不是虚度光阴。不过爹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穆帝也并不是桀纣之流。不过是想让你知道,不必拘泥于君臣父子罢了。”他轻轻揉了揉陈奉玉的后脑,“贺大毕生所求,至国破时别无他途。单对我而言,尽节而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可儿臣觉得,爹明明比他们说得更好。”幼子忿忿不平,“上天有好生之德人,自戕取义虽然难,却不见得比爹爹这样辛辛苦苦的难。死的人有荣光,要旌表,可他们要是活着,儿臣看也做不了什么国之栋梁。”

    “切不可这样说。”刘昭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叹道,“你慢慢就懂了,所求不同,所见便不同。爹爹也有过想……不过你父皇叫我信他。想来想去,我还是贪心。后来,你也来了。你们两个绊着我,国事也绊着我。人被牵绊久了,索性就不想走了。”

    小奉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窗外的竹叶映在浅碧的窗纱上,刘昭支开窗子,叹道,“进来吧,一国之君,躲在外头像什么样子。”

    陈松毫不尴尬,进来下,把小皇子抄在怀里抱着,“还是你这里好,明日叫人送两张竹榻来,咱们躺在外头阴凉地里吃茶。”

    刘昭头也不抬,又把手中的杂书翻过一页,平淡道,“折腾什么,今晚我就回长明宫了,你还是让人把寝殿收拾收拾,把西露殿外头那两个竹灯带回去,正配书房外那个四君子的屏风。”

    陈松腾地一下站起来,把小奉玉吓得一下子趴在他肩膀上。

    “我让御膳房去备几样像样的菜,咱们先回去吃饭。”他一手抱着奉玉,一手把刘昭手里的书拿下来扣在桌上,“走走走,东西等会儿我叫人来收拾。”

    竹林在风中轻轻摇曳,陈松走在当先,刘昭状似无奈地缀在后头。陈奉玉趴在父皇的肩膀上,看见爹爹的嘴角微微往上勾了一下。

    然后就想春风过后的湖水,留下一波微澜,很快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