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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对不起，对不起……卡尔陛下……对不起……”迪亚捂着嘴，脸上早已挂满泪痕。 望着迪亚哭泣的脸庞，卡尔眼里闪过厌恶以及深深失望，“对不起？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三个字？” “陛下，我……我真的不想的……可是、可是……”迪亚死命摇头，语无伦次地想要辩解，却被卡尔高声喝断。 “够了！别一副好像我逼你背叛的模样！真的很恶心！”卡尔冷冷地俾倪着他，“我自认一向待你不薄，从小让你接受最好的教育，把你当做兄弟，挚友，可你呢？不仅背叛，甚至还想杀我？这就是你对我多年优待你的回报吗？哈、哈哈哈哈……我真是瞎了眼，才会把所有信任都交付与你！” “陛下，您真的觉得自己有信任我吗？”不知何时，迪亚已经不再落泪，他那双深紫色的眸子里除了无尽绝望之外还有浓浓的疯狂，“如果您真的信任我，就不会告诉我您去的是地精灵领地！更不会留我一个人在皇宫里寂寞到几乎发狂！” “不然呢？带你在身边？然后等着第一天就被拆穿吗？” “就算如此，您也应该告诉我一切，我可以暗中帮您，不是吗？也不至于……天天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宫殿内，连说话的对象都没……”想起之前的生活，迪亚紧握双拳，眼里满是血丝。 “就算如此，你觉得你背叛我就有理了吗？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的主人，你只是我的侍从！我让你呆在这里，你还觉得不满了吗？”卡尔冰冷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 “侍从吗？”迪亚动了动唇角，露出比哭泣更难看的笑容，“在您心中，我永远都只是一个侍从！” “迪亚，很早以前我就说过，你可以当我的情人，但如果那样的话，你就不再是我最亲近的兄弟、挚友……” “是，没错！我当时为了留在您身边的确放弃成为您的爱人，但这并不代表我不再爱您！”迪亚咬着牙，激动的声音逐渐变得嘶哑，“长久以来，您从未真正爱上过任何人，您的爱人们在您看来只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玩具，看着这样的您，我每每都安慰自己，只要您没有爱上谁，能待在您身边，离您最近的，永远都只是我！所以，就算无法成为您最爱的人，我也无怨无悔……可是，您最后却爱上了精灵王！不仅爱上，更疯狂地迷恋着他！” “我没有！”卡尔气愤地试图打断迪亚，什么疯狂迷恋雷利，他才没有！绝对没有！可一丝绯红还是悄悄爬上了他的双耳，让卡尔眼里闪过被揭穿的难堪。 “您不用狡辩。”迪亚苦涩地摇摇头，“在精灵界的这些日子里，我已经看过太多太多您与精灵王亲昵的模样，您的眼里、脸上，甚至全身心都在倾诉您对精灵王的深爱……这样的您，实在是太陌生太陌生……陌生到……让我忍不住想要毁掉您的笑脸……” “所以你就把所有猜测都告诉格莱斯了吗？” “您自己也说了，我是最熟悉您的那个人，就算您改变得再厉害，我也可以从您各种不经意的小动作里看出端倪。”迪亚闭闭眼，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因为无法获得我的爱，就想毁掉我？”卡尔抬眼看向天际，“迪亚，你的爱太可怕，就算我没有爱上雷利，也不会接受你。” “我宁可您谁都不爱！”堆积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迪亚不顾一切地大吼。 “谁都不爱吗？呵呵，没有雷利，我也会娶妻生子。哪怕我一开始不爱我的妻子，但我会尊重她，时间久了，说不定我还是会爱……” “够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呵呵，所以说，我有可能爱上任何人，但绝不会是你！”冷眼旁观几近疯魔的迪亚，卡尔一字一句地道出对迪亚来说最最残忍的话来。 “你们都住嘴！”一直保持沉默的格莱斯突然插嘴。 “怎么，心疼了？”卡尔斜眼看向表情阴沉的格莱斯，硒笑。 “我再给你一天时间考虑，一天后如果你还是不答应，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格莱斯面露阴狠，伸手直接将几欲崩溃的迪亚拖到身后，一副保护者的模样看在卡尔眼里让他只想发笑。 “不需要！” “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绝嘛，或许明天之后，你就会改变主意。”格莱斯突然怒颜一敛，露出踌躇满志的微笑来。 “你们……还想干嘛？”卡尔眼里充斥戒备。 “呵呵，很快你就会知道了。”说完这话，格莱斯拉起浑浑噩噩的迪亚返身折回树海。 凝视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卡尔沉思半晌，最后索性阖上眼，开始养精蓄锐。 虽然看不见，但是卡尔知道周围有无数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既然逃不掉，那就趁现在好好休息，多多储备体力，回头有机会逃跑时才不会因体力不支而失败。 闭着眼，卡尔却毫无睡意。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起雷利温柔的笑脸来。 也不知道雷利现在怎么样了？ 思及前天刚离开皇宫的爱人，卡尔忧心忡忡。 一天前，雷利因为南部地区发生骚乱而离开主城。卡尔本欲一起前往，却被雷利强硬拒绝。雷利的理由是不想卡尔有任何受伤的机会，反正自己很快就会回来，让他安心留在这里。结果呢，本该最安全的地方却成了最危险的场所。 想到这，卡尔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雷利…… 默默叨念着爱人的名字，卡尔内心瞬间变得柔软。也不知道等雷利回来后，得知自己被抓，会不会暴跳如雷？只要一想到那些以为雷利懦弱可欺的家伙们被气势如虹的精灵王直接揍到无法自理时的可怜样，卡尔就隐隐有些期待起那场景来。 时间，便在卡尔漫天胡思乱想中缓缓流逝。 半夜时分，原本安静的周遭逐渐弥漫起异样的气氛，似乎哪里传来了嘈杂的叫嚷声。 卡尔睁开眼，清明的眼里看不出半点睡意。 才抬眼，就发现本该漆黑如墨的夜空中泛起了隐隐亮光。 摇曳的光芒缓缓扩大，慢慢带上妖艳的虹芒。 这是……哪里着火了么？ 想起之前格莱斯说过的话，卡尔眼里闪过若有所思。 如果没猜错的话，在自己被抓的同时，皇宫已经全部沦陷。那也就是说，若是有人进攻，定然不是叛军，只会是……雷利？！ 所以是得到情报的雷利赶回来了？ 格莱斯提前知晓了？ 雷利这里有内奸？ 思及种种可能，卡尔神情凝重。 没事的，内奸什么的，哪次打仗没有？以雷利的实力，只要不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再多内奸也没用！ 卡尔不断在心底如此安慰自己，恨不得立刻解开束缚冲到雷利身边去。 该死！韦斯特怎么还没到？！自己明明很多天之前就送信过去让他带人过来。 蓦地，卡尔联想到某种意外情况，那就是有人暗中截去了自己给韦斯特的消息，从而导致韦斯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传令？！ 迪亚！肯定又是迪亚！ 想到一再背叛自己的侍从，卡尔气得直咬牙。 不甘心地，他用力扭动身体，妄图挣脱绳索，可就算双手、双脚，还有脖颈处都纷纷沁出血丝，依然没能松动半分，反而发出荧荧绿光。该死，格莱斯那家伙在绳子上施加了绿之族的禁锢术？！难怪他放心把自己留在这里，丝毫不担心自己会逃跑！ 卡尔恨极。 雷利……雷利……你千万不能有事，否则…… 双眼焦虑地盯着越来越亮的夜空，就算明白雷利绝对不会有事，可生怕万一的卡尔还是不断在心底祈求爱人平安。 又不知过了多久，卡尔敏锐地感觉到从树海深处传来了阵阵骚动。 这是……雷利来了？ 卡尔双眸一亮，一眨不眨地紧盯黑影重重的某个地方，可让卡尔失望的是，等了好久都没有任何人出现。 难道是自己过于紧张了？卡尔苦笑。 就算嘴上说得再自信，其实他内心深处还是存在着不容忽视的、强烈的不安。他真的好怕雷利有万一，若是最深爱的人出事，他绝对会自责一辈子！ 雷利，你赶快出现吧，只要能看见完完整整的你，不管让我付出什么，我都心甘情愿……所以，快点回来，在我生气之前，回到我身边，好好安抚我，让我不再焦虑不再紧张，这可是你的职责！ 在卡尔的患得患失中，时间便这么平缓流淌着。让他倍感意外的是，到了下半夜时，原本泛红的天际不知何时重归漆黑，隐隐传来的嘈杂声也渐渐敛去。 这些变故让本就非常不安的卡尔更是神经紧绷，只要一有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心脏狂跳，挣扎着张望半天。 结果，直到天亮，卡尔都没能等来雷利的身影。 心头，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因为剧烈挣扎，卡尔的四肢和脖颈处渗出越来越多血丝，沿着伤处缓缓淌下，可他却像毫无痛感般，半点没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一心只想着雷利怎么还不来？！ 又等了整整一个白日，卡尔依然没等来任何人。 被捆绑了一天一夜，卡尔的手脚早已麻木，就算现在有人将他放下，他估计自己也只能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卡尔舔舔干燥的唇瓣，又努力咽了咽口中的唾沫，想让喉咙不那么刺痛。是的，在这里吹多了凉风，卡尔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发烧。真是见鬼了，虽然他也很清楚成年前的身体很虚弱，经常动不动就生病，可这段日子他每天都有和雷利练剑锻炼身体啊，怎么还是一副风吹就倒的破样子？这一刻，卡尔是真的痛恨自己太不中用。 正当卡尔喘息渐粗，眼前也跟着有些模糊时，耳畔又传来了格莱斯的声音。 “怎么样？今天一天感觉还好吗？” “要么你也在这里绑一天试试？”卡尔眯起眼，视线落在了格莱斯被划开一个大口子，露出里面血痕的衣衫上，“哟，受伤了？看来伤势还不轻嘛。”格莱斯狼狈的模样让他心情大好。 “拜你丈夫所赐。”格莱斯胡乱在伤口处撒上止血药，不在乎地勾勾唇。 “雷利来了？！”故意装作没听见格莱斯口中的‘丈夫’二字，卡尔激动地反问。 “是不是很开心？”格莱斯笑眯眯地不答反问。 “你们失败了。”卡尔说得一脸肯定。 “呵呵……还不是因为那些愚昧无知的家伙，总想着不流血解决一切问题……”格莱斯自嘲地笑个不停，随手扯下衣角绑住伤口。“不过就目前而言，孰胜孰负还是未知数呢。” “你想劫持我做人质？”卡尔就算用脚趾想也知道格莱斯的目的。 “既然有可以让精灵王绝对忌讳的王牌，为何不用？” “格莱斯，如果你现在愿意放弃，我可以为你求情。” “呵、呵呵……你觉得我会信？” “说到底，你也没有实质伤到我，只要我开口，雷利绝对会把你交由我处置。到时我就可以……” “不可能。”格莱斯口吻平淡，却不拖泥带水，直接回绝。 “为什么？”卡尔不解。 “你可以求情让雷利放过我，那我的族人呢？还有其它那些小族……等待他们的又将会是什么？”格莱斯摇摇头，“就算是为了他们，我也不能放你走。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就算前面是充斥死亡的荆棘之地，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一往无前地踏过去。” “听起来还真悲壮。”卡尔似笑非笑地勾勾唇。 “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傻？”格莱斯自嘲。不等卡尔回应，他又垂下眼，苦涩地摇摇头，“我们也没有办法，若不是想更多族人能活下去，谁又愿意流血又流泪？眼睁睁看着族里好不容易诞生的小家伙们因为缺少食物不断叫嚷着饿饿饿的模样，你不心疼？不愤怒？凭什么我们就该大族受欺负？白精灵不是一向标榜平等的吗？为什么我们这些小族就不能有更多生存下去的机会？” “所以我才说，你把你的想法都告诉雷利，他一定会想办法实现你们的愿望。” 格莱斯苦笑，“已经太迟了。” “只要你放了我，就永远都不会迟。”卡尔冷静回道，“想必你之前也看到了吧？” “精灵王英勇无敌、大杀四方的模样？”格莱斯没好气地啧舌，“果然是扮猪吃老虎的典范，没有之一。” “我早说过，雷利并没有表面上简单，是你自己不愿相信。”如果可以动，卡尔一定会耸耸肩，摆出一个‘你看，我早就说过了吧’的姿势来。 “……” “既然你已经看见雷利的能力，那么你们还能不能试着去相信他？”卡尔还想试图说服格莱斯，到并不是因为他善良心软，只不过就目前来说，若能以交换条件获得自由并且帮雷利拉拢到人手，也未尝不可。卡尔也想以最少流血的方式结束这场闹剧。早先听雷利的意思，只怕他也已料到眼前的反叛，只是装作不知，甚至还可能在一旁推波助澜了不少。 “呵呵，在我们做过这么多事之后？你也说了，温柔好说话的精灵王只不过是虚像，真正的他只怕冷酷到一群人死在他面前都不会眨眼。”说着，格莱斯眼前不由浮现起精灵王冷冽又不带一丝感情的双眸。那种仅是瞥到一眼都会让人感到冻彻心扉，浑身颤栗的滋味，格莱斯简直永生难忘。 “雷利绝不会滥杀无辜。” 听到这话，格莱斯抿起唇，“要我放你走也不是不行，但是……” “但是？”卡尔微挑眉，这是准备跟他谈条件了么？很好，只要能谈条件就有希望，怕得就是什么都不肯谈，那才糟糕。 “我有几个条件，只要精灵王陛下能首肯，我就放了你。” “你先说来听听。” “首先，必须对所有愿意站到王这边的小族既往不咎；其次，精灵王要答应给我们一个真正平等公平的精灵界，能保证所有小族不挨饿受冻，不受病痛侵扰；最后……这是我私人的请求，可以请你原谅迪亚吗？” “你……要我原谅迪亚？！”根本没想到格莱斯最后会提出这种要求，卡尔一怔。“怎么原谅？就当完全没有背叛这件事？然后重新回到我身边，继续跟随我？？？”想想都不可能吧，卡尔觉得自己绝对不会把信任重新交付给一个曾背叛过、出卖过自己的侍从。 “我并不要求你留他在身边，相反，我想让他留在这里，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不要追究他对你做过的一切？” “我明白了。”卡尔一听就知道格莱斯的意图，想了想，他又加了句，“我会以王的名义驱逐他并且永远都不得再踏入暗界，这样你总该满意了吧？”一旦没有地方可去，无助又绝望的迪亚只能留在格莱斯身边了吧。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嗯，所以你现在可以帮我解开绳子了么？” “可以。”说着，格莱斯朝卡尔走去。 就在格莱斯抬手欲解开绳子里附加的禁锢术时，突生变故。 只见几道白光突地从树海中快速窜出，直直向格莱斯和卡尔飞去。 “小心！”卡尔见状不妙，赶忙出声预警。 饶是如，躲避不及的格莱斯还是被击中背部，整个人跌入湖中，半晌后才狼狈地爬出。 跪倒在湖边，脸色极度苍白的格莱斯张嘴就是一口鲜血喷出。 白光组成的藤蔓状触手招摇地四下摇摆，其中几根再度朝着卡尔袭去…… 糟糕！ 卡尔与格莱斯同时脸色大变，格莱斯奋力朝卡尔扑去，可还没碰到他的衣角就又被几根光蔓狠狠抽中，再次落入湖中。 眼见白光已到胸前，根本无法闪躲的卡尔只能苦笑着闭上眼，静静等待那一刻到来。 又过了片刻，想象中的剧痛并未如约而至，卡尔心中一动，猛地睁开眼。 果不其然，只见自己胸口处闪烁着浅蓝色的光芒，熟悉的魔法波动让卡尔忍不住高喊出声，“雷利！” 焦急的眼，在看见熟悉的脸庞时，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