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十四章、第十五章
十三. 夜半三更,晓晓醒了。 小腹憋胀,想去上厕所,可他睁着眼一动也不动,用了半天才认清这不同寻常的现状---他没和鲨鱼先生一起睡在沙发里,而是侧卧在他每天都想往上爬的大床里。 眼前是落地窗,窗帘半遮半掩,身后是热烫的怀抱,轻浅的呼吸若有似无地吹拂着他的发尖儿,腰上还搭着一只胳膊,手心恰好贴在他急需释放的小腹上。 伊晓眨眨眼,回味过今晚在浴室里的一番亲热。 久不尝性爱,差点儿死掉。 他劫后余生般偷偷乐,又为自己主动的第一次感到兴奋,小本呢?明天起来就要翻开小本,把“1”给打上一个胜利的对勾。 伊晓闭上眼,片刻后,又生气地睁开。 睡意没能打败尿意,他忍得小腹好疼。 先掀开一个被子角,伊晓回想他在坑塘里捞泥鳅,一开始怕得直哭,小到白蛆蚯蚓,大到鳝鳅长蛇,凡是这类无足的虫兽他一概怕得看都看不得,可是他提着小桶,脚踩黑雨靴,被恶狠狠地告知:不捉满半桶晚上就别进屋,没饭吃、没觉睡。 一旁有三五个看热闹的野孩子,笑话他胆小,吓唬他泥鳅咬人,欺负他呆呆傻傻,抢走他小桶里的漏网,他不追不喊,就站在坑塘里掉眼泪,又怕又委屈。 那时的手感,是什么样的? 滑溜溜,一个捉不住就蹿跑了。 伊晓咬着唇,希望自己能变身泥鳅,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哥哥的怀抱里滑出去。他小心谨慎,腰上的手臂慢慢离开,又掉落到被窝里,似乎没有被扰醒。 屏着呼吸,伊晓蠕动到床边,一翻身,扭着乏力泛酸的下半身成功着陆,脚尖踩在绒毯上,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光秃秃的一丝不挂。 房间里有小夜灯,把做贼似的影子投在墙壁上。 伊晓悄无声息地移动到浴室,并不知道他的霈泽哥哥在他变泥鳅的时候就掀开眼睛缝儿了,没出声,且看他要怎么鬼鬼祟祟。 放水的声音在夜半格外响亮,关着门也关不住,憋得够久,尿半天也没停,霈泽睡姿不变地闷闷笑几声,又情不自禁地品起今晚的情事。 今晚相较于以前最疯狂的时候,其实根本不算什么。 他还记得晓晓第一次被做到失禁时,哭求得连“爸爸”都叫出来了,可他就是不放他去卫生间,反而玩性大起,恶劣至极,酒店客房的角落里有半人高的大花盆绿植,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可能是凤尾竹吧,他顶着他站到前面,要他就尿在花盆里,对准点,当施肥。 后来,那次之后,晓晓难得发脾气,和霈泽冷战半月有余,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咋哄都不行,霈泽无法,堵人加绑架,绑到酒店里做爱加威胁,不和解别想射,于是乎一支尿道棒就把冷战给结束了。 浴室门轻轻打开,霈泽赶忙闭眼,竖着耳朵专心听动静。 到床前了, 定住了。 等了片刻,有微弱的窸窣声,霈泽眯起眼睛缝儿看见他的乖宝竟然披着毛毯缩回沙发里了! 什么情况,是他这个大活人比不过一穿旧衬衫的破鲨鱼吗! 霈泽气闷,气半分钟,突然听见晓晓嘀咕道:“今天还没亲你呢...” 接着又一句:“补上...” 霈泽:“... ...” 咧嘴笑的动作未免太大,但是无所谓,内小傻子忙着亲嘴儿呢,看不着他。 偷乐几秒,霈泽又垮起个脸来。 在他们分开的日子里,如果没有这只鲨鱼玩偶,是不是晓晓连个念想都无处寄托?那件衬衫他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落到晓晓手里去的,许是有几回在凌松那儿受了气,无处发泄,去找伊晓泄火泄愤时失手撕了他的衣服,事后只能让他穿着自己的衬衫回学校吧。 那还真挺混账的。 但他从未听晓晓抱怨过,甚至反过来,晓晓还会试图带他去流浪猫狗的收留大院儿里吸猫,说是吸猫治愈么,可他嫌脏嫌吵,从头到尾就没去过几次。 霈泽陷入沉甸甸的回忆里,心口发疼。 为什么那么明摆着的两情相悦,没说破没戳破,临门一表白的事儿,却要遭受破镜两年的分离,白白浪费好时光。他是满世界浪去了,可晓晓却在山旮沓里头受苦受罪。 能为什么?全因为自己缺心眼儿。 霈泽默默一叹,也不想下去抱他的乖宝回床上了,反正瘸个腿,公主抱又抱不稳,别特么折腾了。 霈泽蔫巴着,眼看伊晓又坐起来,摸黑从沙发角落里摸出一双袜子来,慢吞吞地穿上了。 穿上后没躺下,抬着头正望向这边。 霈泽假寐,又叹一口。伊晓是吃不胖的那种,瘦就不说了,手脚也总是暖不起来,夏天还好,春秋尤其冬天,睡觉都要穿一双舒服的棉袜子才能保证不被冻醒。 当然也有不用穿的时候,和他睡一个被窝的时候就从来都不用穿棉袜。 像个火炉。 他记得晓晓不知多少次这样感叹过,贴在他怀里,仰着一张幸福又陶醉的小脸冲他美哉。 霈泽觉着自己快忍不住了,瘸腿就瘸腿吧,瘸腿侍卫还抱不动公主了吗? 可伊晓比他先动。 刚穿好没一会儿的棉袜又被脱下来塞回沙发角,伊晓站起来,昏暗的小夜灯打照在他赤裸的身体上,柔和朦胧,轮廓曼妙流畅,漂亮得像个暗夜妖精。他走到床边,跪到床上,轻轻把自己陷进棉团一样的被窝里,掀开的被子角铺平掖好,他小心翼翼,一点点挪蹭,歪斜着,只有肩膀若即若离地挨在他哥哥的手臂上,至于下半身,跟他哥哥成六十度角避开着。 霈泽:“... ...” 再忍得住他不如出家算了。 “闹什么呢?怎么不靠过来?” 声音低哑带着困倦,且在刚开口“闹”的时候就把提心吊胆的晓晓给吓得一声大叫。 霈泽伸长了胳膊把他捞进怀里,前后一共十分钟不到,身上就一点热乎气儿都没了。 腰被揽着,腿被压着,整个人都紧贴在热烫的怀里,伊晓仰头看霈泽,脚丫不自觉地蹭蹭,太温暖了,脚趾踩在脚背上,调皮一样。 两人互瞧,伊晓小声道:“我怕,你的腿...我睡觉,不老实...” “是不老实。”霈泽搓搓他耳朵,“那怎么办?” 伊晓被搓得好舒服,想让他不要停,继续,就这样。 霈泽宠着给他搓揉了一会儿,都快把人哄睡着还没听着答案,他改搓搓为揪,捏住耳垂晃一晃,问:“怎么办?嗯?” 伊晓困巴巴的,还大言不惭:“别、别赶我,走...我不睡着,就...老实,了...” 德行吧,下一秒就能睡着。 霈泽轻轻莞尔,朝他眉心吧唧了一口,放狠话道:“不老实要挨揍,听见没?” 说着就把手钻进被窝,朝着那团白屁股就轻扇一巴掌,扇得晓晓“唔”一声,可也没再多反应。 霈泽也闭上眼,手没离开,握着那瓣白团子揉一揉,摸一摸,手感甚好,不消片刻,也没了动静。 半夜放浪,半夜好眠,中间这一段小插曲不足一提。 天亮得越发早,晨光洒在花圃里,有风,花儿招展,秋千也荡漾。 霈泽比往常懒床了一刻钟,抱着整晚都乖的宝贝疙瘩亲了又亲,勃起的大东西戳在光裸的大腿上,没几下就把那片好皮肉给轻薄得通红。 晓晓还没醒透,双手松松地挂在霈泽的脖子上,鼻腔里嗯嗯呻吟,猛地一声急喘,偏过头,躲开亲吮,睁开的眼睛里盈满了回过神儿来的惊慌,一大早,干嘛呢! 而且,渐渐清明的眼神直望窗外,窗帘只遮了一半,另一半阳光明媚清风徐徐,而待他温和可亲的陈婶儿,正在花园里洒水浇花! 霈泽撑在他上方,隆起的臂膀线条迷人得要命,可惜没能诱惑住晓晓,小傻子虽然反应迟钝了,但是羞耻心可一点没变少。 一场晨间肉搏夭折了。 吃过早餐,该要上班,保姆车候在栅栏门外。 霈泽不要晓晓扶,试探着自己独立行走,还行,没啥不适感,晓晓就护在一旁汇报今日安排。 “要背,乘法口诀表。” 对,昨天背的2,今天该3了。 “要拼,拼图。” 拼图益智,图案是陈婶儿带他去超市购物时选的,一座城堡。 “等你回家。” 这句不磕巴了,天天都要说。 霈泽站定在篱笆栏旁,他想,保姆车该换了,他不用再去哪儿都要轮椅和拐杖,也想,如果去哪儿都能有心肝儿陪着该多好。 伊晓站在他面前,脖子锁骨甚至下颌线上都坠着斑斑吻痕,粉配白,怎么看怎么好看。 霈泽笑笑,和傻蛋儿睡觉是不是也会变傻?他现在就是可以去哪儿都带着心肝儿啊,还需要许什么如果多好的心愿么? “去换身衣服。”他板过晓晓的肩膀,朝屋里推他。 他说:“跟我一起去公司。” 十四. 凌松快回来了,后天早晨的飞机。 霈泽举着手机接视频,在早高峰的鸣笛声里汇报工作事项,汇报结束后他换上轻松的语气:“爸,先跟你提前打个招呼。” 凌松看他:“说。” 一如既往的冷漠,霈泽早习惯了,即使握手言和了也不代表两个人之间会多么的父慈子孝,能不呛声就已经难能可贵。 霈泽说:“小郑挺好,但用不着他了。我让他该回哪去回哪去,司机还得再用一个星期,之后也还给你,我自己开车。” “腿好了?” “差不多。”接着冷不丁就把晓晓捞过来入镜,“新上任的,比小郑更能照顾好我。” 凌松和伊晓都稍愣,霈泽揉一把晓晓的狗啃发型,笑道:“叫叔叔。” 伊晓看着屏幕里严肃正经的男人,紧张加怕,呆愣地学舌道:“叔叔,好。” 凌松沉吟一瞬,在挂线前哼到,等我回去了再说。 伊晓以为自己犯错,却又看霈泽心情不错的样子,收起手机后往窗外指:“看。” 旁边车道里缓行的小车降下半窗,上面扒着一只毛绒绒的白色小狗。伊晓看见了,眼睛放光,一秒忘记纠结,“啊”一声道:“是、是馒头!” 霈泽知道馒头,以前大院儿里收留的成员之一,好打发,顿顿馒头都吃得香,屁股和两条后腿上没有毛,伤得触目惊心,伊晓猜它可能是被歹人用沸水泼过。 霈泽挺想知道那个大院后来怎么样了,可他没问,只牵住伊晓的手,说:“嗯,是馒头,找了个好人家,都有车坐了。” 小车在十字路口左拐,开走了,看不到了,伊晓这才回过头对霈泽开心道:“真好。” 公司的员工餐厅里有早餐。 霈泽搭乘他爹的总经理专用电梯上行到财务办公层,一路走到办公室都有人祝贺他伤势痊愈,伊晓拘谨地跟在他身后,眼睛只敢盯着他哥哥的黑皮鞋,直到办公室大门关上,他提着的一口气才稍微松下来。 “今天你就在这里陪我,我等下有任务交给你。” 上班时候的霈泽西装革履,和昨晚一身休闲装不一样,也和赤条条沾满沐浴泡泡的时候不一样,伊晓藏好春心,抿着唇打量这间屋子,敞亮的落地窗,宽大的办公桌,另一边有沙发,有茶几,还有一整面书柜。 霈泽坐进沙发椅里,等晓晓转着脑袋看够一圈,眼神终于和自己对上时才倏地一笑,重复到:“有任务。” 伊晓站到桌前,从胸包里掏出小本:“任务,是?” “餐厅在二楼,下去看看想吃什么,打包上来一起吃。” 伊晓记下:2,吃。 霈泽问:“知道我们现在在几楼么?” 伊晓茫然片刻,摇摇头。 霈泽:“二十八楼,财务区。” 伊晓记下:28,财务,¥。 “去吧,不着急。”霈泽把工作证递给他,“要是找不到回来的路了,怎么办?” 伊晓把工作证挂在脖子上,笔放回包里,本子还捏在手上,他道:“我会,问路的。” 想了想又补充道:“要是问不到,就打电话,给你。” 办公室里只剩下凌霈泽,他倒是不担心人会丢,好歹也是在自家地盘上,还处处有监控。 当初小傻子一人能从椿乡村摸到城里,还能租房,还能找工作,傻什么傻,厉害着呢。 霈泽拉开抽屉,拿出奶糖吃一颗,又翻开堆成小山的资料看起来---不是给他批阅的,是给他学习的。凌松下令,半年一轮岗,视具体情况而调整时长,要他好好熟悉每个部门的工作内容,别一马哈似的一问三不知。 是不能游手好闲了,霈泽想,是有家室的人了,得赚钱养家。 十五. 伊晓回来时已经是四十分钟后了,霈泽几乎饿过劲儿。 他看他脸蛋涨得非一般红,连脖子耳朵都未能幸免,怀捧一袋餐盒,眼里湿得像哭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去餐厅打饭,而是流浪街边去讨饭,可怜完了。 霈泽转转笔,打趣道:“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千里迢迢。” 伊晓深呼吸把气儿喘匀,走到桌前放下餐盒,气馁道:“差、差不多,吧...” 霈泽没忍住,笑出声的同时怀疑自己可能真的是非常喜欢作恶了,爱看他窘迫、爱看他无措,可爱绝了。 但伊晓很快保证到:“下次,或者再下次,我就能,熟练了,就能快快,回来。” “今天是怎么回来的?问路了?” “嗯。” 霈泽废话道:“他们给你指路了吗?” “嗯,还有一个,姐姐,要送我上来,我没要。” 怪不得脸红脖子粗呢,估计急坏了,越急越磕巴,于是连眼睛也红了。 西装挂到衣架上,霈泽挽起衣袖,一边把餐盒拿到茶几上一边招呼晓晓,两人面对面坐进沙发,拆开袋子,把豆浆、 汤包、糖三角和八宝粥一一摆开,香味扑鼻。 “之前在小酒馆里刷盘子,是怎么找到那儿的?” “出门,沿着路,一直走,不拐弯,就找到了。” 霈泽幻想那场景,问:“会在小本上画地图吗?” 伊晓惊讶地看着霈泽:“你、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多了,”霈泽张口就来,又猜,“是不是还在本子上记你每天摔多少个盘子?” 伊晓咬一口糖三角,摇摇头:“记不住...太害怕了...” 逗弄过头,霈泽赶忙喂他喝豆浆讨好他,哄两句“不怕”之后诱惑到:“想玩儿迷宫吗?” 早饭先后吃完,伊晓吃得慢,从沙发上滑坐到地毯上,盘腿在茶几前舀粥喝,等慢吞吞喝完了,再尽责保姆本分,把残羹收拾得干干净净,这才跃跃欲试玩起游戏。 一本益智书籍,霈泽从书柜里拿出来的,里面除了循序渐进越发复杂的迷宫地图,还有找不同,星象连线,数字接龙。 伊晓掏出自己的水珠笔,以笔帽轻划在迷宫上,等顺利从入口走到出口了,才能摘下笔帽重新画出路线---主人的新任务,名曰训练记忆力。 阳光从落地窗一寸寸倾洒进来,办公室里安静得令人放松。 时不时有敲击键盘的声响,霈泽会在页面跳转时偷空瞄一眼他埋头苦读的笨蛋保姆,真用功,眉毛拧得都要竖起来了,得是愁成了啥样啊。 霈泽耐住好奇,没动。 又一小时过去,嘭,清脆的一声,霈泽抬起头,看见他伏案专心的宝贝真伏案,水珠笔滚在茶几上,脸也埋进了书页中,徒留一只发烧的耳朵露在外面,好像气得都要冒烟儿了。 霈泽抿唇莞尔:“怎么了?” 这回换伊晓没动。 霈泽朝他走去,掌心揉在他蓬松的头发上,好声问:“被迷宫困住了?” 伊晓闷闷:“...嗯!” 果真是气到了。 霈泽坐到他旁边,把本子抽出来,再把人抱进怀里。也不管那一闪一闪的摄像头了,被员工看到无甚所谓,就算被凌松知道,大不了挨一顿埋汰痛骂。 伊晓很蔫,垂着脑袋听霈泽说他做得不错,已经走出五个迷宫了,今天的任务超额完成,要他不生气了。 伊晓吸吸鼻子,半天才吭道:“...我,摔坏了,变得不好了。” “没有不好,”霈泽晃晃他,“这不好好的么?” “...不好。”他把益智书合上,指着封面上的“适用于10~12岁儿童”字样说到,“我刚刚,好不容易,走出来了,走了,好几遍...可我要画,的时候,就忘记了...重新,试了好多次,都不对...都不对...我,记不住...” 尾音颤抖,快被自己气哭了。 伊晓紧紧攥着拳头,骨节泛白:“我...太笨了...” 霈泽掰开他的拳头,看见手心里印着四道弯弯的指甲印,他轻叹一口,转去捧起晓晓的脸蛋,那么烫,思考过度得要烧沸脑浆。 他低语:“小傻子。” 伊晓难过且委屈,认下了:“...嗯。” 霈泽同他额头相抵,又呢喃一遍:“小傻子。” 第六张迷宫暂时搁置,伊晓被使唤去茶水间拿袋速溶咖啡回来,霈泽趁机给柯玉发消息,问她何时有空可以做诊疗。 距离上次见面还不到两月,柯玉猜到:你介绍人来? 霈泽:或许,看情况。 柯玉:那等你确认要来时再问。 霈泽也对自己无语,没再回复,他担心伊晓不仅脑袋需要医治,心理创伤也不能忽视。 一个迷宫地图让他小小爆发了一下,在迷宫之前,摔破盘子时心里是怎么自怨自艾的,更之前,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是不是无数次痛恨自己的迟钝和失忆,会不会不停否定自己,不停怨恨自己,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 会吧。 霈泽几乎可以肯定这个答案。 午休两小时,霈泽本想带晓晓出去找个餐厅,结果晓晓捏着工作牌试图给自己长经验,于是就依着他了,等候半小时,吃饱一顿午餐。 茶几挪开,沙发拼在一起,恰好够两个人躺平。 霈泽把西装盖在伊晓身上:“明天还想来么?” 伊晓点点头。 “那明天带个毛毯来,今天就这样将就一下。” 不将就,周围全都是晓晓喜欢的味道,他舒坦地窝着,承诺道:“我下午,再试试,迷宫。” 霈泽笑起来:“嗯,走不出去就来找我。” 伊晓没答应,不知是默认还是拒绝,他以指尖轻轻戳着眼前的白纽扣,有点痒,可以忍,霈泽由他玩了一会儿,问,像说悄悄话:“鲨鱼穿的白衬衫,经历过什么?” 伊晓:“... ...” 霈泽不许他沉默:“我看像是被撕坏过,袖子和身上都撕成了好多片,是不是?” 伊晓:“... ...嗯。” “乖宝,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晓晓朝他怀里蹭蹭,指尖也不玩扣子了,慢慢回忆道:“李嫂,想抢走它...她拿走,我的衣服,给自己的,女儿穿...我怕她,她总是,骂我...她不喜欢我,怨李叔,带我回去...” 霈泽专心听着,李叔应该就是李卫农,李嫂就是他老婆,两人有一个女儿。 在城里当环卫工,薪水不多还要收养流浪猫狗,最后晓晓出事,治不起,一个孤儿院奋斗出来的孩子,撒手不管就自生自灭,只能带回椿乡村里养着,如果老婆不满,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李嫂,想拿走鲨鱼,和衬衫,我死活不肯...被扯破了,我就,捡起来,拼好,再缝上。” 霈泽心疼得犹如插刀,问:“挨揍了没有?” “...挨揍了。” 霈泽气得脑仁疼,把晓晓搂紧,半晌才问:“李叔给你办理的休学?” “嗯...帮我,收拾行李。” 霈泽几次深呼吸,依然控制不住翻涌的情绪,有些发狠:“为什么不来找我?打我电话很难么?” 最灰暗的记忆浮现,母亲跳楼身亡,父亲一滴眼泪都没掉过,唯一的慰藉也在这种时刻冷言相对。 话一出口就如滋滋的导火索,霈泽顺着记忆脱口质问:“结果打来就和我说不想再被我包养,我当时还以为我们互相在意,是我想错了吗?” 伊晓被掐得好疼,他消化不了这么长的句子,只被这愤懑又哀伤的语气吓住。 霈泽难以释怀:“我气死了,你知道么宝,我气得一回来就想去找你问清楚,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摔断了腿。” 他翻过身压在伊晓身上,掐住他脸蛋:“可你还是这么乖,想着主动来找我。结果呢,见我就跑,跑不走就把那句话原封不动再提一遍。这么不想被我包养,怎么了?被我包养不开心?” 伊晓握住霈泽的手腕,红唇被掐得嘟起,眼里泪汪汪的一眨就湿了脸。 “我就不该出什么国,”霈泽低下头啃咬他的嘴唇,凶残地咬出一缕缕鲜血,“就该把你找出来,不用你去山窝窝里受罪,就囚禁在我身边,想怎么受罪都由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