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黄叶层层叠叠地遮着蓝天，秋风一吹便有数片落下来。楚致君帮施承摘掉落到头上的一片，后者笑着握住男人的手，两人悠然步行在清净的巷子里。

    “我昨晚一进家门就觉得很不一样，仔细一看原来是老师添置了东西。”施承边走边说。

    “你也太精简了，显得屋里冷冷清清的，连衣柜里也没多少件衣服。”

    “衣服本来也不需要那么多，穿旧了再换就是。不过我很喜欢老师买的那束花，很温馨。”

    楚致君笑起来，见二人氛围轻松，边小心斟酌道：“小承，我想冒昧问你个问题。”

    “老师和我还这么客气？以前没见你这么客气啊。”

    “因为我是想问你和顾女士离婚的进展。”楚致君说出来时有些紧张，在看到施承笑容消失以后就更紧张了。

    重新在一起后他们的身份已经和当年完全不一样了，从前他们是师生，楚致君可能还有那么些师长的威严，现在施承可以说是他的顶头上司，两人的上下级关系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他某些时候面对施承会情不自禁地忐忑。

    “还在扯皮，顾家想弄到辉盛的一些股权，或者其中一个孩子的抚养权。”施承回答，“在我们看来第二个可能是更合理的方案。”

    “那会考虑孩子的意愿吗？”

    “孩子？”施承愣了一下，自嘲地笑了，“在施家没有考虑孩子意愿这种说法。只要曾孙子能留下，我爷爷就没有任何意见。”

    “那你希望拿到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吗？”

    施承一愣，“老师，你是在试探我吗？”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楚致君握紧对方的手，“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定义我们现在的关系……我们这样住在一起，那你作为父亲不需要去陪伴孩子吗？或者说，小承你想哪几天去陪孩子，哪几天和我在一起，这些我们都可以好好商量。”

    施承认真听完后，道，”我的真实想法就是每一天都和你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人。”

    “但是你没法放下父亲的责任，我也不希望你因为我那样做。”楚致君说，“我希望你能体会到为人父的乐趣。”

    “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才能体会到乐趣，老师你还不明白吗？”施承停下来，语气里有微微的怒意。

    “我……没有那个意思，”楚致君有些害怕望着他，“我只是觉得，大多数人作为父母养育后代，确实能体会到一种成就感，我知道你不喜欢小孩子，但那毕竟是你的孩子，我看你对他们也很温柔……”

    施承表情缓和下来，带着歉意将他搂进怀里，“对不起老师……我刚才表情很可怕吗？“

    “有一点儿，可能因为你是我们大老板吧。”楚致君紧张的神经暂时松懈下来。

    “等一下，”施承突然稍稍拉开距离看着他，“你刚才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你见过我怎么对他们俩？”

    楚致君顿时发现自己说漏嘴，“我上次……在辉盛总部门口正好看到你妈妈带他们俩来，就在门口，你正好也刚刚下班。”

    “你怎么会去总部门口？”

    ”……我正好和朋友，约在那附近吃饭。“

    ”老师，看我眼睛说话，别骗我。“施承放在男人的腰上的手收紧了。

    楚致君抬起眼，对上施承的目光立即缴械投降了：“……其实那天是有意去总部门口等你，因为那天早上我看到你的司机，和昨晚跟我拼车的那个人很像，所以想确认一下是不是。”

    “老师，我发现你还是很爱说谎啊。”施承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是觉得这样你会觉得我太傻了。”楚致君低下头，也不顾路人异样的目光紧紧抱住了施承，“我当时觉得你可能对我还有感情，但又觉得这可能只是痴心妄想。那天我也看到了你对两个孩子的表情，你是很好的父亲……”

    “我只是想达到及格线而已，”施承叹了口气，亲吻楚致君的耳侧，“我会按时去陪他们，给他们最好的物质条件和教育资源，把做父亲当一项工作去完成。但这永远不影响我爱你，更不影响我要和你一起生活。你明白吗？”

    楚致君轻轻点了点头，深深埋在施承怀里不想离开。

    那天他们走了很久的街道，待阳光落下后便找了家馆子吃饭，吃完又逛了下北京的夜景，给家里添置了一些东西便回去了。

    这样的简单温馨的生活让人感到被幸福所盈满。

    第二天是周日，早上施承用完早餐便回家了。他和楚致君说好每周一共四次去看姐弟俩，包括周一三五的晚上和周日一天。

    楚致君很乐意接受这样的安排。他不需要爱人时时刻刻都陪着自己，那样反而会给他压力和负担，能让施承有时间回去陪伴孩子和家人最好不过了。

    时隔六年他又和施承一起同居了，这次楚致君比以前还要小心翼翼，每天早上从车上下来时都特别注意周围有没有认识的同事。

    “老师，你不用这么夸张吧？”施承有天晚上对他说，“下个车跟偷东西似的。”

    “因为被看到的话对我们影响都不好，大家都知道你结婚了。”

    “等离完婚就没有这些问题了，到时也不用这么躲躲藏藏。”

    “那样的话，公司里的人也会议论吧。”楚致君靠在对方怀里回答，”我们以前还是师生关系。”

    “那又怎么样，只要按时发工资和奖金，谁会对我的私生活有意见？”施承抚摸着男人的后颈，“至于对你，我量也没人敢议论吧。”

    楚致君哭笑不得，“老板，你这算滥用权力吧？”

    ”老师你这么叫显得我很老似的。”施承捏了下他的腰。

    “别、好痒……”楚致君笑着握住对方的手，“知道啦，叫小承。”

    虽然如此，在那之前楚致君还是行事极其小心。好在他和施承的层级差得远，偶尔对方来公司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所以有一天中午施承突然发信息让他到办公室时，楚致君吓得以为自己眼花了，他问对方有什么事，但施承只是坚持要让他过去。

    好在中午大家都在午休，楚致君一路快步到了办公室，左右看了下才轻轻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施承便打开门笑着将他拉进去。

    “老师，陪我午睡吧。”

    “你叫我上来就这件事啊？”楚致君哭笑不得，“我以为有什么急事呢……”

    “中午没人注意的啦，”施承像个小孩一样抱住他躺在休息间的床上，“这几天忙，想你了。”

    楚致君笑着搂紧对方：”小承，我怎么觉得你这样，就和以前一样。”

    “哪里一样？”

    “一样的……都有点幼稚。”

    施承闭着眼勾起嘴角：“也就在你面前幼稚一下。”

    楚致君亲了亲爱人：“对，大少爷。”

    “老师今天忙么？”

    “运营会刚结束，可以休息一会儿，你应该比较忙吧？”

    “下午去见XX的高总，晚上就不回去吃饭了。所以想着中午见你一面。”施承轻声道，”上午开会怎么不见你？”

    “我还有别的事，而且见到你我感觉会影响工作状态。”楚致君说着也忍不住嘲笑自己像那些年轻人所说的“恋爱脑”。

    施承低声笑起来，“那好，这样中午见面也不错。”

    两人相拥着很快就睡着了。楚致君很少在公司睡得这么香，他迷迷糊糊间感觉到对方亲了亲自己，因为太舒服了又陷入梦境中。

    直到手机的来电震动把他叫醒，楚致君才惊觉自己睡了太久，以至于部门经理都开始找他了。

    “肖总，不好意思我中午处理点私事有点晚了……”他边说着边赶紧起来，简单整理了仪容就冲下去。

    来到办公室时，包括叶灵在内的几个同事都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而肖经理看到他后却意外地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没有怪你的意思，能完成好工作就行，只是有时人力部要查岗，让他们抓到就不太好看了嘛。”

    楚致君连声抱歉，赶紧坐下来开始干活，过了一会儿发现对方还站在自己后面，便回头道：”怎么了肖总？”

    “噢，咳，没什么。”

    晚上施承回来后，楚致君将端上的夜宵用力按在桌面，瞪了对方一眼；“中午怎么不叫我？”

    “我看老师你睡得好香，不忍心叫醒。”施承笑着端起碗开始吃，“今天是芋圆糖水吗？看起来不错。”

    “结果我就被肖经理的电话叫醒了，这太尴尬了。”

    “他也没有批评你不是吗？”

    “他是没有怎么批评，不过你怎么知道？”楚致君看到施承的表情顿时明白了，“难道你……”

    “我和他说中午要找老师叙叙旧，可能会稍微久一点，他当然不会批评你。只是没想到老师你这么能睡，可能他实在忍不住，就去催你了。”

    ”难怪肖总表情那么奇怪，”楚致君想到下午经理欲言又止的表情，肯定是想问他和施承的“叙旧”情况，“下次我得订好闹钟，不然太尴尬了。”

    “原来老师还想着下一次和我午睡吗。”

    楚致君一把抢过施承的碗和勺，“我看你是不想吃了。”

    “不要，”施承抓住他拿勺的手又吃了一口：“老师明天再做这个吧？特好吃。”

    “你想得挺美，这是限量的，每周只做一次。”

    “是吗？”施承把碗放一边，手搭上楚致君的腰：“那要怎么样才能让老师答应我明天也做呢？”

    “小承唔……”

    若干分钟后：

    “老师……你现在说，明天做不做？”

    “啊……做、我做……小承你慢点，要坏了……”

    “我发现老师现在总喜欢乱叫，什么叫要坏了？这不好好的吗……”

    “呜……你再这样下去、不坏……也得坏了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