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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小少爷来后,燕城就不下雪了。 连天也不够爱他,不肯他如愿,不肯他欢喜。所以来不来得及装落地玻璃窗子,对唐珂都在今年无意义。 燕城虽然不像庄子风那么大,但也很冷,唐戎策估计是与陈伯交代了什么,所以老人家总是笑眯眯地劝阻小少爷别去外头,冷的呀。唐珂张了张嘴,最后乖顺但闷闷地应了句:“好。” 燕城不下雪、大家都不听他的、连住的卧室,都不是整座帅府里最好的。那是唐珂并非帅府的主人呀,燕城太大了,小少爷连迈出帅府看一眼的勇气与能力都还没有。那那个男人呢?他载着雪踏进庄子,难道雪不来,他也走了么? “陈伯,爹爹呢?” 陈伯给小少爷呈夜宵,且慈爱地叫小少爷仔细吃小心烫,府里没有什么事是还需这位老人亲力亲为的,但唐戎策不在、唐珂又来以后,老人家似乎总愿意对唐珂的事亲力亲为,连从小照顾唐珂的云姨都被无形地排挤到了一边。另说,府上太大,规矩又比庄子多,云姨与云放来了后,只能住在离主楼很远的地方,哪怕是陈伯,也是不住这里的。整个主楼,那么大又那么空荡,全是唐戎策一人的。而如今唐珂有幸分了一小半。但云姨被问起时,却觉得是那样理所当然,她不知道离她的小主人有多远,竟反而心甘情愿、与有荣焉地拥护这种规矩。 “这是莫大的福分啊!少爷,”云姨喜不胜收,“大帅认了您,还这么宠您,您可算苦尽甘来以后是享不尽的有福日子了!” 小少爷站在那里,垂着眼皮,轻轻地问:“是吗?” 云姨想说是,但她堪堪回神自己说的话也无疑戳痛了小少爷的伤疤,中年女人讪讪地闭了嘴,甚至接下来几天惧怕小少爷以什么理由责罚她。但唐珂想,云姨现在插不进来照顾他,也许和当日陈伯也凑巧听了对话有关。 陈伯还把小少爷当成一个孩子,连讲道理都要掰碎了来哄。 “大帅毕竟是一城之主,周围三省也都在大帅统辖之下。如今眼下世道这么乱,大帅忙,百姓们的日子才能安稳得过。哪怕是从前,大帅也不是都在燕城、都回帅府住着。”陈伯笑着感叹,“也就是小少爷您回来的这段日子,我还常见大帅些。您放心吧,再过几日就是年夜,那时候各位将领们也都要回家过年去了,大帅就算有心,也是光杆司令,何况他记挂着你呢。” 唐珂抿嘴笑了笑,不予置评,主仆身后却传来男人佯怒的笑声。 “好啊,若不是我这时候巧了回来,还不知道陈伯你背后这样编排我呢。” 陈伯荣辱不惊,毕竟照顾了唐家三代人,老人家哪里不知道唐戎策真正脾气,陈伯回了一声,问唐戎策要不要也来一份夜宵,甚至在这期间还向小少爷使了个笑眼,看这是不是如他所说? 唐戎策说不吃:“照你这喂法,陈伯你以后就能养小猪去了。” 这话逗乐了陈伯,陈伯对唐珂说:“小少爷您看呐,到底是谁编排谁,我怎么就成养猪的了?” 唐戎策解下外套,哼笑道:“那你们在说什么?” 陈伯与唐珂对视一眼,小少爷垂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舀动夜宵,陈伯笑了笑,知这孩子脸皮薄呢,转而主动说道:“说——少爷想您呐。” 不知男人是否早就听到,他顿了顿,促狭的笑眼转而注视着坐姿端正偏不肯看他的唐珂,偏偏又让人听出他有多认真。 “真的吗?珂珂。” 站着、坐着,凝望的与不看的,小少爷齿咬汤匙,吞吐的是迟迟心意。唐戎策等了又等,也只能耐心等到唐珂再吃一颗圆子,他上前,食指戳弄唐珂嚼食的脸颊,用年长者的管教,掩他坏男人蓄意的作弄。 “多大小孩,还乱咬东西。” 这小孩都金贵,到时候指不定什磕着什。 唐珂连忙捂住脸,不肯这坏男人再动手动脚,水澄澄的黑眸子乜他一眼,这就是他的瞪了。小少爷跳下来,矮着身子从唐戎策身边跑过,蹬蹬地上了楼梯,从上而下俯视,那模样儿多矜贵啊。 “你方才的话也一块说我了,如今你想听的,我不肯告诉你。” 说完,怕被唐戎策报复,唐珂像小鹿钻进林子一样逃远了。 唐戎策往桌上一看,小孩早不知什么时候就吃完夜宵了,那慢悠悠的最后一颗也是作弄他呢。唐戎策学着唐珂,捏着匙柄舀动了两下碗里剩余的甜水,叮啷回响,唐戎策弯唇。 “他真说想我了?” 陈伯多老道精明,也随小少爷的口吻说:“养猪人怎么知道?” 唐戎策气笑不已:“你俩倒是统一起来对付我了。”男人放下汤匙,“晚上少喂他东西吃,就是他馋了也不要娇纵着。他那点小鸟胃,折腾病了能磨得你半个月睡不好觉。” 说着,唐戎策也上楼了。 偏厅顿时冷清了,老人家摇头自叹:“真不吃啊……?”说着,便收拾了碗,关灯也离去。 …… 应了陈伯所说,除夕当日唐大帅整日得空。人在家了,小少爷反倒不堪其扰,时不时就要被唐戎策气着。他这半路来的便宜爹爹太不像爹了,不是小少爷心目中那父亲的最好模样,唐珂有时候真烦着很。 有一部分下人放了假回去,加上主楼向来只有唐戎策和唐珂住,这第一年的正月并没有唐珂以为的那么热闹。但几日之后,乌泱泱的亲戚就齐聚帅府了。早些年还是旧朝那会,唐家不掌燕城,却也是当地不可撼动的大世家,几经沉浮,到上一代老大帅时握了军权,其余唐家人就以唐戎策这支为尊,如今小几十年过去,年年正月都会上门来走走亲戚。 唐珂不喜欢这种时候。他紧紧挨着唐戎策坐,唐家人尚且不能完全确定唐戎策对这个突然领回家的儿子的态度,因此当面对唐珂和气,也一句都不多问,仿佛唐珂只是唐大帅一时兴起捧在手心的金贵玩意,一个可以炫耀的漂亮摆件。 唐珂一声不吭,谁也不喊谁也不理,吃完饭就独自上楼去了,乍看很不知礼数,几个唐戎策伯叔辈的人当即沉下了脸,正待要骂,但瞥一眼唐戎策难辨喜怒的脸色,到底没说出口。若骂那唐珂缺人管教,那把人丢在乡下十几年不闻不问的唐戎策算什么。 陈伯得了唐戎策眼色,上楼去看唐珂。唐戎策坐在一众亲戚正中间,笑了笑,让大家继续聊,仿佛刚才那点插曲不值一提。 后来唐戎策也没就这事和唐珂好好聊,一来男人太忙了,也就是一两日后他就因为什么事离了燕城,二来唐戎策并不认为他管着人性命还能管人心,有的到底是出了几服的亲戚,一年恐怕就见这一次,何况唐戎策确实觉得那天小孩有些使性子了。 开了春,陈伯让人把落地窗子装上了,唐珂望着外头已融冰的池面,问陈伯:“能请先生到家里来吗?” 要知道这时候燕城最时兴的是到外头公办或洋人注资的学校上学,早两年南边有了第一所女子学堂,如今就连燕城的小姐们也解了缠足,过膝的中长马面款式另绣花样,抱着书去上学了。但陈伯还是答应了小少爷。 唐珂弯眉笑了笑,稍微“得寸进尺”:“陈伯,那我能让云放陪我一起上课吗?” 关于这点,陈伯稍有犹豫,但最后也同意了。 唐戎策的名字、陈伯的本事,最后请来的竟还是燕城大学的一位教授,青年人,留过洋,带着斯文的眼镜,总穿正装,把唐珂曾经那位穿长衫的文儒先生远远比下去。 教授姓詹,对于既教唐珂也教一位仆人,并没有什么脸色。唐珂还挺喜欢他的这位新老师。 这日下了课,天色正好,唐珂听陈伯说今日唐戎策会回来,但一直等到下午也不见人,小少爷原本好好的,莫名变了脸色,偏要出去散心。陈伯心想唐珂回来这么久,总不出去,如今走走也好,便让一个稳妥的下人跟着,唐珂再带上云放,三人一道出门去了。 燕城的春光和冬雪反差浓烈,燕城的人也是,对春的兴致高得很,街市上很热闹,唐珂看得眼花缭乱,云放得仔细得护着,才免少爷和别人撞了去。逛了好一会,唐珂被厚实的袄子捂得有点热出汗,加上他本身体力就不好,下人便提议在附近一个景色好的酒楼休息片刻,他喊府上来开车来接。 酒楼包厢雅致,对唐珂这种贵客中的贵客更是奉若上宾。云放帮唐珂脱了里头的夹衣,给小少爷擦了擦后脖颈的汗后,又给唐珂穿上最外头的袄子。 远远地,见到帅府的车子了,唐珂拍拍云放的手背:“回去吧。” 才刚开门,就与几个纨绔子弟狭路相逢。为首的也不知唐珂当日走亲戚的哪个堂兄,正就近日燕城里关于唐大帅领了个亲生儿子回家的传闻,对唐珂鄙夷贬低。 “……眼就没低下来看过人,真把自己当正儿八经受宠的少爷了……” 他的狐朋狗友就嘲笑他:“但确确实实人就是大帅唯一的孩子。” 堂兄挥了挥手,满不在乎:“堂叔又没娶亲,以他的身份,想要多少孩子不能有?现在这个,就是个有病的,我听家里说,早些年就是看他一生下来有病,我堂叔家里才不要他的。” 正说着,堂兄走完台阶,眼一抬,正与尽头的唐珂迎面撞上。 这位唐家子弟一怔,顿时脸色扭曲,哪里想得到刚好叫唐珂本人听见,而他这些朋友还不知道对面的正是他们口中的小少爷唐珂,对走过来的唐珂没有半点防备,还想怎么不说话了,就见一只白净如玉的手伸过来,稍微用力,把说人坏话的唐家子弟推下楼梯。 楼梯顿时惊叫起,众人都吓到了,最吓坏的必然是被推下楼的唐家子弟本人,直到楼梯下方一只手揪住他的领子,他踉跄地扭了脚,疼得扶住一旁的扶手,才算脱险。 唐珂静静看着一脸怒容踏上楼梯来的唐戎策,在唐戎策未开口之前,平静地先说。 “爹爹要教训我吗?可是我有病,也许轻飘飘一巴掌,我就死了。” 唐戎策狠狠瞪了一眼唐珂,转身把叫嚷着“叔”想要让唐戎策做主的人拖上来,随后于平地走廊,穿着军靴的脚把该人踹倒在几米远外。 “回去叫你爹妈和你一起洗洗嘴!” 唐珂意兴阑珊地掀了眼皮,却连来接他的唐戎策也不管了,带着云放径直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