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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初有孕,邂逅武士父子

    武士们向北军发起进攻,发誓要杀了明川德野,为将军报仇。

    城外战火连天,御馆风平浪静,家臣们将勉郎安置在主屋,一刻不离地守着,将军的遗腹子在少年肚中茁壮生长,将近两个月的工夫,少年原本平坦的小腹,被微微顶出一点点,药师为他把脉,胎息旺盛,笑道:“再等八个月,小家主便要临世了。”

    勉郎一笑,小手抚上自己微隆的孕肚,青涩的脸上,露出即将身为人父的喜悦,因家主身亡,所有人都要穿白色丧服,怀着新生命的孕肚,在丧服下微微鼓起一道圆润的弧度,使少年看起来不像男伎,倒像家主的小遗夫。

    御馆大门外,一个武士打扮的男人带着个男孩来访,男人三十余岁,五官深邃,相貌英武不凡,跟年轻时的神代大人有七成相似,他表明来意:“我是将军之子,神代信胜,前来继承家主之位。”

    家臣们打量着他,窃窃私语,“大人若是已有子嗣,怎么从未告诉我们?”有家臣疑惑。

    “若说不是,他又长得神似大人年轻时的模样。”有家臣说。

    “难道是为了当藩主,易容成这样的?”有家臣怀疑。

    他们看向信胜:“你有什么证据?”

    信胜解下自己的太刀,递给他们:“神代大人曾娶过一个夫男,也就是我的父君,两人在新婚夜交换了太刀,我手里这把就是大人的,御馆里应当还有一把,是我父君的。”

    家臣们接过一看,果然,刀柄上刻有“神代义宗”四个字,而主屋里也确实长年供着一把刻有陌生姓名的太刀。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家臣看着这把刀,想起来了:“大人确实娶过夫男,婚后两人一同上了战场。”

    “当时战事紧张,父君有孕了还不知,”信胜眼神深邃:“他被乱军追杀,一路逃亡,在北藩生下了我,是以大人并不知晓我的存在。”

    “你是从北藩来的?”北藩是明川德野的领地,家臣们谨慎地看向他:“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到大人去世了才来?”

    信胜抿了抿唇,掀起下装,眼神透出晦暗:“因为我被北军削去了双腿。”只见男人膝盖往下,是一双木质假腿。

    “在来西藩的路上,我们遇到了明川德野带领的北军,并同他们交手,父君和我的夫男不幸遇害,我带着儿子一路躲藏,终于找到这里。”信胜说着,拉过一旁的男孩:“这是拓海,我的儿子。”

    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相貌俊秀,因逃亡途中经历了种种绝境,他眼神中流露出几分与年龄不合的忧郁,他抬眼望向父亲:“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吗?”

    残父稚子,令人心痛,家臣们对少年道:“是的,你们回家了。”迎着二人进入了御馆。

    刀架上,摆着一把做工精致的太刀,勉郎把它拔出来,想象自己是一个武士,握着刀虚空挥了几下,今天轮值的家臣是光秀,看到少年拿着刀,他连忙上前提醒:“这刀锋凌厉,小心伤到你。”

    勉郎一看是他,笑了笑:“这把刀,是不是将军用来打仗的?”

    光秀摇头:“将军只是把这刀摆着,偶尔见他磨刀,但从未用过。”

    勉郎打量着手中的太刀,刀身极长,泛着冷光,刀柄上刻着一个名字,藤原秀世。

    “藤原秀世是谁?”勉郎问。

    “是我父君,”一个男人走进来,眼神极其不悦:“放下我父君的刀。”

    家臣们一向对勉郎呵护备至,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如此命令他,他立时不爽,握着刀指向来者,抬起头,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不放。”

    男人正是信胜,他“唰”地拔出自己的太刀,目光沉沉地透出威胁:“你放不放?”

    见他抽刀,光秀也立刻拔刀,挡在勉郎身前,呵斥男人:“退下!”

    家臣们纷纷进来,面露难色:“他是新任的家主,按理说,他应该住进主屋。”

    勉郎一怔:“你们不是说,我肚子里的是未来的家主吗?”

    “荒唐!”信胜斥道:“你一个男妓,岂能为神代家族传嗣?就算生下来,我也不会承认的。”

    这话直接刺中勉郎心中痛点,少年稚嫩的脸上浮起愠怒:“我才不是男妓!”他挥着太刀向男人刺来,家臣们纷纷躲闪,然而他全然不会用刀,兵刃相接,被信胜轻而易举地压下。

    少年瘦小的手握着太刀,手背筋脉凸起,使尽全力,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刀身被男人手中的太刀一点点压低。

    一个家臣担忧道:“勉郎放手吧,当心肚子里的小……小孩子。”他本来想说“小家主”,转而想起家主已经变成了神代信胜,急忙改口。

    信胜只使出不到两成力,勉郎就手腕发痛,太刀“当啷”失手落地,累得坐倒在地上,小腹随着少年的喘息而高低起伏。

    “今天就教你个乖,别以为怀着大人的孩子就可以胡来。”男人目光落在少年的小腹上,眼神轻蔑:“还不快搬出主屋。”

    勉郎不甘心地看向他,正要说话,一个少年忽然闯了进来:“父亲大人,您不是告诉过我,真正的武士,是不会欺负弱小的吗?”

    少年便是信胜的儿子拓海,他扒在门口默默看着,身形单薄的少年被筋肉虬结的父亲强行压制,反差强烈的体格对他来说毫无胜算,且少年跟自己差不多大,他忍不住站出来打抱不平。

    信胜笑了笑:“我要是真的欺负他,他岂能毫发无损?”伸手来扶勉郎:“起来!”

    勉郎看也不看他,自己站起来,嗤笑道:“真正的武士,现在都在城外杀敌。”言下之意,信胜在他看来算不得武士。

    “父亲是想加入西军的,只是他身有残疾……”少年的话立刻被信胜打断:“拓海!”

    勉郎上下扫过男人,上身羽织,衣襟间露出肌肉健硕的胸膛,下身有黑色的马乘袴严实遮挡,什么也看不出来。

    被少年这样打量,信胜不自觉地抿唇,催促道:“还不快走?”勉郎忍着气,被迫让出了主屋。

    信胜将青壮年的家臣们召集起来,组成武士家臣团,负责镇守藩地。

    “父亲大人和父君大人皆命丧于北军刀下,唯有诛杀明川德野,才能告慰在天之灵!”信胜熟练地挥刀凌空一斩:“杀!”

    家臣们也热血沸腾起来,挥舞着太刀:“杀!”

    拓海看着手中锋利的太刀,想起刚刚那个秀气的少年,以及父亲对他说的那句话:“别以为怀着大人的孩子就可以胡来”,他明明跟自己差不多大,为什么肚子里却有了孩子?孩子是怎么进去的?又要怎么出来?此前他从没想过这些,一时间心里混乱起来。

    “拓海!”信胜皱眉看着他:“怎么心不在焉的?”

    对了,父亲大人一定知道的,拓海看向信胜,眼神透出好奇:“那个男孩……是怎么有的孩子?”

    此话一出,家臣们都笑了,有的拿他打趣:“等他生下来,你还要叫那孩子一声叔叔呢。”

    有的一本正经:“当时想着为将军留后才如此的,少爷不必放在心上。”

    “对,少爷当以复仇为主,不要想这些杂事。”有的附和道。

    信胜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北军都要杀到城门了,你竟还在想这些!”太刀“唰”地指着他:“你今天别吃饭了,给我练到日落为止!”

    拓海只好握着太刀一招一式练起来,心里一阵憋屈,为什么父亲大人不仅没说,还要惩罚自己。

    信胜焦虑万分,失去战神率领的西军,正如同被挖去了根茎的大树,节节败退,镇守藩地的武士家臣团,是最后一道防线,然而由明川德野带领的北军凶猛无比,已经兵临城下,眼看着,这防线就要被他突破了。

    他沉沉地叹一口气,提着食盒来为拓海送饭,嘴上虽说不许他吃,心里还是不忍的,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今天的饭会不会是最后一餐。

    “拓海,吃饭了。”他拉开门,却看到拓海跟那小男妓挨在一起,他眼中瞬间腾起怒火。

    勉郎将衣角衔在嘴上,露出年糕般雪白的玉肚,和细瘦紧俏的腰肢,小腹只顶出一点点,拓海一脸好奇地摸上他温热的肚皮:“这里面真的有一个孩子吗?”

    “嗯,”勉郎点头,眼中流露出几分使命感:“这可是神代大人的孩子。”

    “爷爷的孩子?怪不得他们说我要叫他叔叔。”拓海恍然大悟,摸着那不明显的隆起,里面居然住着自己的小叔叔,他眼中升起期盼的光:“他什么时候出来?”

    “药师说还有八个月。”勉郎说。

    “还要这么久?”拓海悲观起来:“北军要打过来了,我们不一定能看到他了。”

    这时,门“唰”地一下被拉开,两人望向来者,信胜眼里瞪出火来:“拓海,你太让我失望了!”一手指向勉郎:“你出去!”

    勉郎心中不服,无言地别开脸,坐着就是不动。

    信胜放下食盒过来捉他,恼怒中没有窥见地上的蒲团,被绊了一跤,马乘袴翻动间露出木腿,勉郎见了,明白过来:“我还猜了半天,原来你是没有腿啊!”

    最敏感的伤,被自己最看不起的人看到,信胜眼神透出几分阴鸷,拓海惊恐,立刻跪在父亲身前:“都是我的错!父亲大人不要生气!”父亲自被北军切足后,性情大变,有一次发现有人盯着他的假腿看,竟一刀将对方眼睛剜了出来,而勉郎竟敢直言,撩动了他最危险的那根弦。

    “今天我便教你知道什么是没有腿!”信胜无视儿子,大手一把握住勉郎的两只小巧的脚踝,饿虎擒羊似的,将他两只纤弱小腿倒提在手中,另一手举着太刀,就要砍下来。

    “放开我!”勉郎此时才知两人力量之悬殊,不管自己怎么挣动,双脚就是无法挣脱他的手掌。

    拓海跪着抱住信胜的木腿,企图唤回他的神智:“父亲!真正的武士是不会欺凌弱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