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零、破晓之光（终）
破晓之光（31） 忽然间，在恐惧中闪躲的伊琉愣在墙边动弹不得了，奋力自救的她张了张嘴，将视线投向暴走狼王的身后，继而一阵狂喜漫上心头，“哥哥！哥哥你终于来救伊琉了！哥……呀！噗……”伊琉在不该转移注意力的时刻被巨大狼爪一掌拍飞到房间的另一边，沿开裂的墙壁滑到地上，伴随着钝重的闷痛鲜血涌出喉头。 不知为何出现在屋内、出现在伊琉眼前的肖嘉却淡淡注视着她，小冥王式的高贵笑容，看不出喜怒哀乐的幽深蓝眸，对伊琉的遭遇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仿佛只是一名画框外的看客。 “哥、哥……肖嘉、哥哥……”伊琉挣扎着站起来，撞到头部产生的晕眩感以及被束缚的双手令她无法简单保持平衡，眼里全然没有威胁她生命的西泽，只有肖嘉，只有肖嘉！“这是、是哥哥……给的惩罚吗？” 西泽轻松一跃，开裂的墙面倒塌，直接将摇摇晃晃倚墙而立的伊琉扑压在地，湿漉漉热乎乎的兽舌同伊琉的脸差不多大小，一下便将她溢出口唇的鲜血舔舐干净，但是，意犹未尽，一下，两下，三下……丝丝不同寻常的黑影沿着狼王踩踏固定伊琉的爪子渗入，在细腻洁白的肌肤上蔓延游走，此情此景甚是诡异。 “不要——！！！” 对于伊琉的反抗，失去理智的西泽狠狠一口咬在她右上臂，利齿切入骨肉，狼的咬合力足以毁坏任何生物的肉体，甩动狼首轻易撕扯掉一大块血肉，咀嚼，吞下，从狼嘴里滴落的血液令伊琉瞳孔剧缩，竟遗忘了挣扎：哥哥，为什么……不救我？！ 西泽粗暴又贪婪的用爪子扒拉附体衣料，一道道深长的血色抓痕炫耀般显现在绝美的酮体上，有两道伤口甚至深入腹腔，似乎压一压肚子就会令内脏外露。但暴走后的西泽显然没以前那么有耐心，狼牙一口咬住扒拉不掉衣料的腰上，将衣料、血肉甚至右侧的部分肾脏一同撕开…… “呜……呃……啊…………哥……救……哥…………呜唔…………”不行了……不行了……必须得切换到黑骑士状态……不然就要痛得失去意识了！但是哥哥……你最讨厌黑骑士了不是吗？ 连倒抽冷气的停顿时间都没有，喉咙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痛呜和求救。失控的狼王似乎还嫌血腥味不够浓重，抬起一只前爪重重踩踏她的胸腹。喀嚓！在绝对的暴力面前肋骨甚至还不如火柴棒。修长结实的四肢不受控制的抽搐着，颈项因为痛苦而后仰，纤细高贵似天鹅的脖子完全暴露在西泽视野里。 曾听人告诫，月圆之夜独自在山林里赶路时若有人从身后拍你的肩膀，千万不要回头。因为那是狼的爪子，在你回头的一刹那狼牙会咬断你的脖子。 伊琉的视线渐渐模糊，大量血液流失和剧烈的疼痛令她思维混乱，肖嘉近在咫尺的身影如同迷雾虚幻。对不起……哥哥……对不起……但是……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要惩罚到这种程度吗……难道哥哥竟讨厌伊琉到这般地步吗？哥哥……亲爱的哥哥……最爱的哥哥……对不起……求求你……无论如何……请背过身去……背过身去……现在的伊琉……难看死了…… 湿嗒嗒的身体，糊满了鲜血和野兽的唾液，皮肉翻卷，筋骨断裂，这种死法太痛苦了。不……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无论是谁、无论是谁！无论是谁！！救我————！！！！！！！！ “你不是一直渴求着死亡吗？”伊琉混沌的脑海响起一道未曾听过的声音，“怎么？当死亡真正降临的时刻却又不愿接受。”几乎覆盖住伊琉全身的黑影渐渐凝聚，带着暴虐的气息俯视重伤还未致死的伊琉。 谁…… 未知的声音直接传入她脑海，“同‘诞生’的方式一样，所有生物都没有权利挑选‘死亡’的方式。若真心想死，接受这样的死亡又如何？流着黑骑士与冥王之血的女人，你的身体本王接受了。不坏……这具身体真不坏……做为宿主说不定能胜过所罗门王的直系纯血后裔……” 谁……！ “接受本王吧……你的痛苦之源将由本王来消除……你的生命之旅将由本王来继续……” 你他妈是谁！！！ “幽冥的主人、掌控万物之影、背负一切罪恶的黑暗之神……” 滚！！！ “迟了……迟了……迟了……这具身体已是本王囊中之物！”黑影咻的从每一个伤口钻入伊琉体内，换来一声撕裂般的悲鸣。 在残破的月光下，伊琉的影子浓重了几分，狼王的影子却黯淡了几分。 野兽的气息扑面而来，这回利齿瞄准了纤美的颈项。狼之本性，一击断喉，然后……嗜血啖肉。 狼乃食人之兽。狼之欲望，即为食之欲望。 破晓之光（32） 哐的一声门被踹开，修罗之刃以嘲笑时间流逝的惊人速度直直出现在狼眸之前，死亡的危机感似乎唤回了西泽一丝神智，但出现在眼前的竟是左手握刀、俾睨而立的修尔。西泽暴怒了，狼毛似针，嗓子里发出低沉森然的呜呜声。 脑海剧烈疼痛，在几分钟内强行接受伊琉的记忆是件极其痛苦的事，虽然方才接受完某位精通精神系魔法高手的帮助。“还站得起来吗？！”背对着伊琉，修尔一边盯着西泽的动向一边询问她的情况。令修尔皱眉的是，伊琉回答他的只有微弱的痛呼和大口大口吐血的声音，但是，修尔没办法分心回头去用眼睛确认伊琉的伤势。西泽攻过来了！ 沾着伊琉血迹的利齿蓦然在眼前放大，满月之夜的狼王速度和力量都比平时翻了个倍。“时间加速！”修罗之刃被一阵金光包裹，修尔身形一矮避过西泽的第一击，瞬间闪至狼首下方，双手持刀便加速斩向西泽喉咙！ 叮——！ 手腕翻转泄力，仍阵阵发麻。未料到如针的白毛竟有这般防御力，轻易将修罗之刃弹开！修尔当场就发现了一件事，此刻西泽的防御不是靠他的攻击力能破开的！对于自己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修尔向来很有自知之明，所以才需要伊琉、需要她逆天的战斗力！ 西泽就地一个翻滚逼修尔现形，对于大身躯的狼王来说身体下方既盲点。四肢弯曲，爆发式的起跳动作，可以轻易撕裂大天使的利爪封住修尔去路，同时狼牙向其脖颈咬去。 幽冥狼王西泽曾是个即使在神界也令众天使畏惧的角色，他的战斗手段一点都不丰富，可以说乏味，武器也只有爪牙同影系领域，但结合了顶级的物理力量和速度之后，陨落在他手里的天使数不胜数。 舍弃了天使身份的修尔，会是下一个吗？ “伊琉！站起来，这是命令！”修尔突然松开了修罗之刃，即使正面迎接西泽的猛攻也泰然处之，他笑着转身，“若没有你的保护，我什么都做不了。伊琉，站起来！保护我！为我而战！我需要你！” “呜……”伊琉睁开一丝因为痛苦而紧闭的眼眸，肖嘉不见了，眼前是被西泽庞大的身体笼罩住的清俊的男人，阴影中的他笑得那么游刃有余镇定自若，仿佛确信伤成这样的自己还会救他、还有能力救他。 “简直有辱男性之尊！”西泽在怒吼中扑向修尔。 “蠢……货…………快闪开啊——！！！” 扑哧——撕啦————咬断，撕裂，紧接着是血液冲击墙面的声音。 西泽愣了一下，明明瞄准的是脖颈，为什么，为什么此刻衔在嘴里的却是胳膊？不是放弃战斗了吗？最后关头竟然避开了致命伤？！……不！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既然有能力从容有余的避开致命伤，也应当可以避开左臂的伤！ 故意的！他是故意的！这个男人是故意的！故意放弃了惯用手臂！！！还不止如此！对于神冥两界之人来说一只手臂不会威胁到生命，混合了冥王与黑骑士之血的伊琉甚至可以伤成这般而不死，但于他而言失血过多就足以构成致命伤！这个男人可是拥有一副无限接近于人类的虚弱身体！！！不要命了吗？！不要命了吗？！！！ 整个身体剧烈一晃，依旧站得笔直，浅灰色的眸底笑意盎然，“伊琉，我已经没有可以战斗的左手了。今后，这条命就全部交给你，能收下吗？” “我……呜哼……不、不会……原谅你……” 修尔蹲下身子，用微微颤抖的右手取出钥匙，艰难打开手铐。虽然精神巍然不动，身体却承受不了重创。 伊琉痛苦的借助重获自由的手臂支撑身体，伤至骨头的左手重重一把捏住被西泽撕咬掉小半的右腰，右手却摸索着握住修罗之刃，“垃圾……去、去死啊！” 无法想象在左上臂只剩一半、肋骨几乎断尽、右腰脏腑重伤、身上大小伤口无数、近半年滴水未进的情况下还能跳跃，还能精准的将刀刃对准脑门，甚至突破外层防御、刺入皮肉、劈开脑颅……令整个刀身没入眉心。 西泽怔怔的凝望着她，凝望着无力拔刀只能松手坠落的女人，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最后听到耳朵里的话却是——不准碰、我的人！ 伊琉，你到底……爱着谁？ 幽冥狼王西泽——死亡。 伊琉——昏迷。 水色薄唇挽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修尔因为失血而脸色苍白得吓人，有条不紊的脱去外袍盖在伊琉身上，他轻声道，“艾斯特尔，想藏到什么时候？开始治疗。” 似乎长了些个子的混血精灵从变成废墟的门墙走入，清雅俊秀的中性美，干净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看了眼躺在血泊中昏迷的伊琉，从伤势来判断是伊琉更重，但她不会死。治愈的光芒笼罩住了修尔。 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破晓之光（33） 沙克斯在修尔踏入翡翠之塔顶层的瞬间便撤去幻术从小楼梯开溜，西泽在隔壁房间发狂，整个顶层都被震得摇摇欲坠，若不是安娜的计划沙克斯早在狼嚎开始就脚底抹油了。开什么玩笑！沙克斯与西泽仅仅一墙之隔，在暴走狼王的力量面前脆弱如同纸片的墙壁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倒塌，连冠以冥姬称号的伊琉公主都被压制得起不了身，瘦小的幻术使用者怎么可能跟狂化狼王比肉搏战！虽然从理论上说只有魔神和拥有所罗门王血统者能感应到魔神的存在，也无法保证那么近的距离一定不会被修尔发现。沙克斯很清楚这半年多自己在安娜的计划下给他带来多大麻烦，被当面抓住可不是骂两句就能结束的事儿。 “简直就是破坏神！”沙克斯从边侧小楼梯往下跑，嘴里嘟哝着，“失去兽神之心都能这样，全盛时期该怎样？！一群疯子！”跑着跑着，沙克斯脚下一个不利索小拌了一跤，“哇啊！……糟糕！既然那个男人来了，菲尼克斯大姐不也来了？！我的妈呀……这回说不定要被烤熟了……” 果不其然，在一楼翡翠之塔唯一的出入口前沙克斯看到了一个高挑的背光身影，熊熊烈焰在她身后燃烧爆裂，完全封死了出口。虽然还是同平日一样的人形外表，但整体气势与往日截然不同，再也看不出与妖猫哈哈大笑着海饮的菲尼克斯的影子，此刻不死鸟展现出的压迫力还在伊琉修尔等人之上，单空气中的热浪就令往昔魔神中排名第13的沙克斯在距离五十步开外便无法跃进一寸。不是死亡的威胁，也不是杀虐的阴邪，炙热的、澎湃的、躁动的火焰般的怒意，虽然沙克斯很是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能不能令用包容之心照顾他许久的菲尼克斯气到这般地步，但不死鸟却是处于盛怒中。 “菲、菲尼克斯……大姐……”沙克斯在楼梯口怯生生的叫了一声，但看不清背光的菲尼克斯有何表情。 “为何去洛廷后便不回永夜城。”凤眸凌厉，菲尼克斯的嗓音波动燥热的空气，足以令常人窒息而亡。创世神响应所罗门王的请求后亲手创造的冥界之光，西大陆最后诞生的两位主神之一——不死鸟菲尼克斯，就连波西尼亚在她面前也应当施跪拜大礼的高贵身份。 沙克斯鲜少的鼓足勇气，挺直小腰板，“菲尼克斯大姐，我还有事没有完成，不能回永夜城！” “何事令你流连不归，何种信念令你不惜伤害伊琉的心灵也再所不辞？”不死鸟为了照亮冥界大地、给予冥界光与热而被创造、存在至今，归根结底，她的力量是守护的力量。守护者普遍厌恶用卑劣的手段中伤他人。看来沙克斯今日的所作所为激怒了菲尼克斯。“沙克斯，你不再是个孩子，你必须学会独立！” “我、我……”背叛者握紧双拳，顶住压力颤抖着咆哮，“我只是想让他再看我一眼，我只是想听到他的夸奖，我只是想……让他再摸摸我的头……这样都不行吗？！我不要独立！不要！不要！就是不要！一个人的孤独我已经受够了！” 虽然过了千万年，沙克斯的心智还停留在成为魔神之前那个渴望亲情、渴望友情的小孩子身上，只是心眼儿更死了。菲尼克斯瞬间逼近，一巴掌抽飞沙克斯，“他没有资格成为任何人的父子、兄弟、师徒、主仆、丈夫、爱人！沙克斯，任性的日子结束了！从今日起，我绝对不允许72个兄弟姐妹中有人同他结下契约！” 沙克斯捂着脸颊，五根焦黑的印迹灼痛非常，瘪着嘴，忽然泪眼婆娑，沙克斯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耍无赖叫喊拍打踢蹬着，“我就要他！我、我就要他！呜呜……我就要他做我的主人！！！你自己每次磐涅后都询问他要不要签订契约，凭什么不允许我和他签订契约！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菲尼克斯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将乱踢乱蹬的沙克斯强行揉到怀里，“他从没有想过去迷雾森林找你，我的小沙克斯，世界上生命千千万，为何执着于他一人？你跟不上他的脚步，在他眼里你连被利用的价值都不存在，我迷途的小男孩，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吧，我理解你对他的憧憬和喜爱，但你可知道这盲目的情感令自己已堕入怎样扭曲的黑暗中？我很高兴看到你与安娜、罗兰甚至小狐鼠成为朋友，我同样理解魔神不死的孤独。沙克斯，去寻找值得你追随的人，你可以在永夜城沉睡千年，也可以试着像美人鱼薇沛一样以奉献和忠诚之心与他人缔结契约，而不是因为自己的软弱去依附他人。憎恨与报复只会令你更痛苦，他却不会感到一丝悔恨。试着去接受除了他以外的人，沙克斯，你将成长、将受益非凡。位列第13之魔神，幻象之境沙克斯，我期待你取回称号的那天。” 破晓之光（34） 沙克斯安静下来，睁着因为瘦而凸显得大大的眼睛。菲尼克斯推心置腹的一番话还未能令沙克斯完全打开心扉，他需要时间冷静地想一想，然后才会明白，长久以来背叛弑主的行为有多愚蠢，而他现在除了对修尔执着的报复，心中更思念的是与安娜、罗兰、狐鼠啾啾共同度过的时光。失去的过去是痛苦的，所以应当铭记，然后开拓自己无限的未来。 沙克斯擦干眼泪告诉菲尼克斯，他现在还不想回永夜城，他还有事情没完成，他要去见迷雾森林的精灵皇。在从菲尼克斯口中得知了精灵皇艾斯特尔就在翡翠之塔内后，沙克斯放下担子，微笑着道他想去罗格王国的海港，他的朋友在一年半前从那儿出海前往东大陆，他想打听打听消息，然后试着等待，或许有幸在百年内能迎接到好友的回归。同时罗格王国离安娜沉睡的洛廷很近，他会往返于那两处地方。菲尼克斯首肯，目送沙克斯离开。 光破开黑暗，引领迷途的羔羊回归正道。虽然未能知晓前方有何阻碍，但希望与未来同在。 这是菲尼克斯今晚劝走的第二人，第一个是被修尔白白利用了一番协助他在接收伊琉记忆的同时稳定精神的精神系魔法高手伊芙，菲尼克斯摆明了同伊芙说伊琉不是安娜，若她不信第二日中午可来见上一面亲自确认。 完成了这些琐事，菲尼克斯怒意不减，沙克斯的第六感不错，菲尼克斯的怒意并非针对他。沿着主楼梯抵达顶层，没走几步就可以从半毁的墙壁看到正在接收治疗的修尔以及站在他身边的精灵美少年，凤眸一凝，火焰瞬间吞噬身前一切阻碍，菲尼克斯弯腰和衣小心翼翼的抱起躺在血泊中的伊琉。 自己接受治疗，却眼睁睁的看着她徘徊在死亡边缘？！ “修尔，这就是你的‘爱’？原以为你的冷血至少不会落到伊琉身上，没想到我竟然天真了那么久！为什么在门外等到她伤成这样才破门而入！难道你以前因她而做的令我感动的牺牲，全都像今天一样，是为了更好利用她而制定的计划？！修尔，你的卑劣即使是慈爱万物的创世神都会遗弃你！” “从没有神眷顾过我。”修尔语气不屑，下一瞬敛起笑容，“放下她，菲尼克斯，伊琉的极限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修尔不可能没有感受到菲尼克斯的滔天怒意，但他脸上的自信令菲尼克斯几乎抓狂，“想让伊琉接受波西尼亚的治疗，你该先问问伊琉愿不愿意回冥界。” 听到波西尼亚四个字菲尼克斯深深地后悔了，原以为修尔在知晓伊琉的曾经后能更加用心的疼爱伊琉，却不料将伊琉的弱点都暴露给了他。修尔一直无法完全掌控伊琉就是因为伊琉从没有向他展露过心底最深处的伤痕，从今日开始，伊琉失去了反抗修尔的先机。一旦找到一丝缝隙，这个男人便能将他人的心灵吞噬个干净！伊琉的利用价值过于巨大，他绝对不会放弃这种机会！菲尼克斯凝视他看似温柔实则阴冷的浅灰色眼眸，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若说今日之前的修尔只敢耍计谋同肖嘉抢伊琉，那今日之后的修尔便敢明刀明枪的同肖嘉抢冥界！ 若发展成那样，伊琉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听命于修尔然后把刀尖指向肖嘉吗？菲尼克斯一个恍神，不由自主的将视线凝聚到伊琉的影子上，浓烈的、深沉的、罪恶的、无比阴邪的黑暗，而影子里似乎也射出一股视线与菲尼克斯抗衡，不死鸟心中大惊几乎尖叫出声——奥尼克斯！ 修尔敏锐的注意到菲尼克斯的神情变化，凤眸骤然犀利严峻，宛若看到死敌般全身进入临战状态，就差直接恢复真身了。随着菲尼克斯的视线修尔也注意到伊琉的影子，再看看自己的、艾斯特尔的，伊琉的影子黑得更加浓烈，当然，菲尼克斯没有影子，她是光，她是冥界的太阳，太阳可没有影子。 有什么东西寄宿在了伊琉的影子里了吗？修尔神色不变，试想擅长影系领域的西泽会不会在最后时刻将什么东西融入伊琉的影子？虽然激伊琉亲手杀掉深爱她的西泽是修尔的计划，但整个过程他看在眼里，没有任何不对劲，值得一提的是，西泽死前不可置信的绝望眼神令他产生巨大快感，而伊琉最后的言语，更是让他想搂住伊琉狠狠一个深吻。 菲尼克斯自认为很好的将震惊掩饰了过去，修尔也没有点穿，原因之一——他预感他会和伊琉影子里的东西关系融洽，优秀占卜师的预感可是和野兽的直觉同样值得确信。 破晓之光（35） 短短三分钟内，菲尼克斯已将伊琉的身体情况了解个大概。呼吸心跳虽紊乱，却还存在，伤口断面的大小血管已经自行堵截，不再疯狂流血，看似昏迷，实则陷入黑骑士最佳自我修复状态的深度沉睡中；头部和脊椎万幸无事；左锁骨粉碎性骨折，12对肋骨无一幸免，至少五根插入肺腑，还可能有碎骨刺入心脏，但不是重要位置；右肾连同附近的部分大小肠缺失，伤口极其恐怖，右侧小半腰被西泽撕裂，露出血肉模糊的内脏，甚至能看到盆骨，腹腔中大多数内脏有不同程度的破裂；左上臂骨中段大部分缺失，连同骨肉被兽齿咬去，左臂肘部以下仅靠着剩下的小部分皮肉连接晃荡着；右腕骨和小臂骨骨裂，应该是最后在重伤的情况下单手强行使用修罗之刃破开西泽的防御一击刺入头盖骨自己所致的硬伤；左大腿骨错位骨折，小腿连骨带肉被西泽的爪子刺出四个两指粗的窟窿；右腿只有皮肉伤，但出血严重，与右臂受伤的缘由相同，伊琉最后一击的爆发反弹力全由相对完好的右腿右臂承受了，西泽原本造成的伤口全部扩大开裂，出血量以至于整条腿染得鲜红，没有一处能看见原本肤色。 这种伤势足以让修尔死上二十遍，但继承了冥王与黑骑士之血的伊琉还活着，气息健在，令不了解她的艾斯特尔在一瞬间就判定她不会死去从而放心的治疗修尔。失去手臂的出血量就足以让修尔死去，可见其躯体之柔弱。 菲尼克斯就地燃光伊琉身上的残破衣料，她现在比鬼还恐怖的模样就算把最好色的男人叫来也绝对起不了性欲。几个骨裂的伤可以暂且不管，但错位骨折必定得复位，还有许许多多的小碎骨头得拿出来，破损的软组织只能靠伊琉自身的复原能力，对她来说也不是件难事。没多久菲尼克斯发现了一个非常不妙的情况，伊琉恢复得很慢！非常慢！体温渐降，维持机体最低耗能，体内储存的甚少的能量几乎都用来自行止血了。离开修尔后半年滴水未进，再加上前期恢复屡次自伤自残自杀消耗掉的能量，她处于能量亏空状态，这状态令机体无法顺利复原伤势。 菲尼克斯突然失笑，她真想徒手捏碎修尔的脑袋！原来……该死的自信是从这里而来！！！ 高贵的冥界公主，骨子里简直比狗还忠诚！ “不是我烹饪的食物，或者不是我亲手喂入口的食物，伊琉饿死也不会碰。”修尔示意艾斯特尔结束初步治疗，然后站了起来，他自信到嚣张的语气甚至令菲尼克斯发出咯咯咯的咬牙声，“如果你想强行将伊琉从我身边带走，菲尼克斯，即使是肖嘉只要他一天不接受伊琉的黑骑士宣誓，伊琉便不会吃他准备的东西，而以我对肖嘉的了解，他这辈子都不会接受伊琉的宣誓。” “现在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伊琉：渴望阳光，却只能生活在血色的黑暗中。童话般美好的幼年，孤寂的少女时期，在疼痛与黑暗的反复折磨下伤痕累累的成年时光，宣誓失败的黑骑士，无处宣泄的忠诚与牺牲，被杀戮欲望扭曲的心灵，自我堕落的肮脏肉体，被心爱之人彻底击碎的心灵，向往自由又渴望被束缚的灵魂，融合了善良与残虐的空虚身心。呵呵……从没想过，这世界上竟还有人遭遇比我更精彩的命运。”他的眼眸闪闪发亮，如同液态秘银般璀璨，“伊琉只能活在我手里，菲尼克斯，只有我知道怎样填补她的空虚，只有我能给予她至高的荣耀！冥姬伊琉注定是我修尔的，你们谁也带不走她！” 菲尼克斯无法否认，此刻的修尔是那样的光芒闪耀！但这光芒却令她心寒，这不是一个正常人所表现出的自信，他冷静温雅的外表下究竟隐藏了怎样癫狂的内心，或许只有伊琉知晓。无论谁介入他们之间都只有被绞得粉碎的份！ 修尔俯视半跪在伊琉身前的菲尼克斯，“所有人都以为我在利用她，没错，我就是在利用她！而她也希望被我利用！肖嘉就是个蠢货！居然想要伊琉压制自身黑骑士的狂暴戾气，他以为自己一句话便能令伊琉轻易压制杀欲吗？他以为自己一句甜言蜜语便能减免伊琉的痛苦吗？！看人挑担不觉累，殿下做惯了！只凭自己的喜好随意改造伊琉，还同她约定狗屁的誓言！小冥王殿下的所作所为无异于叫伊琉穿着铁鞋在火炭上起舞，还站在一旁满脸痛心的鼓励她说‘加油！哥哥爱你！跳完了哥哥带你去喝茶！’”修尔一个回眸，皮笑肉不笑的盯住不死鸟，“菲尼克斯，这就是你们这些高尚到可以令创世神赞美的人所说的爱情吗？如果是，我宁愿不要！” 菲尼克斯无言以对，她想起安娜的言辞——伊琉的敌人是自身，而修尔的敌人是这个世界。伊琉有很强的自我厌恶，所以她才有自杀倾向；而修尔则厌恶整个世界，所以他想得到，然后毁灭、创造新的世界。他不信神，极度憎恨神、憎恨给予他不公平对待的命运。挣扎，反击，即使用最卑劣的手段也不放弃任何击破命运的机会，所以他才会磨练出屹立不倒的精神，令整个人在矛盾与不和谐中释放光芒，令追随他的人疯狂执意如同飞蛾扑火。菲尼克斯总算明白了，她抱起伊琉，踢倒联通隔壁房间的墙壁，将伊琉平放到床上，开始复位错位的骨头。 谁也没有资格去指责修尔的不是，谁也没有。 同样，谁也没有资格去指责伊琉的堕落。 待你尝过与他们同等程度的苦难后，如果还活着，再说也不迟。 混血精灵艾斯特尔静静站在一旁，这是他首次看见憧憬的修尔表露内心情感，脑海回忆起很久以前听到的一句话——不必憧憬他，澈，你漂亮的战胜了命运，而他还在苦苦挣扎。 破晓之光（36） 菲尼克斯替伊琉做力所能及的治疗。后半段，伊琉痛醒了，一声惨叫令不死鸟万分心酸，同时松懈了手上的力度，一只比女人更漂亮比男人更沉稳的手代替了菲尼克斯的工作，冷血到残忍，却利索的将腿骨复位。这种事情修尔不是第一次做，以前在神界的时候他和伊琉处境要比现在危险得多，伊琉受再重的伤也都是靠他和自身的恢复能力挺过来了，若非舍弃惯用手，修尔不会让技术生疏的菲尼克斯动伊琉。 惨叫过后伊琉痛苦的呻吟着咳出嗓子里的血液和小血块，她勉强睁开眼睛，左眼却一睁就闭，很快流下淡血色的泪水，估计在西泽舔舐她脸蛋的时候就伤到了，虽然狼王的唾液没有毒性，但有力的大舌头对眼球造成的物理性损伤不可避免。伊琉或许想抹眼泪，又或许想擦掉脸上粘着的血迹，左手完全无法动弹，右手微微一动便无力垂下，她用微微睁开的右眸寻找熟悉的身影，而那个熟悉的身影也做了回应。 修尔坐到床沿，拨开她破相的脸上被糊住的凌乱长发，然后俯下身亲吻她的额头，亲吻流着淡血色泪水的受伤左眼，贴着她血迹斑斑的唇轻柔道，“辛苦了，伊琉。”随即眯着浅灰色的眼眸舔去她唇上半干半湿的血，覆盖，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的进入，平日里都是健康的伊琉体温高于虚弱的修尔，今日却倒了过来。舌尖游走在她微凉的口腔里，细细舔过每一颗牙齿，融化掉血迹，吞咽，用自己的气息清理干净她口腔里的腥味，稍微舒服了一些的伊琉做出细微的回应，修尔在温柔中加重力度，满足了她的渴求。 菲尼克斯目瞪口呆，她没想过有洁癖的修尔会做这种事情，竟用自己的唇舌替她清洗口腔！别说这个，她根本没想过修尔会亲吻可以说血肉模糊比鬼还恐怖的伊琉，说得更进一步，现在的伊琉身上混合了血液、冷汗以及西泽的唾液！这种情况下即使肖嘉也只会用纱布和水替她清洗吧！但是……这两人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呜唔——啊啊啊啊啊啊——！混蛋！总有一天我要活劈了你！！！！！！！！！！” 一个惊神，菲尼克斯听到伊琉惨绝人寰的尖叫和怒骂，只见修尔右手探入她胸腔内翻搅，六七秒钟后抽出手，血液迸溅，两根细长的肋骨的碎骨头被他硬生生沿着西泽撕开的伤口从伊琉肺腑里拔出，同时复位肋骨。修尔脸上奸笑得好不温柔……这场景太她妈恐怖了！ 修尔甩去手上的血将碎骨亮给伊琉看，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怎么，舍不得？要我帮你再插回去？” 伊琉痛得一口接一口倒抽冷气，头上小鸟儿乱飞，好半天才用单眸对他怒目而视，“你、你……你小子有种！” 修尔见她还能流利的说话，知道问题不大，“让菲尼克斯帮你擦擦，我去弄点吃的，马上回来。” “哼！” 修尔失笑，这并不是伊琉受的最重的一次伤，在与契约天使梅塔特隆决战之后她几乎死去，最终还是顽强的活了过来。菲尼克斯眼里只有伊琉，所以没在意修尔捡了什么东西带去厨房，可混血精灵艾斯特尔却微微一颤。 用右手不怎么熟练的将其洗净、去皮、去骨、切成小块，什么料都不放倒入锅内小火闷煮。“艾斯特尔，时间加速。”说完这句话，他就着时间领域的金光观察手中的长骨，低声自语，“嗯……中间过细……两端又不够坚硬……回永夜城询问一下沙利多多瓦再动手吧……” 艾斯特尔无声看着修尔眼里透出压抑不住的狂喜，那兴奋从骨髓里渗透出来，令他呼吸加速，神智飘忽如同吸食了毒品。厨房里渐渐弥漫起肉汤的香味，混血精灵只觉得胃部阵阵痉挛。 修尔走后，菲尼克斯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句，“看到你这样肖嘉会有多担心，你想没想过！” 伊琉闭上右眸，沉默片刻，“哥哥不会担心我……呐，菲尼克斯大姐，哥哥曾说过没有我活不下去，可他好好地活到如今。我的努力在哥哥面前只分为两种，第一种是我拼尽全力去完成的事对完美的哥哥来说举手投足间就能完成，第二种是我再怎么努力也达不到哥哥的希望，所以我放弃了，菲尼克斯大姐，我放弃了。” 菲尼克斯打来水清洗伊琉的身体，“修尔一直在利用你，知道吗？” “啊……当然知道，我又不是傻子。但是，被人需要的感觉真好……我能做很多他做不到的事，他也找不到人能替代我的作用，所以他离不开我，所以他对我无比执着，就算死透了都要把我拉回来。菲尼克斯大姐，你应该会想这样的‘利用’不是‘爱’。”伊琉轻笑，她看穿人心的本事从未荒废，“我和他不需要‘爱’，我们只想找一个人互相依偎着生存下去。你无法想象这个世界有多容不下我们两个。” 菲尼克斯叹息，“肖嘉打算再一次娶你的，伊琉，他是那么的爱你，即使违背与你的誓约也不愿再看到你伤痕累累。” 伊琉唇边泻出一丝绝望的冷笑，“菲尼克斯大姐，麻烦你回一趟冥界告诉肖嘉哥哥，‘他要的我给不了，我要的他给不了，若非何时决心接受宣誓，不然我不会回冥界。’” 菲尼克斯露出痛苦的神情，“要做到这一步吗，伊琉？” “菲尼克斯大姐……”伊琉闭眸苦笑。几秒钟后，左眸眼角滴下淡血色的泪，右眸眼角滴下澄清透明的泪，不同的颜色，同样的辛酸。苍白的唇轻轻蠕动，“……为了满足他，被逼到绝境的是我。” 破晓之光（37） 修尔的出现打断了菲尼克斯与伊琉的谈话，他将肉汤放在床头柜，见着伊琉划过太阳穴的泪痕便将她同菲尼克斯的对话猜到了大半，单手托起伊琉的后背半坐起靠在自己颈窝，菲尼克斯借机倒水离开床边，却再也没回房间，在厨房门口她看见捂着胃一脸纠结的混血精灵。 将勺子里的肉汤吹凉，凑到伊琉嘴边，修尔的右手微微颤抖。伊琉一口含住汤勺，刚嚼第一下便停住了，全身僵硬。这种肉质的口感……小男人疯了！伊琉唰的抬起右眸，对上了近在咫尺的浅灰色眼眸，亢奋、狂喜、炙热、甚至带着极罕见的急躁。 对视，超过十分钟的无言对视，伊琉最终将嘴里的肉吞下，接受修尔递来的第二勺。 吃得很慢，却将一大锅肉汤吃得干干净净。伊琉越吃越冷静，修尔越喂越燥热，直到最后伊琉竟从这个向来欲望淡薄的男人身上感觉到了难以控制的冲动，不得不出言提醒，“……你兴奋过头了……”伊琉可不想用这副刚刚止住血的重伤身体来慰藉他，这是在玩命。 修尔用丝绢擦干她唇上的点点汤渍，这顿单调的大餐至少吃了两个小时，皮肤表层的浅伤已经愈合完毕，“味道如何？” “变态。” “我问你味道如何！” “变态狂！” “你再说一遍！” “居然给我吃这种东西还问我味道如何！你个大变态王！” 修尔气极冷笑，“味痴！给你吃已经很不错了，还不感谢我！” “炖蛋！啊不，混蛋！……呃……” “……，……，……” 只能靠在修尔颈窝固定身体的伊琉感觉到他肩膀的震颤，终于，一阵大笑笑得他几乎气也喘不过来，伊琉愤愤的骂道，“再笑！再笑老娘干掉你！” 今天的修尔不正常，居然单手挑起她的下巴毫不客气地回骂，“老子等你来干我！” “唔……哪种干？”伊琉微微歪头，天真的带点小勾引，这是她时常用来调戏修尔的一招。 修尔眼神一暗，嗓音低沉有力，“拿出你真功夫来干。” 说话的同时再度吻上她的唇，这个先轻柔后激烈的肖嘉最擅长的吻法却令伊琉如临冰窖，完全丧失了主动权，心中的恐怖一点一点蔓延上来将她吞噬，屡次挣扎着逃脱都没有逃掉，颤抖着，哆嗦着，她惊恐万分的看向修尔，难道……难道……？！！ 绝望渗透全身，紫眸干涸，欲哭无泪，她动用了全身的力气却只发出微弱的声音，“……我……讨厌……你……” 修尔再一次感觉到她身上弥漫起浓浓的死气，一个不想活下去的人特有的气息。右手将她牢牢地圈在怀里，“无论你多少次徘徊在死亡边缘，无论你多少次停止心跳呼吸，我都会把你再抓回来。所以伊琉，你死了自杀这条心吧！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欺骗我？明明千年前就恢复了记忆，那天晚上为什么不向我求助，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吗？！我难道还比不上你靠死亡来逃避？！一直、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安慰我，鼓励我，支持我，稍微软弱一点向我依靠又如何？你从来没有认真的向我寻求帮助过，伊琉，你才最讨厌！” 修尔换了个方向，将伊琉扶正，轻轻抵住她的额头，认真的注视她，“告诉我，你的愿望！” 愿望……？伊琉一愣，有什么愿望？自小便希望替肖嘉延续血脉，后来想杀掉一切对肖嘉有害的人，再后来，想杀掉自己，直到今天连杀掉自己的道路都被眼前的男人封杀，自己还想干什么呢？额头暖暖的，如同冬日午后的阳光，肺腑间有他呼吸中的清香，漂亮而有力的手紧紧搂住自己后背，能依靠他吗？能依靠的……不是已经依靠了那么久了吗？ 伊琉想起肖嘉的拥抱，永远都是把她的脑袋往他胸膛里揉、令她低他一等的拥抱，从未有过抵住额头、两人视线相平的对话。自己似乎至今为止都在抬起头仰望肖嘉，都被他高大的身影所覆盖，都在为他一个神情变化而战战兢兢，为什么……总是将满足肖嘉的需求为首要条件？为什么……竟卑微了那么多年而不自知？为什么……自己要活得那么痛苦、痛苦到寻求死亡的解脱？ 究竟在渴求什么？究竟还有什么不满？ 还有什么……比这一刻更加美满的呢？ 修尔将紫眸的变化收入心中，茫然、坚定、迷惑、享受、温馨、痛苦、明悟、解脱……直到微笑着将自己的眼眸印在紫瞳深处，他听到了她温柔似蒲公英随风飞舞的声音。 ——时间啊，停止吧…… ——如你所愿，我的爱人。 是谁牢牵你的手，让你在黑暗中亦能稳步前行。 是谁拥抱你的身，让你在颤栗中亦能安然入梦。 是谁慰暖你的心，让你在寒夜中亦能绽放笑颜。 是谁成为你的光，让你在迷途中亦能寻得希望。 爱人，今生我只向你祷告，让我们骨肉相融，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