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挚爱
苍梧每天都跟在阿吟身边，除了有人来给阿吟授课的时候。如果来授课的人不是姒阿姐，阿吟就会提前将苍梧赶到隔壁拾翠屋子里，或者楼下姒阿姐屋子里去，因为那必定是天界来的师父。 拾翠很喜欢苍梧，一声声的“梧桐哥哥”叫着，甜到苍梧心坎里去。苍梧陪她玩的时候就想，当初幸亏跑到了单狐之山，捡回了命不说，还有了阿吟，还有了拾翠这么个可爱的妹妹，姒阿姐那么漂亮的姐姐，紫姑姑那么做菜好吃的姑姑，绿兰姐姐那么平易近人的姐姐，宗女官那么…能生出阿吟这么可爱的小白狐的娘亲。苍梧仿佛重新有了一个家一般。 拾翠名字里虽然有“翠”字，却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兔子。苍梧暗戳戳地将拾翠和阿吟两只小雪团做比较，最后得出的结论，还是阿吟的皮毛更温暖柔滑，肉更肥嫩可爱。更加重要的是，阿吟都和他约好了以后生宝宝。所以阿吟就算不好，在苍梧这那也是最好的。苍梧笑得嘴角扬上天，摇着尾巴想，有了阿吟，夫复何求啊。 阿吟多么好呢？ 苍梧能说三天三夜停不下来。 比如，天天陪他玩，他想玩什么阿吟就陪他玩什么。阿吟还很聪明，不管玩什么都能比他玩得好。两人就算咬着杨柳枝荡秋千，阿吟都能荡得比他更高，而后在空中松开嘴，一个轻巧的白弧滑落在地，稳稳当当地站住笑着看他。苍梧也不甘示弱，却怎么也做不了阿吟那么漂亮的动作。可是阿吟也不打击他，总是微笑着说他玩得更好看、更厉害，让苍梧得意得不行。 比如，阿吟从来不说他不好，就算看不惯他早起不叠被子，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将他的被子叠起来，咬着放回柜子里。如是三天之后，苍梧脸上过不起，自觉地叠起了被子。阿吟就趴在一边笑着看他，仿佛看他叠被子是件很好玩的事。苍梧总有种感觉，那就是阿吟觉得他做什么都很有意思。一想到这点，想到阿吟那满含笑意的眼睛，苍梧就很想团着阿吟将他从头舔到尾。 比如，阿吟遇到什么好吃的，都会想着给他留一份。阿吟是很爱吃各种糕点的，紫姑姑也最喜欢给姒阿姐、阿吟和拾翠做糕点，让阿吟问苍梧喜欢吃什么糕点，苍梧不好意思说他在西皇宫里吃的那些奇名巧物的糕点，就说喜欢阿吟的。于是每次送到房里的两份糕点中，阿吟总是只吃自己那一份的一半，剩下一半都留给苍梧。苍梧怎么舍得阿吟饿肚子，于是也只吃一半，把自己的另一半和阿吟换着吃。 比如，阿吟弹琴很好听、吹笛子很好听，连唱歌也很好听。夜里两只小毛团团在被子里睡觉，阿吟就在他耳边给他轻轻唱歌，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唱“今夕何夕，见此良人”。清脆温和的童音唱着深情意重的歌儿，令苍梧又是脸红又是想抱住阿吟亲一亲。阿吟戏弄了他之后就会笑得有点狡猾。苍梧又是想听，又是不想听，最后还是妥协了，每晚睡觉前必定要缠着阿吟唱歌儿听，听完了就装睡，省得阿吟又笑自己脸红。等阿吟在自己怀里睡了，再偷偷地睁开眼睛，甜蜜蜜地亲亲阿吟。 比如，比如，比如…… 苍梧觉得每一天都过得快乐无比，如果不是父尊被杀害、娘亲下落不明的事重重坠着他的心，他就想和阿吟这么过一辈子，每天睁开眼看到的是阿吟，每天睡觉前最后看到的也是阿吟，走到哪都有阿吟在身边，做什么都有阿吟陪着一块做。同阿吟在一块，便是温风拂面，阳光和煦，只觉得什么烦心事都忘了。 这么宝贝的阿吟，苍梧也打定了主意倾尽全力对阿吟好。要保护阿吟，要把阿吟宠上天去，要带阿吟离开。他每一天都记着这三个承诺，因为阿吟说过，如果他做不到，就不喜欢他了。一想到阿吟不喜欢自己、不跟自己玩了，苍梧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过至极，仿佛自己成了一个只会难过的空壳，仿佛天地广阔，却只剩了自己一个人。 可是阿吟喜欢他，苍梧知道这一点。于是空气又重新将他填满，他的心又满当当、快乐地跳动起来，世间还有一个叫做“家”和“家人”的存在。 阿吟年纪比拾翠大些，课业也多。于是苍梧白日里多同拾翠待在一处，待中午饭时，才翻窗回阿吟屋子里，同阿吟吃罢饭，团着阿吟小憩一会。 苍梧道，“下午我带拾翠出去玩一会。她求了我好多天啦。” 阿吟半梦半醒地听了，勉强唔了一声。苍梧便当他答应了，亲了亲他，便翻窗去了拾翠房间，将眼巴巴等着的小兔子背在身上，钻窗爬了出去，沿树而下。 拾翠简直惊呆了，趴在苍梧背上小声道，“原来外面这么好看呀…” “对呀。”苍梧笑道，背着她在树丛里钻来钻去，直到爬到半山腰的草丛间，在一处流泉飞瀑的地方将拾翠放下来。 拾翠不怎么走路，脚软得蹦不了几步。苍梧就在她身边慢慢跟着，看她高高兴兴地盯着小花上的蝴蝶问，“这是什么呀？” “蝴蝶。” “它真漂亮。”拾翠羡慕地说，四处看了看，“这地方也好漂亮。” 苍梧嗯了一声，想着下次带阿吟也来玩一玩。 拾翠又蹦蹦跳跳地跑去流泉边，仰头瞪大了眼睛看，说，“我从窗子里看到过它。” 苍梧一阵心酸，抬爪拍了拍小白兔的耳朵，说，“翠翠，以后哥哥经常带你来玩。” 拾翠高兴极了，扑到他身上就叫，“梧桐哥哥你真好！” 苍梧笑着拍拍她，仰躺着让她趴在柔软的肚子上休息。拾翠小小声问，“梧桐哥哥，晚上翠翠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我…我最喜欢梧桐哥哥啦。” 苍梧嗤一声笑出来，抬头道，“带你出来一趟，就成最喜欢啦？你吟哥哥多伤心啊。” 拾翠不满道，“吟哥哥从来不带我出来玩。” “你不会爬树嘛，你吟哥哥想带你出来的。”苍梧拍着小白兔说，“阿吟多好啊，你怎么会不喜欢他呢？” 拾翠没说话，长长软软的雪白耳朵耷拉下去，问道，“梧桐哥哥喜欢吟哥哥，是不是？” “嗯，”苍梧也不隐瞒，道，“阿吟以后要给我生宝宝的。” 拾翠道，“可是吟哥哥是男孩子，生不了宝宝。翠翠…翠翠可以。” 苍梧很是尴尬，一是觉得自己蠢，二是觉得翠翠的心思让他尴尬。只得装听不懂道，“那没关系，阿吟生不了宝宝，我也喜欢他。” 拾翠不声不响地从他肚子上跳下去，苍梧被踩的龇牙咧嘴，侧身躺在草地上，看着小兔子背着他抹眼泪。 苍梧只当没看见，自己踱步到水边，装作惊讶道，“哎呀！翠翠，这水里有鱼！” 拾翠果然被他吸引，也蹦蹦跳跳地过来看，只见那些椭圆形的白色石头中间有一汪清泉，泉中有些山间小鱼，游来游去，一时被吸引了，也不哭了。 苍梧正是心中一松，却听拾翠忽然说道，“所有人都喜欢吟哥哥，没人在乎拾翠。” 苍梧叹了口气，心道宗女官是阿吟的娘，姒阿姐性情冷淡，紫姑姑明明一视同仁，绿兰姐姐镇日跟着姒阿姐，怎么就说得上偏心阿吟呢？ 拾翠却委屈道，“连梧桐哥哥也是，没人喜欢拾翠。” “不会，我就喜欢翠翠。”苍梧连忙跟她保证，“你吟哥哥也很喜欢你，紫姑姑她们明明也很喜欢你。” 拾翠不说话了。 苍梧不由得想道，小女孩可真麻烦，还是阿吟更好。但这话他是不敢说的。 拾翠不声不响地看了会鱼，又蹦蹦跳跳地在石头上玩，苍梧叮嘱道，“小心脚下，别摔了！” 拾翠却一声惊叫，显是被他给吓到了，一头栽下水去。苍梧连忙跳进水里去，咬住小白兔将她给救到岸边，放到太阳底下晒。 拾翠吐了几口水，才缓缓醒过来。苍梧连忙问道，“好点没？” 拾翠瑟瑟发抖，“梧桐哥哥，翠翠冷。” 苍梧瞧着自己身上湿淋淋的皮毛，只得道，“你先忍一会。”便团住拾翠，全身法力流转间，将两人一块捂热。 拾翠却昏迷不醒了。苍梧吓了一大跳，忙咬起拾翠往回跑，将拾翠送回屋就去找阿吟，阿吟的窗子却还关着，他想来想去，猜测此时宗女官和姒阿姐可能在陪侍天官，只得铤而走险去找紫姑姑。 紫姑姑正在做晚饭，听了他的话，马不停蹄地熬上一壶姜汤，却也只能道，“宗女官还在天官身前脱不开身，恐怕还得让拾翠小姐等等。” 苍梧急得转圈，“她怎么等得了！” 紫姑姑瞧他一眼，道，“殿下不要怪老婆子多嘴，拾翠小姐是个心思重的，是不是真的病急，恐怕不是说得清的。殿下同吟公子...” 苍梧气地打断道，“生病还能有假不成？！我眼睁睁看着她掉下去的！” 紫姑姑叹了口气，没再言语。苍梧自纵身跳了出去，着急忙慌地赶回拾翠房内，只见小兔子高烧不醒，迷迷糊糊地说胡话，直叫“娘亲”。苍梧心里一酸，想着紫姑姑那漠不关心的样子，心道阿吟还有宗女官这个不靠谱的娘疼，拾翠连个亲人都没有，还这么小。便伏身团在拾翠身边，将被子盖住两人，指望先用自己的体温帮她发汗。 拾翠偶尔睁眼看到他，还会含混地叫一声“梧桐哥哥”，怯怯依恋，令苍梧心酸不已。苍梧便道，“乖，睡吧。睡醒了紫姑姑就送药来了，梧桐哥哥陪着你。” 拾翠便乖乖地闭上眼睛，埋在他皮毛里睡，呼吸滚烫。 苍梧心焦地等着，紫姑姑却迟迟不来。眼见天就黑了，隔壁阿吟屋子里门开了，有人走出去，听到阿吟隐隐说恭送的话，一时也耐不得，翻窗便去找阿吟。 阿吟回头瞧见他，对他摇摇头，他咬牙忍住话。直到阿吟回身，房门闭上。阿吟才笑道，“出什么事了？你看上去这么着急？” 苍梧道，“拾翠发烧了！紫姑姑给她煎药，却迟迟没送来！” 阿吟怔了怔，道，“我…宗女官还没给拾翠看病，紫姑姑煎什么药？” 苍梧这才反应过来，急道，“那就只能等着了？得等到什么时候？” 阿吟道，“得等到我娘侍宴完毕，送走他们。怎么也还得一两个时辰。” 苍梧啧了一声，翻窗就走，回头问阿吟道，“你不过来瞧瞧她？” 阿吟便跟上来。 苍梧进屋便跳上床，招呼阿吟道，“你也来！” 阿吟也随他上去，苍梧道，“你同我一块团着她，好让她发些汗——不，你先去给她弄点水来。” 阿吟便也去了，咬着被子跳上床，唤道，“翠翠，醒醒，喝点水。” “吟哥哥…”拾翠半醒不醒的，连抬头都不能。阿吟便倾倒杯子，将水流到她嘴边，拾翠勉强喝了几口，又倒在苍梧皮毛里。 苍梧舔舔她，安慰道，“宗女官很快就来了，再坚持一会。” “嗯…”拾翠有气无力地应着，引得苍梧愈发心疼。苍梧忍不住催阿吟道，“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去叫你娘早点过来？” 阿吟摇头道，“我娘过不来的。今天来的天官是宫内掌侍婴垣，没人敢触他霉头。” 苍梧一时气急，口不择言道，“你就胆小怕事成这样！你们何曾管过翠翠！你是好，有娘疼有娘爱的，没病都给你喝药！翠翠呢？病的这么重，连给她看病的人都没有！” 阿吟怔了怔，半晌，低声道，“我去想想办法。” 却听到绿兰姐姐在外拍门，唤道，“吟公子，吟公子！” 阿吟忙回道，“兰姐姐，我在翠翠屋子里！”而后回头看了看拾翠，是想让拾翠去开门的意思。 苍梧怒道，“她不过去！她病成这样了，哪还能受风！” 阿吟便道，“兰姐姐，你等我一会。”而后便翻窗回去了，不一会，苍梧隐隐听到绿兰说什么，婴垣大人想见一见阿吟。 阿吟应了，苍梧忙喊道，“阿吟！见了宗女官，你想办法求求她让她快过来！” 阿吟模模糊糊地应了声，便就走了。 不过一刻工夫，宗女官便随绿兰匆匆来了，坐到床边查看拾翠，开了祛除风寒的房子对绿兰道，“快去让紫姑姑煎药，我去看着阿吟！”语气甚是焦急。 苍梧不由心中一慌，脱口问道，“阿吟怎么了？！” 宗女官深深看他一眼，那眼神中又是生气又是怨恨，看得苍梧心里一凉，急叫道，“阿吟到底怎么了？！” 宗女官叹了一声，坐在床边抚摸着汗水浸湿的拾翠，一字一字道，“苍梧殿下，你…不要逼阿吟牺牲他自己，好不好？” 苍梧不解，“什么？” 宗女官却再不言语，起身匆匆离去了。 苍梧心中慌乱异常，完全不知阿吟做了什么，现在在经历什么可怕的事情，恨不能现在就追去看看阿吟。却只能等着。不多时，绿兰端来药，喂了拾翠喝下。 苍梧咬住她的袖子，仰头问道，“兰姐姐，阿吟…阿吟出什么事了？” 绿兰坐在床边，温和地抚摸了他两下，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吟公子主动让婴垣大人抱着吃酒，央求婴垣大人准宗女官提前离席来给拾翠小姐看病。” 苍梧这才放心，出了口气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话音一落，却又觉得哪里不对，抬头一看，却见绿兰素来温婉的脸上也现不愉之色。 苍梧问道，“…是不是那个什么大人，他对阿吟…”却不敢说下去，心里却有个声音尖锐叫道，一定是！一定是！不然为什么要抱阿吟？！ 绿兰低头，点了点头。 苍梧猛吸一口气，跳下床就要往门外冲。绿兰慌忙拂手关门，苍梧啪地撞在门上，摔得鼻青脸肿，晕了半响。 绿兰将他也抱上床，叹道，“殿下不要再惹是生非了。” 苍梧咬紧牙关，几乎要哭出来。 绿兰轻声道，“吟公子还小，婴垣大人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苍梧呜呜地趴在绿兰怀里哭起来。一会想阿吟受了多大的侮辱，一会想都是他逼阿吟，一会想他还不如去死，好让阿吟现在心里的痛苦能稍少哪怕一点。 绿兰叹道，“吟公子是哥哥，为妹妹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苍梧却哭道，“不对，不对，都是我逼他的！” 昏睡中的拾翠被他们吵得睡不安稳，绿兰轻轻抚摸着拾翠。苍梧不敢再哭出声，只眼泪串珠似地掉下来。 好容易煎熬了两三个时辰，直到月至中天，才听到阿吟的屋子里有开门声和脚步声。 苍梧想也不及想，便翻窗而去。只见阿吟一动也不动地卧在宗女官怀里，满室酒香扑鼻，宗女官拿着帕子暗暗垂泪。 苍梧忍住眼泪，跳到床上伸长了颈子去看阿吟。只见阿吟醉得人事不知，被宗女官喂了几口水也喝不进去，反倒难受地一口口呕在地上。苍梧直觉得心里被人捅了几百刀，连碰也不敢碰他。 宗女官将阿吟放到床上，苍梧才敢过去，碰碰他。阿吟很难受地唔了一声，喃喃道，“别碰我了…头晕…”又迷迷糊糊地说，“是我说错了…阿吟能在大人怀里…是阿吟的福气…” 宗女官的眼泪珍珠般落下来。 苍梧几乎将牙咬碎，伏在阿吟耳边道，“阿吟，那个人走啦，你回来了。” 阿吟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勉强半睁了眼看看他，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咬紧了牙关又合上了眼。 宗女官哽咽道，“他许是怕醉了看错了，叫出你的名字来让人知道了你。” 苍梧心如刀绞，眼泪夺眶而出，直想为了阿吟，他管什么刀山火海都要去的。 苍梧咽下哽咽，说，“阿吟，你喝点水好不好？” 阿吟唔了一声，苍梧便探头到茶水杯里，舔了些水珠，滴到阿吟的嘴里。阿吟微微动了动，咽了下去。如是喂了一杯解酒茶，苍梧便咬过被子来，同宗女官给阿吟盖上，自己钻进被子里，将阿吟紧紧团住，对宗女官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您放心，我来照顾阿吟。” 宗女官又落了泪，道，“这孩子，很看重你。你莫要辜负了他。” 苍梧眼眶一酸，强自忍泪道，“我绝不辜负阿吟。” 宗女官便起身离去了。 苍梧自团着满身酒气的小白狐，心里一阵阵的疼不可遏，狠狠发誓，阿吟今日受的苦，他来日定要让那个混蛋千倍万倍的偿还！ 小白狐在他怀里睡得安稳，半夜嘤咛一声，竟然醒转过来，迷迷茫茫地看着耳朵一支楞的苍梧，问道，“我这是…在哪？” 苍梧破涕为笑，“你回来了，在我怀里，傻阿吟！” 小白狐唔了一身，又倒了下去，把苍梧吓了一跳。阿吟眼神清明了不少，默默地与他对视。苍梧舔舔他，问道，“好点了没？要不要喝水？” 阿吟摇摇头，问道，“拾翠怎么样了？” 苍梧愣了愣，道，“兰姐姐陪她睡，我不知道。” 阿吟轻笑一声，揶揄道，“你这个梧桐哥哥当的，实在不太够格。” 苍梧叹了口气，团紧了他道，“只你就快把我吓死了，哪还顾得上别人！” 阿吟淡淡笑了笑。 苍梧舔舔他，负疚道，“今下午我不该吼你，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阿吟嗯了一声。 苍梧道，“阿吟，我…”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想说我一定早点带你离开，却自己实力软弱；想说我以后跟你寸步不离，却知道根本不可能；想问以后那个人还来不来，却觉明知故问，既然今日能喜欢到把阿吟灌醉，以后自然时常会来；想说以后我再不带拾翠出去玩，却是也做不到丢下那么可怜一只小兔子。他生生把阿吟推进了火坑中，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 阿吟仿佛也察觉了他的难过，对他轻声说，“不怪你。是早晚的事。” 他如此温柔解意，苍梧心里愈发难过。 阿吟埋到他皮毛里，说，“困劲泛上来了，我先睡了。”说着打了个哈欠。 苍梧压在他雪白柔暖的耳朵上，忽然斩钉截铁地发誓道，“阿吟，我苍梧如果不能变强，不能保护你，不能将你带走，不能让你从此自由快乐地生活，我必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阿吟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咬了咬他颈子上的毛，示意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