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梦
赤焰上京玉胭楼 玉沉珂立在甲号房门前不动。 房中少年清脆的嗓音悠扬婉转,缠缠绵绵,夹杂着酒盏碰撞的脆响和女子的笑声。 推门进去便是一团糜乱的气息直往面上涌来,是熟悉的味道。紫檀圆桌前的少年们见了门前的玉沉珂刚要行礼,便被她抬眼扫了下便止住了动作。 眼睛扫了一圈,几个女人趴在少年们怀里吃吃笑着,迷蒙的眼充血通红,口津挂在嘴边,另几个背对着门在小厅里对着正中在弹唱少年喝彩叫好,床中赤条条的两女一男相互交缠,口中呼出古怪暧昧的声响,也是一片混乱。这于她是再正常不过了,却一时不知身处何处。 定了定神走向紫檀圆桌前被少年们簇拥着的女子身后,抬起腿踢了踢椅腿,女子不为所动,再等她用力踢了脚椅背,女子后知后觉地缓慢转过头来,睁了睁布满血丝的眼,待到看清眼前的人,一喜,“玉……玉将军?” 便顾不得玉沉珂的脸色直往她身上扑。 “是不是东西拿来了?!快给我!” 玉沉珂让了让身子,女子扑了个空摔趴在地,感觉不到疼般又爬起来向她扑去,玉沉珂一屁股坐在女子刚起身的位子上,架起二郎腿抖了抖。 “我说钟离世女,你急什么?不是才刚享受完吗?太多对身子可不好,可得仔细着些。”玉沉珂看了眼钟离修的面色,食指绕了绕腰间的佩带。 又揽过身旁的少年耳语了几句,少年便袅袅婷婷地出了房门。 女子迷蒙着眼趴在圆桌上,晃了晃头试图清醒些。 “你前……前阵子给我的昨日都用完了,今日还是靠袁江左才缓下来,你不是答应了月中便给我送过来嘛?”钟离修难耐地抱怨道。 “钟离世女,我又不是您,处理军务都顾不上洗漱了,何况您还能抱着怜香他们夜夜笙歌呢,苦的是珂才对。” 玉沉珂拍了拍身旁钟离修的颈子,见没反应又从袖中抽出一个油纸包吊在她鼻前晃了晃,钟离修眼一睁,伸手去抓,纸包一晃,抓了个空。钟离修疯了般抬头瞪着她,就像她两年前射杀的那只虎。 玉沉珂食指勾着纸包凑近她,碧瞳一动不动的盯着钟离修的瞳孔,“崇安王近来可安好?听闻近来崇安王身体抱恙,珂忙于军务未能登门拜访,可得烦请世女替珂问候则个。” 不等钟离修回答,便见袁江左便揽着方才还在厅中抚琴弹奏的玉雪可爱怯生生约十七八的少年过来。 “哟,玉将军!何时来的?前些日子派人到府上请您,府仆一问三不知。没您带着这群人都玩得不尽兴呐。”袁江左抬高了声笑道。 厅中纨绔们才注意到房里多出了一个人,认识她的不认识她的纷纷凑过来。 玉沉珂抬头露齿一笑,碧眸波光粼粼,如春水荡漾在这汪碧池里,令人溺毙在其中,像画中惑人的妖,邪气四溢。房中清醒着的人皆看痴了,醉死的那些个趴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傻笑。 玉沉珂为前骠骑大将军霍迎养女,年十七时,曾率千骑精兵破六万敌军,战后亲自带着亲兵把降兵做成人彘,再后首级一个不落的割下吊在两国边境林中,封为镇北将军半载,两国边境树林中早已挂满了各种首级。夜半小儿哭闹,母父便把玉沉珂提溜出来吓幼孩。 甚至是他国普通百姓也知赤焰有这号人物,容貌之俊四国女子少有能与她比肩的。但风流韵事之多也是人尽皆知。 将纸包抛到钟离修面前,猫般优雅慵懒地伸了伸腰,又换了一条腿翘起二郎腿直抖,“袁姐儿,别问了,这几日可是折腾死我了,今儿可得要玩得尽兴才许回哈。” “嘿,玉将军可让姐姐们好生羡慕,能策马扬鞭为国效力总比姐姐们无所事事日日只好吃喝玩乐强。” 袁江左揽着少年坐下,亲了口少年白瓷样的脸颊。 说是这么说,自个母亲也逼着自己在军里谋个一官半职。举国上下越发重武,入军规矩也越是繁杂,她又不愿作那些个粗人的下属受那门子苦,夜夜笙歌寻欢作乐岂不美哉。 几日不见玉沉珂看着又消瘦了几分,刚看着吊着纸包的手像只有一层薄皮覆住,白皙手背上的紫色血管突起明显似是随即要爆裂开一样,没准儿真如传闻般是上头那位玩得太厉害了,把人折腾得。 “嗤。”玉沉珂靠着椅背看着她的眼神像知道面前的人在想什么,莫名的觉得有点好笑,“我羡慕姐姐们还来不及呢。这些年不安生,我过几日得启程北上赶那群蛮子,到时嘴里得淡出个鸟来,哪有在京中温香暖玉满怀舒服自在。” 门口响起敲门声 随即惜花清越的声音响起,险些被房中的笑闹声淹没。“玉将军,人来了。” 门被推开 惜花垂首退下,身后的人儿便显露了出来。 待到房中众人看清了来人,又直了眼。 “徐逢曦?” “徐公子?” 只见来人一身华贵的白色狐裘大氅,氅下是墨绿银镶边锦袍,头上的紫金冠把墨发高高束起,乌云堆般惹眼。长眉斜飞入鬓,桃花眼中水光潋滟,秀挺的鼻梁如匠人工笔精心描绘,唇色绯然惑人。端的是一副傲气十足的姿态。 徐逢曦乃当今丞相徐道清独子,与上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官家子不同,他在政见上颇具独到见解,深得徐道清看重。虽是男子,但徐道清对他的栽培之用心不亚于女子。 可惜的是这种玉人儿却跟玉沉珂混在了一起。 昭武二十一年,玉沉珂任镇北将军两载,小年夜当晚,皇帝宴请朝中大臣,玉沉珂也在其中,宴席结束后,待到大臣们离开,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生生把玉沉珂制住,紧接着昭武帝令心腹赵断把芙蓉绝混入水中强行灌入玉沉珂口中。芙蓉绝为赵断独制,与底也伽相似,但更甚之。服入芙蓉绝之人对此毒具极强的依赖性,隔七日就需重服,若是迟了,皮肉至骨头,从头顶至脚底,就如蚁噬、鬼抓心一样难熬。 此事只有少数朝中大臣得知。 自此之后玉沉珂常与上京吸食底也伽的纨绔厮混在一起,不知其事的只道是玉沉珂与上京纨绔一般染上了底也伽的瘾罢了。 “小逢。”玉沉珂支着头对着门口的人儿眨了眨眼,徐逢曦便施施然走到玉沉珂身边熟练自然地坐到她的腿上。 众人面面相觑。 臻首亲昵地靠在沉珂颈窝里,二人容貌皆是世间罕有,不一样的风华,却竟是如此般配至极。 玉沉珂拍了拍美人的臀耳语“怎么才刚入秋就穿成只熊了,给你送的补品有没有认真在吃?” 美人双臂环着她脖子,也不言语,扫了眼四周的纨绔们,把厌恶二字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玉沉珂低头轻笑“你们尽兴,徐公子想同我说些悄悄话,今儿账算我头上了。”说罢便抱起傲气凌人的徐公子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