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火葬
“媎媎……媎媎……” 我听到内室二妹的声音，端着已经放凉了的醒酒汤过去。 二妹靠在床边，扶着脑袋。 “我头好痛，眼睛也好酸……啊，这是给我的？辛苦媎媎亲自给我端过来。” 她接过去，像喝酒一样一口饮尽，将汤碗倒过来，然后歪着头对我笑了笑，嘴角还残留着晶莹的汤汁。 我把碗拿走，又帮她把汤汁抹掉。她趁我靠近，伸出双臂环住我的腰。 “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吓到媎媎了？” “不碍事。媎媎知道你是喝了太多酒。” “我以后一定少喝酒。”她低垂着双眸，语气中却带着坚定，“从此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二妹在皇宫逗留了几日，这几日，小白一直被关押在一间牢房里。我叫给他送饭的士兵替我传话：他还有什么想吃的食物，想穿的衣服，尽快告诉我。 虽然他活着的时候享受不到这些了，但我会在他下葬那日，让他穿上最喜欢的衣服，为他摆上他喜欢的祭品。 他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让我再见陛下一面。 二妹说：“你别去。困兽犹斗，他知道自己非死不可，说不定还要捅你一刀。” 于是，直到二妹把他的骨灰盛在锦囊中、递到我面前，我也没有再见他一面。 “他虽没有再见到你，但见了你的亲笔御诏。而且他现在又到了你手中，也算是……心愿得偿？” “何必如此牵强？一个男仆的遗言而已，我没那么在意。” 我把锦囊收起来，连同关于他的种种情绪，一并收起来。 二妹凑到我耳边说：“我后悔了。我应该带你去看他被火葬的场景。那把火烧得又急又大，染红了半边天，如同太阳堕入凡尘。那样美的画面，你一定会喜欢。” “火势真的那么大？可千万别殃及附近的百姓。” “放心吧，那里方圆百里之内都没有人烟。结束后，火就被扑灭了。” 一个匿名奏折上写着：请陛下让梁王殿下回府，帝宫不可有二主。 “我知道，这是媎媎嫌我烦，授意其他官员写的奏折。”她撇着嘴，一脸笃定。 “少冤枉我，我看是你授意官员写的奏折，好尽快从我这里脱身。” “可笑，我若想走，你还能拦着我不成？不过我确实是该走了。王府和军营还有好多事务等着我处理。我的侍女已经催了我好几次了。” “你的侍女？就是你从战场上俘虏的那个北瑶皇子？” 她笑得格外灿烂。 “媎媎要是羡慕我呢，我这里还有几个北瑶皇室的男子，改日给你送来几个。样貌虽然比不过你宫里的男仆，但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比起北瑶男子，我对那个皇子更感兴趣。你何时带着她来见我呢？” “你想见她？那也得她愿意来才行。”她一脸得意，仿佛刚才没有因为那一个匿名奏折而沮丧，“我姑且帮你问问。如果她不愿意，那就只能你屈尊来我府上才能见到她了。” 幸好那北瑶皇子还是给了我这个大燕国君一点面子，没过几日，她就随着二妹进皇宫了。 二妹给北瑶皇子取名叫小小。 原因就是“因为她什么都小”。 她虽有十五岁，但身板却只有大燕七岁孩童那么瘦小，像是从没吃过饱饭一样，声音虽然是女人的声音，音量却如男子一般小。 她胆子也小，见了我就一直低着头。可二妹却说，她是唯一一个在北瑶军队落荒而逃时，勒马回身、迎着二妹的长枪冲上前去的人。 我问她为何不敢抬头看我。她说，在北瑶，国君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臣民不可直视龙颜，否则就要杀头。 我说我们大燕没有那么多无理的规矩，你要是觉得我这个国君哪里做的不好，指着我的鼻子骂都行。 二妹在一旁笑着说，按理说倒是没错，不过我可不会允许有人无端指责我媎媎。国君这个位置没什么高贵的，但是一个智慧的女人却值得所有人尊敬。 小姑娘终于抬头看了看我，又迅速地低下头去。 我问二妹：“可曾想过如何安顿她？就让她一直在你身边当侍女吗？” “当我的侍女有什么不好？她又没什么才能，她的家人竟然不培养她，只让她学习琴啊舞啊化妆什么的，我本以为她懂一些兵法，结果问了她几个问题，居然一个都答不上来。跟在我身边，好歹还能学一些有用的，我这几天教她一些防身之术，她学的也快，不如继续跟着我，还能替我解闷，又有何不可呢？” 我点头称好：“挺好。只要你不怕她趁你不备要你的命。” 二妹有恃无恐地笑着：“她如果哪一日有了这个胆量，我反而要为她高兴。” 她把小小拉到自己身边，说：“北瑶皇子你已经见过了。现在你对北瑶男子有兴趣否？” 我挑眉，说：“你要是已经把他带过来了，那我也不妨一看。不然，就算了。” “陛下说她感兴趣，还不快押他进来？” 二妹说的“押他进来”，是真的押犯人一样地把北瑶男子押进来。他身穿囚服，上身带着枷锁，双腿又被带上了脚铐。二妹的侍卫将他押在我面前跪下。我下令叫他抬起头来，他的发型和妆容却像精心打扮过一样。 如果说大燕男子的面容细腻柔美，那北瑶男子的脸简直可以用粗糙坚硬来形容。 “这就是你说的‘异域风情’？” “玩够了乖顺听话的，偶尔也试试倔强不训的。我怎么调教都不能让他变得和媎媎的男仆一般。媎媎对付男人，比我有本事多了，不妨来试试，也让我开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