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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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那些往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现在想起来却还历历在目。 或许是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现在居然能如此幸福，也可能是因为太过幸福而产生了不安。 在天国的父母会原谅他们的两个儿子吗？会原谅他这个带坏弟弟不称职的哥哥吗？ 可是，在自己有过自杀的念头时，是季玉京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哭着和他一起向父母告别。 从那天起，他的视线就再也无法从他身上挪开了。 他获得了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 “哗啦” 季玉京苦着脸翻过一页卷子，深切的觉得布置假期作业的老师是和他有仇。 要是放在平常，他大可以不写了，然后明天去学校里抄个痛快。 但现在，他哥就坐在他身边啊啊啊啊！一直用那种专注的眼神看着他，这让他怎么开口说自己不想做作业这种话啊？！ 季玉京抓狂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小心翼翼地往旁边瞥了一眼，发现他哥的目光实际上是放空的，根本没认真看他写作业。 他松了口气，但又忍不住去想他哥这么大晚上不睡觉坐在他旁边神游天外有什么意思… 难道说… 他现在已经依赖到我到离开他的视线就会觉得难过的程度？ 联想到这两天两人都是黏在一起没有分开过，季玉京更是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他哥平日里冷冰冰的，没想到撒起娇来这么粘人——季玉京自顾自美滋滋地想着。 而旁边的季玉凉则是在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有[我好像喜欢他]这个想法的时候。 在父母因为车祸去世后不久，爷爷也迅速因为打击太大住院，季玉京几乎是天天往医院跑，明明他年纪太小帮不上什么忙，但他却还是坚定地努力着。 自己每次从公司应付完那群烦人的股东和亲戚后，就能看到那小小一只趴在病床边。 他太忙了，忙到根本没时间照顾自己仅剩下的两个亲人，每次到医院看见他们，他心里的愧疚就会再加重一分。 爷爷后面虽然撑下来了，但身体的情况还是每况日下，他的精神变得越来越糟糕，经常对他提出一些苛刻至极的要求，在自己的儿女去世后，他的眼里仿佛只有了季家集团。 而被他当成继承人培养的孙子，如果连力挽狂澜的能力都没有，就根本不值得他留意。 季玉京在长辈的冷漠中进入了公司，哪怕从云端坠下，哪怕保护壳被打破，他也未曾退缩。他把自己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不近人情，毫无破绽的工作机器。 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如果他倒下了，小京该怎么办？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疯狂地充实自己，一点一点甩脱少年的影子，一夜成长。 成年人的社会尔虞我诈，时时刻刻都充满了陷阱和背叛。他在那群虎视眈眈的亲戚之间周旋，无时无刻不在防备着他们的算计和阴招。 哪怕是告诉自己不可软弱，但在经历了一整天繁忙到看不到尽头的工作后，独自坐在办公室的自己也会感到孤独和难过。 在钢筋水泥浇筑出的城市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掐住了他的咽喉。 这样的世界，他看不到一点希望。 临近十二点的钟声即将响起，办公室外却传来了小小的脚步声，脚步声很快，很急，在季玉凉还没来得及收起自己的情绪时，一只小手推开了他办公室的门。 门后是一张稚嫩的脸，一双圆滚滚的眸子怯生生地看着他。 他说， “哥，我来陪你过生日啦。” 指针指向十二点，在那间略显杂乱狭窄的办公室里出现了一个小男孩，小孩端来了一个小小的杯装蛋糕，和一碗泡面。 他不会做饭，这两样东西还是他用自己不多的零花钱买的 季玉凉看着小孩，慎之又慎地把蜡烛插在蛋糕上，然后仰起脸看他，用他稚嫩的声音为他唱了一首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蜡烛柔弱的光腼腆地照亮了那张纯真的脸，小孩的眼眸是他见过的最纯粹的东西，干净到不染尘埃。 小孩唱完后自顾自地给自己鼓起了掌，期待地看着他:“哥哥，许愿吧。” 他望向那根小小的蜡烛，透过昏黄的火光像是看见那两个经常忙于工作的大人，他们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对他说。 “小凉，许个愿吧。” 他的心脏猛地抽动起来，明明眼前的一切那么温暖，但眼泪却控制不住地从眼角流下。 他闭上眼不想让自己年幼的弟弟看到自己脆弱的丑态，默默合拢十指许下他的愿望。 希望小京能快快乐乐的长大。 希望他能…永远在自己身边。 吹灭蜡烛的那一刻，就像亲自告别了过去，父母的爱离他远去，他只能大步向前。 成为一个出色的成年人。 季玉凉还记得，那时季玉京钻到他的怀里伸手拿掉了那根蜡烛，然后用小勺子舀起一勺喂进他的嘴里，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好吃吗？” “嗯。” “哥哥要多吃一点。” “你也吃。” 小小的蛋糕后面大半都进了季玉京的肚子，最后季玉京把那桶方便面推到季玉凉面前。 “这是长寿面。” 季玉凉愣了一下，以往家人们确实有吃长寿面的习惯。 他掀开盖子，迎面扑来的是很熟悉的方便面的味道。 很劣质的泡面，放在以往他估计不会多看一眼。但是现在他的眼睛却被这水蒸气熏得通红。 盒子里被红汤泡软的方便面上还卧了一个卤蛋。 “祝愿你福寿与天齐，恭祝你生辰快乐～” 季玉京机灵地又唱起了另外一个版本，他就像一个人形自走小曲库，哪怕会跑音走调也还是认认真真地唱完了。 十八岁的生日，在办公室里，和弟弟一起度过。 看着季玉京的笑脸，从那时起自己已经下了要和他永远在一起的决心。 后来季玉京越长大，他也就越繁忙。在不知不觉间，那个小孩已经变得快要与他齐肩了。 顺顺利利的，成为了一个美好的少年。 而自己的本心是什么时候改变的…他也记不起一个清晰的时刻，可能在时间的潜移默化中，这份私心变得越来越无法控制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吧。 … 季玉京总算写完了折磨人的作业，一看时间都凌晨两点了。 他慌忙转过头看向旁边，他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明明一只手还撑着脸，能用这样的姿势睡着也是很了不起。 季玉京没忍住用手机拍了一张他哥神奇的睡姿，然后伸手把他摇醒:“哥，回屋去睡吧？” 季玉凉迷迷瞪瞪地看着他一眼，突然身子前倾倒在了他的怀里。 “哥？！” 季玉京慌乱地看着这个趴在自己怀里睡觉的人，他哥这是，醒了还是没醒，这样抱着他睡觉真的没问题吗？ 啊…都怪他写作业太慢了，看把他哥都困成什么样了。 季玉京无奈地半扶起季玉凉:“哥，到床上睡。” 他哥睡眼朦胧地点了点头，然后扭头就睡到了他的床上。 “等等！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季玉京说到半截自动息音，看着他哥困倦的模样，他也只能由他去了。 季玉京想着明天还要去学校，草草地收拾了一下也跟着爬进被窝，他刚一躺下，旁边的热源就飞快贴在了他身上。 “哇…哥…太近了。”季玉京下意识推了一下，但也没舍得推开。 “闭嘴…都怪你…写作业这么慢…”季玉凉眼睛都睁不开，含糊不清地抱怨着。 季玉京看着被子下，自己亲哥紧紧抱着自己的样子，莫名有些脸热。 哇，他哥真的好黏他，他太幸福了吧，这么幸福下去的话不会遭天谴吧？？！ 季玉京惴惴不安地躺了下去，久违地睡在自己的硬木床上，他却没有之前那么的难捱了。 因为属于成熟男人的味道像是充满了这个小小的房间，他侧过身看着他哥的睡颜，明明看过很多次，但每一次看，心里面好像会变得更加柔软几分。 像是一块逐渐融化的蜜糖一样… 季玉京红着脸，悄悄地伸出手摸了摸近在眼前的黑发，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好快，明明只是简单地睡在一起，却因为这样亲密的距离而动容。 就好像，梦里面发生的事。 他那严厉的哥哥，正全身心放松的，以一种依赖的姿势，在他的怀里入睡。透过薄薄的布料，他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是令人安心的温度。 季玉京闭上眼，忍不住把脸埋在那一头柔软的发丝中深深嗅了一口，明明他们兄弟两个用的是同一种洗发水和沐浴露，但总觉得哥哥的味道要更加诱人一些。 让人难耐。 他恨不得这个假期能一直继续下去，没有烦人的工作和学习，只有他们两个人一直相拥。 “唔…”季玉凉动了一下，季玉京赶紧转过头，放平姿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好在季玉凉只是梦呓了一句并没有醒来。季玉京松了口气，突然发现自己因为害怕哥哥醒来发现他在做什么的一系列动作… 这是做贼心虚到形成条件反射了都…